偏执兄长心尖宠(重生) 作者:夜半栖蝉 简介: 预收文:《我见寡嫂多妩媚》,《二嫁皇叔后我成了皇后》,《温柔缠溺》求收藏 宋姮生的明若芙蕖,颜若丹华,虽是外头捡来的,却自小得丞相爹爹宠爱,及笄之年,许给了南安侯萧子谌。 谁料洞房夜她误饮下药的酒,清醒后发现与她行周公之礼的不是自己的丈夫,她崩溃大哭。 萧子谌嫌她脏了,再不肯碰她,婚后三年,又遭爹爹含冤入狱,萧子谌带回了外室和儿子。 她愤然和离,抑郁而终,死前唯有一直疏远的长兄为她流泪。 大梦初醒,尚未到成亲之时,一切还来得及,宋姮拿住萧子谌养外室的证据,与他解除婚约。 想到上辈子大哥对她的好,她主动与他亲近,想和他做一辈子好兄妹。 然而,这种兄妹友好的迹象很短暂,当宋嘉言同她表明心意,宋姮终于明白上辈子他为何为自己流泪,她动了心却不敢承认,时常躲避他。 直到那日她看到宋嘉言身侧多了个绝色女子,两人相谈甚欢,她没忍住心里的醋意,假借醉酒跌入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蛮横撒娇道:“哥哥说过心仪之人是晚晚,那便不许看旁人。” 男人清冷的眸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亮光,他摩挲着她的红唇,温柔道:“晚晚说不看哥哥便不看,只是晚晚既然承认了,便不许再逃。” (二) 宋嘉言不为世人所喜,连父亲都憎恶他,他冷僻孤寂,少与人亲近,那日他被打的遍体鳞伤,小姑娘塞了一颗糖给他,跟他说:“哥哥,吃了便不疼了”,从此以后小姑娘便成了他心里唯一的甜。 只可惜那次之后,小姑娘便再也不肯靠近他了,他暗中窥伺,偷偷惦记,却从未靠近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娘爱上别的男人,他原本以为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说出口。 直到有一天小姑娘躲在他身后,小手扯着他的衣摆,委屈的流泪:“哥哥,他欺负我。” 那一刻,宋嘉言冰冷的心狂跳起来,他抑住声音里的颤意道:“别怕,哥哥护着你。” 他将她当成世间唯一的珍宝,一护就是一生。 (三) 新帝登基,励精图治,宵衣旰食,然而皇后之事却事无巨细的每日都要问。 这一日听宫女说皇后为了保持窈窕身形,不肯吃东西,新帝抛下政务直奔后宫。 一个时辰后,皇宫宫中便出现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冷厉严肃的君王手里端着碗,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凤榻上娇软的美人,嘴角挂着笑道:“晚晚乖,吃一口,或者你更喜欢哥哥用嘴来喂你?” 排雷: 伪兄妹,1v1,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 男主也非丞相亲生 男主二辈子身心皆洁,文案中的绝色女子是女装大佬 双C,HE 甜宠,爽文 男二重生火葬场 男主一直喜欢女主,暗恋的那种。 双向治愈 娇软明艳小美人vs美强惨偏执深情男主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甜文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姮┃配角:若干┃其它:我见寡嫂多妩媚 一句话简介:美强惨兄长的小娇娇 立意:爱情姗姗来迟,但只要是你就好 第一章 春日融融,绛雪院后方有一片小小的桃林,宋姮饮了些桃花酒,眠于桃树底下。 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荒唐又可怕。 她惊呼一声,从梦中醒来,身上浅粉色的春衫已湿透。 她急促的喘息着,明媚的小脸潮/红,双颊如染桃花,似刚经历过一场情、事。 画眉见她梦魇,忙放下手中遮阴的团扇,掏出丝帕替她擦拭着额头上的香汗,她关切道道:“姑娘怎么了?” 姑娘长大后,五官渐渐长开了,夭桃秾李,妩媚中透着清纯,身段儿玲珑纤细,细腰上下的弧度比其他的京中闺秀都要显眼,画眉每每看她,心跳都要快几分。 她素来喜欢桃花,爱粉色衫子,人又俏媚活泼,像桃花精一般。 宋姮涣散的眼神渐渐清晰。 她看到眼前烂漫的桃林,阵阵桃花香萦绕在鼻端,春日暖融融的阳光斑驳的落在她身上。 又瞧了瞧画眉微显圆润的脸颊,长长吐了口气。 她抬手轻揉额角道:“适才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她没有细说,她垂下眸子,掩住眼中的思绪。 狂跳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这十来天也不知怎么了,她总是重复的做一个梦,这个梦断断续续的,仿若前生所经历之事。 宋姮下意识的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 画眉见她拧着黛眉,便知她做的一定不是好梦,她问:“姑娘梦到什么了,可怕么?” 宋姮抬起头来看了画眉一眼,迟疑片刻,摇头道:“记不清了……” 画眉:“……” 宋姮没去看画眉的反应,搭着她的手站起身来,落花从她身上垂落,周身萦绕着一股桃花香,她道:“回院子。” 画眉提醒她道:“姑娘不是还要采摘桃花做桃花酒送给小侯爷吗?” 宋姮抿着红唇,闷闷道:“不采了。” 回到院子,宋姮刚换了身绣桃花的浅碧春衫,春莺打外头进来,手里捧着一套嫁衣,春莺脸上带笑道:“适才老爷从宫中回来,带来皇后赐给姑娘的嫁衣,姑娘快看,可漂亮呢。” 她爹爹宋星河,是当朝丞相,她在兄弟姐妹当中排行第四,人称四姑娘,这是爹爹带她回来时,给她安排的身份。 有一天她躲在爹爹的书房听到事实的真相,她才知道她的生父并非丞相,爹爹这样做是为了让她在府上不受任何委屈。 爹爹一直很宠爱她,胜过所有的亲生儿女,皇后是爹爹的堂妹,她按着辈分唤一声姑母,两家虽同宗同族,但关系并不亲近,皇后这般重视她,是因为爹爹身居高位又偏爱她之故。 春莺将嫁衣在她眼前展开,宋姮见了,头顶仿佛炸开一个惊雷,脸色发白道:“拿开,我不想再看到这件嫁衣。” 和那个梦里的嫁衣一模一样。 彩绣龙凤对襟大红袖衫,衣领上的扣子是红宝石雕成牡丹花状。 她一直以为自己反复做梦,是因为近段时间太想萧子谌的缘故。 如今这一件事,便印证一切都是真的,那不是梦,那是她的上辈子,都是真的。 宋姮脚底发软,连忙扶着一旁的香几。 她和萧子谌的婚期就在今年年底。 春莺见她这般反应,吓了一跳,赶紧将嫁衣收起来。 画眉扶着宋姮在绣墩上坐下,好一会儿,宋姮才慢慢缓和过来。 她已下定决心,她必须和萧子谌解除婚约,不然梦里悲惨之事,她还要经历一次。 那个梦开始于洞房花烛夜,她误饮下了药的酒,昏昏沉沉与一男子行夫妻之礼。 到中途时,药效退去,她看到的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一个黑衣蒙面人,她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腰上的夔纹玉佩不住的晃动,那块玉佩她认得,是太子的。 萧子谌来到洞房时,看到浑身脏污不着寸/缕的她,他用被子盖住她的身子,歇斯底里的吼道:“是谁……到底是谁!” 她看到他愤怒的眸子中透着厌恶,她抱着被子蜷缩起来,她知道萧子谌定然是嫌弃自己身子脏了,她拼命摇头道:“子谌,我是被逼的,那人在我的酒里下了药,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要相信我。” 仅凭一块玉佩,根本不能指证太子,若她说出来,定然会被扣上一个污蔑太子的罪名,到时不仅是她,萧家也会跟着倒霉,所以她什么也不能说。 然而萧子谌却觉得她在故意隐瞒,甚至怀疑她勾搭奸夫,他瞒下此事,从此以后却再也没碰她,三年后,爹爹被冤入狱,萧子谌带回了他的外室和四岁的孩子。 他逼她接纳那个女人:“宋家已经完了,你若识趣,本侯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年少时的恩爱早已消磨殆尽,她的眼神冰冷麻木,她道:“不必,妾身愿成人之美,与侯爷和离,从此以后互不相干。” 萧子谌亦没有挽留,他在和离书上签了字,当背着包袱跨出南安侯府后,她终于没忍住,失声痛哭起来。 十岁那年她认识了萧子谌,萧子谌与她次兄要好,他来府上的次数多了,两人自然便相熟。 十三岁那年,萧子谌同她表白,她当时有些懵懂不太明白他的心思,他说他愿意等,此间两人经常书信往来,她渐渐懂了□□,也对他动了心。 及笄之后,他向爹爹提亲,爹爹知道她对他的心思,而且萧子谌的门第也配得上她,便答应下来。 相识九年,三年夫妻,她倾付了所有的爱,换来的却是他的无情背叛。 脑海里闪过梦中的情形,宋姮心口发紧。 她呆呆的坐了一会儿,不多时便有侍女来通报,说小侯爷要见她。 宋姮的心跳的很快,此刻不想见他,但她知道萧子谌和她次兄宋嘉云关系好,若是她推脱不去,萧子谌必然要通过宋嘉云来到后院,她不想他来自己的闺房,只得让小丫鬟先去回话,说自己一会便过去。 离开绛雪院,穿过曲折回廊,来到花园内。 花园内百花齐放,甫一进来,浓郁花香扑鼻而来,罗裙轻盈晃动,她远远就瞧见高挺峻拔的男子负手立在凉亭里。 宋姮眸光一暗,揪着帕子走过去。 萧子谌察觉人已到凉亭,转过身时,宋姮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萧子谌生的俊美,头束金冠,浓眉星眼,挺鼻薄唇,浑身上下有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气质。 他一见到她,眼底便溢出几分温柔,他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她面前,柔声唤道:“晚晚。” 往日里他这般叫她,她的心像被蜜泡着一般甜,此刻却冒着凉气儿,她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多话。 萧子谌细细打量她秾艳妩媚的小脸,一丝细微的表情也未错过,察觉到宋姮的冷淡,萧子谌觉得不对劲,他挑眉问:“晚晚,你今日怎么了?”他回来特地没告诉她,想给她一个惊喜,可她看到他却一点也不开心。 两人认识五年,萧子谌对她的情绪感知向来敏锐,宋姮还不想在他面前露出破绽,她颇有深意的瞧了他一眼道:“适才做了一个噩梦,被吓着了。” 见只是一个噩梦,萧子谌不由松了口气,他笑着安慰道:“梦都是虚无的,别想太多。” 这句话触动了宋姮的心绪,她上辈子岂不就是大梦一场,醒来后,同样发现一切都是虚无的。 宋姮唇角划过一抹讥讽,轻声道:“说的也对。” 两人距离隔得近,萧子谌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宋姮的眉眼间天然带着一股子媚态,撩人心神。 萧子谌沉醉其中,也没仔细分辨她此刻的情绪,赶紧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打开来讨好她:“这是在江南的采玉斋买的,是时新的款式,晚晚可还喜欢?” 宋姮低头瞧了眼锦盒中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簪,心头一震,抬头时,脸上看不出任何痕迹,她微微笑道:“好看。” 在梦中,他的外室来府之前,她曾同那女子见过面,当时吸引她注意的便是女子头上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簪,和她自己的一模一样。 她朝身后的画眉看了一眼,画眉上前接过萧子谌手中的锦盒。 萧子谌见她终于展颜,暗自松了口气,本想拿起簪子替她带上,这时宋姮却说:“子谌哥哥,晚晚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萧子谌神色一变,忙道:“什么事这么着急走?”他去江南办差,一个多月不曾见,他还有许多话不曾对她说。 宋姮脸不红心不跳的撒了个谎道:“是与大哥约好了时间见面,不好耽搁。”她也没说具体什么事。 她的大哥,便是宋嘉言,以狠辣冷酷闻名的大理寺卿。 萧子谌神色一凛,眼底涌出忌惮之色,却又没有表露的太过明显,只一闪而逝,继而,他微笑道:“那你去吧。” 宋家的两位公子,宋嘉云是个酒肉之徒,资质平庸,而这位嫡长公子,却是他生平罕见的狠角色,这样的人,他也不敢轻易开罪。 宋姮见提到宋嘉言,果然起到震慑作用,心情好了不少。 她轻轻“嗯”了声,福了福身子便走,萧子谌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微微皱眉,宋姮与宋嘉言关系疏远,她怎么会约他? 总感觉宋姮今日怪怪的,到底发生什么了? 等拐了个弯,阻断了萧子谌的视线,宋姮的脸色便冷了几分,她回头吩咐画眉道:“将簪子扔了。” 画眉一惊,瞪大眼睛道:“姑娘,为何啊?” 她明显感觉到姑娘对萧世子态度不似从前了,可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昨夜里还好好的呢,说今日要摘桃花给小侯爷做桃花酒。 宋姮不解释,她道:“要你做便做,问这么多做什么。” 画眉只得将簪子往一旁的湖中扔去,簪子落水“扑通”一声便沉入水底。 宋姮这才满意,正要往前走,迎面走过一个男人,他穿着白色衣袍,乌发束在玉冠里,面部轮廓清冷凌厉,五官罕见的深邃俊美,那一身孤月寒霜般的气质,与这繁花盛开的园子有些格格不入。 也不知刚才她同萧子谌说的话他听到没,宋姮正心虚,听到宋嘉言轻轻说道:“我怎不知何时约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 前面三章留言红包赠送。 双向治愈的故事,兄妹文,宠文,甜文,全文不虐,请宝贝们放心入坑。 女主做梦梦到上辈子,重生文。 入v前随榜更新,V后日更。 预收文《我见寡嫂多妩媚》,宝贝们有兴趣可以点收藏哦。 我见寡嫂多妩媚 顾星滢是江南小官之女,生的柳腰莲脸,色若春华。 一日江南春游,与上京靖远侯江屿州相遇,江屿州对她一见倾心,不顾家中老母亲的反对,执意娶她过门。 一夜之间顾星滢成了上京城中风头无两的侯夫人,夫君对她宠爱无度,两年时光就像泡在蜜罐里似的。 然而不幸的是,江屿州战死沙场,顾星滢本欲殉情自杀,无奈腹中已有夫君骨肉。 长兄已死,照顾寡嫂的任务就落到了江屿寒的身上。 那一日,兰汤沐浴,他追杀刺客,无意中闯入温泉内,看到水汽缥缈中沐浴的皎月,从此便有了心魔,一日不见寡嫂,他便觉得索然无味。 后来有一天,江屿寒醉酒,无意中闯入寡嫂房间,荒.唐后,他把顾星滢变成了他的女人。 还能怎么样,他心里早就巴不得这样了,从此堂而皇之宿在顾星滢的房里。 温柔坚韧俏寡妇VS强势渣贱深情狗男主 排雷: 强取豪夺,男主渣,但对女主温柔深情 男主是女主的小叔子,但年龄比女主大 女非男C,女主有孩子 第二章 花香四溢,甬道旁边栽着垂丝海棠,花枝摇曳,抖落了零星花瓣,宋姮娉婷立于花树下,一片落花坠在她的眼角。 须臾,宋姮脸颊泛起桃红,有些窘迫的道:“长兄……我不是故意的……” 袍袖轻晃,宋嘉言往前迈出一步,见宋姮没躲,又往前走出一步,直停到她面前,宋姮仰头看着他,清澈妩媚的桃花眼睁大了几分,倒影着他的影子。 站在宋姮身后的画眉看到宋嘉言时,神色一凛,低着头屈膝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画眉看到大公子,心里总有些发怵。 宋嘉言没理会画眉,注意力都在宋姮身上。 他瞥了眼她眼尾的粉色花瓣,眸光略深,低低道:“为何要撒谎?” 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她。 有些日子没见她了,小脸儿越发美艳绝伦,这身段儿也长了些,纤细窈窕,细腰儿韧柳一般,生生让人有了想要握在掌心的冲动。 宋姮想起那个梦的后续,她离开南安侯府后,无法回到宋家,因为宋家已被查封。 她流落街头,是已成为楚王的宋嘉言收留了她。 这三年来,她落落寡欢,早已积了一身病痛,来到楚王府便倒下了。 每日长兄忙完公务便来陪她,为了让她早日康复,他还承诺替她报仇。 可惜她终究没有等到那天,便坐在桃花树下,靠在宋嘉言的怀里阖上了眼睛,闭眼的一刹那,她看到男人眼眶里滑下两行泪。 宋嘉言是陪她到最后的人,想到上辈子他对自己的呵护,宋姮心里有种难掩的感动,长兄平日里冷僻,可他实际对自己很好很好的……这辈子,她想和他亲近,做一对好兄妹。 宋姮抬眸偷瞥了他一眼道:“姮儿只是想要打发他走。” 小姑娘声音软糯娇嫩,听着心头酥软,宋嘉言挑眉道:“为何?”用他来打发她的未婚夫,这小丫头可真敢说啊。 无人发现他掩在袖中之手已悄然紧握。 她小声嘟囔道:“姮儿与他闹了些不愉快,仓促之下说出了长兄,长兄可否原谅姮儿?”她只能这样解释,毕竟有些事情她暂时还不能说。 说完她又偷偷看他脸色。 小儿女闹别扭,倒是他想多了。 宋嘉言垂下睫毛掩住眸底的暗色,他忽然失去了计较的兴趣。 他道:“原谅你。” 宋姮便知道宋嘉言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她心中欢喜。 眨眨眼,露出一抹笑靥,颊边梨涡浅现。 他身后的鸣筝听了却目瞪口呆,仿佛没料到宋嘉言会说这等话,他公子可是不喜欢宋家人拿他做挡箭牌,怎么独独对四姑娘便特别些? 宋嘉言不知鸣筝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似探究道:“你从前喜欢躲着我?” 宋姮没想到他问的如此直接。 她顿了下,又马上道:“姮儿从未躲着长兄,只是长兄在府上待的时间少,姮儿没机会亲近罢了。” 听府上的人说,宋嘉言出生那天晚上发生了离奇之事,平静的夜空忽然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劈下来,将相府的祠堂给点燃了,祖宗的牌位都烧成了灰,还烧死了两个老仆。 次日,她爹爹宋星河的马忽然发狂,将他从马背上掀下来,摔断了一根肋骨,宋星河养了足足三个月才好。 宋星河本就不喜欢宋夫人,也不喜欢宋夫人给他生的孩子,出了这些事情对宋嘉言反而生出了几分忌惮。 哥哥十岁那年,宋夫人忽然死了,胸口插了一把匕首,有人说宋夫人是哥哥杀的,但究竟真相如何,谁也不清楚,宋星河也并未追究他的责任,只是对他越发的疏远。 许多人私底下说,哥哥是天生的“灾星”,克死自己的亲娘,凡是靠近他之人没一个好下场,渐渐的宋府的人便自发的远离他,不敢靠近,唯恐沾了晦气,而宋嘉言也鲜少回宋府,大部分时间待在宋夫人留给他的露园中。 宋姮刚来府上那年,刚好八岁,遇到十四岁的宋嘉言,那时他被打的遍体鳞伤,她好心的递给他一颗糖,然后就被嬷嬷急匆匆的牵走了,嬷嬷告诉她,宋嘉言是个“灾星”,让她离开他远点,宋姮相信了,开始与他疏远。 可那个梦告诉她,宋嘉言哪里是什么灾星,他的身份贵不可言。 宋嘉言淡哂,倒成了他的不是。 他这个妹妹打入府便极得丞相大人宠爱,不仅因为生玉雪可爱,还有一张嘴,极会说甜话讨人欢喜的很。 今日宋姮态度实在太让他惊讶,虽说他乐见其成,可到底透着几分奇怪。 宋嘉言并未戳破她,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淡笑,他面相冷,眼神也冷,这样一笑,令这张冰雪雕琢的脸多了几分鲜活气息。 看来自己以后要多回府,给她“亲近”的机会。 宋姮不知他的心思,抬头,正撞上他的眸光,宋姮心底生出几分不自在,她总觉得他的眼睛像重重迷雾般,让人看不透。 她低着头道:“哥哥,若无其他事,姮儿先告退了。” 宋嘉言轻轻的“嗯”了一声,见他答应,她迈开步子要走,还没走出去,手臂便被拉住,她抬起头不解的望着他,“还有事?” 宋嘉言偏头瞥着她粉白娇媚的小脸,抬手指了指:“你脸上有东西?” “啊?”宋姮没明白。 冰凉修长的手指在眼尾轻轻一点,他的食指托着那一片落花递到她眼前:“有落花。” “哦。”不知道为什么,宋姮感觉被他拂过的地方有点烫。 感觉到手臂一松,她匆匆说了句:“多谢长兄。”便提着裙子快步离开了。 等她走远,宋嘉言的目光停驻在指尖那一抹花瓣上,花瓣沾了美人的香味是否格外香些? 他将指尖的花瓣放入薄唇里,舌尖一卷嚼碎了咽下去。 他身后的鸣筝瞥见他这个动作,神色一愣,公子不喜欢与宋府的人往来,但对这个传闻是媚姨娘所生的四姑娘很是不同,自从四姑娘来府上后,公子总是时不时的让他打听四姑娘的事。 眼下这个行为……有点让他难以理解,但愿是他想多了吧。 宋嘉言回头见鸣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并不在意,他道:“你去查一下,今日绛雪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 鸣筝走后,宋嘉言去了宋星河住的玄清阁,父子两才刚见面,宋星河便冷着脸呵斥道:“那王家的姑娘,你不喜欢也就罢了,却还在外散布谣言,说她清白已失,如今那姑娘已经被你逼死了,你满意了?” 宋嘉言冷冷的瞥了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别人畏惧丞相他可不怕,对自己所做之事并不否认,他语气淡漠道:“王家姑娘早与人私定终身,丞相却要非要下官娶她,莫非想要害下官一辈子不成?” 宋嘉言今年二十二岁,京城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孩子都满地跑了,而他还未成亲,除了是他自己不想成亲之外,另外就是他名声不好,加上宋星河对他置之不理,也不关心他的亲事,故而一直耽搁下来。 如今不经过他同意便给他找门亲事,就是觉得他老大不成亲,碍着下面的弟兄罢了。 宋星河听到他称他为“丞相”,称自己为“下官”,连句爹都不愿意叫,心头火起,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 宋星河骂道:“混账东西,本相是你的亲爹,你就是这么跟本相说话的?” 宋嘉言冷笑一声,眼底没有半丝温度,亲爹?自从娘死后,他就没有爹了。 他面色沉冷道:“下官的婚事就不劳烦丞相操心了,下官自有主张。” 宋星河见他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气的浑身发颤,他低吼道:“混账,给本相滚出去!” 宋嘉言在玄清阁与宋星河吵架之事半个时辰内传遍了宋府。 绛雪院也听说了这事,画眉忍不住嘀咕道:“这亲生父子,怎么就像仇人一般?” 正在被强迫试嫁衣的宋姮看了她一眼,话藏在心里却说不出口,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父子,至于两人知不知道真相却难说,毕竟宋嘉言一直占着嫡长子的身份,若爹爹真知道,也不会一直留着他,而且上辈子,爹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而她现在也不清楚宋嘉言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 “哎,真是可惜了,这嫁衣大了半寸。”春莺掐着衣裳的腰身处,有些遗憾的说道。 宋姮收回视线,落在西洋镜中的自己身上,换上红衣后,小脸越发显得夺目,仿若盛开的牡丹,明艳不可方物。 这衣裳的腰身本就小,奈何宋姮的腰肢儿真真是细盈到了极致,加上这十来天来她频频噩梦,晚上睡不好,身子又清减了许多,所以腰身这般小的衣裳穿在身上也显大了些。 但上辈子,她穿这嫁衣却刚好合适。 看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她心情略好,嘴里说道:“脱下来吧,改日我让府上的绣娘改一改。”等改好了,她和萧子谌的婚约也该退了,到时候这嫁衣也没必要了。 红日西沉,宋姮去了趟玄清阁,她穿着浅碧衫子,宋星河一见到她,眸光便温和起来。 宋姮上前行了一礼,娇声喊了句:“爹爹。” 宋星河本来憋了一肚子火气,见到宋姮火气消散了许多,语气都不知不觉缓和了些,他道:“晚晚怎么来了?” 晚晚是她娘亲给她起的乳名。 宋姮站起身来,她抬头看了眼宋星河,虽至中年,但宋星河依旧丰姿俊朗,器宇轩昂,反倒显得沉稳深厚,她道:“晚晚听闻长兄惹爹爹生气了,过来看看爹爹。” 提起这事,宋星河脸色一沉,他冷冷道:“别提那个混账东西。” 宋姮知道,宋嘉言之所以会便成这样,全是因为宋星河对他冷淡多年的缘故,她试探性的说道:“爹爹,这些年来,你对长兄不理不睬,长兄难免对您有些抗拒,您不妨对他多关心些。” 这辈子,她想化解二人的关系。 宋星河冷笑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晚晚这般知道感恩回报,有些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对他好,说不定他还会反咬你一口。” 她听出来,宋星河话里有话。 不过,现在宋星河还在气头上,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多说好了,她道:“即便如此,爹爹莫要生气了可好,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晚晚可要难过了。” 八岁那年,娘亲死了,爹爹将她从外头接回相府,告诉她,他就是她的亲爹,宋姮相信了,但他说不曾与她的生母白茉儿成亲,所以只能对外称她是媚姨娘的孩子。 后来才知道,她的娘亲白茉儿只是爹的义妹,外祖父是曾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白冀,白冀对宋老太爷有救命之恩,是以在白大将军夫妇战死后,宋老太爷收留了她的娘亲,认做义女,也和宋丞相成了兄妹。 至于她亲爹到底是谁,恐怕只有她死去的娘亲知道了。 丞相是世上对她最好之人,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是她最敬爱的爹爹。 在那个梦境里爹爹最终冤死狱中,她一定会努力去改变这个结局,让爹爹这辈子不要遭此劫难。 小姑娘的声音轻快娇嫩,仰头看着他时,眸子清澈纯粹,透着几分亲昵,宋星河的气消了大半,他温声道:“好,爹爹不生气了。”他的这些儿女,就属晚晚最贴心乖巧,真没白疼。 宋姮见他是真的不生气了,心里松了口气。 宋星河温声道:“去玩一会儿,等会同爹爹一起去前院用晚饭。” 宋姮这才想起,今儿是十五,每月的十五,宋家人都会聚在一起吃一顿晚饭。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继续发红包! 第三章 等到了用饭之时,前院的管家来唤人,宋姮便跟着宋星河一块儿过去。 偏厅内站了许多人,见宋星河进来,纷纷行礼,宋姮跟着也给对面的兄妹行礼。 她爹爹一共四房妻妾,宋夫人赵露璃死后,她爹爹便不曾娶继室,如今府上的中馈是二姨娘林氏掌管,林氏生了一子一女,便是她的次兄宋嘉云和五妹宋嫣。 另外一位便是三姨娘许氏,生了三姐宋婉,宋婉已定亲。 最后是四姨娘媚晴,她名义上的娘,当年得了重病被抬到了庄子上去时已经怀里身孕,生下孩子没多久便去世了,这个孩子先天不足,养到一岁便夭折,说来也巧,那孩子和她是同年所生,而她现在顶替的身份便是这个夭折的孩子。 见过礼后,都各自坐下了,吃饭的是张紫檀大长桌,一共十四个位置,宋姮自然的坐在宋星河的左手边第一个位置,这时,宋嫣瞥了她一眼,眼底透着几分不屑,却又掩饰不住更深一层的嫉妒。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之前她都忍了,可这回她在来之前便听说皇后姑母赐了嫁衣给宋姮,不过是个婢女生的小贱种,怎么府上的好事都被她给占了。 本就对宋姮不满,见宋星河如此偏心,终究是没忍住抱怨道:“论嫡论长,爹爹让她坐您身边似乎不太妥当。”按理说,那个空位是宋嘉言的。 宋星河冷冷抬眉,脸色微沉,堂屋内安静了一瞬,众人的目光皆看向宋嫣。 宋星河本来心情就不好,偏偏女儿还不懂事,眸中带着怒意道:“本相还要你来教规矩?” 宋嫣抖了一下,吓得噤了声,不敢说话。 其他人皆是神色一凛,好多年没见宋星河发这么大的火了。 林姨娘皱了皱眉,狠狠的瞪了宋嫣一眼,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 见宋嫣不说话,宋星河冷着脸又问:“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宋嫣抿着唇不说话,脸颊鼓的像只青蛙。 没人教她,是她自己说出来的。 林姨娘坐下去又站起来,她赶紧赔罪道:“老爷,嫣儿不懂事,她是无心的,请您不要怪她,是妾身疏于教导,您要怪就怪妾身吧。” 宋姮安静的坐在一旁听她们说话,大家都以为她坐的是宋嘉言的位置,其实她坐的是白茉儿的位置,曾经她娘还在宋府时,便坐在这个位置,这是爹爹告诉她的,说她坐在自己身边,就好像她娘还在身边一样。 可宋嫣一直对她不满,认为她分走了爹爹对自己的宠爱,梦中的上辈子也是这样,处处同她作对,还有林氏,表面上对她好,实则不知给她使了多少绊子,好在她还不算太蠢,总是想法子化解。 林姨娘想就这么轻松的替她开脱,她偏不让。 宋姮从袖里掏出帕子,装模作样的在眼睛上抹了两下,她咬了咬唇,委委屈屈的道:“既然嫣儿妹妹不喜欢姮儿坐爹爹身边,那姮儿不坐便是,免得坏了宋家的规矩。” 说完,便要起身,宋星河是真将宋姮当亲女儿一般疼爱,见不得她受委屈,他拧着眉道;“晚晚,这宋家是爹爹说的算,爹让你坐你便坐。” 他转头看向宋婉,问道:“婉儿,你也这么认为?” 宋婉轻声道:“婉儿从未这般想过,父亲一向以身作则,您这么做一定有您的道理。”爹爹的确对宋姮偏爱,可也从未亏待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许氏听女儿这么说,心里很是欣慰。 宋星河点了点头,又问宋嘉云道:“你呢?” 宋嘉云道:“吃饭而已,何必计较这么多,儿子觉得无所谓。” 宋嘉云虽是宋嫣的亲哥哥,可他畏惧宋星河,也不敢胡言乱语。 何况,他不能得罪宋姮。 宋星河对二人的答复还算满意。 又转头看向宋嫣,冷着脸道:“就你一人莽撞无礼,不敬长辈,去祠堂跪着,没有为父的命令,不许出来。” 宋嫣红了眼睛,低着头,闷声道:“女儿知道了。” 林姨娘舍不得女儿受罚,正要开口求情,宋星河瞥了她一眼道:“你若要替她求情,也随她一起跪在祠堂里。” 林姨娘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眼角余光在扫过宋姮时,暗暗咬牙,这个小狐媚子,真是个害人精,她讪讪的应了一句:“妾身不敢。” 宋星河沉着脸道:“你连女儿都教不好,也不必管家了,这个月管家之权先交给许氏,你好生反省。” 林姨娘一震,就这点小事,他就夺走自己的管家之权,实在太过分了,她掐着掌心道:“妾身明白。” 许氏在一旁听着宋星河发话,脸上的欢喜不加掩饰,平日里只有林氏欺负她的份,这回终于有人让她吃瘪了,真是痛快。 宋嫣母女二人走后,宋星河面对着满桌饭菜索然无味,让众人慢吃,便独自离去,其他人也无心情用饭,各自散了。 宋姮从前院离开,途径后花园,循声走过去,从一颗山茶花树后探出半个头来,便看到后花园的凉亭中,白衣男子席地而坐,正在抚琴。 是宋嘉言。 记忆中,她的长兄每月的十五皆不在府上,今日是个例外。 他宁愿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这儿,也不愿和大家一起吃顿饭,可见他是多么讨厌宋家人。 凉亭的八角上都挂着灯笼,将他笼在昏黄的光里,远远看去,真像天上的月亮那般清冷皎洁。 画眉惊呼一声:“是大公子。” 宋姮要阻止她出声已经来不及了,琴音戛然而止,宋嘉言已经偏头朝这边看过来。 宋姮只能从花树后走出来,缓步进入凉亭中。 宋嘉言抬眸瞧着她,似乎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平静的眼底浮出点点诧异。 宋姮以为他不高兴了,忙道:“姮儿并非有意打扰长兄。” 画眉也赶紧道歉道:“是奴婢扰了公子弹琴,请公子责罚。” 宋嘉言收回目光,淡声道:“无妨。” 他抱起琴站起身来,挺拔的身姿投下一道更长的影子,衣袂轻轻晃动,宋姮仰头看他,眸光落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他正垂着眸子,长睫在眼睑上投下一弧月牙般的阴影。 哥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京城的公子无人能赶得上他,便是萧子谌也稍逊一筹,这琴音更是一绝。 宋姮忍不住羡慕道:“长兄的弹琴真好听,姮儿便是再练十年,也赶不上长兄。” 宋嘉言的眸光移到她身上,嘴角微微挑起:“想学么?” 若旁人这般说,他定然会厌烦,可若从她嘴里说出来,却不教他讨厌,反而有些欢喜。 宋姮明白他的意思,桃花眼中射出亮光,小鸡啄米似得点头道:“想。” 宋嘉言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他道:“明日来长兄的琴室,长兄教你。” “好啊……”宋姮极快的应下,眨眼的功夫,宋嘉言已经走远了,她唤了声:“长兄……”,男人的背影淹没在夜色中,低沉的声音远远传来,“明日巳时一刻来,别误了时辰。” 宋姮:“……” 宋嘉言回到沉雨院后,鸣筝等了半天见他终于回来了,问道:“今儿是十五,以往这一日公子都不会在府中留宿,今日怎么留下来了?”还特地去凉亭里奏琴,平日里公子可没这个喜好。 宋嘉言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今日不同。” 鸣筝想不明白,挠了挠后脑勺,今日与往日也没什么不同啊?月亮也没有更圆一些啊? 宋嘉言知道他不懂也没往下说,他问:“要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鸣筝收拢思绪,将绛雪院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宋嘉言,宋嘉言听罢,微微拧眉,这么说,宋姮的反常,和那个梦有关? 到底是什么样的梦,能让宋姮与萧子谌闹别扭,连他送的礼物都不要了? 宋嘉言猜不到,但他想迟早会知道答案。 宋嫣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夜,到了次日宋星河才下令让她出来,虽说看守的嬷嬷有放水,宋嫣没吃什么苦头,但她受了一肚子气,这笔账她都算到了宋姮的身上。 宋嫣回到院子里,便投到林姨娘的怀里哭泣,她道:“娘,嫣儿好痛啊。” 因为宋嫣冒犯丞相,她连带受到惩罚,她原本有心要责备宋嫣几句,但看她这幅模样,哪里还舍得责备她。 安慰了几句后,便卷起她的裤管替她看了伤,见她膝盖都肿起来,林姨娘一阵心疼,让秋织拿了伤药过来,亲自给她涂抹上。 宋嫣忍不住抱怨道:“娘,那宋姮有什么好的,为何爹爹要如此宠爱她,自打她来府上后,女儿便没有一天好过。”说到后面,她的眼泪又再次涌出来。 林姨娘皱了皱眉,虽说相爷对外称宋姮是他跟媚晴的孩子,可宋姮跟二人长得都不像。 倒是有些像从前寄居在府上的白姑娘,而传闻那白姑娘跟了个西靖的野男人。 林氏知道,老爷谁也不爱,他就爱那位根本不喜欢他的白姑娘。 从前,宋姮坐的那位置也是白姑娘的,他不让旁人坐却让宋姮坐,不正好说明这一点么? 可这些事情她只能烂在肚里,若说出去,老爷一定会休了她。 那小狐狸精极擅伪装,最喜欢在相爷面前装乖巧,嘴巴甜会哄人,但心机极重,自家这个傻姑娘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林姨娘涂了药之后,将她的裤管放下,抬头见宋嫣脸上又挂了两行泪,她又将女儿搂在怀里道:“你别去招惹她,娘有法子治她。”宋姮的嫁妆可是捏在她手里。 宋姮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这一日更是起了个大清早,用完早饭后,便让春莺替她去取琴来,稍坐一会儿后,她便让春莺抱着琴随她一同去雨沉院。 她到雨沉院时,被宋嘉言身边的扈从鸣筝请了进去,刚走入院子,她便听到一阵琴音,虽说是天籁之音,可听起来却有几分孤冷的味道。 不多时,宋姮便走到琴房门口,鸣筝推开房门让她进去。 她跨进去时,眸光在琴室内一扫,只见琴房内一尘不染,炉烟细细,摆设精雅,处处透着主人不俗的品味,北面设了两张琴案,宋嘉言正盘腿坐在一张琴案之后,他修长的手指正在拨弄琴弦。 正有一束阳光落在他的手指上,照得那白玉雕成的手指微微发光,格外的好看。 宋姮略怔,世人畏惧长兄,可谁又不羡慕他年纪轻轻便得天子看重,他是相府嫡公子,可他的人生却并未得相爷半分相助,十八岁中状元,此后便平步青云,二十二岁便成了大理寺卿。 又兼有俊美无匹的容颜,京城的闺秀怕他,却又忍不住想多看他两眼。 宋嘉言听到她的脚步声近了,手上动作一顿,琴音戛然而止,他抬起眸子,眸光不动声色的将她从头到尾都打量一番,淡声道:“你来了。” 宋姮来到他跟前,软声唤了句:“兄长。” 宋嘉言瞥了眼一侧的位置:“坐吧。” 宋姮坐下后,宋嘉言偏头问她:“想要学什么曲子?” 宋姮冲宋嘉言甜甜一笑,樱唇上翘,用一口娇软清脆的嗓音道:“是长兄让姮儿来学的,当然是长兄教什么,姮儿便学什么。” 她生了一对桃花眼,不笑时,双眸也带着一股妩媚缠绵的味道,这样一笑,眼睛里似生了钩子一般,让人心神不灵。 两人距离不远,宋嘉言嗅到了她身上一股子甜腻的桃花香。 他感觉胸口一炙,喉结无声滑动,神色却淡定道:“好,那你先奏一曲给长兄听,长兄才知道如何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红包继续。 宋姮:太好了,长兄要教我弹琴 宋嘉言:教琴么,其实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四章 宋姮奏了一曲《春日颂》,她垂着眸子,两排卷翘的长睫覆在眼睑上,纤细白皙的指尖慢慢挑动琴弦。 宋嘉言坐在她的对面,当她开始奏琴时,他将手中的茶盏放落,目光深深的瞧着她的脸。 等她奏完,宋嘉言才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宋姮抬头,桃花眼中带着一丝期盼道:“长兄,如何?” 宋嘉言扬眉,声音低沉道:“谁教的琴?” “是我的娘亲。” 宋嘉言的脑海里闪过女子明媚的脸,他的手指在膝上敲了敲,道:“有些音弹错了。” 宋姮一阵尴尬,她娘亲的琴艺并不好,自然教不好,倒是爹爹的琴艺不错,只是爹爹没工夫教她。 宋嘉言见小姑娘有些不窘迫,他暗自一笑,脸上却淡定道:“我重新弹一遍,你记好了。” 宋姮点头。 听完宋嘉言弹奏完,宋姮的心神仿佛沐浴在春光之下,格外舒畅。 弹完,宋嘉言指尖一顿:“记住了吗?” 宋姮点头:“记住了。” “那你奏给我听。” 宋姮依言奏了一遍,宋嘉言听完之后,暗暗赞许,小姑娘倒是聪明,那些弹错的调子听一遍就记下了。 宋嘉言夸她又进步,宋姮欣喜不已,眼看教的差不多了,宋嘉言还有公务,今日便到此为止,临走时,他送了一本琴谱给她,温声道:“这是玉弦大师留下的琴谱,送给你,好好研习。” 玉弦大师是本朝最有名的琴师,他的琴谱也极为难得,有市无价。 宋姮惊讶的张了张小嘴,她没有伸手,道:“这么好的东西,长兄怎能给我?” 宋嘉言轻轻勾唇:“这只是拓本而已。” 鸣筝在一旁目瞪口呆,什么拓本,这明明是玉弦大师留下的孤本啊,公子怎能睁着眼说瞎话! 公子一向珍爱非常,居然这么轻易的就送给了四姑娘! 回到绛雪院后,宋姮将宋嘉言给她的琴谱好好收起来,这时外头守门的丫鬟来报,说是府上的绣娘来了。 宋姮让她将绣娘带进来。 绣娘进来后,先见过礼,便笑着问道:“不知四姑娘找妾身有何事?” 绣娘姓张,人称张娘子,她并非府上的奴才,还是三姨娘许氏举荐过来的,因此在宋姮面前也不自称奴婢。 宋姮道:“本姑娘的嫁衣略大了些,想劳烦你改一改尺寸,你可有空” 张娘子虽说手上有活计,但也不敢怠慢宋姮,她点头答应道:“四姑娘尽管交给妾身便是,妾身会尽快帮您改好尺寸送过来。” 宋姮点头,春莺便去次间将嫁衣取出来,嫁衣华丽,但张娘子在相府也待了数年,并非没见识之辈,并未感到惊讶,她伸出双手将嫁衣接过去。 毕竟是皇后娘娘赐的嫁衣,张娘子不敢有一丝差错,便将自己手上还没做完的两件绣活交给了徒弟巧儿来做,而自己则专心改嫁衣的尺寸。 到了第二日,宋嫣身边的丫鬟锦瑟便来绣房了,锦瑟问张娘子,五姑娘的绣活做好了没有,张娘子道:“正在赶工,再有两日便能做好。”说完,便让徒弟将宋嫣的那条裙子拿过来给锦瑟看。 谁知锦瑟见上头的绣活不是张娘子做的,顿时便生气了,她怒道:“姑娘嘱咐过,这绣活要你亲自做,你为何交给自己的徒弟?” 张娘子只好告诉她四姑娘的嫁衣要改尺寸之事。 锦瑟差点被张娘子给气死,她指着张娘子骂:“明明是我家姑娘先来的,凭什么咱们五姑娘便要给四姑娘让道,你们也太过分了,等回去我便告诉五姑娘,要你们好看。” 那张娘子嘴上赔不是,实则心里根本没将锦瑟的话当回事,四姑娘年底便成亲了,这嫁衣更改可耽搁不得,回头就算上面问起来,她也有理说去。 现在林氏管家之权被夺了,谁还将她母女放在眼里。 锦瑟在绣房与绣娘争执无果后,气冲冲的离开,回到紫云院中便将绣房之事告诉宋嫣。 宋嫣那一肚子火气还没消,如今又冒出一桩事来,让她对宋姮的恨意更深了,她咬牙切齿的想,既然宋姮那么在乎那件嫁衣,那她便让她再也穿不上! 次日,绣房失火,春莺急急忙忙赶过去,回来之时,手里拿着宋姮的嫁衣,嫁衣上烧了两个拳头大小的洞,春莺皱着眉头道:“绣房什么都没烧坏,偏偏烧坏了姑娘的嫁衣,真是奇怪,奴婢瞧着这把火怕是有人故意放的。” 宋姮正在看琴谱,闻言将琴谱放下,抬眸看向春莺手里的嫁衣。 两个洞皆在嫁衣的正面,黑乎乎的,无论如何,这件嫁衣是不能再穿了。 嫁衣被烧,宋姮却一点也不难过,反而心里有几分高兴,既然有人帮了她,也不用亲自再动手了。 宋姮瞥了春莺一眼,随后蹙眉道:“你可问了绣房的人,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春莺道:“不知道,今儿张娘子的儿子生病告假了,绣房只有巧儿一人,巧儿不过离开了绣房一趟,姑娘的嫁衣便烧成了这般模样。” 既然没有别的缘由,那便是人为的。 画眉在一旁插了一嘴道:“奴婢听说昨日五姑娘身边的锦瑟去了趟绣房,就是因为张娘子先帮姑娘改嫁衣尺寸,锦瑟和她吵了一架,奴婢觉得这件事定然跟五姑娘有关。” 宋姮抬眸看她道:“但咱们没有证据,也不能随便冤枉人,等查清楚再说。” 说完,她又瞥了那件嫁衣一眼,见嫁衣的领口处两颗红宝石雕刻成牡丹花样的扣子居然不见了,她的嘴角浮出一抹嘲讽,看来这放火之人的手脚也不大干净啊。 宋姮心里无所谓,上辈子是没这场火,她感觉连老天都在帮她,不让她和萧子谌成亲。 可毕竟是皇后赐的嫁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无法给皇后交代。 宋姮放下琴谱,略收拾一番后,便带着那烧坏嫁衣去找了许氏。 许氏才接管中馈没几日,府上就出了这种事情,这不是成心要给她找麻烦么,她道:“这件事情妾身一定会给姮姐儿一个交待。” 宋姮点点头,道:“那就辛苦姨娘了。” 说完,宋姮又走到许氏耳边,低语了两句,许氏眸子一亮,她道:“妾身明白了,四姑娘便等着妾身的好消息吧。” 紫云院中,林姨娘瞪着宋嫣道:“是你让人去烧嫁衣的?” 宋嫣当着自己亲娘的面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是又如何?” 林姨娘气了,头疼道:“你怎么那么糊涂,那可是皇后赐的嫁衣,万一皇后追究下来,你可知要承担什么后果。” 宋嫣满不在乎道:“如今谁又知道是我所为,而且她什么也查不到,只要我不承认,就算是皇后又能如何?” 林姨娘一脸无可奈何的神色,事到如今即便责怪宋嫣也没有用,只希望许氏什么也查不出来吧。 接着她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许氏查不出来,看她怎么跟老爷交代,到时候中馈之权还得回到她手里。 宋嘉言往日里都住在露园,这几日却在丞相府待得多,最近大理寺没什么案子,他回来的也早,今日约了宋姮未时学琴,临近时间点宋姮没来,鸣筝这才告诉他道:“今日四姑娘约莫是不会来了,她的嫁衣被人烧了,那可是皇后娘娘所赐,如今府上正在查” 宋嘉言挑了挑眉,喃喃道:“嫁衣被烧,她该很伤心吧?” 鸣筝道:“伤心倒不见得,今儿奴才去厨房拿点心,路过绛雪院时,还听到里头传出欢快的琴音呢。” 宋嘉言的眼底透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嫁衣烧了,还有心思奏琴,看来也不是很上伤心,也不是很想嫁……她和萧子谌到底怎么回事,种种迹象看来,宋姮对萧子谌似乎变心了。 若她在意那件嫁衣,他不介意帮一帮她,可她不在意,那他就不管了。 既然今日她不来,他也没心情待在宋府,他站起身来道:“走,去大理寺办案。” 鸣筝一听,苦着脸道:“不是说没什么要紧的案子么?” 宋嘉言走在前头,淡淡说道:“正好有空,将不要紧的也办一办。” 鸣筝只好跟上。 没几天许氏就查到了,抓了绣房负责洒扫的丫鬟翠儿去了宋丞相那儿,那翠儿一开始还不承认。 直到许氏将两颗红宝石一张当票放在她面前,翠儿才不得不承认,是她干的。 但她说并非有意要烧坏四姑娘的嫁衣,是五姑娘身边的锦瑟指使她这么做的,她拿了锦瑟的好处,一时鬼迷心窍。 原来上次宋姮请她去查时,偷偷告诉她嫁衣上两颗红宝石不见了,想必是那烧嫁衣之人动了贪心拿走了,这小贼绝对不敢将红宝石戴在身上,肯定会将东西送出去,让她派人留意一下。 刚好昨日许氏就看到翠儿鬼鬼祟祟的出门去了,她当即跟上去,便见着那丫头去了当铺,等她当完东西,许氏便入当铺,亮出丞相府的身份,要看刚才翠儿当的东西,掌柜的只得拿出来,正是两颗牡丹花样的红宝石。 宋星河听到又是宋嫣在生事,连皇后娘娘赐的嫁衣都敢烧,实在太过分了,宋丞相气的不行,让常敏去将宋姮,宋嫣,林姨娘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红包继续。 宋嘉言:幸好这把火来得及时,就算宋嫣不烧,他都想烧了。 萧子谌:大舅哥,你这样做不太好吧。 宋嘉言:谁是你大舅哥…… 宋嘉言是喜欢女主的,一直喜欢,暗恋的那种。 第五章 翠儿被抓的事情宋嫣和林姨娘都知道了,宋嫣急了,带着哭腔道:“娘,你快帮女儿想想办法。” 林姨娘没想到许氏居然这么快便查清楚了,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如今翠儿指证了锦瑟,若是锦瑟招供了,她们娘俩就完蛋了。 那毕竟是皇后赐的嫁衣,为了给皇后一个交待,老爷一定不会姑息。 林姨娘咬咬牙,心里生出一个主意,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她的目光落在锦瑟身上,锦瑟心慌极了,往后退了一步。 还没等宋星河的人过来,林姨娘便带着宋嫣,两个粗使婆子押着锦瑟往前厅这边来了。 林姨娘看到宋星河,便拉着宋嫣跪下,她用帕子在眼角下方假意抹了抹,哭着道:“老爷,妾身被禁足一月,竟不知下头的奴婢背着主子做这等胆大包天之事,锦瑟已经招供了,是她偷偷烧了姮姐儿的嫁衣,连嫣姐儿都被蒙在鼓里。” 一句话,将所有的罪过全部推到锦瑟身上,而宋嫣则撇个干干净净。 好个林姨娘,真是好算计。 宋姮在一旁瞧着,心里冷笑不停。 在那个梦里,她求宋嘉言调查过爹爹入狱的真相,和林姨娘这个蠢货脱不了干系。 要保爹爹无事,林姨娘必须除掉。 宋星河皱了皱眉,他严厉的目光从林氏母女身上一扫,最终落在锦瑟身上,他沉声道:“锦瑟,你来说。” 这时,林氏又转过身去,呵斥道:“贱婢,还不将事实的真相说出来,否则累及家人,你的罪过就大了。” 宋姮蹙了蹙眉,林氏明显是威胁锦瑟。 锦瑟被替她这样一吓,只得编造一套谎言,说明明是五姑娘的裙子先送去,张娘子却先改四姑娘嫁衣的尺寸,她心里为五姑娘不平,便买通翠儿放了一把火,并说此事五姑娘并不知情,全是她一个人干的。 宋姮心中气愤,毁了嫁衣她并不在乎,可林氏这般颠倒是非,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她故意恐吓道:“锦瑟,你可想清楚了,本姑娘的嫁衣乃皇后所赐,你若执意一个人担着这罪名,可是要被杀头的。” 锦瑟听了,神色一慌,开始动摇。 林氏回头瞪了锦瑟一眼,眼底透着几分警告,锦瑟被她这样一瞪,身子一抖,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林氏又对宋姮道:“姮姐儿,这便是事实的真相,你这般威胁她,莫非还想逼着她平白诬陷旁人不成?” 宋姮红唇泛着一丝冷意,她道:“真相与否,姨娘心里很清楚,锦瑟不过是个丫鬟,自小在府上学着规矩也知轻重,她怎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去烧皇后赐的嫁衣,若说是无人指使,谁也不信。” 宋星河听宋姮说完,眼底露出些赞许之色,他没想到小姑娘平日里乖巧听话,遇到事情也很是冷静聪慧,不愧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 这时许氏也跟着附和了句,“是啊,姮姐儿说的有道理,妾身倒是想起来了,这锦瑟还是二姐姐一手调/教出来送到嫣姐儿身边的呢,说不定是二姐姐……” 她故意没把话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清楚她要说什么。 不怪许氏落井下石,素日里她可没少受林氏母女的欺负。 宋星河冰冷的眼神盯着林氏,林氏见他只听宋姮一句话便开始怀疑自己,心里暗骂小贱人,用帕子抹着眼泪,委屈道:“老爷,您可不要信她们胡言乱语,此事和妾身,嫣儿都无关,她们都在胡乱攀咬我们母女,老爷你得为妾身做主啊!” 宋星河皱了皱眉,眸光从她身上移到锦瑟身上,他的声音透着威严和压迫,“锦瑟,本相再问你一遍,事情真的是你一个人做的?” 锦瑟双手攥紧,狠狠咬牙道:“老爷,是奴婢做的。” 宋星河没有再多言,朝自己的扈从常敏点点头道:“常敏,家法伺候。” 林氏惊呼一声,“老爷!”此刻她真的慌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宋星河会动用常敏,常敏从过军,她看到过他审讯下人,那真是严酷狠辣,无人能招架啊。 锦瑟肯定扛不住,林氏暗暗叫苦,这可怎么办! 宋星河没理会她,这时常敏走上来将锦瑟带走,不多时外头传来一阵阵惨叫声,声音刺耳,听得人心里发憷。 等惨叫声停了,常敏从外头进来,上前恭谨道:“老爷,都招供了,是五姑娘指使的,后来林姨娘又拿家人威胁她,这才不得不自己认罪。” 宋星河冷冷瞧着林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林氏脸色发白,身子轻晃了一下,她没想到宋星河竟然这般不留余地,她对他痴心多年,可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她。 为了这个小贱种,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林氏心如死灰。 宋嫣见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顿时着急了,她赶紧跪下认错:“爹爹,您要怪就怪女儿吧,是女儿一个人的错,娘亲只是想护着女儿。” 林氏顿时红了眼眶,这个傻丫头,不是告诉她不管怎样都不能承认么,她怎么就这般傻,她护女心切,连忙否认:“老爷……不是,不是的,是妾身一个人所为,与嫣儿没有关系。” 宋星河瞧了宋嫣一眼,也是他这些年过于疏忽,才让林氏将女儿教成这般不识大体。 就算林氏揽下所有的罪过,他也不能不罚宋嫣宋,宋星河冷声道:“嫣姐儿,你太让为父失望了,今日为父若不罚你,不仅府上之人不服,为父也没法跟皇后交代,从明日开始,你就去乡下的庄子待着。” 听到他如此惩罚宋嫣,林氏一震,脸色白的如同一张纸,宋嫣若去了庄子,以后还怎么嫁人! 宋星河,你当真是狠,连亲生女儿都不顾了!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必给他留情面。 林氏收起脸上的泪,她仰起头,目光冰冷道:“老爷,您不能让嫣儿去庄子,您若是如此做,姮姐儿也会受到牵连。” 宋星河脸色一沉,不知她何意。 林氏站起身来,凑到他的耳边低语了两句,宋星河顿时神色大变,搁在膝上的双手骤然收紧,他冷厉的眸光盯着林氏,冷声道:“好得很,林氏。”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都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旁人都以为是,宋嫣烧嫁衣之事传出去会累及姐妹的名声,这时,连许氏都露出几分踟蹰之色,不仅会连累姮姐儿,也会连累她的婉姐儿啊。 看得出来宋星河的愤怒隐忍,林氏威胁过后又放低姿态,哀求道:“老爷,妾身求您了,这一回您就饶过嫣姐儿吧,她还小不懂事,妾身以后会好生教导,定然不会让她再犯错。” 宋星河强行将心里的火气按下去,他的眸光像淬了寒意,沉声道:“本相可以给嫣姐儿一个机会,但你必须交出管家之权,从此不许踏出紫云院半步,你所知的那事也不许说出半个字!” 林氏虽不愿接受这等结果,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她被逼上绝路,之前也只是猜测,诈一诈宋星河,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宋姮果然是白茉儿的孩子,不是媚晴所生,她根本不是宋家的种! 宋府的老人都走了,知道往事的人不多,她刚好是一个。 当年她是偷听到的,常敏说那男人可能是西靖的细作,若此事传出去,那宋姮便是细作之女。 如今两国虽然休战,但西靖吞并了魏澜五城,至今不曾归还,魏澜对西靖并不友好,到时候别说她和萧子谌的婚约,恐怕魏澜国她都待不下去。 宋星河不愿将此事宣扬出去,所以他不得不让步! 只要她还留在府上,她迟早会将自己失去的一切重新夺回来! 宋嫣大惊,她也不知娘跟爹爹说了什么,她还想替林氏求情:“爹爹……” 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打断,宋星河呵斥道:“你给本相闭嘴。” 宋嫣的脑袋耷拉下来,咬着唇不敢出声,宋星河抬眸看向宋姮,他缓了缓语气道:“姮儿,嫣姐儿烧坏的是你的嫁衣,你想要怎么处置?” 宋姮不知道林姨娘在爹爹耳边说了什么,她隐约觉得不是因为怕牵连她这么简单。 只是爹爹这么安排,应该自有他的道理,何况宋嫣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她没必要逼人太甚。 在那个梦里,爹爹入狱,林氏可是“功不可没”,她贪财偷偷受贿,还害死人命,连累了爹爹,如今林姨娘被囚禁,往后也没有再作恶的机会了。 宋嫣烧嫁衣之事若传出去,会连累整个宋家的名声,爹爹既然交给她处理,她自然不能让爹难堪。 宋姮想了想,心里有了一个主意,她朝宋嫣道:“皇后所赠的嫁衣独一无二,既已烧毁,五妹也没办法弄一套一模一样的还给我,嫁衣金贵,所用的材料皆非凡品,不若五妹将这嫁衣的材料折成银子赔偿给姐姐,可好?” 宋嫣听到“姐姐”二字,心里便不服,不过比她大几天而已,总是在她面前以姐姐自居,真是不要脸,宋嫣忍着脾气问:“你想要多少?” 宋姮眯了眯眼,朝她曲起食指扣在拇指上,她道:“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你不如去抢!”宋嫣气的涨红了脸。 宋姮嘴角微扬,她道:“嫁衣上缀满了宝石和海珠,这些可都是有市无价。” 皇后为了拉拢她爹爹,回回都下了血本。 宋嫣还想不答应,林氏却咬着牙应下:“既是嫣姐儿犯了错,这五千两妾身定让她想法子来还你。” 宋姮微微一笑:“好,姮儿信得过姨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下的债,她也不怕她反悔,五千两银子,也够让这母女二人喝一壶的。 这还不够,宋星河冷冷吩咐道:“宋嫣,你这三个月留在府上好生反省,哪里也不许去,将家规抄五百遍。” 宋嫣任命的低头应下:“是,女儿听爹爹的。” 林氏被关起来,府上的管家之权便彻底到了许氏手中,许氏被林氏压制了这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了,心里端的是痛快极了。 绣房失火的善后是她来做,张娘子是她举荐上去的,这件事情并不是张娘子的错,但她也有责任在里头,她私下里给了两人一笔银子,打发二人离开了,至于锦瑟,则被发卖出去。 宋嫣回到自己的院子,关上门,没控制自己崩溃的情绪,她气的快哭了:“我去哪里弄五千两银子给她!” 秋织在一旁安慰着她道:“姑娘,咱们先凑一凑,能凑多少就凑多少,四姑娘那边也没说要什么时候给她。” 宋嫣这才收住眼泪,对啊,宋姮并未说什么时候要还清,她只拖着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丞相在感情方面有点渣,府上的姨娘都不喜欢,原配也不喜欢,但对女主是满满的父爱。 没有出现在正文,只能在这里刷存在感的男主。 宋嘉言:五千两有点少。 宋嫣:都是妹妹,大哥怎么也偏帮宋姮 宋嘉言:妹妹么?你叫啥? 本章留言红包赠送。 第六章 从前厅散去后,宋姮来到了宋星河的玄清阁。 宋星河刚喝盏茶的功夫便见宋姮来了,他放下手中的青花茶盏,抬眸道:“晚晚有话要说?” 宋姮屈膝行了一礼,问道:“林姨娘到底跟爹爹说了什么,爹爹才不得已让步?” 宋星河已猜到她来是为了这事,他靠坐在椅背上,眉头皱了皱后又舒展开,他道:“此事,你别问了。” 宋姮便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不是连累她名声这么简单,她道:“是不是跟女儿的身世有关?” 宋星河连忙否认道:“不是,你不要多想。” 见宋星河这般着急否认,宋姮更确信自己猜测属实,她知道自己的生母是白茉儿,可她娘是忠烈之后,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丢人的,可为何爹爹如此忌讳? 这个疑问,盘踞在宋姮心里有很多年,终于忍不住问出口:“爹爹,女儿的亲爹到底是谁?”在那个梦里,她直到死都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既然重活一世,她一定要弄明白。 宋星河沉稳的脸上终于露出诧异之色:“你都知道了?” 宋姮轻轻点头:“那年爹爹和常叔在书房里说的话,女儿都听到了。” 宋星河听罢,沉默许久,方才叹了声道:“其实爹爹也不知你亲爹是谁,你娘死都不肯告诉爹。” 他见过几次,依稀记得是个风采过人,高大魁梧的男人。 义妹生下孩子之后,那男人便不知所踪,后来他问过白茉儿此人的身份,白茉儿只字不提,后来他去查了此人,种种迹象都表明此人是西靖人。 若此事传出去,众人会怀疑宋姮是西靖人的后代不说,还会认为他相府勾结西靖人,到时候给他安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宋府便保不住了。 见宋姮眼底露出几分失落,他温声道:“晚晚,爹爹这么做都是为你好,即便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万万不能说出去。” 宋姮知道宋星河说的必然是实话,可宋星河越是这样说,她心里的疑惑就越多,她没有继续问,她点头应下:“爹爹,女儿知道了,不管发生什么,爹爹永远都是女儿最亲之人。” 从玄清阁出来,走到半道上,便遇上鸣筝,鸣筝见了她便露出笑脸:“四姑娘,公子请您去沉雨院喝茶呢。” 宋嘉言诚心相邀,她自然要去。 她在茶室见到宋嘉言,宋嘉言一身涂白银绣水纹滚边直身,头束玉冠,他正垂眸煮茶,依修长的手指握着紫砂壶正在斟茶,姿势优雅至极,冷白俊美的脸笼在茶烟里,似仙人从云端显颜一般。 宋姮烦闷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她走过去,喊了声:“长兄。” 宋嘉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点点笑意:“坐。” 宋姮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宋嘉言朝她递了一盏茶,紫砂茶杯,宋姮接过来,一股浓烈的茶香扑鼻,她:“是梅落茶。” 宋嘉言笑了一笑道:“猜得不错。” 这梅落茶长在京郊梅山上,因茶树栽在梅林中,每年梅花落时,花瓣化作红泥滋润着泥土,所以这采摘下来的茶叶也有股梅花香,故而称梅落茶。 不过听说梅山乃私人禁地,茶叶也不许外人采摘,宋姮曾耗费巨资从一个茶商那儿买了二两,吃了后许久都没忘记那个味道,兴许宋嘉言这茶叶也是从外头买的吧。 宋嘉言手执着茶盖优雅的拨了拨,他道:“那件嫁衣被烧了,晚晚当真不难过么?” 宋姮没想到他叫她来喝茶,竟然是关心这事,如此说来,府上发生什么他已全然知道,宋姮平静道:“为何要难过,既然烧了,那便说明晚晚没福气穿上。” 宋嘉言见宋姮如此态度,越发笃定心里的猜测,他似笑非笑道:“晚晚难道不想成亲么?” 说完后,一双凤眼凌厉的朝宋姮看过来,宋姮见他仿佛要将自己看透一般,心里咯噔了一下,正在想该从何说起。 宋嘉言见她踟蹰,以为她还信不过自己,话锋一转道:“长兄不过开个玩笑,你不难过便好。” 宋姮暗道:“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她嘴上说了句:“没事。”便低头喝茶,那那抹不自在掩盖过去。 宋嘉言也没多说什么,宋姮隐约觉得他不高兴,气氛有些古怪,宋姮站起身说还有事要先回绛雪院,宋嘉言也没留她,等宋姮走到外面,鸣筝又追上来,将一包茶叶递给她道:“四姑娘,公子说他这茶叶有些多,请姑娘帮他分食些,免得放着发霉了。” 宋姮接过去时,闻到一股浓郁的梅花香,便知此茶是刚才喝的梅落茶,她暗暗诧异,这茶千金一两都未必买得到,宋嘉言如何买到这么多,还吃不完? 鸣筝不顾宋姮诧异先回了沉雨院。 他在收拾茶盏时嘀咕道:“公子这般喜欢四姑娘,四姑娘若是嫁人了,公子便是孤家寡人了。” 宋嘉言听了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冷,他沉眸道:“她不会嫁给旁人。” 宋姮的身世他早就知道了,她根本不是他的妹妹。 鸣筝没听明白,“啊”了一声,抬头看宋嘉言的脸色,顿时打了个寒颤。 刚才他又说错什么了吗? 隔了许久,宋嘉言又喃喃道:“你说,林氏到底知道什么?” 鸣筝被问的一头雾水,他道:“属下哪里知道。” 宋嘉言道:“去查清楚。” 若林氏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他一定会让她后悔。 宋嫣推病不出,答应给宋姮的五千两银子也没给,宋姮等了一日见那边没动静,只好亲自来宋嫣的青霜院来拿。 见面后,宋姮开门见山道:“五妹,你欠姐姐的五千两银子该还了,姐姐还等着这五千两银子买布料做嫁衣呢。” 宋嫣拿起帕子掩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道:“四姐姐,你也知道,我素日里花银子大方,手上没什么积蓄,若要拿出五千两,只得将屋内的东西都当掉,可我如今有病在身,又被禁足,出去不得,一下子实在拿不出来。” 宋姮道:“妹妹有病可以叫大夫,但这银子却不能不还,那日妹妹和林姨娘当着爹爹的面认下的,妹妹想拖着不给,姐姐也只好请爹爹做主了。” 宋嫣暗骂了句:“小贱人。”只会把爹爹搬出来压迫她,宋嫣的病装不下去了,她怒骂道:“宋姮,你别欺人太甚!” 宋姮慢条斯理的摇了摇手中的团扇,声音娇软,气定神闲道:“我知道五妹不缺银子花,这五千两定然拿得出来,五妹妹就别哭穷了,明儿姐姐要去皇后娘娘那儿赔罪,五妹妹就不怕做姐姐的说漏了嘴?” 宋嫣被宋姮这一番逼迫,气的直跺脚,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咬牙切齿的叫秋织去拿银子。 秋织将一千两放在宋姮面前,道:“四姑娘,咱们姑娘所有的银子都在这儿了,您先拿着,剩下的四千两等凑齐了再给,可好?” 倒是个知礼数的丫头,宋姮很满意,她伸手接过那一千两银子,点了点,一共五张银票,每张面值二百两,很好。 既然拿到银子,她也该走了,宋姮站起身来,临走时,笑着同宋嫣说道:“剩下的四千两,妹妹的动作可要快些。” 宋嫣黑着脸让给秋织送她离开。 宋嫣生怕宋姮去皇后面前说道,宋姮一走,她便急急忙忙去了紫云院问林氏要银子。 然而林氏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林氏道:“嫣儿,你哥哥平日里花销不少,娘的银子大部分用来补贴他了,娘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从你的嫁妆里拿银子出来先替你还上。” 宋嫣心头滴血,也觉得林氏真偏心,只顾着哥哥,哥哥有什么好的,每日只知道吃喝玩乐。 最终这股仇恨又全部转移到宋姮身上,迟早她要将这笔账给讨回来。 林氏岂能不懂她的心思,她提醒道:“娘亲现在虽然被禁足,但娘亲一定会想办法重新夺回权利,你往后做事先找娘亲来商量,别擅自行动,否则自己怎么吃亏的都不知道。” 宋嫣这次也受到了教训,如今林氏所说她都乖乖听着。 傍晚,宋嫣便让身边的秋织将银票送来了,四千两一分都不少。 她小时候跟着娘亲颠沛流离,苦日子过了不少,知道这银子的妙处,留在这里总有用的上的时候。 春莺见画眉拿着银子去了里间,便问:“姑娘,虽说五姑娘赔了银子,可那嫁衣怎么办,姑娘年底便要成亲了,如今再绣恐怕也来不及了。” 宋姮扬起嫣红的唇,神色莫名道:“不必着急。” 虽说宋丞相已经先一步去皇宫给皇后赔罪,但皇后赏赐她,她还未来得及谢恩,如今嫁衣烧了,总该去陪个不是才行。 次日一早,宋姮便坐上马车去了宫中。 凤瑞宫。 见到皇后之后,她便屈膝行礼:“臣女给皇后请安。” 宋皇后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端方的脸上露出的温和之色恰到好处,她道:“姮儿,快起来。” 宋姮没有站起来,她垂眸道:“娘娘,今日姮儿是过来请罪的。”至于为何请罪,皇后心里有数。 皇后是爹爹的堂妹,也是宋家百年来唯一的皇后,可她却不是皇上的原配,而是继后,先皇后死后,她一手抚养太子,又有贤名,皇上便立她为继后。 而她也一直被皇后和善亲切的表象给迷惑,认为她是真心待自己,直到做了那个梦,看到上辈子自己的经历,她才明白,皇后如此对她,不过是借她拉拢爹爹而已。 爹爹在太子与宣王的斗争中一直保持中立,即便皇后是堂妹也不肯相帮太子,皇后只能从她身上下手。 上辈子太子玷污她后,皇后明知道真相却还包庇她,并且还以宋萧两家的名声威胁她不准说出去。 皇后伪善,这辈子她可不想傻乎乎的相信她了。 皇后心里虽怪宋姮,却并未露在脸上,便和善的说道:“姮儿,嫁衣之事,你爹爹已经跟本宫说了,这事情本宫不怪你。” 说完,吩咐赐座,宋姮松了口气,皇后还算大度,她是个有野心之人,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宋姮依言坐下。 宋皇后道:“这套嫁衣是去年你定亲时,本宫命尚衣局替你缝制的,想着你是今年才穿,这才将尺寸稍微做大了半寸,你如今身量比之前略高了些,按理来说刚刚好才是。”说完,宋皇后便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着。 宋姮娇声道:“长度是刚刚好的,就是腰身有些大。” 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宋皇后的眸光就落在她那把不盈一握的细腰上,如嫩柳似的,的确是小的让人羡慕,细腰上下两处让人无法忽略,看来肉都长在这儿了。 宋皇后也不继续纠结这事,她道:“既然嫁衣已毁,可要姑母命尚衣局再做一套?你是年末成亲,现在还来得及。” 宋姮应付着道:“怎好再劳烦姑母,嫁衣侄女决定自己绣,到时再请绣娘帮忙,到年底做好应该没问题。” 皇后没有强求,她道:“这样也好,你自己绣的更符合你的心意。” 就在这时,殿内响起一阵脚步声,跟着太子沈晨就来到皇后面前,躬身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宋姮听到这个声音,猛地一惊,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攥,是他……是太子,他的声音与梦中在洞房里玷污她的男人一模一样。 她僵硬着身子,垂着眉,站起身来,朝那穿杏黄四爪龙袍的男人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她拼命才忍住声音里的那丝颤意。 太子的眸光只是在她身上一顿便挪开,他喊了句:“四姑娘。” 宋姮的眼角瞥了太子一眼,太子已有二十七岁,举止沉稳,气度清贵,生的轩昂俊朗,举止温和有礼,可谁能想到,他竟然对自己做出那等禽兽不如之事。 宋姮眸光往下,看到他身上挂着的夔纹玉佩,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太子说道:“永福让本宫转告四姑娘,请四姑娘去御花园的浮翠亭一叙。” 永福是顺嫔的女儿,顺嫔早逝,永福一直养在皇后膝下,宋姮来皇宫的次数多,因此与宋姮交好。 自太子来了之后,宋姮便一阵发闷,她只想赶紧逃离此地,听太子这般说,只觉得永福真是她的救星。 她便赶紧跟皇后请辞道:“姑母,臣女先过去了。” 皇后点头:“去吧。” 眼角余光中桃红裙裾一闪,窈窕的身形翩然远去,太子喉结一滚,敛了目光,他道:“母后,儿臣听说最近南安侯府小侯爷跟老四走的比较近。” 宋皇后皱了皱眉。 太子又道:“若是四姑娘嫁入萧家,届时宋家都会倒向老四。” 宋皇后带着指套的手紧紧攥住凤椅的扶手,忙活了这么久,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好个萧子谌,明面上走忠君的路子,实则早就参与党争了。 宋皇后沉声道:“此事,本宫会同宋丞相言明。” 太子点头,在皇后面前,他向来是个听话的儿子,许多事情皇后出面比他出面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红包掉落。 宝宝们,求收藏啊!!! 太子大反派上线。 第七章 御花园正是春色盎然,浮翠亭边上几株桃花开的正艳丽。 宋姮与永福公主坐在亭子内,两人用了茶水点心后,永福便说道:“姮儿,你的嫁衣被烧了,现在绣可来不及了,我可以把我那套给你。” 宋姮正在吃桃花酥,听到这句话差点噎了一下,她摇头道:“不必了,我不着急。”永福的嫁衣还是早些时候,顺嫔给她绣的,她怎么能要。 她是真待她好,否则不会将亡母留下的东西送给她。 至于为何不着急,她也不解释。 永福吃惊道:“怎么不着急,年末就要成婚了,到时候没有嫁衣怎么拜堂?” 宋姮擦了擦嘴角的糖屑,淡淡道:“没嫁衣便没嫁衣,再说了也不一定能嫁。” 永福像吞了个大鸡蛋,她问:“什么意思啊?” 宋姮还没说,眼角余光瞥见两个人往这边走来,她定睛一看,是些宣王妃和她的妹妹,梁国公的小女儿谢玉璃。 对方也看到了她们,便往凉亭这边走来,永福和宋姮一起站起来,互相见了礼。 谢玉璃和宋姮皆穿桃粉春衫,两人面对面看了对方一眼,脸色都不大好看。 两人本就不对付,如今又撞了衣裳,宋姮只觉得可惜,这衣裳款式新颖,当时花了五十两银子买的,从此以后都不会穿了。 谢玉璃今日特地穿桃粉衣裙出门,一路走过来人人都夸漂亮,谁料在这儿遇到一个和她穿衣裳款式差不多的宋姮,这身衣裳穿在对方身上简直像桃花精一样,将她瞬间便比下去了,只觉得自己真实倒霉透了。 谢玉璃不满的嘀咕道:“丞相府也真是的,竟然让庶女穿的比公主还气派。” 宋姮见她讽刺自己,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她道:“平日里见谢三姑娘都是一身紫,今日怎么学起我这个卑微的庶女穿起了粉衣?” 永福见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忙找了个借口,说宫里有事,急忙拉着宋姮走了。 宣王妃也不敢为难二人,只得让她们离开。 谢玉璃咬了咬牙。 宣王妃瞥了谢玉璃一眼,道:“好了,别气了,下回别穿粉色了,免得让人看了笑话去。” 谢玉璃咬住嘴唇。 她也不喜欢这粉色,可谁让萧子谌喜欢! 说曹操曹操到。 这时宣王沈景和萧子谌正往这边来,到了跟前,见过礼后,宣王问:“不是说要给母妃请安么,怎么在这里站着。” 宣王妃便将两人偶遇宋姮跟永福之事说了,听到宋姮入宫,萧子谌神色一动,忙道:“王爷。下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宣王刚同他约好下棋,正疑惑萧子谌为何改变主意,想到宋姮,他朗声一笑:“本王差点忘了……也罢,你去吧。” 萧子谌谢恩转身就走。 从刚才到现在,萧子谌连看都没看谢玉璃一眼,谢玉璃气的直跺脚,宣王妃叹气道:“你也看到了,人家心里根本没有你。” 谢玉璃黯然垂头。 萧子谌找到宋姮时,她正在跟永福咬耳朵,两个小姑娘说着悄悄话,永福道:“你刚才那句话将谢玉璃的脸都给气绿了,你与萧子谌都快成亲了,她还惦记着萧子谌,真是不要脸……” 刚说完,一抬头,看到墨色水纹直身的男人站在眼前,永福一阵尴尬。 好在萧子谌当没听到自然的给她行礼,永福知他是来找宋姮的,便识趣的先行离开了。 等永福一走,宋姮便站起来。 御花园内花叶繁茂,花香四溢,两人站在一处紫藤架下,紫藤花如瀑布一般垂落下来,在风里轻轻摇曳,轻柔的像裙摆。 萧子谌便开口了,他道:“晚晚,嫁衣之事我听说了,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此事宋府对外的说辞是,绣房内的绣娘大意,一时疏忽导致绣房失火,可他觉得有疑点,那日宋嘉云同他说时,也吞吞吐吐,似故意在隐瞒什么。 若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此人的目的便是破坏婚事,和他作对,他岂能容忍。 宋姮自然不能说是宋嫣所为,她淡淡道:“就和你听到的是一样的。” 萧子谌皱眉,从宋姮说话的神色来看,辨认不出真假,可他总感觉她太过冷静,似乎嫁衣是否烧毁,与她根本没关系。 他心中渐渐起疑,自从他从江南回来后,他便感觉宋姮变了一个人,他继续试探道:“我只是担心有人想阻止我们成亲,可你似乎不在意?” 成亲这么大的事她都不在意……萧子谌简直不敢往下去想。 宋姮听出来他在试探自己,不想还没抓到他的把柄前,露出什么破绽,她揪紧帕子,咬唇道:“在意又如何,横竖已经烧了,我哭天抢地的嫁衣能恢复如初?” 说完,不悦的耷拉着小脸。 她今日穿着粉色衣裙,这颜色最衬她的肌肤,明眸若水,红唇雪肤,像画里走出来的一般,哪怕生气,也是这般好看。 隔近了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芬芳,萧子谌忽然间便心软了。 他声音缓和了些道:“晚晚,我只是关心则乱,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说完,他像往常一样,伸手去拉她纤细的手指,才刚触碰到她的指尖,宋姮便迅速躲开,仿佛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 宋姮后退了两步,恼怒道:“你别碰我。” 萧子谌见她反应这么大,心中一震道:“为何碰不得,从前我与你私下里相处,你对我不是这样的。” 宋姮抬眸,水盈明澈的桃花眼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正不知该如何搪塞他,猛的瞥见他腰上的荷包。 宋姮暗骂一句:“不要脸”。那荷包和侯府绣娘绣的风格迥异,显然是其他女人送的。 她狠狠的将指甲往肉里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尾泅出一抹红晕,她委屈道:“明明子谌哥哥已经变心了,挂着其他女人送的荷包,却还来怪我?” 竟是为了这个,萧子谌大惊,低头一看身上挂着的荷包脸色微变,荷包什么时候换了的,他竟然不知。 萧子谌狠狠皱眉,抬头时眼底又恢复从容,他小声解释道:“晚晚,侯府新来了一位绣娘,因而绣活与从前不同。” 说完,他又伸出手,还想碰她,宋姮不相信他,身子轻轻一闪,萧子谌不达目的不罢休,紧紧的追上去,眼看就要碰到宋姮的手,这时,传来男子低沉清冷的声音:“四妹妹?” 宋姮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抬头往那边看去,只见宋嘉言身穿红色官袍,头戴官帽朝这边走来。 宋姮面露欣喜之色,待宋嘉言走到了跟前,宋姮急忙往他身后一躲,伸出小手揪住他的袖摆,委屈道:“长兄,他欺负我。” 宋嘉言回过头来,见宋姮正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小脸都吓白了,低头瞥见她扯住衣袖的手,又白又软,根根像嫩笋尖儿似的。 她这般全心全意依赖的样子,让宋嘉言冰冷的心狂跳起来。 十四岁那年初遇她,他便希望能这样站在她身前保护着她。 他抑住声音里的颤意道:“别怕,哥哥护着你。” 今日皇上召他商议政务,出宫时途经御花园,听到宋姮的声音便驻足观望,于是就看到萧子谌想要轻薄宋姮的一幕。 萧子谌没料到宋姮会诬告他,他为自己辩解道:“宋大人,这都是误会,我并不是想欺负姮儿。” 宋嘉言回过头来,凤眼在萧子谌身上淡淡一扫,明明很随意的动作,却满是凌厉之色,他道:“小侯爷,你两未成亲,这般动手动脚岂非君子所为,请你适可而止。” 萧子谌被宋嘉言教训了两句,面子上挂不住,但对方是宋姮的长兄,萧子谌也不能将他得罪个彻底,他暗骂了句“丧门星”,嘴上却道:“萧某受教了,今日是萧某不对。” 跟着,他的眸光转向宋姮道:“姮儿,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 宋姮抿着小嘴没有说话,萧子谌又道:“改日我定会登门谢罪。” 宋姮将头扭到一边,还是不肯理他。 萧子谌见宋姮没有反应,心里有些纳闷,但现在她又没办法去问原因,只得拱手离开。 萧子谌走远之后,脸上的戾气彻底显露出来,他抬手将腰上的荷包一扯,猛地扔出去。 回宫的路上,宋嘉言与宋姮同乘一辆马车,两人面对面坐着,宋嘉言抬眸看着出宫便一直沉默的宋姮,他挑眉道:“你与萧子谌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疑问盘踞心口太久,之前只是猜测,若说两人没问题他真不相信,这次他直接撞见了,他倒是想看看宋姮会如何说。 宋姮抬眸看着宋嘉言冷白的俊脸,虽说今日他穿的是红色官袍,但并未减损他身上仙人般的气质,反而让他的脸更显昳丽。 自从做了那个梦后,她便将兄长当成了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她咬了咬唇道:“我怀疑萧子谌养了外室。” 这句话,让宋嘉言内心生出了些许涟漪。 暗中窥伺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有机会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红包赠送! 部分文案来了。 退婚倒计时啦! 第八章 宋嘉言的思绪停顿了几秒,方才说道:“你为何会怀疑他?” 之前她还找不到借口,今日却有理由了,她道:“萧子谌身上有个荷包,绣的极好看,瞧着不像是他府上的绣娘绣的。”那个荷包在梦里出现过,就是他那外室绣的。 宋嘉言不再多问,因为宋姮所言对他来说,是求之不得。 狭长的凤眸微眯了眯,嘴角勾起些许兴味,他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宋姮早就下定决心,此时也没有丝毫犹豫,她道:“长兄,我想跟萧子谌解除婚约。” 宋嘉言眼底有了一丝愉悦,看宋姮的眼神又深了几分,他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宋姮眸子一动,带着几分讨好道:“姮儿想长兄帮我查查他,若能找到那个外室,姮儿便可以跟爹爹提出与萧家解除婚约。” 宋嘉言抱着双臂靠在马车车壁上,抬起眼皮道:“若我帮姮儿,姮儿拿什么感谢我?” 想起上辈子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宋姮一直都不曾报答,她认真道:“长兄想要姮儿做什么,但凡姮儿能做到,姮儿都可以答应长兄。” 少女的桃花眼里透着真诚之色,见她答应的这般干脆,宋嘉言嘴角微扬道:“你今日的话长兄都记下了,人长兄会帮你查,你等着长兄的好消息便是。” 宋姮点点头,丰润好看的嘴唇弯了弯,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 宋嘉言瞧着她这般笑,心口一烫,他的眸光暗沉了几分,莫名其妙道:“对其他男子,可不能随意这般笑。” 宋姮见宋嘉言这副严肃的样子,竟然有点像训斥人的长辈,她立马将笑容收敛起来。 心里却想,兄长居然这般古板。 眼看马车就要到宋府了,还隔着一条巷子之时,宋嘉言便下了马车,从另一个方向绕回宋府,若他跟宋姮一块儿回府,必然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到时候消息传到宋丞相耳朵里,宋丞相必然会阻止他和宋姮往来,那他的计划就会被扼杀掉。 而宋姮担心的也恰恰是这点,她不想宋丞相知道她和兄长亲近,到时候爹爹必然来阻止她,可她又不想疏远宋嘉言。 到了府上后,宋姮回院子换了身鹅黄色衣裙,便去给宋丞相请安。 见到宋丞相之后,行完礼,宋姮便将宫中之事告诉宋丞相,宋丞相料到皇后不会怪罪,听女儿说完之后,便道果然如此。 等宋姮说完,宋星河也不再多问,他看着眼前娇俏明媚的女儿,笑道:“晚晚,如今你的嫁衣被毁,爹爹已经吩咐许姨娘,让她去聘几个绣娘入府,给你绣嫁衣。” 宋姮迟疑了一会儿,看着宋星河温和的脸,她心上一涩,揪紧手中的帕子,低声道:“爹爹,女儿不想嫁了,爹爹可答应?” 宋星河感到突然,他难以理解道:“为何不想嫁了?” 面对自己最敬爱之人,宋姮没克制住吐露出心思:“女儿做梦梦到萧子谌背叛了女儿。” 宋星河还以为她是孩子气,朗声笑道:“姮儿梦中之事岂能当真。” 说完,他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他道:“若萧子谌真做了对不起你之事,爹爹绝不饶恕她。” 顿了顿,他又说道:“晚晚,不管发生什么,爹爹都是你永远的依靠。” 宋姮听了一阵鼻酸。 她上辈子最对不起之人,便是爹爹了,这半辈子她绝不会犯同样的错。 等宋姮一走,宋星河便去了书房。 书房冬天的墙上挂着一幅美人图,他缓缓走到美人图面前,只见画上的美人穿着襦裙,手执桃花,立在廊下,一对桃花眼微微上挑,嘴角含笑,这张脸和宋姮亦有七八分的相似。 这是宋姮的母亲,也是他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人。 那年她来到府上时,他已十八岁,而她还是个年仅七岁的女童,一开始他仅当她是义妹,他娶了妻生了子,甚至有了妾室,她也渐渐长大了,出落的姿容绝色,他不可控的为她乱了分寸。 他对她表达过心意,可她却不肯接受他,她说自己要找一个能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哪怕他承诺休弃自己的妻妾,她也不肯答应。 后来她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男子,他为她开心,真心祝福她,她跟着那个男人离开了宋家,七八年杳无音讯。 他派人四处寻找她的下落,却始终没有找到,直到八年前,他收到一封书信,他看完书信之后,便赶紧出门了,来到寄信的地方,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她。 可那时,她已经枯瘦如柴,病入膏肓,他这才知道,那个男人辜负了她。 她在弥留之际将宋姮托付给他,让宋姮叫他爹爹。 当他听到小姑娘喊的那一声“爹爹”时,他便决定要一辈子护好她。 宋丞相对着画上的女人低喃道:“茉儿,当年的事情,你后悔吗?” 这时,房门忽然开了,常敏从外头进来,打断了宋星河的思绪,常敏将手上的书信递过去,道:“老爷,是宫里头送来的。” 这么晚了,宫里为何要送书信过来,宋星河脸色微凝,伸手接过去,打开一看,眉头狠狠一皱。 又联想起今日宋姮同他说的那番话,这丫头莫非知道些什么? 次日,萧子谌登门拜访。 恰逢这一日宋星河休沐,昨夜看了那封书信,他一直辗转难眠,正好,他也要找他。 待见到人,行完礼,萧子谌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宋星河便道:“子谌,说说你与宣王是怎么回事。” 萧子谌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他神色一顿,道:“宋伯伯,小侄并未与宣王结盟,最近有些公务牵扯到宣王,这才与他有些往来。” 他说话时,脸上没有一丝破绽,哪怕对上宋星河严厉的目光也没有任何闪躲。 宋星河盯着他静静的审视了一会儿,萧子谌如今在工部当值,近来工部负责修建先帝起居的大成宫,又要找户部拨银子,如今宣王掌管户部,若两人有往来倒也正常。 宋星河将信将疑道:“此事本相会查证,若果真与你无关,自然是好,若与你有关,本相必会解除你与姮儿的婚约。” 宋星河不参与党争,哪怕有宋皇后这层关系在里头,他也不帮太子。 南安侯在世时,他与南安侯私交甚笃,两人走的都是忠君的路子,这也是他为何愿意将宋姮嫁给萧子谌的原因,若萧子谌参与党争,他便只能舍弃此人来保护女儿。 萧子谌心头一震,躬声应道:“宋伯父尽管查,侄儿问心无愧。” 今日常敏过来请她,宋姮跟着过来,躲在屏风后,忽而听到萧子谌的声音,她瞬间全明白了。 她记得上辈子爹爹也曾怀疑过这件事,可那时她主动站出来维护他后来便不了了之了,这次却不想维护他了,爹爹早日知道真相也好,以后便会防着此人。 宋丞相没有多言,挥了挥手:“去吧,在没查清楚之前,你与姮儿还是少见面为好。” 萧子谌见宋姮的计划彻底泡汤了,也无可奈何,只能躬身退下。 等萧子谌一走,宋姮便从屏风里出来,宋星河抬眸道:“爹爹这般做,你是否会怪爹爹?” 宋姮摇头道:“为何要怪爹爹,爹爹这般做都是为我好。” 宋星河又问:“你相信他吗?”他没想到宋姮竟然这般明理,他还怕宋姮为难呢。 宋姮当然不信萧子谌,然而她一口否定,显然不合常理,她道:“女儿近日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还请爹爹调查清楚。” 养外室和党争加起来,足以让爹爹下定决心解除婚约。 “好,爹爹答应你。” 萧子谌无奈的离开宋府,还没走出去,就被一人叫住,是宋嘉云身边的小厮,那小厮嘻嘻笑道:“听说小侯爷来了,我们家公子请您去吃酒呢。” 萧子谌正愁没机会去找宋姮,宋嘉云送上门来刚好合他意,便跟着小厮去了。 饮酒时,萧子谌又问起宋嘉云那件嫁衣之事,宋嘉云便顾左右而言他,萧子谌见他不肯说,更加相信这里面有内情了,也懒得与他喝下去,正要走,宋嫣忽然来了。 宋嫣穿了身浅粉襦裙,三月仲春,天气尚寒,她外头只披了一件薄薄的春衫,隐隐透出玉色肌肤。 宋嫣娇滴滴的行了礼,喊了声:“小侯爷。” 萧子谌只淡淡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回应一句:“五姑娘。” 便起身告辞道:“本侯还有事,改日再叙。” 宋嘉云见他似乎有心事,便也没留,让小厮将他送走。 等萧子谌走远,宋嘉云的目光便落在宋嫣身上,他嗤笑道:“天儿这么冷,你穿的这般薄,也不怕冻着?” 宋嫣知道宋嘉云在嘲笑她,瞪了宋嘉云一眼,鼻子哼了一声。 宋嘉云提醒她道:“那位你别想了,人家心里只有宋姮。” 宋嫣板着小脸,不悦道:“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亲妹妹。” 那萧子谌多好的男人,京城的闺秀谁不想嫁给他。 哥哥怎么就不为自己的妹妹牵红线,反倒白白便宜宋姮。 宋嘉云轻嘲道:“你以为人家堂堂小侯爷,为何与我这个平庸的相府庶子往来?” 宋嫣没说话。 宋嘉云见她一副不太懂的样子,轻嗤道:“当然是因为宋姮。” 为了接近宋姮,小侯爷不惜放下身段,来与他结交。 当然小侯爷对他来说,也有利用价值。 萧子谌来到绛雪院门口就被春莺拦住,春莺和气的笑道:“小侯爷,真是不巧,姑娘出去了还未回来呢。” 萧子谌道:“我可以等。” 春莺说一句:“那小侯爷便等吧。” 春莺回到屋内时,宋姮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品茶,春莺道:“小侯爷在外头等着。” 宋姮道:“随他去吧。” 萧子谌从正午等到太阳西斜,都不见宋姮出来,只得离开,心想宋姮可能被丞相留住了。 途中遇到绛雪院的一个二等丫鬟绿蕊,正端着宋姮喜欢吃的桃酥,绿蕊认出他,便行了一礼。 萧子谌看到桃酥停了停,他道:“姮儿,让做的?” 绿蕊如实道:“是的,小侯爷,上午姑娘从前厅回来便让厨房做桃酥。” 萧子谌浑身冰凉,所以……她之前也听到自己说话,现在就是故意不见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发红包。 男二的地位渐渐不保。 宋丞相对待感情是比价渣的。 第九章 在京城,要打听一个人的下落,对宋嘉言而言的确不是难事。 大理寺衙门。 吕白是宋嘉言手底下的官差,也是他的心腹,当年他耗费心机才将吕白安排进入大理寺。 谁也猜不到这位大理寺最善追踪犯人的官差,其实是他手底下二十八宿卫朱雀部的统领。 吕白道:“大人,您要查的事已查清楚了,南安侯养的外室安置在熏风巷,那女子是此番他前往江南办差带回来的。” 宋嘉言皱眉点头道:“本官知道了,下去吧。” 回到宋府,鸣筝跟他说了两件事。 头一件,便是宋嘉言让他去调查林氏之事,林氏的嘴巴很严没调查出结果。 宋嘉言道:“去找个人安插在林氏身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鸣筝点头。 另一件是丞相责问萧子谌之事。 宋嘉言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宋丞相要调查,他不如帮一把。 萧子谌星夜回府,来到书房,他将与宣王往来的信件都交给自己的亲信杨嵩让他将信件都烧掉。 杨嵩拿着一叠信走出书房,点燃火将书信放入火盆中,这时,草丛里一阵窸窣之音响过,杨嵩警觉,忙跑过去看。 等他走开,梁上跃下一个人,伸手往那还未完全点着的火盆内一捞,拿出一封还未被点着的书信,身如鬼魅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等杨嵩回来,火盆里的书信已经完全被点燃了,他也没多想,蹲下来等着火盆烧尽。 那封没被点燃的书信,天明时分到了宋嘉言的手里。 宋嘉言没有打开看,将书信交给鸣筝,道:“明日想法子送到宋丞相手中。” 鸣筝应下。 “等辰时过后,去绛雪院唤四小姐过来。” 鸣筝去唤宋姮时,宋姮正用完早饭,听说宋嘉言找她,她刚好有空,便带着琴跟鸣筝一起来到宋嘉言住的沉雨院。 宋嘉言在琴室等候多时,一曲终毕,便见二八少女,身穿杏色薄衫并抹胸长裙抱琴而入。 宋嘉言的眸光在她的细腰上一顿,便收回眸光。 这时,宋姮已到跟前,软糯糯的喊了声:“长兄。” 宋嘉言抬眸道:“坐吧。” 宋姮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将手里的琴交给一旁的画眉。 宋嘉言给她倒了一盏茶,宋姮端起茶盏小小的啜了一口,唇上沾了些亮晶晶的水渍,她软声问:“可是姮儿托长兄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宋嘉言轻轻的“嗯”了一声,他道:“长兄让人跟踪了他,结果如你所想,你可难过?” 说完,宋嘉言紧盯着宋姮妩媚明丽的小脸,似要从上看到一丝裂痕。 宋姮摇头道:“不难过。”甚至连个多余的表情也没有。 宋嘉言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轻轻转动,眸中露出几分兴味来,“那女子被安置在熏风巷,你可要去看看?” 宋姮当然要去看,不仅她要去看,她还想要爹爹也看到,只有亲眼所见,爹爹才会同意她退婚。 宋姮眨眨眼道:“长兄,既然都帮了姮儿一回,可否再帮姮儿一次?” 宋姮的眼睛很美,眼尾微上挑,妩媚中透着清纯,当被这双又纯又媚的眼睛看着,便是宋嘉言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宋嘉言的喉咙紧了紧,他道:“你想要长兄帮你做什么?” 宋姮道:“咱们去熏风巷那日,可否让爹爹也顺道经过那儿?” 宋嘉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对他来说并非难事,宋嘉言挑眉道:“姮儿,那你可又欠长兄一个人情了。” 他并不是挟恩图报,只是让她欠着人情,他才有借口向她讨要。 她正想报答他,他有要求最好,若是没有她反倒愧疚。 她道:“那这个人情,长兄是想要姮儿现在还,还是一并欠着,等长兄想好要什么再说?” 小姑娘挺机灵,宋嘉言抬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语气轻松道:“现在便还,既然带琴过来了,便弹首曲子给长兄听一听,算还了这个人情。” 冰凉的指尖从她挺翘的鼻梁上滑过,宋姮没在意,只当做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 既然他的要求如此简单,宋姮自然满足他,画眉将琴放在琴案上,宋姮起身坐到琴案后头去,她试了音后便开始弹奏。 她弹的是《雨蕉曲》,这首曲子是玉弦大师所创,她学了十来日。 昨夜里她反复练习了几遍,自己觉得有些长进,现在刚好弹奏给长兄听一听,看他是否满意。 琴音一开始很是流畅,到了中间便有些涩滞,那段难弹,宋姮已经很努力去弹好了,不过还是出了岔子。 宋嘉言明显听出来她弹错了几个音,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宋姮的身后,他的动作很轻,似乎是怕惊着她,他坐在她身后,双手绕到她身前。 宋姮感觉到手背一凉,宋嘉言修长的手指覆上来,轻轻的握住她手指,替她纠正指尖的动作。 宋姮一慌,那股冰凉感从她的手背传递到了心尖上,刚才摸鼻子还不觉,此刻却感觉有些不自在。 她的脸红了,脸色也有些不自然,清淡的白檀香钻入鼻中,宋姮指尖一颤,又弹错了一个音。 宋嘉言在她身后,这个姿势,就相当于将女子圈囿在怀里,他看着一抹红晕迅速爬上她雪白小脸,眼角也染上了一点淡红,娇媚又可爱。 宋嘉言心情大好,手指握住她弹错的纤指放在正确的位置上,他低低道:“专心点。” 宋姮不敢往后看,眼角余光瞥见长兄的脸就在一旁,她稍微转身便能碰到,便轻轻的“嗯”了一声,收敛心思,垂眸盯着琴弦,不敢再多想。 画眉站在一旁,看着宋嘉言以这般姿势教宋姮奏琴,惊得差点掉下巴,谁不知道宋嘉言平日里不跟任何人亲近,如今却对姑娘这般……不知为何,画眉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宋嘉言为她纠正几个音之后,便迅速的放开她的手,随后站起身来,又走回原处,坐下来神色自若的喝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他走后,宋姮总算松了口气,开始专心弹奏曲子,不多时曲子便弹完了。 宋姮的心绪已平静下来,她站起身走向宋嘉言,她道:“长兄觉得如何?” 宋嘉言抬起眼皮,淡淡瞥了她一眼,轻声道:“其他地方弹的还可以,方才长兄替姮儿纠正的几个音还须多练。” 宋姮见宋嘉言神色平静,或许是她想多了,长兄并不知道她非宋丞相的亲生女儿,一直将她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又怎会对她有非分之想? 宋姮应下道:“姮儿会好好练习的。” 等宋姮走后,琴室只剩下宋嘉言一人,他将自己修长的手掌从袖里拿出来,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指尖,拇指和食指并拢,轻轻的摩挲了一下,跟着,他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唇边,用舌尖温柔的舔了一下。 这上头有她的香味,他想要吃下去。 鸣筝送完客回到琴室,见宋嘉言正在舔手指,吓得脸色发白,忙摇头道:“公子,奴才什么也没看到。” 宋嘉言动作一顿,醴红的薄唇勾起一丝冷意,他瞥了鸣筝一眼道:“滚出去。” 次日,常敏便拿着一封被烧掉一角的书信来到宋星河面前,他双手将书信呈上,道:“相爷,今早有人送来这封书信。” 宋星河双手接过去,迅速的将书信展开,这封正是宣王写给萧子谌的信。 看完信,宋星河深深皱眉。 书信上的内容让他感到愤怒,但他也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为何他刚想查萧子谌,就有人给他送宣王给萧子谌的密信,这一切未免太巧了。 担心是陷阱,宋星河还特地让人找来宣王的字迹做了对比,一模一样,宋星河本就是书法大家,看得出来书信没有任何模仿的痕迹,完全是宣王亲笔所写。 所以,这封书信是真的。 即便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但宣王和萧子谌结盟之事却是真的,不仅如此,萧子谌此去江南办差,还与宣王联手贪墨了一笔修建堤坝的库银。 宋星河大失所望,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心痛之外,更多的是为女儿心疼,宋姮与萧子谌相爱多年,那孩子懂事,不会为儿女私情损害家族利益,可若真的解除婚约,心里必然不好受。 不过,萧子谌表里不一,也算不得好男人,姮儿若是真嫁给他,将来必然受苦,宋星河反复思虑后,心中已有决断。 常敏小心的在旁边陪了一个上午,见宋星河神色缓和不少,便道:“相爷,还有一事,属下还没来得及说。” 宋星河抬头,见常敏神色有异,他道:“和萧子谌有关?” 常敏点了点头道:“没错,属下听闻小侯爷在熏风巷养了个外室。” 宋星河脸色一沉,骤然站起来,他拧着眉道:“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第二次舔手指。 鸣筝:公子太饿了,我去给他弄点吃的。 第十章 三月十五日,天气晴和,宋姮一身藕色齐胸襦裙从府内出来,坐上马车,一路朝闹市去了。 马车行到半路,便转了个方向去了熏风巷,中途宋嘉言上了马车,赶车的小厮是宋嘉言安插在宋府的人,见到自家主子上马车自然不会随便乱说。 马车在路上行的飞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熏风巷。 马车停在别院的拐角处,宋姮有些紧张打起车帘往外看,院子门口并没有人。 宋嘉言见她这般着急,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还要等一会萧子谌才到。”他是算好时间提前来的,否则怎么在这里守株待兔。 宋姮放下帘子后,轻轻的“哦”了声,尽管她表面上平静,手却紧紧的揪住帕子。 宋嘉言见她这幅模样,莫名其妙的露出几分不悦,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姮儿可是有些舍不得萧子谌?” 宋姮咬了咬粉嫩的红唇,抬眸看着对面高大的男人,她以为宋嘉言的不悦是担心她会心软,她摇头道:“不是不舍。”她是来“抓/奸”的,总会有些紧张。 说完,她又转过头,打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别院门口终于有了动静,一个身穿浅绿襦裙的女子,从门后走出来,那女子生的纤细苗条,瞧着有些弱不禁风,隔得远,没看清脸。 女子立在门口后,便不住的往一个方向眺望,像在等待什么。 那女子只站立了片刻,便有一位男子穿着玄色直身,骑了匹骏马奔过去,可不就是萧子谌! 宋姮神色微僵,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他背叛她是真的。 萧子谌下马后,奔向那女子,到了跟前,那女子便扑入他的怀里,萧子谌似乎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有些责备道:“不是不让你出来么?” 尽管男人脸上有怒容,云欢还是含情脉脉的看着他道:“侯爷,奴家等了许久不曾见你来,便出来看看。” 说完云欢便扑入他的怀中。 远处的宋姮看到两人相拥的一幕,死死地咬唇。 宋嘉言没有忽视她脸上的表情,看来她还是很在乎萧子谌,否则也不会这般生气,宋嘉言抿着唇,清冷的眉宇间生出几分躁意。 他道:“下去吧。” 说完,他先一步掀起帘子下马车,回头时,朝车帘内伸出一只手,宋姮的目光在他白皙的手掌上一顿,随后将自己的小手搭上去。 跟着自己的小手便被他的大手紧紧裹住,长兄的手心冰凉,像一块冷玉,那股冷意从掌心直抵心口,让她心跳快了几分。 宋嘉言却仿佛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扶着她下马车后,便松开了手。 她没有细想,便提着裙子朝萧子谌走去。 她虽早有心理准备,可真的看到萧子谌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心里酸胀难受,既然是他先负她,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她提着裙子缓缓走过去,到了边上,低喊了声:“萧子谌。” 这个声音,就像惊雷一般在萧子谌的头顶炸开,他骤然回头,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宋姮,慌乱的将怀里的云欢推开,他急忙道:“晚晚,你听我解释。” 宋姮冷笑道:“我都看到了,不必再解释。” 云欢被推得踉跄了两步,眼底带着怒意看向来人,却在看清宋姮的脸时,怒意转为了惊艳。 她一直都知道萧子谌有未婚妻,她本以为萧子谌的未婚妻就算不是丑陋无盐,也必定容貌平平,可谁知,却是个绝色美人,她看到这张脸,忽然便明白,为何那日在画舫,萧子谌会多看自己一眼。 萧子谌做梦也想不到,宋姮居然会找到这种地方来,他快步走到宋姮面前,跟他解释道:“晚晚,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宋姮双眸泛着泪意,她双手攥紧,冷声打断他的话:“萧子谌,你不用再狡辩。” 虽说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他拥抱别的女子,宋姮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痛,上辈子她自以为找了天底下最爱她的人,到头来却是个笑话。 她眼眶发红,抬手给了萧子谌一巴掌,她冷道:“你曾说过,这辈子除了我之外绝不会有别的女人,如今你食言了,这一巴掌打你,是因为你欺骗我。” 宋嘉言站在拐角处将自己藏匿起来,眼睛却盯着这边没动,宋姮说的话他都听到了,薄唇缓缓勾起一抹笑。 很好,很好。 萧子谌知道自己今日是无论如何都说不清了,他心中从未像现在这般慌乱过,他看着宋姮冰冷的脸,他开始后悔将云欢带回京城了,他无措的说道:“晚晚,我……” 明明他已经将云欢藏得很好了,为何她还会追到这里来? 联想到宋姮之前的反应,萧子谌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她之前一直都在试探自己。 宋姮寒声打断他:“萧子谌是你先负我,既然如此,咱们的婚事就此作罢。” 萧子谌的心口仿佛被人猝不及防的捅了一刀,他瞳孔剧颤,震惊道:“晚晚,不可,咱们是从小的感情,怎么能因为一个微不足道之人就毁了?” 云欢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她本是身份微贱的瘦马,可听萧子谌亲口说出来,心口多少有些刺痛。 宋姮淡淡的往云欢身上瞥了一眼,便挪开眸光,有些不屑,她冷笑:“你既知咱们是从小的感情,就不该在成亲之前养外室,萧子谌,你简直令我我恶心。” 说完,她也不想继续多费口舌,转身便要离开,萧子谌心中一紧,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宋姮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放手。” 萧子谌紧抓着不肯放:“姮儿,求你别走,我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宋姮见他抓的太紧了,一时摆脱不了,抬手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狠狠的往萧子谌的手背上扎去,萧子谌吃痛,低吼了声,不得不放开,宋姮不再管他,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抓jian了。 宋嘉言:不错很精彩。 萧子谌:你为何要坏我姻缘? 宋嘉言:不坏你姻缘我哪里有机会。 第十一章 宋丞相坐马车来到熏风巷,隔着不远,隐约听到了宋姮的声音,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便侧耳细听,辨认出说话之人果真是宋姮。 宋丞相觉得奇怪,晚晚为何会来这种地方?宋丞相眉峰一动,下令常敏赶紧将马车停下,他则坐在马车内,挑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去。 正好看到宋姮与萧子谌对峙的一幕,宋丞相顿时黑了脸,怒意涌上来,混账东西,竟然敢欺负他的女儿! 宋星河正要从马车上下来,便见宋姮拿出簪子刺了萧子谌一下,逃开了, 宋丞相见宋姮这般勇敢,心里很是欣慰。 如此看来,宋姮早就怀疑萧子谌有外室了。 看宋姮的态度,很是决然。 宋丞相那个想法便更加笃定。 不管是谁将他们父女引到这里来,看这样的一幕戏,他的目的达到了,但同时也让他们看穿了萧子谌的真面目。 见宋姮趁着萧子谌捂着受伤之手时逃回马车,他便没有再下去。 戏看完了,他该回去了。 宋星河命小厮先宋姮一步打道回府。 宋姮的马车调转了个方向,她打起窗帘往前看,正好看到宋丞相的马车从拐角处消失,她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伤痛之色,嘴角缓缓的勾起一个弧度。 放下窗帘,宋姮的眸光落在对面空着的位置上,长兄也不知去哪里了,想来他是不想让爹爹发现两人同坐一辆车出来,所以先躲开了,也罢,回去再跟长兄道谢也不迟。 萧子谌眼睁睁的瞧着宋姮的马车消失在视线里,他狠狠的咬牙,眼底透出一抹狼狈,云欢走到他身侧,脸色发白道:“侯爷,你受伤了。”说着就要去碰他的手。 萧子谌刚才在宋姮那儿受了气,此时迁怒云欢,往旁边一躲,他抿着唇,脸绷的紧紧的。 云欢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虽跟着萧子谌回京城,但并不想坏了萧子谌的姻缘。 她拿起帕子擦了擦泪,娇娇弱弱道:“世子,都是云欢的错,云欢愿意跟宋姑娘陪不是。” 萧子谌偏头看了她一眼,眉间浮起戾气,语气不耐道:“你就别添乱了,先回院子去。” 云欢明显察觉到萧子谌不悦,她跟了他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对她这般说话,云欢身子一颤,不敢多言,退到一旁。 萧子谌没再理会她,径自打马离开。 宋姮回到宋府,便看到宋丞相院子里的小厮润墨站在角门处等她,润墨见了她便走上前来道:“四姑娘,老爷请您去玄清阁。” 宋姮点了点头,跟着润墨过去。 到了玄清阁,宋姮一见到宋丞相,眼中便蓄满泪,她咬着红唇,哽咽道:“爹爹,晚晚要同萧子谌解除婚约。” 宋丞相看着女儿这般伤心难过,看着心疼的不行,他沉着脸道:“晚晚,今日熏风巷发生之事爹爹都看到了,萧子谌不仅背叛你,他还与宣王结盟,他不配做你的夫君,明日,爹爹便去萧家退婚。” 宋姮见宋星河总是无条件维护她,内心最柔软之处被击中,眼眶一热,眼泪不受控制的砸落下来。 她哑声道:“多谢爹爹。” 宋星河见宋姮落泪,自己也跟着难受,当初自己真是瞎了眼,居然会将晚晚托付给萧子谌这么个玩意,既然敢让他女儿受委屈,他不会放过这混账! 宋星河柔声道:“乖女儿,别哭,不管发生什么事,爹爹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宋姮哭着点头。 宋姮回到绛雪院里,心情愉悦的吃了些点心,吃完之后,又涌上一股低落的情绪来。 萧子谌再如何也是她爱了两辈子之人,可这次,他们是真的完了。 宋丞相向南安侯府递了拜帖,可他还没有去萧家,南安侯老夫人冯氏就带着儿子上门来了。 宋星河一听,刚好也省的他在跑一趟了,便让小厮将两人请进来。 另外,让常敏去将宋姮也请来,只是不必出现,躲在屏风后便是。 两人上前见礼,萧子谌喊了声:“宋伯父。” 宋丞相抬了抬眼皮,嘴角勾着一抹冷意道:“小侯爷这声伯父,本相可不敢当。” 冯氏见丞相这般冷冰冰的,一时也有些尴尬,好在宋丞相也没有让他俩太过难堪,低声道:“坐吧。” 两人坐下后,宋丞相命人上茶,上茶之后,丫鬟便退到一侧,也就是这会功夫,宋姮已经到了屏风后,听着外头的动静。 萧子谌察觉到屏风后有脚步声,他的眸光往那边瞥去,但见人影闪动,他心知一定是宋姮,痴痴的盯着那儿看了好一会儿。 冯氏见儿子一进来就盯着屏风发呆,轻咳了一声提醒儿子,萧子谌这才回过神来。 冯氏放下茶盏,便开始说正事,她道:“丞相,实不相瞒,今日妾身前来,是带小儿来给丞相大人赔罪的。” 宋丞相扫了冯氏一眼,他冷声道:“不知令郎何罪之有?” 冯氏带着歉意道:“妾身也是昨日才知道,这混小子做了对不起四姑娘之事,今日妾身带他过来,便是过来给丞相和四姑娘陪不是。” 对于萧子谌养外室之事,冯氏一直都被蒙在鼓里,昨日萧子谌回府匆匆告诉她,她才知道儿子在外头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这事要传出去,坏的可是她侯府的名声。 更严重的是这件事已经被宋姮知道了,冯氏不想南安侯府的声誉受损,何况儿子根本舍不得宋姮,权衡之下,冯氏只得带着儿子来相府求情。 宋星河面色冰冷,浓眉压的很低,语气也不好,他说:“令郎曾有言在先,要与本相之女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还未成亲,便在外头有人了,令郎违诺在先,那这门婚事就此作罢。” 萧子谌一听,顿时就急了,他当即跪下道:“丞相大人,晚辈是一时糊涂,要打要骂都随丞相之便,可晚辈是真心爱慕姮儿,求丞相大人再给晚辈一次机会,晚辈会改过自新,往后绝不再犯。” 宋丞相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说的话不可信,他冷哼道:“不必了,退婚是姮儿提出来的,本相也同意,这件事情就此作罢,不必再提。” 说完,他看向身边的常敏道:“去将萧公子的生辰八字,婚书拿过来。” 常敬应了声:“是。” 不多时,常敬便将东西都拿来了,宋丞相对他使了个眼色,常敬上前,将婚书,生辰八字交给冯氏。 到了这个地步,冯氏也知此事再无挽回的余地,宋星河的作风她颇有耳闻,此人刚直不阿,说一不二,要他改变主意太难了。 她本就不喜宋姮,生的跟个狐媚子似的,又是庶女,要不是丞相如珠如宝般的宠爱宋姮,她才不会让儿子娶个这样的女人,她不喜欢那瘦马,但却不反对儿子有女人。 宋丞相自己都有那么多小妾,却还要求她儿子只娶一个,简直过分。 她母子二人都如此低声下气了,宋丞相却依然不给好脸色,也罢,婚约没就没了,她儿子如此优秀,失去了宋姮,还能找到更好的。 冯氏反倒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伸手将婚书拿了,又从袖中将宋姮的生辰八字奉上。 宋丞相见她将宋姮的生辰八字都带来了,嘴角露出一抹讥讽之色,萧子谌见母亲的举动,狠狠的拧了下眉头,原来娘亲早就准备好了! 他大喝一声,上前阻止:“娘亲,不可!” 第十二章 萧子谌拦住两人交换婚书,双眸通红的盯着冯氏,近乎哀求道:“娘,等一等,再等一等。” 萧子谌的爹爹去的早,冯氏将他一手抚养长大,打小这孩子就倔强好胜,从未跟旁人低过头,冯氏一时心软,没有伸手去拿。 萧子谌转过头面向屏风,缓步走过去,宋星河皱了皱眉,却没有阻止,有些事情,还是让姮儿想清楚吧,他可不想她后悔。 他站在屏风后,眼中满是不舍,痴痴的看着那一道纤瘦的身影,甚至想伸手去碰一碰她,他道:“姮儿,那次在江南我喝醉了,糊里糊涂就犯下了错事,我一直都很后悔,我会赶她走,从此不会再碰别的女人,我自认识你,心里便只有你一人,咱们那么多年的情分,你真的……忍心抛下我么?” 隔着一扇屏风,宋姮听到男人声音里的一丝颤意。 可宋姮不想做出任何回应,该说的她都已经说清楚了。 很多事情,又岂是后悔能挽回的。 萧子谌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宋姮说话,他双手紧握成拳,死死地盯着那扇屏风,倔强的站着不肯走。 宋星河见宋姮久久不回应,便知她的态度,他拧着眉道:“萧子谌,别磨磨蹭蹭的,该说的姮儿已经说了。” 萧子谌深深的看了屏风一眼,转身朝宋星河走来,他咬紧后槽牙,将心一横道:“丞相大人,不管怎么样,这婚晚辈都不会退。” 说完,他一撩袍摆跪在地上,不肯退让:“若丞相不答应,晚辈便长跪不起。” 本朝退婚须得双方都同意,若是单方面退婚是不被允许的,否则就得去衙门递状子。 冯氏见萧子谌给宋星河下跪,脸色已然不好看,心里怨恨起宋姮来,自家儿子都这般低声下气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宋星河见萧子谌不松口,好在他还留了一手,他冷笑一声,从袖里将一封书信拿出来,他道:“萧子谌,你此番前去江南修建堤坝,与宣王联手从中捞了不少油水吧,莫非你想让本相将这封书信上呈皇上?” 萧子谌一震,他死死的盯着宋星河手里的书信,恨不得立马上前将书信夺回来! 书信上被烧了一角,是他交给杨嵩去处理的那些信! 为何这信如今到了宋星河的手中? 萧子谌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父亲死后,南安侯府日渐式微,他身上肩负着家族振兴的使命,他不能让爹爹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也不能让南安侯府毁在他的手里。 萧子谌内心挣扎了一阵,终于他双肩垮下来,涩声道:“既然丞相执意要退婚,晚辈只好答应,只是这封书信……” 为了权势放弃自己心爱之人,也不过如此而已,宋星河冷声道:“本相与你爹爹,相识一场,你既然答应,这封书信本相自然还给你,从此以后,相府与南安侯府再无瓜葛。” 说完,他将书信丢到萧子谌的身上。 冯氏见事情已成定局,她伸手夺过常敏手里的婚事和生辰八字,又将宋姮的生辰八字递过去,冷着脸道:“静远,咱们走吧。” 等冯氏和萧子谌走后,宋姮才从屏风后出来,她走上前朝宋丞相郑重行礼,“谢谢爹爹替女儿做主。”就算没有那个外室,在他心里权势也比她更重要。 宋丞相见女儿此时神色平静,他仍旧心疼的很,他宽慰她道:“晚晚放心,没有萧子谌,爹爹再给你找一个好儿郎,京城这么多世家子弟,爹爹就不信挑不出一个好的。” 宋姮可没想这么快再寻人相亲,她道:“爹爹,此事先缓一缓。” 宋丞相知道她心里还为此事难受,也怪他当初看走了眼,他点头道:“好,等你心情好了再说。” 退了婚之后,宋姮心情略微欠佳,但总算了了一桩心事,往后也不会被萧子谌无情休弃了。 萧子谌和冯氏一同坐在马车上,萧子谌冷着脸道:“娘亲,说好是来赔罪的,你为何要将姮儿的生辰八字带来?” 冯氏横了他一眼,拉下脸来道:“静远,你看宋丞相都说的那般干脆了,宋姮也没回应你,咱们何必舔着脸去求他,你是南安侯府小侯爷,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那宋姮有什么好的,那张狐媚脸瞧着便让人心里不舒服。” 萧子谌见冯氏这般诋毁宋姮,他怒道:“娘亲,儿子不喜欢您这样说姮儿。” 冯氏冷笑道:“你也别把气往你娘我身上撒,外室是你养的,惹宋姮生气的是你自己,这后果你得自己承担。” 冯氏这样一说,萧子谌便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说不出话来。 冯氏占了上风,心情略好,反正婚也退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自当为儿子物色更为合适的人选,然而这件事情到底让南安侯府的声名受损,这都怪扬州来的瘦马,一个下贱货色也敢跟她儿子在一起,她得先将这个祸害给除掉才行。 她又道:“那个外室你打算怎么办?” 宋姮的姿色京城的人有目共睹,就是生的太醴艳了些让冯氏不甚欢喜,这瘦马能让儿子变心,说不定容貌和手段都在宋姮之上。 如今云欢被冯氏知道了,萧子谌知道娘亲的性子,是绝对不能接受一个瘦马的,萧子谌当时做下不可挽回之事,只得替她赎身,本就没多少欢喜,如今因为云欢又毁了他和宋姮的婚事,他只觉得麻烦,他道:“娘亲放心,儿子会打发她走。” 冯氏见萧子谌不似说假话,微微颔首道:“也罢,省得为娘亲自动手。” 宋姮退婚之事,一个时辰便在宋府传开了。 宋婉来她院子里看她。 宋姮刚弹了一曲,宋婉在进院子时便听到了,进了房门,宋姮这一曲刚好弹奏完毕,宋婉走进去,宋姮见是她进来,忙站起身,两人见了礼后,宋姮便微笑道:“三姐怎么来了?” 宋婉拉着她的手道:“我听说了退婚之事,过来看看你,原以为你会难过,适才听你的琴音,倒觉得你心情轻松,是我多虑了。” 宋婉性子安静内敛,平日里鲜少出房门,与她也往来不多,她没想到自己退婚后,第一个过来安慰她的人竟然是这位寡言少语的三姐。 宋姮嘴唇弯了弯,她吩咐春莺去倒茶,拉着宋婉在软榻上坐下。 她道:“萧子谌辜负我在先,我为何要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伤心难过。” 宋婉欣慰道:“四妹妹真是豁达。”此事若是放在自己身上,她未必能如宋姮这般看的开。 宋姮知道宋婉是真心夸她的,她莞尔一笑,她想起那个梦,宋婉许的是爹爹的学生蒋应钦,此人三年前高中状元,虽不是个寒门子弟,但家境远远不如宋府。 此人才干倒是不错,如今在翰林院任职,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爹爹看中他的才学,这才将宋婉许给他。 做那个梦之前,她一直都觉得此人是个踏实诚恳之人,后来才知道,此人和萧子谌之流乃一丘之貉。 宋婉嫁过去时,蒋家人待她倒是殷勤的很,宋婉贤惠,知道夫君的俸禄不多,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补贴家用不说,还给他银子处处打点。 为了蒋应钦高升,在爹爹面前不知说了多少好话,后来那两年,蒋应钦虽不曾入内阁,却也升到了刑部侍郎的职位,可谁曾想,他为了立功,竟然大义灭亲,主动告发爹爹受贿伤及人命。 爹爹入狱后,他对宋婉也越发的不好,还接回了自己的原配,原来他早就成过亲,为了攀上相府的高枝,故意隐瞒了成婚的事实,而宋婉也被迫成了小妾,在府上处处遭人欺凌,境况比她也没好多少。 宋婉真心待她,她自然要回报,宋姮道:“经过此一事后,姮儿也算明白了,与其相信男人不如相信自己,万万莫要对男人全盘托出,总要给自己留几分退路才好。” 宋婉见宋姮话里有话,正琢磨她的意思,这时,宋嫣来了。 与宋婉不同。宋嫣今日是来看笑话的。 谁知进来便被屋内华丽的陈设晃了眼睛,心里面很是嫉妒。 又见宋姮脸上并无伤心之色,倒也诧异,不过她觉得宋姮一定是装的。 宋嫣没行礼,便嘲弄她:“宋姮,被心上人背叛的滋味应该很难过吧?” 之前宋姮许给萧子谌,她嫉妒的发疯,可如今宋姮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心里忍不住兴奋。 宋姮一脸奇怪:“是我主动退的婚,是我不要他,我为何要难过?倒是听说五妹妹对萧子谌甚是喜欢,如今此人姐姐不要了,妹妹若是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宋嫣的心思被宋姮戳破,气的抓狂,伸手指着宋姮,咬牙道:“不过是爹爹从外头捡回来的野种,谁知道你是不是宋家人!” 宋嫣的话音刚落,脑袋便是一偏,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五个鲜红的指印,她猛地瞪住宋姮,尖叫道:“你敢打我?” 宋姮冷笑道:“爹爹曾对我说过,谁骂我是野种,便让我打谁。” 她不是宋家人没错,可她也不是宋嫣能骂的。 宋嫣原本还要跟她理论理论,可听到“爹爹”两个字,顿时就吓破了胆。 她咬着牙道:“宋姮,你等着。”我总有一天会将这一巴掌打回来。 说完便怒冲冲的跑了。 宋嘉言回来之时,正好经过绛雪院,差点撞到冲出来的宋嫣,宋嫣见是他,赶紧收住脚,瞥了一眼,连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宋嘉言可没忽略宋嫣脸上的手掌印,待宋嫣一走,他抬眸看了绛雪院一眼,凤眸中透着几分诧异,不是说不难过么,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夜里,宋姮听到绛雪院后的桃林里传来一阵琴音,她一听便知弹琴之人是谁。 听了一阵,顿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正好身边无人,她便独自去了桃林里。 三月春夜,明月高悬,桃林里清风徐徐,花瓣如雨一般在夜色里飘落下来。 宋姮循声缓步走过去,只见桃林中最大的一棵桃树下,白衣青年席地而坐,低着头犹自认真抚琴,月光袭满身,令他更显清冷出尘,如月下仙人一般。 宋姮隔得不远,低声叫了句:“长兄。” 宋嘉言指尖动作一顿,他抬起头来,朝宋姮招了招手,道:“过来。” 宋姮依言提着裙子走过去,在宋嘉言面前站定,宋嘉言指尖一顿,琴音戛然而止,他抬起头来,眸光落在少女莹□□致的小脸上,他道:“如今心情可好些了?” 退婚之事他听说了,宋丞相的速度如此之快令他意外。 更意外的是宋姮的果断。 从小,宋姮与萧子谌之事他一直冷眼旁观,可不代表他不关心,他本就觉得萧子谌过于虚伪,配不上他的小姑娘,若不是彼时宋姮对他生疏,他早就将这么婚事搅合了。 他一直都知道宋姮并非宋丞相的亲生女儿,如今她没了婚约,她又主动来靠近,他断然没有将她推出去的道理。 宋姮嘴角抿着一点笑意,她点了点头:“好多了。”原来他在此处奏琴,是为了疏导她略有些烦闷的内心,长兄可真细心。 宋嘉言起身,粉白的桃花屑从他的衣袖袍摆上滑落,衣袂迎风,如同仙人临世。 宋嘉言低低道:“你可会饮酒?” “会一些。” 会一些,便是不太会,宋嘉言薄唇轻勾:“我准备了些不易醉的果酒,不如来喝两杯?” 一醉解千愁,宋姮轻快的应了声:“好呀。” 作者有话要说: 让宝宝们久等了,这章修改了几次所以发的慢了些。 退婚了,要开启和长兄的暧昧模式了。 第十三章 两人坐在凉亭里,凉亭的石桌上除了酒之外,还有点心。 宋嘉言给她倒满酒,轻笑道:“尝尝。” 宋姮见那酒呈深红色,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喝完后,她双眸晶亮,嘴唇弯了弯:“是樱桃酒。” 宋嘉言见她很是喜欢,眼底也透出几分愉悦之色,他盯着她润泽丰盈的红唇,捏着酒盏的手指紧了几分,他道:“这樱桃酒是宫中的贡品,你若喜欢,我那儿还有一壶,给你送过去。” 众所周知,皇上十分器重宋嘉言,赏赐几瓶果酒也属寻常。 宋姮想要,但又觉得不太好,她道:“姮儿怎么能夺人所爱?” 宋嘉言眸光深深睨着她,语气温柔:“叫哥哥,别叫长兄。” “长兄”这个称呼,他总觉得有些隔阂。 宋姮愣了一下,便改口叫了声:“哥哥。”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尾音,听着绵软又清脆。 “晚晚,哥哥的就是你的,怎么能叫夺人所爱。” 他已经自然的改了称呼,直接叫她的乳名“晚晚”。 宋姮没想到宋嘉言竟然这般待她好,虽然她被萧子谌背叛了,但她还有爹爹和大哥关心她,疼爱她,这样想想,也没觉得损失什么。 宋姮与他对视,眼睛里透着笑意,她欢快道:“谢谢哥哥。” 说完,她的眸光又落到桌上一碟杨梅糖上,她“咦”了一声,挑眉道:“哥哥也喜欢吃杨梅糖吗?” 宋嘉言抬眸,眼底有一丝笑,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又道:“喜欢。” 宋姮:“可巧了,晚晚也喜欢。” 说完她放下酒杯,伸手去拿杨梅糖,捏了一小颗放入嘴中,酸甜的味道在嘴中绽开,小的时候,她只要哭闹,娘亲便会拿杨梅糖哄她,这是她记忆中最温暖的味道了。 其实宋姮不知道,宋嘉言一开始并不喜欢这种味道,是后来喜欢上的。 十四岁那年,他将宋嘉云打了一顿,宋丞相不分青红皂白就让府上的小厮将他按住打了一顿,他那时虽有些武功底子,但身体弱打不过他们,浑身是血被扔在庭院里,有个小姑娘走到他面前,从荷包里拿出一颗杨梅糖给他,告诉他:“哥哥,吃了糖就不痛了。” 他看着小姑娘纯稚清澈的大眼睛,鬼使神差的接下了那颗糖,放入嘴中,从此以后,他便喜欢上了杨梅的味道。 那个小姑娘便是宋姮。 他喜欢那双眼睛,看到那双眼睛他就想起白姑姑,那是府上除了沉雨院的人之外,唯一待他好的,尽管娘亲在世时恨极了白姑姑,可他仍然觉得她温暖可亲。 他知道白姑姑没有错,错的是丞相,所以他不恨白姑姑,他只恨丞相。 两人边吃边喝,还聊了许久,待月落星沉,宋姮喝醉了,趴在石桌上晕过去了。 宋嘉言却很清醒,仿佛没喝过酒一般,见宋姮倒下,他站起身走到宋姮身侧,见少女偏着头,双颊泛着红晕,卷曲细密的长睫覆在眼睑上,粉唇上还沾着酒渍,像个打瞌睡的小仙子。 宋嘉言喉结微动,他俯下身,凑到宋姮的面前,嗅着她身上夹杂了桃花香的酒香,有些微醺,他又凑近了一点,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唇上轻轻一按,摩挲了片刻后松开。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指尖,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眸光四下里一看,没有旁人在,宋嘉言再次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来。 少女身子娇盈纤细,抱在手里没什么分量,轻软的像沉睡的海棠花,他抱着她穿过花树,一路走到绛雪院的后门。 门没关,他抱着她径自走入,进入正房后他看到屋内两个丫鬟在绣花,他轻咳了一声,画眉和春莺察觉有人进来,纷纷转过头往门口看。 见大公子抱着她家姑娘出现在门口,两人惊的下巴都掉下来了。 好在两人都还算机灵,短暂的惊讶过后便赶紧行礼,齐声道:“见过大公子。” 宋嘉言的眸光划过两人的脸,他神色冷淡的吩咐道:“姮儿醉了,去厨房弄些醒酒汤过来给她喝下。” 因着最近姑娘跟大公子往来频繁,两人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见着宋嘉言便心里发怵,画眉先应道:“奴婢这就去。” 画眉走后,宋嘉言将宋姮放在拔步床上,春莺打了水过来,绞干帕子给宋嘉言递过去,宋嘉言给宋姮擦了擦绯红的小脸,又将帕子还给春莺,他起身道:“好生照顾姑娘,今夜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 春莺点头应下。 宋嘉言走后,画眉从厨房拿来了醒酒汤,喂宋姮喝下之后,画眉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嘴,将被褥盖在她身上。 两人走到次间,春莺的脑海里闪过宋嘉言给宋姮擦脸的画面,便道:“大公子待姑娘,不像是待妹妹那般。” 画眉瞥了她一眼,开笑道:“不像是待妹妹那般,难道像待妻/子不成?” 这段时间两人都看在眼里,姑娘跟大公子亲近,其实两人也不相信什么“灾星”传言,若宋嘉言真是灾星,如今宋家人岂不都死绝了。 春莺见画眉浑然没当回事,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也许是她想多了。 宋姮宿醉醒来,头疼欲裂,她揉了揉额角,缓了许久才彻底清醒过来,梳妆的时候,她问了昨夜之事,知道是宋嘉言将她送回来的,心里倒是没有多想。 待梳妆完毕后,宋姮嘱咐春莺和画眉两个道:“这件事千万不能让爹爹知道。”不知为何,她总有些心虚。 画眉春莺都知分寸,不会乱说。 丞相府和南安侯府解除婚约之事,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未婚妻还未过门便养了外室,南安侯府的名声也受损,而且萧子谌也背负了“负心汉”的骂名。 众人倒是对宋姮生出了几分同情来,都说这宋姮是京城第一美,可生得美又如何,未婚夫还不是背着她偷腥。 可见有好的容貌也不见得婚姻美满。 萧子谌今日上朝,便发现同僚看他的眼光怪怪的,甚至他还听到有人在背后说他,眼睛怕是瞎了,放着明珠美玉不要,偏喜欢那勾栏院里的骚/货。 萧子谌黑沉着脸离开皇宫。 他没回家,也没去云欢那儿,直奔京城的丰源楼,让老板上了几壶酒,一个人闷声大喝起来。 正好,宋嘉云在和几个狐朋狗友在喝酒,看到萧子谌,立马将朋友丢下过来找他。 宋嘉云见萧子谌很不痛快,抬手拍了拍萧子谌的肩膀,道:“小侯爷,可要做兄弟的陪你喝?” 萧子谌抬头看是宋嘉云,他立马抓住他的手,双目赤红道:“嘉云,帮帮本侯,让本侯见她一面,就当本侯欠你一个人情。” 能让小侯爷欠他人情真不错,宋嘉云勾勾嘴唇,笑道:“说什么呢,兄弟一场,你的忙,我自然帮。” 一个时辰后,宋嘉云喝的酩酊大醉,袖里揣着书信从楼里摇摇晃晃的出来,殊不知,两人说话的这一幕,正好被坐在对面雅间的宋嘉言看在眼里。 等宋嘉云的马车离开了,宋嘉言放下茶盏站起身来道:“鸣筝,咱们回府。” 宋嘉云回到府上也还未酒醒,踉踉跄跄的扶着门槛进去。 宋嫣在去紫云院的路上遇到宋嘉云,见自家哥哥喝的醉醺醺的浑身酒气,宋嫣用帕子掩住口鼻,嫌弃道:“成日里只知道喝酒,也不干点正事,难怪爹爹瞧不上你。” 宋嘉云听出是宋嫣的声音,他嘿嘿笑了两声道:“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今日哥哥我是去办正事了。” 说完,身体又踉跄了一下,他赶紧扶着一旁的树干稳住身体,这时,一封书信从他的袖里掉出来。 宋嫣见上面写了宋姮亲启几个字,便弯身将书信捡起来,她认出是萧子谌的字迹。 往年萧子谌给宋姮写信,都是宋嘉云代为传递的,因此她见过他的笔迹。 都已经退婚了,萧子谌竟然还不死心,宋嫣咬了咬唇,将那书信往自己袖里一塞,对身后的丫鬟道:“秋织,将二公子送回他自己的院里。” 说完,揣着书信快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宋嘉言和鸣筝远远的瞧见了这一幕,鸣筝道:“公子,这件事咱们还管不管?” 宋嘉言道:“不必。” 宋嫣回到房间后,便将书信展开,上头的字迹跃入眼帘,萧子谌约了宋姮见面。 宋嫣看完之后,将书信撕的粉碎,萧子谌,南安侯府小侯爷,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若她能嫁给他,将来便是侯夫人,哪怕他有外室又如何,到时候她成为了主母,那外室不是任由她拿捏。 她真不明白宋姮那么矫情做什么。 即便是宋姮不要的又如何,是她有眼无珠罢了。 宋嫣换上秋织的衣裳准备出去,秋织没办法,只能穿着宋嫣的衣裳在屋内抄写《女则》。 酉时三刻,她抵达萧子谌信上所说的山水巷。 此时还未天黑,她远远的瞧着身穿玄色直身的男人负手而立,他沐浴在夕阳里,格外显得高大英挺。 宋嫣心花怒放,提着裙子快速走过去。 萧子谌听到脚步身转头来,见是宋嫣,脸上的喜色褪去,眉头突兀的隆起,他语气冰冷道:“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压一下榜单,明天请假一天。 第十四章 远方一轮红日渐坠,在即将没入山谷时,放出万道金光,从云层的罅隙中漏出来,将整片天空都晕染成了金色。 那金色在天边铺开,辽阔而恢宏。 柳枝伴随着晚风在夕阳中轻轻摇曳。 此情此景,却被萧子谌瞬间变冷的脸色给破坏。 宋嫣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冒着凉气,不过,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岂能就这么放弃。 宋嫣眼珠轻轻一转,心里已经编出了谎话,她有些苦恼道:“小侯爷,四妹妹瞧了你的信,却如何也不肯来,她大抵对你死心了。” 萧子谌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宋嫣这句话让他的希望又破灭了。 他的脸色比刚才又冷了几分。 他扫了宋嫣一眼,见宋嫣身上还穿着丫鬟的衣裳,可她的脸上却薄施脂粉,淡扫蛾眉,妆容很是得体,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挑眉道:“那五姑娘又为何来?” 宋嫣抬眸瞧着他,眼底柔光转动,复又垂下眸子,脸上带着几分娇羞之色,她道:“我的心意你难道不明白么,那个外室……我不介意。” 萧子谌已经猜到她的心思,可他没想到宋嫣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宋嫣心思多,他并不喜欢。 他皱着眉道:“可是本侯介意,五姑娘,别自作多情。” 说完,他转过身,大步离去。 徒留宋嫣站在柳树底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底渐渐淬出一抹扭曲的怒意。 萧子谌在山水巷中等了一个下午,等来的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宋姮,而是宋嫣,倒是生出了几分泄气,他想到还有一件事未了,便去了熏风巷。 半个时辰后,他回到熏风巷的小院,萧子谌一言不发的进了屋,云欢见了他,先是一阵欢喜,但萧子谌面色冰冷,云欢脸上的喜悦便悄然褪去。 两人进了屋,萧子谌回过头,看着眼前的云欢,开始他觉得她有些像宋姮,尤其是眼睛,笑的时候,媚长的眼角带着细软的钩子似的,酥人骨头。 仔细一看却觉得不像,她的眉眼间总是有一股柔弱之态,和宋姮的明媚开朗全然不同。 他的人生已被她彻底搅乱。 萧子谌狠下心肠道:“云欢,如今这件事已影响到了侯府的声誉,本侯不能再留你了。” 他与云欢本就是露水情缘,原先便应该拿银子将她打发了,可他却一时心软将人给带回来,这才酿成大祸,他不想一再错下去了。 云欢早有心理准备。 如今亲口听他说出来,仍然很难受,她咽下满嘴苦涩,双手紧攥,她道:“既然云欢给世子带来这么多麻烦,那云欢离开便是,只可惜云欢肚里的孩子,一出生便要没了亲爹。” 说完,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萧子谌听她说怀孕了,先是震惊,随之而来的是冷静,他甚至没有一丝为人父的喜悦,他冷声道“这孩子,留不得。” 侯府的长子,决不能是瘦马所生,否则他萧子谌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而且他还要挽回宋姮,更加不能要。 他说话时,眼底没有丝毫温度,冰冷的像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云欢咬了咬唇,她没想到萧子谌竟然这般狠心,可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筹码,她绝不能失去。 她身子一软跪在地上,泪珠从眸中滚落出来,楚楚可怜,她抬手用帕子拭泪,娇声哀求道:“云欢破坏了侯爷和宋姑娘的亲事,原本罪该万死,云欢不敢奢求原谅,也不敢留在侯爷身边,只求侯爷能让云欢留下这一点骨血,将来云欢就算离开侯爷,有孩子陪着云欢,云欢也不至于孤老一生。” 萧子谌斩钉截铁的拒绝,他道:“不可。” 若云欢不是瘦马出身,他尚可以考虑,可她的身份,实在太让人瞧不上眼了。 云欢哭着哀求道:“若是云欢有办法让宋姑娘回心转意,侯爷可否放过这个孩子,一切都是云欢的错,云欢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可孩子是无辜的,只要侯爷答应,云欢替侯爷挽回宋姑娘后,便会立即带着孩子离开,绝不会出现在侯爷和宋姑娘面前。” 萧子谌眼皮一掀,神色微动道:“你当真有办法?” 云欢猛地点头道:“云欢有办法,侯爷等云欢的好消息便是。” 萧子谌也是无计可施,竟然信了她的话。 离退婚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宋姮的心情也渐好,近来看了玉弦大师的琴谱后,琴艺精进了许多,这一日,春光和煦,宋姮坐在琴室内奏了一曲。 画眉和春莺两个在一旁听着,等她奏完,画眉便道:“姑娘的琴艺越发好了,大公子这个老师可是教导有方。” 春莺跟着也想夸自家姑娘,便被外头来的丫鬟打断:“四姑娘,外头有个女子要见你。” 宋姮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一顿,抬起水盈清澈的眸子:“是谁?” 丫鬟道:“那女子不肯说出身份,只说要见姑娘,还说姑娘见了她自然知道她是谁。” 出于好奇,宋姮还是决定去看看。 到了外头,宋姮便见到了这女子,仔细一看,认出来是萧子谌的外室。 那日没仔细看,今日她倒是打量了一番,女子穿着水绿色衣裙,身材纤细单薄,脸上自带些柔弱娇怯之态,天生就是一张惹人怜的脸,难怪萧子谌会看上她。 宋姮黛眉轻挑道:“是你要找本姑娘?” 脑海里闪过的是梦中云欢数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情形,她记得上辈子第一次见到此人,应该是南安侯府老太君的生辰,她被安排成献曲的乐师,她当时觉得此人弹琴不错,还厚赏了她,谁知她和萧子谌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着献曲之名,让老太君见见侯府的长孙和生下长孙的女人。 那老太君可是对重孙子望眼欲穿。 云欢抬眸看宋姮,宋姮今日穿着烟霞色洒金缠枝牡丹纹褙子,搭配累珠叠纱粉霞茜裙,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精致,她的举止也优雅从容,云欢自诩美丽,可站在宋姮面前,却有些自惭形秽。 这天底下怎会有这般好看的女子,好看到让最苛责的女人都挑不出她一点毛病来。 云欢敛住心神,露出楚楚可怜之态,她艰难启齿道:“宋姑娘,我和侯爷之间……是我主动的,侯爷心里只有姑娘一人,错的是妾身,求姑娘原谅侯爷,与他重修旧好,妾身愿意离开京城,再不出现在姑娘面前。” 宋姮对云欢的求情有些莫名其妙,她冷笑道:“我与萧子谌解除婚约,对你不是更好么?你为何要求情?”从未见过一个外室主动求着别人嫁给自己依附的男人,今日倒是瞧见新鲜了。 云欢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之色,她低头避开宋姮的眸光道:“小侯爷爱的是姑娘,云欢不想因为自己坏了侯爷的姻缘。”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那一夜,萧子谌在她耳边喊的是“姮儿”。 她孩子的去留,都在宋姮的一念之间。 宋姮见她下意识的用手护住小腹,便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她这个时候便怀上了孩子。 她不知上辈子这个孩子是怎么留下来的,一定是云欢用了非常手段。 宋姮嗤笑道:“即便你离开,也改变不了你们二人曾在一起的事实,你碰过的男人本姑娘嫌恶心。” 云欢被她的话惊的目瞪口呆,从没有女人会说出这种话来,这宋姑娘一个大家闺秀,竟然敢说出这等话,可真是……真是有些离经叛道。 这时路上的行人瞧见相府门口的动静,纷纷停下来,看着这边指指点点,议论个不停。 云欢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跪在宋姮面前,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她哽咽道:“宋姑娘,求求你了……” 她也不想来求宋姮,可那日两人被宋姮撞破时,她看出来萧子谌已经开始怨恨她,她就猜到萧子谌会让他离开,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她的身份不可能给萧子谌做妻,不管萧子谌娶谁她的命运都一样。 还不如娶宋姮,若能让宋姮改变心意,她或许还能挽回萧子谌的心。 今日就算萧子谌求她,她也不会答应,宋姮不悦道:“本姑娘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的眼泪收起来吧。” 云欢没想到宋姮的心这般硬,即便她不答应,脸上也没有丝毫动容。 她咬了咬牙,只好用最后一招。 她朝站在相府门口的人群中看了一眼,那女子朝她轻轻点头,这一点并没有逃过宋姮的眼睛。 云横心一横,咬牙道:“既然宋姑娘不答应,那妾身只好死在姑娘面前,以此来偿还自己的罪过。” 说完,她便突然起身,朝相府的大门上撞去。 她扑过去时动过非常快,宋姮都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撞在大门上,额上撞破了一个口子,鲜血汩汩的冒,这时,人群中有人尖叫一声:“相府出人命了,快救人啊!” 就是刚才朝云欢点头的女子,她边叫喊着边朝这边冲过来。 宋姮心生警惕,当机立断,低斥一声道:“快拦住她!” 如果她没猜错,不仅这个叫喊的女子是安排好的,说不定一会儿人群中还会有大夫出现,当着众人的面给云欢诊治,还一不小心诊断出云欢怀有身孕,到时候她宋姮便要落个仗势欺人的罪名。 只要这个消息传到了南安侯老太君的耳朵里,她这个孩子必然能保住。 没想到她来京城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对南安侯府之事了解的清清楚楚,而且还能安排这么一出戏来,当真是不简单。 怪不得上辈子,她输给了此人。 门口的小厮将冲过来的人拦住,宋姮见云欢已经晕倒在地上,果断吩咐:“将她抬入府中医治。” 另外两个小厮应声上前,抬着云欢进去了,宋姮眼看已无其他人手,便跟画眉道:“速去南安侯府请萧子谌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写过存稿,但是感觉存稿不太行,所以重新写了,更新晚了些,宝贝们见谅。 第十五章 云欢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华丽的拔步床上,耳边听着老大夫说:“这位姑娘没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休息几日便好,她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脉象平稳,好生养着便是。” 一切和云欢预料中的大相径庭,小翠呢,她安排的那些人都去哪里了? 她支着身子坐起来,四下一看,见屋内站了几个丫鬟,宋姮侧身站着正和老大夫说话。 宋姮说完话,便转过头来,眸光在云欢苍白的脸上扫了一眼,嘴角轻勾道:“这里是丞相府的客房,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你失望么?” 云欢嘴唇发白,她刚才不确定,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了。 她的心沉入谷底,她不明白,宋姮为什么要救她! 她为何那么厉害,居然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所有的计划全部泡汤了。 她原本想借此机会将事情闹大,让外人都知道她怀了孩子。 她从杨嵩嘴里打听到,南安侯府有侯夫人,侯夫人上头还有位老太君,那老太君最是喜欢孩子,若是这个消息传到了老太君的耳朵里,老太君定然会保住她的孩子,有了孩子,她才有机会去争去抢。 现在,事情没有传出去,她这伤也白受了。 正在这时,萧子谌从外头走进来。 他在来之前已经审讯过云欢的贴身丫鬟小翠,知道了一切真相,此时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他走上前来,不顾云欢头上还缠着绷带,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沉声道:“还嫌本侯的脸丢的不够么,走,跟本侯回去。” 云欢这样一闹,全京城都知道他养的那个外室是什么样了,除了嘲笑还是嘲笑。 云欢被他捏疼了,眼泪扑簌下掉,身体从床上跌下来,萧子谌仍旧不管不顾的拉着她走。 宋姮无声嘲讽,避到一旁。 她原本不想理会这二人,萧子谌在经过时却脚步一顿。 他偏过头,看她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愧疚,他脸色微缓道:“姮儿,我不知道她会来……” 他没想到云欢会用这种方式,他总以为云欢懂事,定然会为自己考虑周全,却没想到她竟然利用自己。 宋姮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她抿着唇道:“不必多言,小侯爷管好自己的人便是。” 萧子谌的眼底透出些许怅然之色,最终什么也没说,拉着云欢便走了。 萧子谌拉着云欢走后,宋姮让府上的小厮将小翠也给送出去。 处理完这些糟心事之后,她回到了绛雪院。 这件事情惊动了宋嘉言,没多久,宋嘉言便派鸣筝过来送樱桃酒和杨梅糖。 鸣筝笑眯眯的说道:“听说今儿四姑娘遇到烦心事,公子特地命属下将这两样东西送过来,给四姑娘解忧。” 宋姮如获至宝,她将樱桃酒和杨梅糖收下,赏了鸣筝一把金瓜子。 酒她倒是没喝,只是将杨梅糖的纸包拆开,放在一旁的桌上,深红色的杨梅糖上裹了一层白糖,她伸出纤指捏着一颗糖塞入嘴中。 她一连吃了好几颗,嘴巴被酸甜的滋味占满,酒能否让人忘忧她不知晓,但糖吃了后却实实在在让人少了许多烦恼。 余下的,她分给画眉和春莺一起吃。 画眉道:“每回姑娘心情不好,皆是大公子来安慰姑娘,大公子人看着冰冷,心却是格外温柔体贴。” 宋姮伸出舌头舔了舔嘴上的糖渍,她软声道:“也是,受了长兄许多好处,总该有所回报。” 宋姮看了一眼满屋子的珍宝摆件,送这些东西显然没有诚意,而且宋嘉言也不缺这些个玩意儿。 画眉懂她的心思,她道:“姑娘做的桃花糕最好吃,不如给大公子也做一份。” 宋姮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午后,宋姮去了厨房,她用新鲜的桃花瓣做了桃花糕,糕点里头用莲蓉做馅,每块糕点上都黏着一块桃花花瓣,做好后亲自给宋嘉言送去。 宋嘉言在书房处理公务,刚写完一道折子,鸣筝敲了敲房门,道:“公子,四姑娘来了。” 宋嘉言忙丢下手里的狼毫,从书房出来。 宋姮就站在门口,宋嘉言从里头出来时,她见他穿了荼白银绣竹纹长袍,玉冠束发,轮廓英挺俊美,满身清贵优雅。 宋嘉言领她去正房,进屋后,两人相对而坐,屋内炉烟澹澹,一室清幽。 这还是她头一次来宋嘉言起居之处,与宋嘉言的为人差不多,他这屋里的摆设也偏冷淡,偌大的房间里,没几样家什。 宋姮将点心盒子递上去,眼底带着一丝温和:“给哥哥做的点心,哥哥可要尝一尝?” 宋嘉言抬起眼,眸中映出宋姮穿着粉衣的身影,他明显感觉到小姑娘对他越发亲近了,他嘴角挑起一抹微笑,恰如冬日里的第一缕晨曦,在清寒薄雾中缓缓绽放,他点头:“好。” 宋姮放下食盒揭开盖子,一股香甜的桃花香扑面而来,她将食盒往宋嘉言面前推,他的嗅觉比一般人都要灵敏,嗅到有股莲蓉的味道。 宋嘉言的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迟疑了片刻,问道:“是莲蓉馅的?” 宋姮眼巴巴的看着他:“哥哥不喜欢莲蓉馅吗?” 看着宋嘉言收回眸光,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的异色,他低低道:“不是,喜欢。” 宋姮高兴起来,桃花眼弯了弯,她从盒子中拿出一块糕点递过去,笑着道:“哥哥尝尝。” 宋嘉言眼角的余光瞥见她脸上的笑意,他的脖子往前一伸,张开薄唇,就着她的手轻轻的咬了一口。 薄唇触到她的指尖,他动作顿了顿,咬下一小口,松开时舌头探出,轻轻舔过她的指腹。 宋姮怔住了,她原本以为,宋嘉言会用手去接她的桃花糕,没想到他会就着她的手吃,而且,他的舌尖也伸出来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被他舔了一下,宋姮稍微有些不自在,心底感觉有些别扭,但看宋嘉言神色如常,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将被舔湿的手指藏在袖里,暗中在帕子上擦了擦水渍。 宋嘉言的嘴细细的咀嚼,他缓缓闭上眼,微卷的长睫遮住眼底的神色,他道:“好吃。” 吃完,他睁开眼,从袖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宋姮见他这般模样,还以为他吃的很陶醉,她笑的极开心,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她道:“哥哥喜欢就好。” 宋嘉言回视一笑,见她开心,他眼底透着一丝满足。 等宋姮离开院子,余下的半块还躺在食盒里,宋嘉言也没有再吃了。 鸣筝忍不住道:“公子,您明明吃莲蓉就会浑身不舒服,为何还要吃四姑娘送的糕点?” 宋嘉言看着桌上的点心,终于皱了皱眉,语气却淡定:“有何妨,不过是出几个疹子罢了。” 鸣筝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家公子对四姑娘可真真是宠溺非常,只道:“那……那……属下给公子去拿药。” “慢着。” 鸣筝脚步一顿,宋嘉言道:“糕点赏给你吃。” “谢公子。” 萧子谌强行将云欢给带回了熏风巷的小院中。 回到院子里,萧子谌一把将她扔在地上,云欢小腹一痛,她急忙伸手捂住。 萧子谌见她面色惨白,眼底没有丝毫怜悯,他像是一夕之间将云欢给看透了一般,他没想到如此柔弱乖巧的女人,会有这么深的算计。 云欢疼痛难忍,却还是爬过去,双手抱住他的腿,哭着哀求道:“侯爷,妾身知道错了,妾身在这个世上只剩下您了,只想留在您身边,一时糊涂,才会做下这种错事,您就原谅妾身这一次吧。” 萧子谌却没有因为她的泪水而心软,这事触到了他的逆鳞,他最讨厌别人算计他。 那个孩子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跟着这样一个娘,将来身份见不得光,也注定成为侯府之耻,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 他腿上用力将云欢甩开,居高临下睨着她,冷漠绝情道:“孩子拿掉,等你身子康复了,便离开京城。” 云欢跌坐在地上,那一瞬间心如死灰。 指甲狠狠掐入掌心,虎毒不食子,萧子谌,你比虎还毒。 下午,杨嵩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汁,云欢凄然的看了一眼,伸手接过药,仰头一口喝下去。 萧子谌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让他失去了此生唯一的孩子。 不到一刻钟,她腹痛如刀绞,一股热流从下头涌出,她感觉到那个小生命正在流逝。 若不是宋姮识破她的计划,她也不会如此,宋姮,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尝尝比我百倍千倍的痛。 那一回在山水巷,宋嫣被拒绝后,回到府上,便闷头哭了一会,她对萧子谌也算是彻底死了心,这几日都闷闷不乐,每日在府上抄写家规,就连昨日萧子谌的外室上来闹事,她听了也只是冷嘲一声。 宋嫣将家规抄完后,亲自送去玄清阁。 平日里,这个时候爹爹一般在书房处理公务,她站在门外,叫了几声爹爹,里头无人应,她轻推了一下房门,谁知房门没关好,被她推开了。 平日里宋星河的书房都不让旁人进去,宋嫣长这么大,还从未来过爹爹的书房,她好奇心重,忍不住想要去看看,脚也不由自主的跨进去。 进去的一瞬间,她便被墙上的美人图给吸引了。 待看清那人的脸,她头顶上仿佛炸开一个惊雷,让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撩妹了。 宋嘉言:宁愿长疹子,也要舔她的手。 作者:我竟不知你好这一口。 第十六章 宋嫣赶在被玄清阁的人发现之前,逃一般的离开这里。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宋嫣躺在床上,心脏犹自小鼓一般急速跳动着。 爹爹的书房内为何挂着宋姮的画像?难道爹爹他对宋姮…… 宋嫣只觉得太荒唐了。 她脑海里反复的闪过画上的女子,眼神猛地一顿,不,不对! 那个人不是宋姮! 那女子的一颦一笑和宋姮很相似,但嘴角有一个浅浅的梨涡,而宋姮却没有。 既然不是宋姮,那又是谁?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和宋姮关系匪浅。 宋嫣从床上起来,让秋织准备笔墨,待秋织准备好,宋嫣醮墨将那画中之人一点点的画出来。 自打宋姮来府上后,她见爹爹更宠爱宋姮,为了争得爹爹喜欢,她从此便在琴棋书画上苦下功夫,样样都练得极为出色,只可惜,不管她做的多么好,宋丞相依旧更喜欢宋姮。 可这些东西也不是白学的,如今就派上用场了。 宋嫣根据自己的记忆,将画中人复原了七八成,画好待墨迹干了,她将画带去了紫云院。 她是跑进来的。 林氏瞧着她这般毛躁,顿时皱了皱眉,她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稳重?” 宋嫣道:“娘,女儿是有急事找你。” 林氏心想莫非又是在外头闯祸了,还没问,宋嫣便将手中的画卷展开。 宋嫣盯着林氏问:“娘,你可知这画中之人是谁?” 哪怕宋嫣没有百分百还原白茉儿的脸,可林氏依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林氏惊骇不已,她瞳孔剧烈的颤动,惊呼道:“这幅画是从哪里来的?” 宋嫣见林氏这般反应,便知林氏一定认得画里的女子是谁。 宋嫣将画放下,她没有回答林氏的问题,反而逼问道:“娘,她到底是谁?” 林氏飞快的收敛起脸上的思绪,她神色凝重的站起来,严肃道:“嫣儿,这个人不要去管她,你永远都不要知道她是谁。” 宋嫣见林氏不肯告诉她,便知道这事一定有蹊跷在里头,宋嫣不肯就此罢休,她冷着脸道:“就算娘不说,女儿也知道,这位才是宋姮的生母,爹爹的义妹白茉儿。” 传闻中媚姨娘并不受宠,否则当年她生病了,爹爹也不会将她送到乡下的庄子里去,更不会将她的画像挂在书房里。 还有一桩便是,她曾听林氏提起过媚姨娘,媚姨娘体态丰盈,面若满月,眼角有颗媚痣,就那颗媚痣吸引了爹爹的注意,也就宠了没多久,新鲜劲过了爹爹便没有再理会她。 这个女子,桃心脸,哪里有痣,这样窈窕的身段,怎么能算丰盈? 而白茉儿的传闻宋嫣也从府外听过一些,生的倾国倾城,最得爹爹宠爱,她喜欢桃花,绛雪院后方的一片桃林都是替白茉儿栽种的。 可此人后来却下嫁给一个富商,此后便离开宋府,不知所踪。 所以这人极有可能是白茉儿,爹爹房内无宋夫人的画像,却有义妹白茉儿的,可见他对白茉儿用情至深,爹爹也许谁也不爱,他只爱白茉儿。 她记得宋姮来府上那年,爹爹便将府上的老人都给换了,后头进来的新人都不认识白茉儿,所以知道白茉儿长什么样的人并不多,但府上的姨娘却都知道。 若宋姮果真是白茉儿的女儿,当年白茉儿嫁给了其他男人,对上那个时间,她几乎可以肯定,宋姮根本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 林氏知道瞒不过她,任谁看到画中人这张脸,都会将她跟宋姮联想在一起,就算她不说,外头那些见过白茉儿的人多得是,宋嫣随便都能打听到。 可她偏偏什么也不能说。 现在宋嫣知道真相,林氏除了意外,还有惊恐,若老爷知道宋嫣看到了白茉儿的画像,定然会怀疑她把真相告诉宋嫣,到时候她们母女便要遭殃了。 林氏沉着脸道:“嫣儿,答应娘,今日之事,你谁也不能说,就算你知道,你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她这样说等于是默认了。 宋姮不是老爷亲生之事已经瞒不住了,但宋姮是西靖人的后代却鲜少有人知晓,她也绝不会告诉宋嫣,这样只会害了她。 宋嫣的内心一阵激动,她的眸中放出前所未有的光,之前她骂宋姮是个野种,宋姮每每都会被激怒,她还以为宋姮是觉得自己侮辱她,实则她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 原来她真的是野种! “娘,女儿会听你的话,绝不会胡乱去说。”宋嫣表面上乖巧,实则内心却在阴狠冷笑。 爹爹明知宋姮不是亲生的,却还费尽心机替她掩饰,若是知道这话从她嘴里传出去,他定然不会放过她和娘亲。 她只需将这个消息告诉一个人即可。 那个人,一定会帮她。 这次,她要让宋姮身败名裂,将她彻底拖入泥潭,让所有人都耻笑她。 让她再也做不成那个众星捧月的丞相掌珠。 云欢已经在别院休养了六七日,她意志消沉,整个人都看起来十分憔虚弱,萧子谌这几日都不曾出现过,云欢在京城没有亲人,也不会有人记得她,没想到今日却有人来看她。 只可惜此人脸上带着面纱,她看不到容貌。 那女子穿的衣裳倒不甚华贵,有些像大户人家丫鬟穿的衣裳,但举止谈吐却不像个丫鬟,她道:“你这么惨,难道不想让害你的人付出代价吗?” 云欢当然想,她做梦都想,她用力掐了掐掌心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宋嫣见云欢还在装糊涂,她无声冷笑,将一封书信,一副画卷送到她手里。 云欢没打开看,只是问:“姑娘为何要给妾身这些?” 宋嫣循循善诱道:“若不是宋姮,你肚中的孩儿也不会没了,你难道不想报仇吗,现在你的机会来了。” 她再次激起了云欢内心的仇恨,她果然上钩了,她咬牙道:“姑娘想要我怎么做?” 宋嫣道:“将信上之事传出去,我想你一定会想到办法。” 等宋嫣一走,云欢看了书信上的内容后又将画卷展开一看,顿时吸了口凉气。 画上的女子很美,而宋姮更美,然而谁能想到,那养的如同美玉明珠,连头发丝都美的女子,竟然不是丞相亲生的。 好,很好,宋姮,你害我失去孩子,现在你的报应来了。 永福好不容易出宫一趟,约宋姮去街上玩,宋姮当然答应。 到了街上,两人从马车上下来。 永福每回出宫皆是穿男装,宋姮为了配合她,也穿上男装,两个打扮俊俏的年轻公子并肩走在大街上。 两人逛了首饰铺,胭脂铺,又在街上买了许多小零嘴,走了一段路,见街上的画摊被路人围满,那卖画的书生嘴里吆喝道:“今日买一幅画送一幅美人图,快来瞧快来看。” 路人便问:“这美人图画的是谁啊?” 书生道:“这美人画的可是当年白震大将军的女儿,白茉儿,昔日的京城第一美人!” 这句话就像一个惊雷在宋姮的头顶炸开,纤指一松,手中的的糖葫芦掉在地上。 永福回过头来,见宋姮小脸发白,皱着眉道:“姮儿你怎么了?” 宋姮没有说话,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画摊上挂着的那幅画,画上的美人立在桃花树下,回眸浅笑,容颜绝代。 那是她娘亲的画像啊,一直挂在爹爹的书房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仿佛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永福见她盯着画像,猛然想起来,白茉儿是宋丞相的义妹,这人当众卖白茉儿的画像,简直是在打相府的脸啊。 永福二话不说,让身后的两个太监拨开人群,便冲进去,抬手指着那卖画的书生骂,“你这书生,白姑娘的画岂是你能卖的,再不将画收起来,本公子拆了你的画摊。” 那书生也不是个怕事的,见永福生的单薄,身边的太监也长得不高大,他毫无惧怕之色,他道:“我卖了又如何,你又不是她,管什么闲事。” 永福气的无语,正要让两个太监上前去揍他,宋姮走过来,将她一把拉住,低声道:“永福,算了。” 她走上前来,冷声道:“你这些画从哪里来的,话是谁教你说的?” 书生此时也看到了宋姮,对上宋姮精致如画的脸,顿时就怔住了,怎么跟画上的人一模一样啊? 他来不及多想,嚷嚷道:“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不买画就快点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这时,路边的人也都跟着起哄了,对着宋姮和永福指指点点。 宋嘉言坐马车回宋府,途经喧嚣的大街,风吹起马车的车帘,他眼角余光一瞥,见围拢的人群里站着两个清秀的少年,其中一个穿雨过天青色直身的少年侧脸苍白,眼睫不住的颤。 这张脸,他早在脑海里描幕过许多次,哪怕只随意一眼,他都能认出她。 他定睛往那方向一看。 一张美人图跃入眼帘。 画上之人的脸也是熟悉无比。 他的眸光瞬间像被冻住了一般,冷斥一声:“鸣筝,停车。” 鸣筝将马车停稳后,宋嘉言从车内弯身出来,他往画摊走去。 见宋嘉言身上穿着官服,那些围观之人便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让三人进去。 宋嘉言大步上前,立在宋姮的身前,冷声道:“她没资格,那我大理寺有没有资格?” 作者有话要说: 宋嫣揭开女主身世,虽然对女主充满恶意,但这样后,女主和男主的兄妹关系就解除了,他们就可以正常恋爱了。 第十七章 宋姮听到这个声音,抬头望过去,眸光落在宋嘉言清冷俊美的侧颜上,慌乱无措的内心,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终于安定了许多。 宋嘉言似有所感,回过头来,对上她清澈无助的眸光,他温声道:“别怕,交给哥哥来处理。” 宋姮伸出白皙的小手,紧紧的抓住他宽大的衣袖。 宋嘉言神色微顿,感觉她手指揪着的地方,不是他的衣袖,而是他的心尖。 他自己千般万般想要呵护之人,如今却在这大街上,当众受此羞辱,茫然孤独的让人心疼。 那卖画的书生抬头看他,见宋嘉言身上还穿着官袍,面覆寒霜,他脸上的笑容一顿,心里生出了几分怯意,他拱手道:“这位官爷,草民规规矩矩卖画,从未做过任何犯法之事,不知官爷想问草民什么?” 宋嘉言伸手将他挂着的画拿起来,仔细端详了片刻后,冷声道:“刚才这位公子问你的,画从哪里来,话是谁让你说的?” 宋嘉言朝身后的鸣筝使了个眼色,鸣筝会意,走上前来,手里的刀架上书生的脖子。 此时,围观的路人被吓得一哄而散,书生被吓破了胆,不敢放肆,他苦着脸道:“这位官爷,这条街上卖画的又不止草民一人,您为难草民做什么?” 鸣筝手里的刀□□一截,亮出雪亮的刀锋,他道:“我家大人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少扯那些没用的,若不说实话,只要让你去大理寺待着。” 书生听到大理寺,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将这画的事情告诉宋嘉言。 昨日有个姑娘找到他,给了五十两银子与他,让他将这幅美人图卖出去,卖的越多越好,哪怕不要钱白送也行,并说这五十两还是定金,等画卖完,她另外再付五十两。 书生正缺银子花,也管不了许多,一口便答应。 刚开始他以为自己是独家的,到街上来后,才发现有许多家在卖画,他便私下里问了几句,得知这些人都是受那姑娘所托来卖画的。 书生说完之后,偷瞥了一眼宋嘉言的脸色,只见宋嘉言面覆寒霜,漆黑的眼底狠戾之色翻涌,他吓得腿软,当即跪在地上求饶。 宋姮揪住宋嘉言衣袖的手又紧了几分,她是白茉儿所生这件事,知之者甚少,而这幅画和爹爹书房那幅有七八分相似,很显然是有人照着那幅画临摹出来的,这个人必然是宋府之人,如今此人大肆的宣扬这件事,恐怕是想毁了她。 在宋府,谁与她有这么大的仇怨,想想都知道。 宋嘉言感受到她的用力,抬腿狠狠的将书生蹿了一脚,脚尖踩住他的手指,用力碾压,骨头被碾碎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憷。 那书生疼的惨叫不断,宋嘉言却没有丝毫动容,他声音冰冷道:“一个读书人,竟然行如此卑劣之事,你这画摊也不必再摆了。” 这背后指使书生之人若是被他查出来了,他定然不会绕过此人。 书生疼的已经说不出话来,满脸都是惊恐之色。 宋嘉言说完,侧头吩咐鸣筝:“收了他的画摊,关入大理寺,带一队人出来,将这街上卖画之人全部抓起来。” 永福见宋嘉言行事如此果断,忍不住赞了个好:“宋大人,你来的可真及时,这件事情你一定要查清楚,将背后诋毁姮儿之人抓出来,绝对不能放过此人。” 永福不相信这些传言,说不定这画便是照着宋姮画的,目的便是想要混淆宋姮的身世,说宋姮像这幅画,还不如说这幅画像宋姮呢。 宋嘉言的眸光在永福脸上稍顿,他道:“公主放心吧,此处一会怕是要乱起来,公主还是先回宫吧。” 有宋嘉言在宋姮身边,永福也放心,点了点头,与宋姮道别后,便转身离去。 宋姮坐着宋嘉言的马车,同他一块儿回府,马车穿过喧嚣的大街,瞬间安静了许多,辘辘车轮声传入耳朵里,两人都没有说话。 宋姮抿着小嘴,垂着眸子,坐在角落里,像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动物一般,瞧着可怜兮兮的。 宋嘉言的心像是被揪住了,他起身坐在她身边。 白檀香萦绕在身边,宋姮抬起发白的小脸,仰头看着他。 那双眼睛清澈纯然,浮着一层浅浅的水雾,像下过雨的湖面。 宋嘉言抬手搂住她的细腰往怀里带,他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温柔轻哄道:“晚晚,有人故意造谣,想要伤害你,你若难过岂非上当了?” 宋姮没有躲开,她的侧脸贴着他的胸口,白皙的手指揪着他的衣襟,她苦笑道:“哥哥,其实那个书生说的都是真的,姮儿并非爹爹和媚姨娘所生,我的娘是白茉儿,当年爹爹带姮儿回府时,不想让姮儿受到欺负,这才对外说姮儿是他亲生的。” 这个秘密在心里藏了许多年,如今说出来,心里轻松多了。 她眼眶一湿,眼泪从眼角沁出来。 宋嘉言将她又搂紧了几分,恨不得将她揉碎了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的身世对他来说根本不是秘密,只是她如今这般坦然告诉他,说明她已经完全信任他,这让宋嘉言感到很欣慰。 宋嘉言低低说道:“就算是真的又如何,这都影响不了你在宋府的地位。” 宋丞相对她的喜欢,并非因为血缘关系,纯粹是爱屋及乌。 说完,他抬手温柔的替她拭去腮边的泪,他的动作轻柔至极,似怕将她碰碎了。 宋姮咬着红唇道:“姮儿知道,姮儿并不在乎这些,姮儿只是不能忍受母亲的画像被人拿到大街上叫卖,这是对我母亲的侮辱。” 宋嘉言眸中顿现一抹狠戾之色,无论是那些卖画之人,还是背后指使之人,都该去死。 到了宋府后,宋嘉言先送宋姮回绛雪院,嘱咐画眉和春莺好生照顾他,他则拿着画像去找宋星河。 宋星河正在书房练字,听常敏说宋嘉言来了,宋星河很意外,搁下笔从书房出来。 父子见面后,宋嘉言拱手一揖,宋星河冷着脸问何事,宋嘉言便将手里的画在宋星河面前展开。 待宋星河看清,脸色阴沉下来:“你这幅画从哪里来的?” 宋嘉言冷笑道:“下官也不知,如今这幅画满大街都是,都说此人是白姑姑,丞相难道不知道?” 画上之人是白茉儿,白茉儿又与宋姮生的像,自然是有人要拿宋姮的身世做文章。 这幅画明明挂在他的书房里,能让画传到外头去的只有宋家人,很明显这事情是宋家人做的,在他眼皮子底下生事,想要毁掉她的女儿。 宋星河伸手接过那张画,冷冷的审视宋嘉言:“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宋嘉言面色如常的说道:“四妹妹托大理寺查案,下官想这是家事,交给丞相来处理较好。”适才在马车上,他与宋姮通过气,他要查也是以大理寺的名义查。 原来是不想管闲事,宋星河见他一副对宋家事永远袖手旁观的样子,心里头来气,他道:“本相会处理,你走吧。” 宋嘉言离开玄清阁。 宋星河亲自来了一趟绛雪院,宋姮听说爹爹来了,忙起身相迎,她唤了声:“爹爹。” 宋星河端详着她的脸,见宋姮眼眶发红,明显是哭过的,宋星河心疼道:“晚晚,事情爹爹已经听说了,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爹爹的好女儿,谁也无法动摇。” 宋姮鼻子发酸,她低下头将眼泪逼回去,双手紧紧攥拳,咬牙道:“女儿知道。” 她不能再哭了,不能让那些看笑话之人得意。 宋星河安抚完女儿之后,离开绛雪院,当即将玄清阁所有人都召集过来,一个个的盘查。 虽宋嘉言处理的及时,但这些画已经卖了一个上午,也不知卖出去多少张。 一夜之间,这些画已经在京城散开了,一传十十传百。 之前宋丞相说宋姮是亲生的女儿,之所以无人怀疑,是因为那时外头谁也没见过媚姨娘,而宋姮年纪小,五官没有长开,看不出到底像谁,所以大家都相信丞相所说,并且那个时候,白茉儿已经消失了七八年,早已让人淡忘,样貌都记不起来了,自然无人将宋姮与白茉儿联想在一起。 如今,白茉儿的画像重新面世,勾起了许多人的记忆,再用这画像对比宋姮的脸,那宋星河之前所说便站不住脚了。 不消人说,便已证明,宋姮并非丞相的亲生女儿,而是白茉儿和其他男人生的。 所以,这个被人追捧了这么久的相府千金,不过是个野种而已。 这消息让那些不喜欢宋姮之人听了,很是畅快,背地里狠狠将宋姮嘲笑了一番。 此时的宋嫣听到外头传来的这些消息,顿时乐开了花,她躺在床榻上,笑的打滚起来,像个顽皮的小孩一般。 宋姮啊宋姮,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宋嫣原本想要去绛雪院狠狠的奚落宋姮,但转念一想,这样做未免太刻意了些,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也没闲着,让秋织准备更多的宣纸,画更多的美人图,现在她觉得远远还不够,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宋姮是个野种! 整整一个下午,她画了十来幅,她搁下笔,揉了揉手腕,正要吩咐秋织将这些画都送出去,抬头一看,有人打起帘子闯进来,看清那人的脸,宋嫣一慌,赶紧扯过一张干净的宣纸,将书案上的画遮住。 待宋嘉云走到跟前,宋嫣蹙着眉道:“你来做什么?” 宋嘉云扫了她一眼,挑眉道:“该我来问你,宋嫣,上次萧子谌让哥哥我带回来的书信,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之前他还以为是掉在路上了,便跟萧子谌去赔罪,才知那日宋嫣偷偷的跑去和萧子谌私会,宋嘉云哪能不明白,这信不是掉了,而是被宋嫣拿走了。 宋嫣见宋嘉云来质问她,嘴角一沉,她冷着脸道:“是又如何,我是你的亲妹妹,你非得要同我计较?” 宋嘉云与她打小便合不来,宋嫣一直都觉得林氏偏爱自己,但凡有好东西也总是要跟他抢,因为是亲妹妹,他也经常让着她,可宋嫣总是变本加厉,宋嘉云有时候宁愿没有这个妹妹。 宋嘉云咬牙道:“宋嫣,你一口一个亲妹妹,可你当我是亲哥哥么,你不知道这封信对我有多么重要!我要靠这封信去工部当官!” 若是这封信成功交到宋姮手上,不管宋姮去不去,萧子谌都欠他人情,他就可以跟他提条件,他如今身上没有官职,科考落榜,爹爹又不肯帮扶他,只让他继续读书再考,可这条路对他来说太难了,他不想继续。 如今萧子谌在工部任职,他听闻虞衡清吏司有个官职空缺是专管铸钱的,这事情若是办妥了,他完全可以让萧子谌提携他,他绝不会拒绝。 可现在被宋嫣彻底毁了。 然而,宋嘉云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若宋嫣能好好与他道歉,这件事便揭过去算了,可宋嫣她竟然这般蛮不讲理,宋嘉云听着便来气。 见宋嫣时不时的将目光往书案上瞥,宋嘉云皱眉,抬手一抽,说了句:“什么东西啊!” 正好将宣纸压着的那张纸给抽了抽来,看到上头的画像,宋嘉云怔住了,他将目光挪到宋嫣身上,震惊道:“原来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女主男主很快就要找宋嫣算账的。 第十八章 吕白带着大理寺的人忙活了一整天,将街上卖美人图之人全部抓了,那些还未卖出去的美人图也全部收缴上来,如今由鸣筝送到了宋嘉言面前。 宋嘉言在灯下,将那些美人图每一张都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美人图的画工并不一致,这里头至少有三种不同的画工。 再仔细看看那宣纸,都是京城水墨斋的澄心纸。 他看完后抬眸,对鸣筝道:“去趟水墨斋,查查最近谁买了这澄心纸。” 水墨斋每笔买卖都有记账,而且能买这种纸的人,非富即贵,很容易查出来。 鸣筝应下,想起另一件事,他道:“对了,公子,那些抓入大理寺之人该怎么处置?” 宋嘉言面色沉寒,眉间尽是戾气,他道:“留一个,其余的挖掉眼睛,割掉舌头,送去采石场做苦力。” 次日,宋婉和许氏来绛雪院看宋姮,许氏入宋府时,白姑娘还在,不过时间久远,她差不多已经忘了那女子的音容相貌,如今骤然看到这幅画,再对上宋姮的脸,简直一模一样,若说宋姮不是白姑娘的女儿,谁信啊。 宋丞相对养女比对亲生女儿还好,许氏心里有些不平衡,但也没有迁怒宋姮,仍然好生安慰了她几句才走。 宋婉也说道:“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我都是姐妹。” 宋姮心里感动,握住宋婉的手,鼻子发酸道:“谢谢你,三姐姐。” 宋婉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两人走后,宋姮心情舒坦了许多,她让画眉将上次宋嘉言送的杨梅糖拿过来,她想吃糖。 昨夜里,她已经跟画眉,春莺坦诚说自己不是丞相亲生的,两个小丫头跟着她自小一起长大,根本不在乎这些,还说姑娘什么身份不重要,她们都会一直陪着姑娘身边照顾她。 画眉依言,去房内将糖拿出来,宋姮坐在花树下,将糖纸包打开,却发现里头的糖都融了,她微微蹙眉,眼底透出可惜之色。 宋嘉言进来时,正见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色银丝绣海棠纹襦裙坐在花树下,桃花瓣在空中悄无声息的坠落,铺在小姑娘的裙摆上,将她衬的比春光还明媚几分,她正皱着粉嫩的小脸,苦恼的看着手里的纸包。 宋嘉言眉眼间掠过一抹笑意,他从容的走过来,立在她面前,低声道:“姮儿,想吃糖么?” 宋姮抬起头来,正与宋嘉言的眸子对上,见宋嘉言一身雪白绣宝相纹宽边直身,他的头发一半束在玉冠里,一半垂在肩后,如庭中玉树一般,光耀照人。 她眼底先是绽出一抹喜悦:“哥哥来了。” 跟着又有些怅然:“想吃糖,但是糖融了。” 他勾了勾薄唇,轻笑出声来,他丝毫没有在意花树底下还有灰尘会弄脏他的衣袍,走过去一撩袍摆,在宋姮身侧坐下。 他从袖里拿出一个黄纸包出来,给宋姮递过去,他道:“给。” 宋姮惊呼一声:“杨梅糖。”迅速的伸出手将东西拿过来。 她飞快的将纸包打开,一股香甜的杨梅味扑面而来,她眼睛眨了眨,捏起一颗杨梅糖塞入嘴中。 宋嘉言见她的腮帮子鼓起一个小包,笑道:“就这么喜欢吃杨梅糖?” 宋姮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道:“喜欢,小时候,娘亲总爱拿杨梅糖哄我。” 说到“娘亲”两个字,宋姮的动作停下来,口中的杨梅糖明明是甜的,可她却越吃越酸。 宋嘉言见她神色忽然低落下来,他道:“那件事情,哥哥已经让人暗中调查了,不日便会有结果,至于府上,丞相必然会查。” 他说“府上”,便也怀疑是宋府的人干的。 丞相府的事情他不便插手,只能交给宋星河来做,宋姮也能理解,她轻轻点头。 宋嘉言见她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秀长的眉扬起,他道:“你知道是谁?” 宋姮缓声道:“猜测而已。”她手里又没证据。 她偏过头来看宋嘉言,抬起明亮的眼,道:“哥哥明知我不是你的亲妹妹,为何还要对我那般好?” 如今宋嘉言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在他眼里,宋婉,宋嫣都是他的亲妹妹,按照亲疏,他似乎更应该帮她们。 宋嘉言见她嘴角沾了一粒白糖,他伸出手在她的嘴角轻轻一揩,那只手却没有挪开,掌心贴着她的脸,拇指在她的颊边轻轻摩挲了一会儿,他深深望着她,声音低柔道:“因为只有你值得。” 宋姮对上他的眼,男人深邃的眸子里似乎压制着某种情绪,她吃了惊,电光石火中,脑海里闪过点什么,须臾,她又立马否认,一定是她想多了。 她垂着头,脸蛋偏了偏,和他的手掌拉开距离。 宋嘉言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她还躲他,可他知道她躲不掉的。 她不知道,男人在看她时,那丝压制的情绪忽然破出,眼底涌动着近乎疯魔般的痴色。 暗中窥伺多年,披着伪善的面孔靠近她,等着她慢慢的走入自己的陷阱。 他话锋一转道:“晚晚,不管是谁害你,哥哥都会让她付出代价。” 言下之意便是,哪怕是他的亲人,他也不会姑息。 宋姮抬头,见他神色郑重,越发确定是自己想多了,她“嗯”的轻轻应了声。 鸣筝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便将这宣纸之事查清楚了,据水墨斋的老板说,的确有人以宋府的名义去买过这澄心纸,不过那人蒙着脸,到底是谁却不清楚。 下午,宋嘉言又来了一趟绛雪阁,将这个消息亲自告诉宋姮。 宋姮眸光微动,她道:“那只要能查出府上谁院子里的澄心纸最多,谁就是那个背后的始作俑者。” 宋嘉言扬眉道:“聪明。” “这事你亲自跟丞相去说。” 宋姮也不让他为难,点了点头,她道:“哥哥总是在我最需要之时帮助我,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宋嘉言抬手轻轻捏了捏小姑娘软嫩的小脸,他忽然凑近,俊美的脸离她不过一寸之隔,他轻轻笑道:“姮儿真的想要感谢哥哥么?” 宋姮还是头一次这般近距离看他,他冷白的肌肤上当真是一点瑕疵也没有,那双凤眼,眼线悠长漂亮,连最出色的画师也难以描幕出这般神韵。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像羽毛一般撩着她的肌肤,宋姮感到一点痒,心口发紧,她道:“嗯,当然……哥哥想要什么?” 宋嘉言见小姑娘神色有些紧绷,他勾起薄唇,笑着往后挪了挪,他道:“还没想好,等想好再告诉你。” 宋嘉言走后,宋姮去玄清阁将宣纸之事告诉宋星河,宋星河在此之前已经质问过林氏,林氏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说,而且她被囚禁在紫云院,不能出去,更没见过那幅画,她的确没有嫌疑。 其实林氏猜到这事情是宋嫣所为,但她为了护住女儿,所以什么也不说。 玄清阁的人他也都一一盘问了,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老仆,不会做这种背主之事。 但如今听宋姮这般说,那便证明府上除了林氏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宋星河给常敏下令去将每个院子都搜一遍。 虽说这事情是宋嘉言告诉宋丞相的,但是宋星河并不信任他,所以这次搜查是从沉雨院开始。 搜寻无果,常敏离开沉雨院去了其他院子。 到沉云院时,已经天黑了。 在常敏赶到之前,海棠院的秋织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匆匆离去。 她才离开不久,院子里一阵吆喝声响起。 躺在床上的宋嘉云急忙穿上衣裳起身。 打开门,见院子里一片火光,常敏带着十来个小厮过来,见到他便走上前去,行礼道:“二公子,老爷下令每个院子都要搜查,还请二公子行个方便。” 宋嘉云觉得无所谓,他又没干亏心事,他摊开手道:“随便搜。” 常敏进来后,在房内闻到一股还未散去的淫/靡气息,二公子私底下生活不羁,院子里有好几个通房,他也就见怪不怪了,他在凌乱的被褥下看到露出来的一角宣纸。 他将被褥掀开,发现底下藏着一沓纸,他伸手拿过来,翻开一看,果然是白姑娘的画像,常敏面色一冷道:“二公子,请你跟属下走一趟玄清阁。” 宋嘉云惊讶的像吞了个鸡蛋,张大嘴巴喊道:“常敏这不是我的。” 常敏道:“公子去老爷面前解释吧。” 他想起刚才在和秋织纠缠时,她让他去灭灯,一定是那个贱人趁着他离开之时偷偷的塞到他被褥底下。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个宋嫣,亲生兄妹,他放她一马,她竟然栽赃陷害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夜渐渐深,一轮明月高升,照耀着京城万家。 春夜的风中有一股花香,轻柔的抚弄着人的脸。 常敏将宋嘉云带来玄清阁之后,宋星河马上让管家去请各院的主子们,不多时,空落落的玄青阁便坐满了人。 宋姮前脚刚到,后脚宋嘉言也来了。 宋嘉言一身象牙白洒金水纹直身,头戴玉冠,仿佛是从月光下沾了一身的清冷。 他突兀的出现,让众人都很惊讶,宋嘉言上前朝宋丞相拱了拱手道:“此事,四妹妹已经向大理寺报案,听说如今已有了结果,请容下官在此旁听。” 宋星河点头示意他坐下。 等宋嘉言做好,常敏将宋嘉云推出来,宋星河手里压着一叠画,他冷声质问宋嘉云道:“逆子,你为何要这么做?” 宋嘉云猛地跪在地上,仰着头替自己辩解,他道:“爹爹,这事不是儿子做的,儿子是被冤枉的。” 宋星河脸色黑沉,他道:“那你说说,这事情应该是谁做的?” 宋嘉云瞥了宋嫣一眼,用力咬了下后槽牙,既然宋嫣不仁,休怪他不义,他道:“爹爹,这事情是五妹妹做的,昨日儿子还看到她在房内画画,她被儿子撞破便让秋织这个贱人来勾引儿子,这个小贱人趁着儿子不注意的时候,将那些画塞到被褥里面,爹爹将秋织那小贱人绑过来一问便知。” 宋姮听了,溢出一声冷笑,她还在想怎么这个人就变成了宋嘉云,原来是这么回事。 宋嫣可当真是狠,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放过。 宋星河的眸光转向宋嫣,他拧着眉道:“嫣儿,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的这个小女儿素来不喜欢姮儿,两人龃龉胜多,若说是她做的,也极有可能。 宋嫣脸色发白,她揪着帕子走上前来,还没说话眼眶里便蓄满了泪水,她咬着唇。 委屈的说道:“爹爹,哥哥所说的,女儿根本没有做过,而且秋织昨日便告假回家探亲去了,何曾勾引二哥。” “爹爹有所不知,咱们府上和南安侯府断绝往来之后,哥哥还帮着小侯爷给四妹妹送书信,哥哥不愿意继续参加科考,想要讨好小侯爷让他提携自己,那日被女儿发现后,女儿让哥哥不要将书信交给四妹妹,否则便告诉爹爹他与小侯爷往来之事,哥哥一直对此事怀恨在心,认为是女儿阻了他的前程。” “萧子谌见四妹妹不再理会他,便对四妹妹生出恨意来,想要毁了四妹妹的名声,这事说不定就是他与萧家联手干的,如今事情败露,便来诬陷女儿,女儿真的好冤枉啊!” 宋嫣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若说是那萧家在背后捣鬼,也说得过去,萧家被丞相府退婚,脸上无光,萧子谌对宋姮更是因爱生恨,或许对方早就怀疑宋姮的身世,让宋嘉云在府上多多留意,宋嘉云无意闯入玄清阁,发现那幅画,便交给了萧子谌那边的人,两人里应外合,便弄出这次风波。 宋星河听宋嫣说完,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他对这些子女再不喜欢,也都是亲生的,每一个他都悉心培养,虽说宋嘉云不成器,他也从未放弃他,鼓励他好生读书考取功名。 可谁知他好好的正道不走,居然做这种偷奸耍滑之事,若将来他真得萧子谌提携当了官,岂非是打他宋星河的脸! 宋星河震怒,脸色阴沉的骂道:“混账东西,你果真还跟萧子谌有往来?” 宋嘉云一时无法反驳,额头上衣襟沁出一层冷汗来,这明明是宋嫣用画栽赃陷害他,怎么扯到他与萧子谌的关系上去了。 宋嘉云急道:“爹爹,儿子的确和萧子谌有往来,可这些画不是儿子放出去的,儿子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幅画,如果爹爹不相信,可以找小侯爷来对质。” 这是宋家的家务事,宋星河岂会找萧子谌来对质,他霍然站起身来,抬手甩了宋嘉云一个巴掌,怒道:“我宋星河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不管这事情是不是你干的,你既然和萧子谌往来,那便是将本相的脸面踩在地上,本相今日便打死你以正家法。” 众人都被宋星河这阵势供给吓到了,许氏跟了宋星河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他如此暴怒过,大家吓得都噤了声,无人敢站出来替宋嘉云求情。 宋嘉云向来怕宋星河,平日里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都放弃了辩解,一个劲的求饶道:“爹爹,儿子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儿子这次吧,儿子以后再也不敢跟萧家往来了。” 宋星河铁石心肠,根本不听,让常敏将人给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 宋嫣见宋嘉云被拖下去,用帕子去擦脸上的泪水,被掩住的嘴角却勾出一抹窃喜。 宋姮看到了那丝笑,她分明是在挑衅自己。 宋姮没有阻止这一切发生,在她看来宋嘉云该打。 上辈子,若不是宋嘉云在外赌博,输了一大笔钱,林氏也不会去受贿,后来宋嘉云又强抢了一个武夫的妻子,那武夫一怒之下杀到丞相府。 武夫认为宋嘉云所做的都是宋星河纵容所致,第一个要杀的便是爹爹,爹爹情急之下,将贴身的匕首拿出来防身,将武夫当做刺客给杀了,那被抢的女子得知丈夫死了,也上吊自杀了,最奇怪的是,这武夫的亲人去衙门告状,第二天也全部死在家中。 这些事情很蹊跷,但无一例外,七条人命的罪被人全安在爹爹的头上。 众口铄金,加上民怨沸腾,元箴帝不得不将爹爹革职查办。 上辈子爹爹的遭遇全部拜林氏母子所赐,这辈子他们受到惩罚也不冤。 须臾,外头惨叫声传来。 常敏当真没有留情,每一下都狠狠的打,那棒子打在肉上的声音屋内都能听得到。 宋姮默默的数着那棒子的声音,直到行刑过了大半,她才站出来,走到宋星河面前盈盈下拜道:“爹爹若真为女儿打死了二哥,女儿会愧疚一辈子,又有何颜面继续待在宋府,求爹爹宽宏大量放过二哥。” 在宋姮看来,宋嘉云死不足惜,可她不想爹爹背负为了养女打死亲生儿子的罪名。 宋星河刚才是在气头上,此时,经宋姮这么一劝,顿时清醒过来,挥挥手让管家去叫停常敏,不多时,常敏从外头进来,他拱手道:“老爷,二公子晕死过去了。” “去请大夫。” 宋嘉云晕了,也没法再审问下去,宋星河只得作罢,让众人都散去。 离开玄清阁后,宋嘉言便跟上来,鸣筝走到宋姮身侧,笑道:“四姑娘,我家公子没带灯出来,不如一路走,也好让咱家公子借借你的光。” 宋姮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月光,清辉千里,照的地下纤毫毕现,还需要灯吗? 她都不需要,何况是宋嘉言。 她回头看了宋嘉言一眼,配合的朝宋嘉言露出一抹笑意,道:“正好顺路,我送哥哥回去吧。” 宋嘉言垂眸,嘴角漫开一个弧度:“多谢。” 当然这些话是说给不远处的其他人说的,若两人走得太近,多少会让人起疑。 这样一说,果真没人特别留意。 行到花园时,便各自去了各自的院子,宋嘉言和宋姮还走在同一处,两人的身影被半人高的花丛掩住,身后的人,也不知都去了哪里。 宋嘉言清冷的眸子里淬满月光,他道:“今日之事,你信几分?” “宋嘉云说的倒是信,宋嫣说的不信。”她倒是佩服宋嫣,竟然能编一个这么大的谎言出来,而且听起来也没什么破绽,若将此事推到萧家的头上来,似乎也说得过去。 连亲哥哥都能害,她也够狠毒的。 想必她在事发后,便已经想好了对策,不然也不会让秋织去勾引宋嘉云。 宋嘉言道:“哥哥也不信,这事情宋嫣做的隐蔽,哥哥让人审问过那些卖画之人,说与他们交接之人是个女子,蒙着面纱,看不到容貌,所以无法断定到底是何人,不过……” 宋姮仰头问道:“不过什么?” 宋嘉言回视她,低低道:“不过那些人说,那女子是江南口音,听着不像是京城人士。” 江南口音? 宋姮脑海里闪过一张人的面孔,黛眉微蹙道:“是她?” 宋嘉言不由问了句:“是谁?” 宋姮正想说,没看脚下的路,踩到了一块石头,脚腕扭了一下,她疼的“哎呦”叫了声,身子往旁边栽去,好在宋嘉言手疾眼快,飞快搂住她纤嫩柔细的腰肢,将她带入怀里。 怀中的佳人柔若无骨。 两人的身子紧贴在一起,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她柔软的胸/脯抵住他的胸膛,温柔的压在那儿。 刹那间,宋嘉言的身体像被点燃了一般。 他哑声问道:“怎么了?” 搂住她腰肢的手却没有松开。 宋姮疼的不行,也没察觉到他有什么异样,她咬着唇说道:“刚才不小心崴到了脚。” 宋嘉言低头瞧着她的脚,她穿着绣鞋,鞋上绣着明珠,在月光底下流动着亮光,他声音低哑道:“还能走吗?” 宋姮轻轻摇头道:“走不了。” 宋嘉言扶着她站稳,放落她的手后,他撩起袍摆,在她的身前蹲下去,他道:“上来,哥哥背你。” 宋姮盯着男人宽阔的脊背,犹豫了片刻,便伸出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将上半身倾过去。 宋嘉言双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背起来。 宋嘉言开始往前走,宋姮的身子轻轻的晃,山峦顶端擦过他的脊背,轻触了一下又晃开,宋姮颤粟了一下,脸上一阵燥热,她双手压在宋嘉言的肩膀上,让自己的身子不再晃动。 宋嘉言却恍若未觉,继续往前走。 此时,花园内清幽,夜风中带着阵阵花香袭来,虫鸣螽跃,静谧安宁,两人就这么沉默的走在路上。 宋嘉言只感觉这条路太短,才一会儿就到了绛雪院。 他背着她直接进入院子里。 画眉和春莺都被鸣筝拖住了,这会还未回来,宋嘉言将她放下,又扶着她坐在椅子上,他蹲下身子,正要去除宋姮的鞋袜,宋姮小脸一红,她咬唇道:“哥哥,这样不妥。”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赠送红包。 第二十章 宋嘉言抬起头来,对上她略有些尴尬的目光,他扬眉道:“哥哥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帮你瞧瞧伤,若耽搁下去,对你不利。” 宋嘉言的眼睛如幽深的大海,深邃不见底,明明很危险却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宋姮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她没有再说话。 宋嘉言低头,一手拖住她的脚,另一只手替她除去鞋袜,露出一只雪白的小脚,宋嘉言盯着她的脚看了会,脚掌非常小,不过他的巴掌大,脚趾圆润粉红,脚趾盖晶莹透亮,她的肌肤很薄,脚背上可见淡青色的经络。 宋嘉言的喉结无声滑动,他将她的小脚放在掌心里,手指在她的脚腕处捏了捏,宋姮疼的发出“嘤”的一声。 宋嘉言捏着她脚掌的手发紧,眸光瞬转幽暗,他缓了几息才抬眸道:“还算好,没有伤到要害,你忍着点。” 宋姮还没反应过来,脚腕又是一阵剧痛,她疼尖叫了一声,眼泪流出来,嫣红的嘴唇上咬出了两个牙印。 宋嘉言盯着她可怜巴巴的小脸看,他眸底透着温柔之色,他道:“试试看,能不能动了?” 宋姮尝试着动了一下脚腕,果真像他说的那般,脚腕可以动了,不过还有点疼。 宋嘉言从怀里掏出翡翠盒子,他将盒子打开,用手指沾了些膏药,替她涂抹在脚腕受伤处。 做完这些动作后,他又替她穿上祾袜,他道:“这几日在院子里好生歇着,不要走动。” 他将药膏塞入她的手中,嘱咐道:“这药,每日涂抹三次。” 宋姮有些急了,她道:“可是……” 宋嘉言知道她担心什么,他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他道:“外头之事交给哥哥便可。”刚才她说的那个“是她”,他已经猜到是谁了。 也只能这样了,宋姮点了点头。 宋嘉言离开之时,正好撞见画眉和春莺两个从外头回来,见宋嘉言从里头出去,两人感觉奇怪,屈膝行礼的功夫,宋嘉言便离开了。 两人进屋后,看到宋姮坐在椅子上,一只脚脱了绣鞋,搭在另一只腿上,脚看起来有点僵硬。 画眉瞧见她眼尾有一抹红,便看出情况不对,便问她怎么了,宋姮说适才走路的时候崴到了脚,画眉担忧的朝她扑过来,要看她的伤,宋姮说宋嘉言已经替她瞧过了,没什么大碍。 两人顿时松了口气。 宋姮早早便睡下了,但沉云院那边却折腾到三更时分才停歇下来。 常敏这五十棍打的很扎实,宋嘉云被打的皮开肉绽,几乎去了半条命。 大夫诊治起来也颇费工夫,好在他医术精湛,生生将宋嘉云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了。 常敏刚送走大夫,外头便传来一阵哭喊声,吵得宋星河一阵头疼,问院子里的小厮是谁,小厮答道:“是林姨娘要进来见二公子。” 林氏虽被囚禁,可府上的消息时常有人给她通传,她这几日心神不宁,总担心会出事,原本以为事情会应在宋嫣的头上,谁知受伤的却是宋嘉云。 她哪里还沉得住气,当即便不管不顾的从紫云院里跑到沉云院来,哭闹着要见一见宋嘉云。 宋星河不准她见,直接让小厮将林氏带走。 林氏当然不肯,挣扎不休,然而拗不过那几个小厮力气大,被生生拖走了。 她被迫回到紫云院,却仍旧坐立不安,赶紧让身边的嬷嬷去找宋嫣过来。 宋嫣倒是来的很快,林氏见了她,疾言厉色的斥责起来,她道:“这件事情,你为何要诬陷你哥哥,明明是你自己做的,嫣儿,那可是你亲哥哥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宋嫣见只要她和宋嘉云吵架,林氏便帮着宋嘉云,她心里好生不悦,她怒道:“我诬陷他又怎么样,娘最好在爹爹面前将我也告发了,让咱们兄妹俩一同挨罚!” 林氏被她气的发颤,却又无可奈何,宋嫣见林氏说不出话来,转身就走,林氏一连在后头喊了几声“嫣儿”,她都没有回应。 两人吵架的事情不多时便传到了宋嘉言的耳朵里,既然林氏如此说,那这背后造谣之人确确实实就是宋嫣,可两人说的话,又不能作为证据,而他而也不能逼着林氏去指证自己的儿女。 也罢,宋嘉言心里已有了主意。 他问鸣筝:“那些被抓的卖画之人,让你留一个健全的,可留了?” 鸣筝道:“公子放心,已经留下了。” 宋嘉言站起身来,他道:“去一趟大理寺。” 鸣筝看了看天色,外头一片漆黑,万籁人寂,他道:“公子,不如明日再去吧,如今已然宵禁,再说了您明天还要参加朝会呢,早些歇息罢。” 宋嘉言轻轻摇头:“不行,多耽搁一日,她便要不开心一日。” 早日解决,她也能早日展颜。 鸣筝知道公子说的“她”是指的谁,鸣筝神色古怪道:“公子,您是否对四姑娘有些……有些……非分之想?” 宋嘉言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神色坦然的看着他,他道:“怎么了,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这么多年来,鸣筝就没见过自家公子对哪个女子多看一眼,如今总算有个上心的,也是好事,不过这个人……怎么偏偏是四姑娘? 鸣筝纠结了一会儿,四姑娘便四姑娘吧,总比没有好。 等他想明白了再追上去,宋嘉言已经走远,鸣筝赶紧跟上去。 次日,照顾云欢的小翠急匆匆的走进来,将手里的一封书信给递上去,小翠道:“夫人,不好了,上次那个书生来问咱们要剩下的银子。” 云欢知道那事情只成了一半,后面被大理寺的人过来砸了场子,没法继续下去,她沉着脸道:“事情都没有办成,他凭什么还要银子。” 小翠道:“那人说了,若是不给银子,他便去大理寺告发她们。” 云欢不想事情败露只得妥协,让小翠带着五十两银子去和书生约定的地方见面,小翠到那儿后,和书生才说一句话,便被抓住了。 云欢等了一个上午都不见小翠回来,正想派人去找,就在这时,院门被人从外头踢开了。 门砸在院墙上“哐当”响了两声又砸回去,紧接着,便进来一个挺拔高大的男人。 云欢听到响动走了出去,站在廊下,见那男子生的玉质金相,气质清贵,然而眉宇间却蕴着一股凌然,凤眸森寒,让人望而生畏。 宋嘉言走到了她面前,眸光在云欢身上淡淡一扫,只觉云欢身上一股风尘味,比之宋姮,简直是萤光与月亮,萧子谌就为了这个东西背叛他的姮儿,真是瞎了眼。 宋嘉言的眸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声音凌然:“劳烦夫人随本官去趟大理寺。”说着他递上腰间的令牌。 云欢瞧着他心里直发憷,她道:“大理寺?这位官爷,妾身可没惹什么案子。” 宋嘉言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他道:“是么,夫人仔细想想,比如偷盗她人画像,非法牟利。” 云欢一听,便知那事情败露了,小翠……小翠……一定是被她们抓起来了,云欢身子发颤,她强自镇定道:“我是南安侯的女眷,你不可随便抓我。” 宋嘉言眸中闪过一丝阴戾之色,他道:“放心,本官会通知南安侯来大理寺。”懒得再跟她废话,朝身后两个官差挥挥手。 云欢面如死灰,连宋嘉言身后两个官差上来抓她都没有察觉。 三日后,宋姮的脚伤好的差不多了。 她可以出门的时候,宋嘉言便过来了,将一封供词交到了宋姮的手里。 宋姮打开供词一看,事情和她所想的是一样的,是宋嫣先看到爹爹书房里的那幅画,却不便自己露面,只能唆使云欢来做这件事情,云欢本就恨她,稍加挑拨便上钩了,于是便让身边的丫鬟私底下去买通街上卖画的摊主,大肆宣扬,并放出谣言,让所有看到画之人都去猜测她的身世。 宋嘉言见她看完供词后久久不语,开口打破这份沉默:“如今看到这份供词,你打算公了还是私了?” 宋姮不解他的意思,低声问:“如何公了?如何私了?” 宋嘉言自然的坐在她身侧,他侧头瞧着她,见她一脸思索,他道:“若是公了,便将这份供词交给丞相,请丞相出面主持公道,若是私了,便私底下拿着这份供词去找宋嫣,她若知错,挑断一只手的手筋就算完事,若不知错,便将事情捅到丞相面前。” 宋姮咬了咬牙道:“公了。” 宋嫣让她娘的画像满天飞,如今人人都嘲笑她鱼目混珠,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富商后代,野山鸡飞上枝头成了千金大小姐。 她也不会让宋嫣舒坦。 午后,宋姮跪在宋丞相面前,双手呈上这封书信,她道:“这是大理寺抓到的犯人画押的供词,请爹爹过目,女儿受辱不要紧,但女儿不能眼睁睁的看和娘亲被人指点议论,请爹爹为女儿的娘亲做主。” 宋星河从她手里接过供词,看完之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看看,他养的这些儿女都成什么样了! 宋姮等了许久,才见宋星河缓缓睁开眼,他沉声道:“姮儿啊,你放心,爹爹一定会为你娘做主。” 这是他欠白茉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男主你今天忘记做一件事了。 宋嘉言:什么事? 作者:你摸过女主的小香脚,忘记舔手指了。 宋嘉言:哦,是这样的,我想离我亲她的脚已经不远了。 这个剧情就两章了 第二十一章 常敏再一次将所有人都聚在玄清阁。 宋嘉言这次也没有缺席。 诸人按照序齿坐下。 宋嫣瞧着宋星河凝重的脸色,内心不安。 果不其然,一会儿,宋星河便拿着供词质问宋家所有的人。 宋星河的眸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跟着道:“今日叫你们来,还是为着那画像之事,嘉云这孩子虽不成器,却也没这般可恶,,做这件事的另有其人,这供词已经到了本相手中,今日本相便给此人一个机会,若那犯错者能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本相可以从轻发落。” 话音落下,其他人神色都很淡定,唯独宋嫣露出一丝慌乱手指紧紧揪住帕子,她咬着唇,拼命的告诉自己,爹爹一定是在吓唬她,想逼她自己站出来,她去熏风巷挑唆云欢时,头上戴了面纱,云欢根本不知她是谁,哪怕这个供词是云欢的,她也不怕。 宋星河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回应,他有些失望,这时宋姮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宋星河福了福身子,从袖里拿出一封书信,她给宋星河递上去道:“爹爹,女儿这里还有一封那幕后之人写给云欢的书信,请爹爹过目。” 宋星河接过书信展开一看,书信上的字体映入眼帘,他仔细一看,字写的一般,不过可以看出来是女子所写。 宋姮道:“爹爹且看这封信最后一行字,平安的平字少了一点,谁都知道,林姨娘的名讳是林平秋,阖府上也只有五妹妹和二哥哥会将平字少些一点,爹爹若不信,可以将从前五妹妹写的字拿出来做对比。” 虽然宋嫣使劲的藏住自己原先的笔迹,可这个字却出卖了她。 宋星河适才还没注意,此时经女儿提醒,便看出来了,他抬起头,脸色铁青的看向宋嫣,拧着眉道:“宋嫣,都到这个时候,你还不承认!” 宋嫣咬着唇不说话,脸色煞白,身躯也瑟瑟发抖。 宋姮见她不肯承认,嘴角缓缓露出一抹冷笑:“五妹妹若不认,不如找秋织来对质。” 宋嫣一惊,慌乱道,“秋织……秋织在哪里?” 宋嘉云出事的那晚,秋织便不见了,宋嫣对外称她是回家探病去了,实则秋织是躲起来了,不过她的再隐蔽,也逃不过大理寺的追捕。 这时,宋嘉言朝鸣筝使了个眼色,鸣筝出去后便压着被绑缚的秋织进来。 秋织在来之前已经被吕白审问了一遍,吓破了胆,进来便将所有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倒出来了。 到最后,秋织声泪俱下,哽咽道:“奴婢是被五姑娘逼的,五姑娘说,若奴婢不答应便将奴婢卖到青楼里去,奴婢迫不得已才去勾引二公子,请老爷宽恕奴婢。” 宋星河神色冰冷的看着宋嫣,他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宋嫣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她双手攥成拳,嘶吼道:“是我又如何,那幅画是我画的,外头的谣言也是我让人传出去的,爹爹为了一个养女,已经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打的半死不活了,最好将我也打死算了,好让世人都知道,爹爹是如何的冷血无情。” 宋星河猛地站起来,往前几步,抬手便给了宋嫣一个巴掌,将宋嫣打翻在地上,宋嫣半边脸都被打肿了,嘴角还渗出血来。 宋嫣恨恨的瞪了宋星河一眼,不等宋星河说话,她捂着半边被打疼的脸,爬起来,一转身便跑出去! 宋嫣的举动让宋星河吃了一惊,赶紧吩咐常敏:“快,追上去。” 常敏点头应下,转身便出去了。 不多时,外头传来一声惊呼,“不好了,五姑娘落水了!” 一屋子的人都站起来,跟着宋星河急匆匆的往外走。 外头正下着绵绵细雨,须臾,便将大伙的衣裳都打湿了。 玄清阁外头有个小池塘,不大,但几场春雨过后,池塘已经涨满了水,宋嫣正在水里扑腾,此时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常敏跳下去将宋嫣给救上来。 宋姮飞快的将披风解下来,走过去盖在宋嫣身上,跟着,她的双手压着宋嫣的胸口,按压了几下,宋嫣吐了口水,有了气息,宋姮回头跟宋星河道:“爹爹,还是快些让人将五妹妹送回院子,请大夫过来给她诊治为好。” 宋星河见宋姮这番举动,说得上是深明大义,宋嫣虽处处针对她,可她却还主动救宋嫣的性命,心里很欣慰,他抬手拍了拍宋姮的肩膀,叹了声道:“你放心,等她醒来了,爹爹会给你一个交代。” 宋姮轻轻的“嗯”了一声。 几个丫鬟手忙脚乱的抬着宋嫣走了,宋星河让众人都散去。 谁知走到半路,雨势竟然大了几分,宋姮只好躲在廊下避雨。 须臾,一把伞遮住了她的头顶,她偏头一看,宋嘉言出现在身侧。 宋嘉言清冷的眸子里泛着些许温和之色,小姑娘的脸上都被雨水淋湿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嵌在雪白的肌肤上,小嘴嫣红,鼻梁挺秀,雨水没有冲淡她的颜色,反而越发显得秾艳了。 宋嘉言抬起衣袖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声音充满宠溺道:“怎么不带雨伞?” 今日天色不好,本就是下雨的前奏,宋嘉言来时,特地让鸣筝准备了雨伞。 宋姮没有躲开,任由他擦,朝他眨眨眼,说道:“忘了。” 她一心想找宋星河说明真相,出来时太急,哪里还顾得上天色。 擦干净之后,宋嘉言放下衣袖,他道:“哥哥送你回去。” “嗯” 两人并肩走在如丝的雨幕中,宋嘉言修长白皙的手牢牢握住油纸伞的玉质手柄,他道:“刚才,为何要救她?” 宋姮望着眼前细密的雨帘,这雨如薄纱一般,遮住了人的视线,她声音轻轻的道:“我只想让她受到惩罚,不想让她死。” 宋嫣的罪过也没有大到要偿命的地步。 宋嘉言侧头看了小姑娘一眼,见小姑娘眸子里罕见露出一抹深色。 他知道为什么,小姑娘不过是怕宋丞相难受罢了,那两个毕竟是亲生的。 宋嘉言没有拆穿她,他心想,她这么顾着宋星河,会不会有一天,为了宋星河与自己对抗? 雨丝倾斜,飘湿了两人的衣袖,宋嘉言便将雨伞往她那边一偏,他自个身体大半都露在外面。 一眨眼,半边身体都湿了。 不多时,便到了绛雪院。 宋姮还好,衣裳只打湿了一点,再看宋嘉言,半个身子都湿了,宋姮有点不好意思道:“哥哥怎么尽顾着替我挡雨。” 宋嘉言收了雨伞,轻轻一笑道:“若是姮儿淋湿了,哥哥会心疼的。” 宋姮身上凉,心里却是暖的,这几天她没出门,但外头那些风言风语还是传到她的耳朵里,不管旁人有多少恶意,哥哥待她一如从前,她真的好感谢他这般袒护自己,不知不觉,宋姮已将他当成了最亲近的人,她道:“那要不哥哥进屋喝杯茶暖暖身子。” 刚说完,宋姮便有些后悔,沉雨院离这儿不远,还不如让宋嘉言先回去换身衣裳,这样穿在身上,可是会冻坏的。 谁知,宋嘉言答应的很快,他点头道:“好啊。” 宋姮还是要提醒他,“哥哥你的衣裳湿了,要不要先回去换一身。” 宋嘉言道:“不必,我让鸣筝去拿干净的衣裳过来换。” 鸣筝跟在后头听到了宋嘉言的吩咐,快步走去沉雨院拿衣裳。 虽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都这样说了,反正里头也有换衣裳的地方,宋姮便不再多说,她道:“哥哥请进。” 春莺留在房内,见两人都淋湿了回来,便赶紧吩咐手底下的人去煮姜汤,宋姮又让她去煮一壶茶。 春莺赶紧安排下去,那丫鬟要走时,宋姮说了一句:“用梅落茶泡。” 这时,春莺道:“姑娘,去换一身衣裳吧,免得冻坏了身子。” 宋姮点头,让宋嘉言稍坐,自己跟着春莺进内室换衣裳。 宋嘉言在茶榻上坐下来,不多时,宋姮便从里头出来了。 她身上已然换成了藕荷色对襟镶边卷草纹褙子,搭配白绫长裙,一头乌发披散下来,如绸缎般覆在脑后。 宋姮在茶榻对面坐下,春莺拿了一块干净的巾帕准备给她擦头发,经过宋嘉言身边时,听到男人说了句:“给我。” 春莺一愣,随后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她心里觉得不妥,但看到宋嘉言凌然的面色,又不敢拒绝,看了宋姮一眼,发觉宋姮也没反对,只得将巾帕递上去。 宋姮拿着巾帕起身,走到宋姮的身后,撩起她乌黑如檀木般的长发用帕子包起来,轻轻的擦拭着。 宋姮的头发柔软丰茂,握在手里如同丝绸一般,头上抹了玫瑰油,被雨淋湿后,玫瑰油的香味越发浓烈了几分,宋嘉言已然有种微醺之感,他看着头发底下那一截素白的蝤蛴,幽光的眸光缓缓的逡巡着,小姑娘的身子可真是无一处不美,连脖子都让人想多看几眼。 宋姮在前头,哪里晓得宋嘉言的心思,这时,鸣筝带着干净的衣裳过来了。 鸣筝道:“公子,换衣裳吧。” 她的头发也擦得差不多了,宋嘉言将巾帕给春莺,朝鸣筝点了点头。 宋嘉言自己拿着衣裳去了内室,绕到屏风后头,一进入这里,宋嘉言便闻到一股清幽的女儿香,他低头一看,地上赫然躺着一件小衣。 肯定刚才春莺在收衣裳的时候,掉落下来的。 宋嘉言眸光微黯,他盯着那条小衣看了半响,鬼使神差的,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两根手指夹住小衣,塞入自己的怀中。 宋嘉言换衣裳的功夫,丫鬟已经将煮好的姜汤给端过来了。 宋姮先喝了点,暖了暖胃。 等她喝完,宋嘉言已经换好衣裳出来,他穿的是霜色如意纹锦袍,已除去玉冠,黑发垂落下来,只用一根丝带绑住。 宋姮看到这样的他不免有几分惊讶,宋嘉言在外人面前素来清冷端方,一丝不苟,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错来,还未见过他如此随意。 不过这样,倒是让人觉得与他少了几分距离。 宋嘉言坐在她对面,见宋姮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他眉眼间露出极浅的笑意,他道:“你看什么?” 宋姮吐了吐舌头,厚着脸皮道:“哥哥好看,就不能多看一眼?” 宋嘉言看着那截粉嫩灵活的丁香小舌,喉结一紧,他眸中闪动着难言的情绪,他道:“你随便怎么看都行。” 宋姮得到允许后,双眸弯了弯,她忍不住笑道:“哥哥生的这样好,也不知将来谁有福气嫁给哥哥。” 宋嘉言的脸色顿时冷了几分,他抿着唇,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几下道:“晚晚就这么希望哥哥娶别的女人么?” 宋姮没反应过来,在那个梦里,宋嘉言恢复楚王身份后,也一直没有娶妻,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知道她死后他有没有娶,她希望这辈子有人能早点来陪他。 她用力点头道:“那当然。” 她说完,宋嘉言便黑了脸。 跟着宋姮又有些感慨道:“只是哥哥这般优秀,放眼京城也没有女子能配得上哥哥。” 宋嘉言睨了她一眼,神色微缓,颇有深意的瞧着她道:“有倒是有,只怕她未必不肯。” 宋姮像听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她瞪圆了眼睛,掩不住满脸好奇,她道:“那人是谁?” 宋嘉言道盯着她粉白的小脸,心里又气又笑,合着他这段时间费尽心思,都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她什么都没感觉到。 话到唇边绕了一圈,又落回肚里。 半响,他才道:“你以后便知道了。” 宋嘉言茶也没喝就走了,宋姮隐约觉得他有些不高兴。 宋姮撑着下巴问春莺,她道:“春莺,你说哥哥为何不娶妻啊?” 春莺看了看宋姮如画般的小脸,欲言又止。 刚才她站在宋姮的身后,仔细瞧了瞧宋嘉言的脸色,别看宋嘉言面相冷,可他的眼睛里总是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尤其是看自家姑娘时,偶尔流露出的灼灼之色,让人感到很可怕。 “姑娘……奴婢也不知晓。”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姑娘,如今你的身世已经公开了,与大公子也不是亲生兄妹,您……喜欢大公子吗?” 宋姮被她这个问题吓了一大跳,手中的碗没拿稳,姜汤洒出来,打湿了她的手,春莺连忙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 宋姮微微蹙眉,被春莺的问题问的心神不宁。 她喜欢宋嘉言吗? 诚然,宋嘉言是个极为出色的男人,偌大的京城没有哪个年轻男子能比得上他,他是个近乎完美的人。 这样的人却对她宠溺异常。 上辈子,她沉寂在与萧子谌和离的悲伤中,自己命不久矣,从未去想过这个问题。 这辈子,她和宋嘉言往来多了,她的心渐渐被他所融化,也将他当做了最亲近之人,可若说女子……对男子的那种喜欢,她却是不敢去想的。 而且她还有爹爹,不管她是不是爹亲生的,爹爹和宋嘉言的矛盾始终都存在,若她真对宋嘉言有想法,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必然是爹爹。 宋姮甩掉脑海里的那些念头,她道:“春莺,你说什么呢,我们是兄妹,我对他怎么会生出那种心思。” 春莺也不知宋姮所说是真是假,只是提醒她道:“既然姑娘对大公子没有那种心思,往后还是不要与他太亲近了,免得让人议论。” 春莺比宋姮大几岁,心思成熟,总觉得大公子对自家姑娘那些行为已经超过了兄妹的界限,让她有些担忧。 宋姮顿了一下,细细思虑一番,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一会儿,茶煮好了,丫鬟端上来,宋姮抬眸见是外头的绿鹦,这才想起画眉还没回来,赶紧同绿鹦说道:“画眉还在廊下躲雨,你去将她接回来。” 绿鹦应着退出去了。 春莺见宋姮答应了,倒是放心下来,回到内室想要将她换下来的衣物拿去清洗,在整理衣物时,骤然发现宋姮的小衣不见了,她吃了一惊,以为是掉在哪个地方,便四下里找了一遍,仍旧没有发现。 春莺脸色发白,急忙走出去,俯身凑到宋姮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宋姮焦急的蹙眉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 春莺急的跺脚:“奴婢也不知道,适才内室只有大公子一个人去过。” 宋姮摇头道:“不可能,不会是哥哥。” 说完,她脸上一热,那可是她的小衣,宋嘉言怎么会无缘无故拿走她的小衣呢。 春莺也不相信,可事实就是事实啊,她道:“那奴婢再去找找。” 她将内室都找遍了,依然没有看到宋姮的小衣,出来再次告诉宋姮,春莺红着脸咬牙道:“姑娘,不如去问问大公子。” 这女儿家的小衣丢了可不是件小事,若是被有心人拿走了,说不定会用此大做文章,那时,她家姑娘还有何清白可言。 宋姮羞恼的跺脚,她道:“我一个姑娘家,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去问。” 从沉雨院那边,宋嘉言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他坐在榻上,将怀里的小衣了出来。 水红色的小衣很轻薄,他脑海里甚至能想象出,宋姮穿着这小衣,玉肌隐现的画面。 他嗅着上头淡淡的女儿香,浑身的血液都在烧,口干舌燥,他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下嘴唇,姮儿……姮儿,他快等不及了。 第二十二章 鸣筝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回来就被宋嘉言关在门外,他在外头等了许久,终于听到里头传来宋嘉言沙哑的声音:“准备冷水,本公子要沐浴。” 鸣筝应了声,转头便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准备冷水。 等冷水准备好了之后,宋嘉言起身去浴室,脱下身上的衣裳,跨入浴池后,将身体全部没入冷水中。 他足足泡了半个时辰才从浴池里出来。 出来后,他又拿着宋姮的小衣端详了片刻,想着她会来找他吗? 若是不来找,他也有其他办法。 次日宋星河又让常敏将宋姮叫去了玄清阁,宋星河要将宋嫣送去乡下的庄子,宋姮却说没必要,并告诉宋星河她的想法。 宋星河听说要废掉宋嫣的一只手,并未觉得宋姮狠毒,反而认为这是最轻的惩罚了。 宋嫣足足昏迷了一天才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她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嘶哑的喊道:“秋织……秋织……拿水来。” 应声过来的却不是秋织,而是二等丫鬟碧琴,宋嫣看到她,才猛地想起秋织已经被抓起来,她伸手去接碧琴递来的水,感到手腕一阵剧痛,茶盏也打翻了,将被褥都淋湿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腕上缠着白布,惊叫起来:“本姑娘的手腕怎么回事?” 碧琴看着她的手腕不知该如何开口。 宋嫣瞪了她一眼,怒道:“狗奴才,是不是你伤了本姑娘!” 碧琴被她吓得跪在地上,只得告诉她真相:“不是奴婢,姑娘您偷画四姑娘娘亲的画像,老爷为了给四姑娘做主,让常敏挑断您的手筋,废了一只手。” 宋嫣听罢,整个人都悲戚起来,她整个人都彻底崩溃了,双手抱着脑袋,癫狂大哭,她嘶吼着,声音如拉破风箱一般,“爹爹,你好狠,你待女儿好狠啊!” 此后,宋嫣便病了,宋星河为了让她好好养病,将她送去了莲华庵静养。 许氏送走宋嫣后,来玄清阁给宋星河回话,许氏道:“老爷就这么将嫣姐儿送走了,往后她可怎么办?” 宋嫣已经及笄了,也正是相亲的年纪,若是在庵堂里耽搁下去,误了青春,往后还怎么嫁人。 宋星河面色沉冷道:“若她知道悔过,本相自然会让人接回来。” 停顿片刻,他抬起眸子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本相偏宠姮儿,对亲生儿女不够好?”这几日就听到府上的下人在议论,说他为了养女,亲生儿女都下得了手。 许氏低头道:“妾身不敢。”她不过随意提了一句,宋嫣的好坏又与她有何干系,只要她的婉儿好就行了。 宋星河却不理会她,自顾自的说道:“你有想法也正常,没错,就算姮儿不是本相亲生的,本相也偏爱于她,但这么多年,本相何曾亏待过其他儿女,是她们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些人怎么会知道,当年宋家欠了白家多少,如今他做的一切都是在替宋家偿还昔日欠下的恩情,世人都只知道是宋家当年收养了白家的孤女。 可谁又知道,当年白茉儿来宋府时,几乎将整个白家的家产都带过来了。 那时宋家遭逢大难,太子被废,宋老太爷身为太子太傅受到牵连,被罢官还抄了家产,是白家的家产养活了宋家人,后来他靠着科考重入朝堂,直到登上宰辅之位,宋家才有了今日的辉煌。 这也是他为何坚决不参与党争的原因。 宋家欠白家的,不仅仅是一条人命,如今白茉儿只留下这点骨血,他待宋姮怎么好都是应该的。 平心而论,宋星河的确没有亏待其他儿女,唯独对宋嘉言苛刻了些。 许氏也无话可说,她看着宋星河,眼底露出一丝眷恋,她道:“不管老爷做什么,妾身都愿意听老爷的。”她娘家殷实,找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做正头娘子不难,那时心甘情愿来给他做妾,还不是因着年少时那份心动。 宋星河的眼底透出诧异之色来,他看着许氏秀丽白皙的脸,他仿佛头一次认识她。 良久,他才缓缓说道:“蒹葭,这么多年,是本相忽视你了。” 许氏鼻尖一酸,差点落泪,原来,他还记得她的名字。 春雨绵绵,庭中花树含烟,石阶上青苔苍冷,屋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入水渠中,溅起浅浅的水花。 许氏派人送了几匹上好的贡缎过来,另有些珠宝首饰,说是爹爹命她送的,宋姮欣然收下。 宋丞相此举,是为了告诉丞相府众人,不管她是不是亲生的,他都待她一样好。 果然,此事过后,那些懈怠的下人都开始打起精神来。 宋姮在府上的地位还和往常一样。 她倒不在意这些,最近有一事让她很是苦恼。 那条丢失的小衣,现在都不曾找到。 趁着屋内没人,春莺又凑到宋姮边上说道:“姑娘,要不您还是去找大公子问问,这是您的贴身之物,可不能落到他人手里。” 若是落到宋嘉言手里,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坏是被旁人拿走,那她家姑娘的名节便保不住了。 宋姮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去了。 她在沉雨院前踱步了半天,才迈开脚进去,她走到正屋门口,让外头的小厮去通报,须臾,鸣筝打起帘子走出来,笑道:“四姑娘来了,您在这儿是不需要通传的,尽管进来便是。” 于是,宋姮走入帘内。 宋嘉言身上穿着官服,大红色锦鸡补子服,头上带着官帽,帽檐压在秀眉上方,一双凤眼如墨玉一般,光华熠熠。 宋姮记得,今日是休沐,他穿了身官服,是要去衙门里么? 宋姮暗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问了句:“哥哥要出去么?” 宋嘉言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他表面平静,内心却思潮翻涌,她终于还是来了。 真可惜,他现在不便。 宋嘉言敛了敛思绪,他道:“是,要去皇宫。” 宋姮的红唇张开又闭上,到了齿边的话绕了一圈又吞回去,她看着宋嘉言这幅清风朗月的样子,真的很难将他同偷自己小衣的人联想在一起。 她眼神一闪道:“既然如此,那哥哥便先进宫吧。” 宋嘉言微笑道:“皇上急召,耽搁不得,有什么事等哥哥回来再说。” 宋姮轻轻的“嗯”了一声。 宋嘉言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宋姮转过头,盯着他的背影看,宋嘉言忽然回过头来,正好抓住她的眸光,他嘴角高高扬起,带着轻笑道:“怎么,舍不得哥哥走?” 宋姮的脸烧起来,她怎么都觉得宋嘉言这句带着几分挑逗的味道,她揪紧手中的帕子,将头扭到一边去:“哥哥尽管走便是,姮儿才没有舍不得哥哥。” 宋嘉言又是一阵笑,知道她脸皮薄,没再说什么,转身便出去了。 宋嘉言走后,宋姮也不想待在他这儿,便回院子里去了。 宋嘉言进宫后来到宣政殿,元箴帝坐在龙案后头,宋嘉言上前行礼:“臣给皇上请安。” 元箴帝抬起龙目,看到宋嘉言,威严的神色中透出几分温和,他道:“恕行,你来了。” 恕行,是宋嘉言的字。 宋嘉言是元箴帝钦点的状元,当初他破格提拔入朝堂仅仅半年的宋嘉言为大理寺少卿,他果然没让自己失望,上任三个月就破了大理寺积压十年没破的案子,立下奇功,元箴帝便直接罢了碌碌无为的大理寺卿,让宋嘉言掌管大理寺。 直到如今,宋嘉言都没令他失望过。 “臣谢皇上。” 宋嘉言抬头,正好对上皇帝的眸光,皇帝已有五十多岁,两鬓微霜,他的容颜虽有沧桑之色,但从五官依旧可以看出来年轻时的俊美。 元箴帝算是个好皇帝,他自登基后,便停止与西靖国的战乱,与民休养生息,兴科举,减赋税,重用贤臣,二十年间,便让魏澜国成为繁荣昌盛之邦。 然而,五年前他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为了收回被西靖占领的五座城池,他御驾亲征,却不幸被流矢中伤,虽后来两国打成了平手,但元箴帝却自此落下了病根。 身体每况愈下,对朝政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太子和宣王争斗来去,将朝廷弄得乌烟瘴气。 宋嘉言的眸光一顿之后挪开,他道:“皇上叫臣来不知有何要事?” 皇帝将一封折子递给他,道:“你看了便知道了。” 宋嘉言打开折子看完后,皱了皱眉,这折子是月城同知递上来的,举报月城知府私印“盐引”,从中赚取大量引银。 小小一个知府敢做这样的事情,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靠山。 宋嘉言合拢奏折,神色镇定道:“皇上想要臣去月城查清此案?” 皇帝负手站起起来道:“恕行,你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朕对你寄予厚望,苏阁老年事已高,已向朕乞骸骨,他若走了,内阁的位置总要有人来填补才是。”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他想提拔宋嘉言,这事情交给他做,就是为了让他历练一番,给他一个晋升的机会,而且月城鱼龙混杂,交给其他人他不放心。 宋嘉言心知皇帝的用意远远没那么简单,拱手道:“请皇上放心,臣一定会办好此事,绝不辜负皇上厚望。” 皇帝点了点头,他道:“此事暗中查访,不必声张。” 宋嘉言拱手应下,这时,皇帝又瞥了宋嘉言俊美的脸,他半开玩笑般说道:“恕行,你已二十二岁,可想过成亲?” 宋嘉言知道皇帝问此话的意思,他道:“臣还未建功立业,不曾有此想法。” 也罢,等他扬名再说,元箴帝就此作罢。 宋嘉言告退。 总管太监刘四看着宋嘉言的背影微微出神,元箴帝出声打断他的思绪:“刘四,你看什么?” 刘四收回眸光,躬身赔礼道:“皇上,奴才一时失态,请皇上恕罪。” 元箴帝挑眉道:“你倒是说说,为何失态。” 刘四瞅了瞅皇帝的脸色,眼珠子转了一下,弯着腰道:“奴才不敢言。” 元箴帝瞥了眼这狡猾的老东西,笑道:“说吧,朕恕你无罪。” 刘四瞧着元箴帝心情尚可,便笑道:“奴才怎么觉得,小宋大人和皇上有几分相似。” 这话也算不得是冒犯,可刘四这句话,却让元箴帝眸中透出几分深意来,他道:“你去给朕查一查小宋大人的身世。” 刘四听了,心里咯噔了一下,想着莫非皇上曾经在外头惹下过什么风流债? 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应着道:“奴才马上去查。” 宋嘉言骑着马,刚出宫门,就被人拦住了。 萧子谌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身着玄色圆领长袍,头束金冠,满身凌厉之气,他冷声道:“宋大人,云欢已被关在大理寺数日,还请大人放了她。” 这事是宋家的家务事,若真要按照律例来处理,最应该受罚的是宋嫣,如今宋嫣既然没事,那宋嘉言再继续关着云欢,便说不过去了。 宋嘉言锐利的眸光在他脸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他道:“小侯爷,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萧子谌咬了咬牙,握住马缰绳的手骤然紧了几分,手背上青筋突兀的隆起。 那幅画他看到了,谣言他也听到了,然而谣言是真的,宋姮的确不是丞相亲生的闺女。 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宋姮是个养女,和宋嘉言也没有血缘关系。 他想起这段时间,宋姮与宋嘉言十分亲近,再看看宋嘉言这段时间的行为,萧子谌不得不怀疑,宋嘉言怕是早就盯上宋姮了。 他心里便像打翻一整缸醋,满大街的人都闻得到他身上的酸味。 他怒道:“宋嘉言,你别太过分了。” 宋嘉言的官职虽比他高一阶,但他身上有爵位,他比宋嘉言更为尊贵。 宋嘉言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他自然不高兴。 宋嘉言盯了他半响,眼底透着一丝讥讽道:“今日,小侯爷怕不是为了云欢来的。” “你……”萧子谌气的一噎,若不是满大街的人都看着,他就在这里跟宋嘉言动手了。 宋嘉言冷笑道:“小侯爷还是想好再来吧。” 说完,正要纵马离去,萧子谌的气焰忽然矮了一截,他翻身从马背上下来,站在宋嘉言的马旁边,他朝宋嘉言拱了拱手,咬牙道:“小宋大人,适才是本侯言语不当,请你海涵,那云欢不过是遭人利用罢了,还请你放了她,何况这件事若是真闹大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他并不是有多么在乎云欢,但云欢是他的女人,自己的女人被关押在大理寺,他萧子谌岂非太无能了。 宋嘉言如何不明白,他只是不喜欢旁人在他面前如此嚣张罢了。 宋嘉言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似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语气也透着几分轻慢,他道:“明日小侯爷去大理寺的牢门口接人便是。” 萧子谌僵硬的说了声些,心里却在想,今日这份耻辱,他迟早会找宋嘉言清算。 宋嘉言没功夫继续跟他纠缠,说完便迅速的打马离去。 到了申时,鸣筝来绛雪院,同她说道:“四姑娘,公子回来了,请您过去呢。” 宋姮再次来到沉雨院。 此时,宋嘉言已经回到了院内,宋嘉言身上的官服已经换下来,此时他穿的是象牙色云纹直身,头戴玉冠,冠缨垂落在肩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执着茶壶在煮茶。 他眉眼低垂,沉静清雅,一身冷僻仿佛与世俗无关。 宋姮敛了下心神朝他走过去。 到了跟前,她喊了声:“哥哥。” 宋嘉言抬眸,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坐啊。” 宋姮在他对面坐下来,宋嘉言神色平静的问:“找哥哥何事?” 宋姮左右看了看,宋嘉言朝鸣筝使了个眼色,让他退下。 鸣筝出去时,顺带将门也关上了。 宋姮的双手绞着帕子,犹豫着要不要说,她看了宋嘉言一眼,见对方正等着她说话,宋姮咬了咬牙,干脆豁出去了,她道:“哥哥,那日你在绛雪院换衣裳,可曾看到什么?” 宋嘉言秀长的眉一挑,眼睛紧紧盯着她问:“你说的是什么,哥哥听不懂。” 宋姮也不知宋嘉言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她红着脸,声若蚊呐道:“那日哥哥入我房内更衣,可看到姮儿的小衣?”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一章更新。 求不养肥啊!!!本章留言红包赠送。 鞠躬感谢继续支持作者的宝贝。 第二十三章 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宋嘉言还是听清楚了。 他端茶的动作一顿后,将茶盏放回茶几上。 他正襟坐了坐,唇角仍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低声道:“小衣,水红色的么?” 宋姮听得到他如此说,她的脸红的快滴血了,她低着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咬着红唇,含糊道:“哥哥怎么知道?” 宋嘉言见她涨红了脸,长睫轻轻的颤抖,像蝴蝶舒展着薄翅,他喜欢她这样害羞的样子,从前只能远远的瞧,如今能隔近看,真真是很享受。 他缓声道:“那日入你房内更衣,许是衣裳收的仓促,我瞧着掉在地上。” 她的小衣竟然被男人看到,光这个已经够丢人的了,宋姮硬着头皮问下去,“那你可知去了哪里?” 宋嘉言直言道:“在我这儿。” 说完,他从怀里将那水红小衣拿出来,小衣衣角上绣了一个“姮”字,他的拇指还在那字上轻轻的摩挲了一下。 宋姮没想到他回答的如此坦然,那可是她的贴身之物,事关她的名节,他怎能拿! 哥哥,实在太坏了! 宋姮娇软的声音里带着恼意,她道:“果真是你拿了,哥哥……那是姮儿的贴身衣物,你怎么……怎么可以拿,你快还给我。” 说完,她伸手去夺,宋嘉言拿着小衣的手往后一闪,宋姮没抢到,身体没站稳,往宋嘉言身上栽去,宋嘉言往后一仰,展开双臂,将她搂在怀里。 满怀的女儿香,宋嘉言深深的吸了一口,她娇软的身子紧贴在自己身上,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起伏的玲珑曲线。 他的手臂紧紧的搂住她纤细的腰肢,这腰肢极细且软,堪堪一掌,似柳枝儿,能极大的满足男人的占有欲。 宋姮压在他身上时,脑袋猛地上抬,对上宋嘉言有些戏谑的眸子,她羞恼的瞪了他一眼,她不满道:“之前还道哥哥是谦谦君子,没想到与那些登徒子没什么两样!” 宋嘉言见她生气时也可爱,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挑起她的下颌道:“哥哥什么时候说自己是个君子?” “你……!”宋姮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宋嘉言却始终不肯松,她感觉到有什么抵着她,她有上一世的记忆,知道那是什么,她有点慌,她抬头朝宋嘉言低斥道:“你放开我。” 怎么得知她不是宋星河的女儿后就变样了,就算是上辈子,他也从未待她这般过,还是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看懂过他? 宋嘉言忍的难受,他忽然正色道:“姮儿,别动。”若是她再动,他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宋姮被男人幽暗的眸光吓了一跳,身子僵住不动了。 她怔怔的看着他,两人呼吸相闻,她的心跳失控,她有种紧张到窒息的感觉。 哪怕之前她跟萧子谌相处,她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宋嘉言幽黯的眸子中透出化不开的温柔,他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脸,柔声道:“姮儿,哥哥对你的心思你不明白么,你和我并非亲生兄妹,我们为何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有男女之情?” 他真的很爱她,这种爱,持续了很多年,或许一开始,只是因为她与白姑姑那张相似的脸,从而产生了好感,可是渐渐的,这种感觉就变了,每次他站在远处偷偷的瞧着她笑,心里总有种莫名的羡慕和渴望。 他将她的笑都刻在了心里,每日的反复回想,总能让那孤寂冷僻的日子多一丝甘甜的滋味。 他原本不想打扰她的幸福,可谁让她自己主动靠近他,他的世界全部被搅乱了,回不到原点,他也不想回去了,他只想跟她一起沉沦。 宋姮被他的话吓了一跳,“那怎么可以……不行!” 她想起了宋星河,就算她不是爹爹亲生的女儿,爹爹和哥哥的矛盾也并没有消失,他是绝不会同意她们在一起,爹爹为了自己连亲生儿女都可以舍弃,她不想让他伤心。 宋嘉言紧紧地盯着她,逼问道:“为什么不可以,你不喜欢哥哥么?” 为了宋星河,宋姮咬牙道:“是,不喜欢,在我心里,一直将你当做亲哥哥一般。” 宋嘉言的脸色一点点的沉下来,他冷嗤一声:“亲哥哥,是么?” 宋姮猛地点了点头。 她想要宋嘉言死心,她觉得一切都太突然了,她有点接受不了。 宋嘉言盯着她看了半响,忽然,眼底透出一抹嘲弄之色,他道:“要是我不愿呢” 宋姮此时还趴在他的怀里,男人身上干净的白檀香将她包围,她昏昏沉沉的大脑得到了一丝清醒,她用手撑开两人的距离,她道:“哥哥若是不愿,姮儿也强迫不得,可是哥哥也休想强迫姮儿。” 宋嘉言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他的手一松,放开她,狭长的凤眸里有一丝藏不住的失落,他终究还是不忍心逼她,他道:“好,哥哥不强迫你。” 宋姮松了口气,她撑着他的身子站起来,脱离他的怀抱后,宋姮的内心轻松了许多,她道:“那哥哥将小衣还给我。” 说完,她又脸红了。 宋嘉言笑了笑。 小姑娘的脸皮可真薄。 他靠在茶榻上,双腿叉开,洁白修长的手指在膝上轻轻的敲了敲,如今这姿势透着几分慵懒,与平日里端方自持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宋姮暗道,原来宋嘉言也有这样一面。 宋嘉言思虑片刻道:“小衣还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答应帮哥哥一个忙。” 那条小衣对宋姮来说至关重要,她一定要拿回来,上面还绣了她的名字,若让旁人知晓了这件事,那她就算长十张嘴也说不清。 宋姮道:“什么忙。” 宋嘉言勾了勾嘴唇,凤眸转动,他道:“你每年四月都会去一趟月城赏玩牡丹,对么?” 这件事阖府皆知,往年,她是跟宋婉,宋嫣,宋嘉云一起去,今年两人都去不成了,她还在考虑自己到底去还是不去。 宋星河祖籍月城,宋家的祖宅也在那儿。 宋姮点了点头,她一时还不明白宋嘉言的意思,等着他往下继续说。 宋嘉言道:“今年,你陪我一起去可好?” 宋姮惊讶的将水莹的眸子睁大了几分,宋嘉言几乎从来都没有随她们一起去过月城,如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此时,宋姮那份尴尬已经被冲淡,她露出几分好奇之色来:“哥哥莫不是也要去赏玩牡丹?” 宋嘉言轻轻摇头道:“不是,哥哥去那儿是有桩非做不可之事,须得你来配合哥哥,此番你随我前去,全程都必须听哥哥的安排,如何?”他原本拿着她的小衣,便是想要跟她表明心意,可她不接受,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宋姮不明白他是要做什么非做不可之事,但她想宋嘉言应该不会害她,何况她又迫切的想要拿到那条小衣,便咬牙点头道:“好,我答应哥哥。” 宋嘉言很满意,他的嘴角漫出一抹浅笑,他道:“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 临走时,宋姮又问了句:“什么时候出发。” 宋嘉言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宋姮回到绛雪院后,春莺便凑过来问,她道:“姑娘,小衣是不是大公子拿的?” 宋姮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春莺早就察觉到大公子对自家姑娘有那种心思了,可一直也不敢确认,如今大公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也是,如今姑娘的身世被人揭开了,她和大公子也没有血缘关系,两人就算有了男女之情也没有违背礼法。 所以,大公子开始肆无忌惮了。 春莺看着自家的小羔羊,有点忧心道:“那姑娘将小衣拿回来了没?” 宋姮摇头,没有,她将与宋嘉言的条件告诉春莺。 至于宋嘉言跟她说的那些关于“男女之情”的话,她知觉略过。 春莺叹了声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希望大公子能说话算话,等完成这件事情,将姑娘的小衣还回来。”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杯盏晃动声,她回头一看,画眉不知何时到了身后。 春莺吓了一跳,埋怨道:“你走路怎么没声没响的。” 画眉忽略她的脸色,惊讶的问:“你刚才说什么,大公子拿了姑娘的小衣,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春莺和宋姮对视一眼,最终无奈的将事情都告诉了画眉。 画眉惊得张大嘴巴,她道:“大公子喜欢咱们家姑娘,他……他……怎么能这样啊!” 宋姮做了一盒桃花糕去玄清阁。 宋姮打开糕点盒,双手捧着递到丞相面前,她笑道:“这是今年最后一次采下的花瓣做成的,爹爹尝尝。” 宋星河笑眯了眼睛,他点了点头,他拿起一块桃花糕放入嘴中,细细嚼了嚼,依然是多年前那个味道。 宋星河想起了往事,眸中出现一丝恍惚,他看着宋姮,又好像是透过宋姮去看另一个人。 他想,若姮儿是他的亲生女儿,那该多好。 宋星河将糕点咽下去,心里却涌上一股别样的滋味,他温声道:“月城的牡丹快开了,不如姮儿去月城走一走?” 最近府上发生了许多事情,宋星河也知道她受了委屈,这孩子性子好,事情过去了也没放在心上,可宋星河总觉得愧疚。 宋姮还没提出,宋星河便已经替他说了,宋姮自然答应,她点头:“好,我去,若是有好看的牡丹花,女儿让人给您送来。” 宋星河笑了笑点头。 宋姮从玄清阁回去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并让画眉去沉雨阁传个信,就说爹爹已经准了她去月城,让宋嘉言准备准备。 宋嘉言听了后倒是笑了笑,他同鸣筝说道:“让吕白穿上我的衣裳,连夜坐马车去云城。” 鸣筝知道宋嘉言是想要声东击西,他点头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元箴帝召见他的这件事,不可能没人知道,为了防止有心之人破坏他查案,他必须给那些人制造一个假象。 宋姮原本计划次日便走,但这一日永福约她去丰源楼吃酒席。 宋姮只得将计划搁置,让画眉跟宋嘉言说一声。 宋嘉言也并非不能等个一两日,让她尽管去便是。 丰源楼是京城最大最奢华的酒楼,每日宾客如云,不过永福在丰源楼专门定了长期的包间,也不用跟旁人抢位置。 包间内,永福和宋姮皆是一身男装,两个翩翩少年郎,生的唇红齿白,便是店里的伙计在上菜时都要忍不住瞧上好几眼。 永福要了一瓶不醉人的果酒。 她给宋姮满上,两人碰了碰杯盏,永福朝她弯了弯眸子,她笑道:“姮儿,虽说你不是宋丞相的亲生女儿,但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 宋姮:“公主也永远是我的好朋友。” 说完,永福眼珠一转,神秘兮兮的说道:“有个事你也许有兴趣。” 宋姮黛眉微扬道:“什么事?” 永福压低嗓门道:“昨日皇后给我挑选驸马,问我你大哥如何,似有意想要将我指婚给你大哥,皇后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必定是先跟父皇通过气的。” 宋姮喝到嘴巴里的果酒差点喷出来,这个话可让她吃惊不小。 从前,宋嘉言被人称为“灾星”,无人问津,如今他身居高位,又是天子近臣,惦记他的只怕有一堆人,只是他素来不与人亲近,行事又狠辣无情,换做普通人也不敢轻易在他面前提起。 如今天子不知宋嘉言的身份,这般优秀之人,自然想将他招为驸马,而且本朝做驸马并不影响官职升迁,搁在普通人身上,也是一步登天了。 宋姮喝了口茶压压惊,她忍不住问:“那你呢,你可喜欢我大哥?” 永福小嘴一撇,道:“自然是不喜欢,谁会喜欢一座冰山。” 宋嘉言虽然生的好,可不好相与,这样的人,如果他心里有你还好,如果心里没你,嫁给他又有什么乐趣。 永福的生母死得早,之所以得皇后宠爱,并非皇后对她有多么喜欢,而是永福自个通透聪明。 她浅浅的抿了一口果酒,放下杯盏道:“你回去提醒一下你大哥,让他早日定亲,帝后不惦记他,也有的是人惦记他。”谢贵妃还有个永和公主呢,今年也及笄了。 宋姮嘴里应着,心里却不是滋味,宋嘉言本就是皇室血脉,尚主自然是不行,可仔细想想,若宋嘉言和旁的女子订了亲,往后也许不会再纠缠她了吧。 宋姮没饮许多酒,反倒是永福多喝了几杯上头了,宋姮等她酒醒了才离开,她从丰源楼出来时,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她想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宋府,便让赶车的小厮抄近路,经过大理寺大牢时,她打起帘子往外一看。 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在大牢门口,是萧子谌。 他面对着大牢门口,根本没发现她。 就在这片刻的功夫,大理寺的狱卒们从里头抬出一个穿着囚服,蓬头垢面的女子。 虽然那女子脸上的伤疤纵横交错,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是云欢。 她怎么弄成这样了? 这张脸岂不是毁了? 大理寺对她动刑了么? 她来不及多想,马车已经行远,最后一幕,她看到云欢无力的晕倒在萧子谌的怀里。 其实大理寺并未对她用刑,只是将她和其他穷凶极恶的女囚犯关在一起,那些女囚犯嫉妒云欢生的貌美,便恶意将她的容貌毁掉,那身囚衣下面,更是到处都是伤。 终于赶在太阳敛尽最后一抹余晖时回到了府上。 刚换了衣裳,丫鬟说宋婉来了,宋姮忙出去接客,宋婉给她送来一些点心让她路上吃,又问了她的归期,宋姮笑道:“姐姐放心,姮儿定然会赶在姐姐出嫁之前回来。” 宋婉笑着应下。 次日一早,宋姮便启程出发了,她身边没带多少人,只有春莺和画眉,宋星河原本要派两个侍卫护送她,被宋姮拒绝,这年头太平,宋星河也没有强求,亲自送她上路,临别时,又是千叮万嘱,让她在外多加注意,宋姮都一一应下。 马车启程,出城时,太阳刚从山的那头冒出来,在官道上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宋姮打起帘子一看,见已到了城郊,道路两旁皆是杏林,不远处的交叉路口,有一白一黑两个男子坐在马背上候着,虽隔得远,但宋姮一看那笔挺身姿便认出是宋嘉言。 不多时,马车便到了近前,宋嘉言翻身从马背上下来,大步走到马车前,他二话不说,打起帘子便进了马车。 宋姮吃糕点的动作停下,喊了声:“哥哥。” 宋嘉言轻轻的“嗯”了一声,在她的对面坐下,宋姮毕竟有过上辈子的记忆,虽他跟她说过那些话,两三日不见面,宋姮的心态也平复下来了。 何况宋嘉言说他不会逼迫她。 宋嘉言见她今日穿着一身杏红春衫,搭配白绫挑线长裙,乌发挽做芙蓉髻,发髻上别着南珠玳瑁做的梳篦,这一身打扮,倒是比平日里更明艳妩媚。 宋嘉言看了一会儿,才将眸光从她脸上移开,“谁做的糕点?” 宋姮道:“三姐姐做的,哥哥可用早饭,若是没有,便吃些糕点填下肚子。” 说着,便将食盒推到他面前,宋姮一番好意,宋嘉言自然不会拒绝,他配合的吃了一小块,便再也不曾吃了。 宋姮以为他只是上来跟自己打声招呼便会下去,可坐了一阵,始终不见宋嘉言说要下马车,他就这样坐在她对面,清润的凤眼始终看着她。 宋姮有些不自在,这时,宋嘉言开口了,他道:“姮儿,此番前去月城,你可是想要住在宋家老宅?” 宋姮道:“是啊,有什么不妥吗?” 宋嘉言轻轻挑眉道:“如果哥哥说,我们既不能住在宋家老宅,也不能以兄妹相称,你可能答应?” 宋姮不解道:“为什么?” 宋嘉言想要她配合自己,必须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他道:“其实哥哥此番去月城,是奉旨查案。” 至于要查什么案,他没有多说。 宋姮也没有多问。 宋姮想到被他拿走的小衣,为了那条小衣,这种事情她还是愿意配合的。 宋姮答应的很干脆道:“全凭哥哥安排便是。” 反正现在不在宋府,到了月城,她住哪里爹爹也不会知道,何况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又问:“如果我们不能以兄妹相称,那我们的关系是什么?” 宋嘉言用幽深的凤眸盯着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他道:“夫妻关系。” 宋姮觉得宋嘉言戏弄她,小脸红的像抹了胭脂,“哥哥尽知道拿我寻开心。” 宋嘉言正色道:“不是寻开心,哥哥是认真的,此番查案,哥哥需要一个身份做掩饰。” 跟着,他又深深的看着她道:“姮儿,现在只有你能帮哥哥了。” 宋姮从未听到宋嘉言说过半句软话,此番宋嘉言这样的求他,宋姮瞧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孔,兴许又是被他那双优美深邃的凤眼迷惑,她答应了。 她点了点头道:“不过姮儿有言在先,只能做名义上的夫妻。” 在她点头时,笑意已经到达了眼底,他道:“好,哥哥答应你。” 不过,很快宋姮便知道,即便是只做名义上的夫妻,她也没办法不让宋嘉言占便宜。 马车在路上行了一日,到天黑之时,便抵达星云镇。 这是处于京城和月城之间的镇子,虽说只是一个镇,但这里的商旅却是极多,水路,陆路都很发达,镇子也非常繁荣。 宋姮的马车入镇时,这里的夜市也刚刚开始,街上的喧嚣热闹不逊于白日。 马车在星云客栈门口停下,店里的小二出来给他们牵马,进去后,掌柜的便问他们是打尖还是住店,宋嘉言说住店,掌柜又问要几间客房。 宋姮:“四间。” 宋嘉言:“三间。” 掌柜的见这对夫妻口径不一致,便嚷道:“你们夫妻到底商量好了没有,后头还有人等着住店呢,快点!” 宋嘉言瞥了宋姮一眼,凤眸里流转着浅浅的笑意,他道:“夫妻自然该住同一间房,你说对吧,夫人。” 宋姮身后的画眉和春莺听到宋嘉言如此说,顿时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来,马车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就从兄妹变成了……夫妻? 鸣筝却忍不住嘴角抽搐。 他家公子可真有办法啊。 宋姮没办法,她早就答应宋嘉言,要跟他做名义上的夫妻,如今自然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悔,只得咬牙应下。 宋嘉言要了三间上房,伙计领着他们进房便出去了。 宋嘉言将两人的行礼放下,见屋内陈设还算精巧,虽不及相府,但在小镇里头算得上是不错的。 如今两个人独自待在一间房,宋姮坐在椅子上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内心生出了几分紧张,倒不是怕宋嘉言对她做什么,只是没来由的心头突突直跳,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发酵。 宋嘉言看出她的不自在,他放轻松语气道:“哥哥去看看饭菜做好了没有。” 宋姮轻轻的“嗯”了一声。 等宋嘉言走后,宋姮松了口气,连呼吸都畅快了许多。 她起身从包袱里拿出一支簪子来放在身上。 不多时,宋嘉言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端着饭菜的伙计。 两人一起用饭,菜是三荤三素一汤,并两碗米饭。 厨子的厨艺比不上相府的厨子,花样不多,但胜在食材新鲜,原汁原味才是美味,宋姮在路上奔走了一日,肚子早就饿了,吃的格外香。 一顿饭的功夫,宋姮那种不安的情绪也渐渐消失了。 饭后,伙计送来热水。 如今天气已渐渐回暖,到了晚上身上已有些黏腻,宋嘉言同她说道,“这里没有浴房,不方便沐浴,不如姮儿去擦擦身子?” 宋姮本就有些不舒服,听宋嘉言这样说,还是很心动的,不过他在这儿,她多少有些不方便。 宋嘉言见她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他道:“我坐在外间,等你洗好了叫我进来。” 宋姮这才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继续发红包 第二十四章 等宋嘉言离开里间,消失在帘子后头,宋姮才转身去拿换洗的衣裳,她将水端到屏风后,解开衣裳,红色的肚兜绳结一松,滑落下来。 她将帕子放入水中浸湿,用湿的帕子将身子上的汗一点点擦干净,擦完后,打算换上干净的衣裳,低头一看,自己的小裤居然没拿。 外间只有宋嘉言一人,她要叫他也不方便,宋姮只得将脏的衣裳匆匆穿在身上,赤脚从屏风后走出去,她轻手轻脚的走到自己的包袱旁,打开包袱,从里头翻出一件小裤。 她怕万一宋嘉言忽然进来,撞见自己,便急匆匆的要往屏风后头走去,谁知一个没留意,踩到一片水渍,脚底一滑,整个人仰天摔倒在地上。 宋姮疼的惊呼了一声。 宋嘉言在外面听到响动,赶紧打起帘子进来,进来便看到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房内的宋姮躺在地上,满头青丝凌乱的铺在地面上。 衣襟松散,里头小衣,小裤都没有,绝美风光没有任何遮掩。 她的手里,还握着一件绿色的东西,似乎是她的小裤。 要命的是她岔开的纤褪还没来得及并拢。 平日里宋姮不管是穿贴身的衣裳还是不贴身的,总能窥见无限的妙曼。 而此时更是淋漓尽致,绕是宋嘉言满腹经纶也无法形容这种美。 真好看,诱人犯罪。 在他看来,即便是佛祖,也要因她坠魔。 何况是他。 他口干舌燥的走过去,在她身侧蹲下来,声音低哑的问:“怎么回事。” 现在是不看也看了,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着,手心全被汗浸湿。 宋姮见他这样看自己,猛的将纤褪一夹,双手掩住腰上的风光,她的身子极速泛红,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羞涩慌张之中,她咬着红唇道:“适才摔了一跤。” 话音刚落,宋嘉言的手就伸到了她的脑后,宋姮身体一颤,惊呼道:“你想做什么。” 白色的暖团轻晃,像水波一般起伏。 宋嘉言停了几息,闭上眼,平复了下内心的汹涌,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眼睛已比刚才清明了许多,他哑声道:“我若真想做什么,还用等到今天么?” 宋姮见男人冷静的眸子里藏着熊熊的火,她感到极为危险,可现在,她除了相信宋嘉言说的话也没有其他办法。 腰后的疼还没缓过来。 宋姮的眸子里盈满了水光,转动时,眼波柔媚荡漾,那眼睛里似长了钩子似的,撩人心痒痒,宋嘉言板着个脸训斥道:“别看我,你这个样子,莫非真让我对你做点什么?” 宋姮猛地将眼睛闭上,但她的睫毛却不住的轻颤,双手依然交叉掩住,可下头却藏不住,她感觉凉凉的,羞愤欲死,她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心里不住的后悔,当时在马车里,她要是没答应他做“夫妻”就好了? 这时,她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宋嘉言已经将她抱起。 宋嘉言将她放在床榻上,他拿起被褥将她的身子盖住。 他喉结一动,哑声道:“伤到哪里了,我帮你看看。” 宋姮拒绝道:“不用了,哥哥将画眉,春莺唤过来便可。” 宋嘉言轻笑道:“我从这儿出去,一会她们两个进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说她们会怎么想?” 宋姮挣扎片刻便放弃了。 她红着脸道:“伤在腰上。”宋嘉言道:“能不能翻身,若是不能,我来帮你?” 那股子阵痛过去后,现在缓和了许多,宋姮扭动腰肢往里翻,顺利的翻了过去。 她趴在床上,宋嘉言掀开被褥,又将她身上的衣裳褪到腰际。 脊背上的蝴蝶骨突出来,似展翅欲飞。 他看到她腰上的那块淤青。 修长的大手贴在那个位置,轻轻揉了揉,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及筋骨,他的掌心里一股暖流源源不断的传入她的体内。 一开始宋姮觉得有些烫,须臾,又感觉很舒服。 等宋嘉言停下后,疼痛感便消失了。 宋嘉言疗伤结束后,抹了药,给她穿好衣服,他道:“应该没事了,只是这儿的淤青还得几日才会散掉。” 宋姮听他这般说也放心了。 重新盖好被褥后,宋嘉言道:“你今夜最好是这样趴着睡,不会压到受伤的位置。” 宋姮说好,宋嘉言不再多说,他站起身来,“你先睡,我去沐浴。” 宋姮还有点奇怪,以为他要弄个大的浴桶来沐浴,谁知宋嘉言走到窗口推开窗,然后往窗外纵身一跃。 她记得这窗子外头是一条河。 如今是春日,天气虽有回暖,但夜里依旧冷,也不知他会不会冻得打哆嗦。 在那个梦里,她就知道宋嘉言会功夫,不过旁人未必晓得,在外人眼里,他一直都是个文弱书生。 和宋姮想的不一样,宋嘉言泡在水里非常的舒服。 冰凉的河水缓解了他体内的燥热。 令他逐渐苏醒的兽/性得到了冷却。 他调匀气息,待了半个时辰才再次上去。 宋嘉言让她早些睡,可宋姮却根本睡不着,她仍旧睁着大眼睛盯着窗口。 也不知等了多久,窗叶“吱呀”一声响,一个人影落在屋内,他浑身都湿哒哒的滴着水。 宋姮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宋嘉言身子骨硬朗,单薄的衣裳贴着身躯,将紧实强健的身躯都勾勒出来。 宋嘉言平日里瞧着文弱,可他的身体却很精壮,宽肩窄腰,两腿修长,这身材瞧着都让人脸红。 宋姮咽了口唾沫。 宋嘉言瞥了她一眼,却没上前,只是转身去屏风后换衣裳,等他出来,身上已经穿上了雪白的中衣中裤。 待他走到跟前,宋姮下意识的往里缩了缩,手在被褥中紧紧握住那簪子。 宋嘉言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他伸手指了指床里面的被褥,他道:“你睡里面去,我睡外面,一人盖一床被子。” 宋姮就这样趴着,裹着被子像胖胖的蚕蛹挪到里面去,又伸出手,将里头的被子扔出来。 宋嘉言瞧着她这幅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笑了笑,他头发还湿哒哒的滴着水,他也不在乎,掀开被子,躺在宋姮身侧,他闭上了眼睛。 这辈子,宋姮还是头一回跟一个男人共寝,而这个人还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心里紧张是有的,她盯着宋嘉言的侧脸看了看,想要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宋嘉言的他五官仿佛是精心雕琢出来的一般,长睫小扇子般安静的覆在眼脸上,闭上眼睛的他少了几分凌厉,平心而论,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若是宋嘉言和宋丞相之间……没有那些龃龉,该多好。 宋姮足足等了半刻中,见他始终都没有睁开眼,终于放心下来,闭上眼睛,不多时,睡意袭来,她陷入甜甜的梦乡里。 清浅的呼吸传入耳中,宋嘉言睁开了双眼。 他侧过身去看熟睡的宋姮,宋姮身子侧卧,小脸枕在乌发上,嘴唇嫣红小巧,唇珠微微嘟着,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宋嘉言凑过去,薄唇贴着她软软的小嘴,偷偷的亲了一口。 宋姮没有反应。 他又探出舌尖,沿着她好看的唇形,轻轻的描幕。 他闭上眼睛默默地享受这份柔软细腻。 次日清早,宋姮睁开眼睛时,身边早已空无一人,若不是被褥里还有余温,她简直不相信昨天夜里她竟和宋嘉言在一张床上躺了一整夜。 不多时,画眉,春莺进来伺候她梳洗。 下床时,宋姮扶着摔疼的纤腰,一脸慵懒的模样,两人瞧着她这个动作,顿时傻了眼。 画眉急的语无伦次:“姑姑……姑娘,你们昨天夜里……” 宋姮一听便知她误会了,可昨天夜里两人之间也说不上清白了,她小脸微红,嗔怪道:“你们在想什么呢,昨日我摔到了腰,还有些酸疼。” 春莺撩起她的衣摆一看,见后腰好大一块淤青,心疼的不行,便问发生了什么,宋姮便简单说了一遍,至于自己没穿衣裳被宋嘉言瞧见了,则绝口不提。 画眉和春莺知道是误会宋嘉言了,便也没多说,昨日她们已经问过鸣筝了,大公子此番去月城查案,需要一个身份做掩饰,故而和自家姑娘扮作夫妻。 既然大公子没对姑娘做什么,就证明大公子还算是个君子。 两人放心下来,替宋姮抹了伤药后才伺候她梳洗,等忙完,店里的伙计便送来了早饭过来。 伙计刚走,宋嘉言便进来了。 宋嘉言见宋姮挽坠马髻,发髻上插赤金累丝点翠孔雀簪子,夸了一句:“这簪子衬你。” 宋姮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昨夜里她就是将这簪子握在手里防着他。 两人用完早饭便一起下楼,付完帐后,便上了马车,马车再次迎着朝阳启程。 日上中天时,已经抵达月城。 月城家家户户栽种牡丹,甫一进城,宋姮仿佛便闻到一股花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红色的小衣,绿色的小裤,配个对。 宋嘉言:等以后你们就会慢慢知道我是不是君子了。 晚点有二更。 第二十五章 马车在月城最大的客栈“状元红”门口停下,宋嘉言扶着宋姮从马车上下来,他的手臂轻轻的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宣示自己与她的关系。 宋姮瞧了他一眼,原本想要挣开,却见男人用眼神暗示自己,便也只能随他去了。 画眉,春莺两个看着虽有些不自在,但想到自家姑娘是在配合大公子查案,便也没有多嘴。 到了客栈里,宋嘉言订了最奢华的上房。 住下后,伙计端来店里的招牌菜,这客栈的名字以牡丹花命名,里头的招牌菜,也是以牡丹花为食材。 虽比不上“月城水席”,但也做的非常精致。 用过饭之后,宋嘉言出去了一趟,他走后,宋姮便自在了不少,和画眉,春莺一块儿打了双陆,宋姮一把金瓜子输的极为开心,等打完,宋嘉言便回来了。 这天夜里,伙计准备了热水放在浴房里,有了上次的教训,宋姮这次谨慎了许多,她干脆将宋嘉言推出房门,宋嘉言看着眼前紧闭的门,嘴角勾起无奈之色。 宋姮这次沐浴比昨日安心了许多,等她沐浴出来穿好衣裳,才在门内轻轻唤一声:“哥哥可以进来了。” 宋嘉言推门而入,掀起帘子进去,见宋姮散着一头乌发,正偏头用干净的巾帕在擦头发,她一身浅粉的中衣,宽大的衣裳,遮不住玲珑的曲线。 宋嘉言敛了敛眸中的幽暗之色,大步朝她走过去,他伸手从她手中拿过帕子,低声道:“我来替你擦。” 宋姮没有拒绝,任由他替自己擦头发。 宋嘉言站着,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出隆起的衣襟里的那一抹酥软的雪色。 宋嘉言再瞥了宋姮一眼,见宋姮毫无知觉,轻轻挑眉,他这“妹妹”,心思终究还是太单纯了些。 宋嘉言替她擦完后,放下巾帕,便坐在她的神色,手指撩起她半干的头发在鼻端嗅了嗅,他痴痴的盯着宋姮雪白的秀颈,低声道:“晚晚是觉得哥哥不够好吗,所以不愿答应哥哥?” 每次宋嘉言说这些,宋姮总感觉有些为难,她咬了咬唇道:“哥哥很好……哥哥这般优秀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哥哥何必将心思放在姮儿身上。” 宋嘉言深深的嗅着她身上的幽香,哑声道:“可哥哥偏偏只喜欢你一个。” 他的喉结无声动了一下。 宋姮还要说话,宋嘉言出声打断她:“别说了,让哥哥看看你的伤。” 她总是劝说他放弃,把他推开,他不愿意听这些话。 宋姮闭上嘴。 跟着她感觉身后的衣摆被掀起,宋嘉言看了看那块明显已经淡化的淤青,道:“好了许多。” 跟着他的手掌贴上来,用内功替她疗伤。 一会儿后,宋嘉言的手掌松开,他道:“好了,去睡吧。” 宋姮站起身来,去床榻上睡觉,她掀开里头的被褥躺进去,自动将外面留给宋嘉言。 宋嘉言跟着过来,躺在外侧,他抬手灭了灯,黑暗里,两人都睁着眼睛没睡,宋嘉言道:“明天想去哪里玩,哥哥带你过去。” 宋姮道:“哥哥不是要查案吗?” 宋嘉言道:“陪你玩一日的时间还是有了。” 宋姮有些雀跃,欢快道:“晚晚想去花市。” 次日,两人都起了个大早,用完早饭后,一行人便从状元红客栈出来,坐上马车去了月城的花市。 宋姮盯着宋嘉言的衣裳看个不停,除了官袍之外,宋嘉言皆穿白衣,今日却穿了一身宝蓝色蜀锦圆领长袍,腰间束青玉勾带,挂着香囊,玉佩,还有一柄短刀,短刀上嵌着宝石,手指上戴着玉扳指,手里拿着折扇。 这幅珠光宝气的打扮比平日里不知浮夸了多少倍。 宋姮知道他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才如此做,倒也没有多问。 宋嘉言将折扇合拢在手心敲了敲,他道:“晚晚,记住了,从今天开始,哥哥是你的夫君,我叫赵恕,你叫白晚晚,我们是夫妻,从西城来月城做茶叶生意。” 宋姮对此没有意见。 很快,马车到了花市。 下了马车后,宋姮将帷帽带上。 月城的花市在天香街,天香街名副其实,走到大街上,一股花香迎面扑来,令人陶醉。 都说月城牡丹甲天下,才刚走入集市,便看到一条街上都是卖花的小贩,牡丹一盆盆的摆放着,花团锦簇,雍容华贵,艳色逼人,整个魏澜国,也只有在月城能看到这般景象了。 两人边走边看,宋姮被一个摊位上的墨魁吸引了。 那卖花的小贩见宋姮盯着看了许久,朝宋姮喊道:“俗话说好花配美人,这花儿便是为夫人所生,夫人买一盆回去吧。” 宋姮知道这是小贩们吸引客人买花的套话,他又没看到自己的脸,又怎知道自己美不美,不过没有女子会嫌弃旁人夸自己美的,她道:“这盆花,我要了。” 小贩兴高采烈的应了声:“好勒,这盆花二百两银子,我给姑娘包起来。”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但到了这花市,满大街都是鲜花,还有什么稀奇的,这花品相好,但也要不了这么多钱,宋姮刚要砍价,旁边修长的手已将二百两的银票递过去。 宋姮想要阻止,那老板已经将银票接过去了,还夸了一句:“老爷对夫人可真好,您两一看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这话宋嘉言爱听,他笑着瞥了宋姮一眼,但见宋姮脸颊绯红,嘴唇嗫嚅,想要反驳,此时老板已经麻利的将牡丹花递过来,到嘴的话又咽下去。 宋姮想要去接,又被宋嘉言抢先接过去,他偏头对她说道:“我来拿。” 宋姮对上他略带玩味的眸子,心跳的飞快,红着脸“嗯”了一声,又扭过头去,提着裙子快步走开了。 宋嘉言将牡丹花交给身后的鸣筝,提步追上去。 走了一段距离,宋姮的心绪渐渐平复,她道,“哥哥不知,这些小贩们听咱们的口音是外地的,便漫天开价,实则花不值这么多。”她并非头一回来月城,因此了解这儿的行情。 要知道月城家家户户种牡丹,东西多了自然就卖不起价,要卖高价,须得去赛花会,这些小贩们贼精,知道来往的客人没几个不砍价的,便先报一个高价,等着客人往下砍,砍的差不多时,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往年宋姮来买花,必然要将这价砍掉一半。 宋嘉言微笑扬眉道:“只要你欢喜,多花些银子又何妨。” 宋姮见宋嘉言一副根本不怕花钱的样子,只当自己白说了,她继续不停的买,一口气买了十来盆花,足足花宋嘉言两三千两银子,然而宋嘉言却半点不心疼,还带着她去首饰铺,丝绸铺逛了一逛,再次花了四五千两。 宋姮逛了一个上午,有些累了,两人便找了家酒楼吃东西,吃完后,宋嘉言道:“昨日夫君在此处买了一座宅子,今日咱们便搬过去。” 宋姮见他自称“夫君”叫的这么顺口,噎了一下,很快又神色自若的应下,她道:“好。” 宋嘉言新买的宅子在月城的玉笑街,宋姮走进四下里看了看,院子不大,前后共两进,胜在院落精巧,后头还带着一个小花园,里头栽种了许多花草,这个季节,花园里蝴蝶翻飞,异香扑鼻。 宋姮暗想,宋嘉言可真会挑院子,都是按照她喜欢的来挑的。 宋姮和宋嘉言在主院住下。 这玉笑街住的都是城中有头脸之人,非富即贵,两人刚安置好没多久,就有人过来敲门了。 画眉去开门,见到的一位穿着绸缎衣裳的中年人,那人说他是姚府的管家。 那管家将姚府的请帖递上,画眉拿着回到正屋,将手里的请帖递给宋嘉言。 宋嘉言看完之后,让画眉去回了一句:“就说本公子定然会准时赴约。” 画眉走后,宋姮问邀他的是谁,宋嘉言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膝盖,淡道:“是姚家。” 宋姮一惊,都说姚家在月城只手遮天,看来传言不虚,她们才刚住下,姚家便送来请帖。 而宋嘉言的神色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般,她终于明白了,宋嘉言今日为何如此豪阔,原来是想吸引某些人的注意,所以他这次要办的案子,和姚家有关。 宋嘉言出去后,宋姮也闲下来,她用了午饭后,便小憩了一会儿,不多时她便陷入梦境中。 梦中,她看到宋嘉言独自带着鸣筝来到月城,他以商人的身份接近了姚家。 在姚家的赛花会上拍下那朵价值万金的并蒂绿牡丹,因此同姚家家主姚甫成结成了好友,姚家将他引荐给知府徐近楼。 画面转到一个破旧的巷子里,巷子中一个衣裳洗的发白的年轻人将巷子里所有人百姓都叫过来,嘴里喊:“这份万名书我会拿去京城告御状,大家都来写上自己的名字!!我一定会让皇上看到你们的冤屈。” 几日后,此人竟然无缘无故死在家中,手里正拿着一份万名书。 画面再次闪过,屋内,徐近楼将盐引递给宋嘉言,并说,“赵公子,往后咱们就是忘年交了。” 宋嘉言拿到了证据,次日便带着官兵将徐府给抄了,满门抄斩,却被逃脱了一个,那人便是徐近楼的儿子徐寅希。 梦境到了竹林里,徐寅希带着数十个杀手围堵宋嘉言,宋嘉言即便武功高强,也防不胜防,被人捅了一刀,险些丧命。 画面定格在宋嘉言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那一刹那。 宋姮皱着眉,嘴里唤了几声:“哥哥……哥哥……” 宋嘉言打起帘子进来,便见宋姮躺在美人靠上,她紧闭着双眼,睫毛不停的颤动,仿佛梦到了什么可怕之事。 宋嘉言疾步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抬手替她拭去额头上的汗珠,他低声唤道:“晚晚,晚晚,醒醒!” “晚晚。” “晚晚……” 宋姮听到宋嘉言的呼唤声,她猛地抓住宋嘉言的手,惊呼一声:“哥哥,快走!” 随后,猛地睁开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月城参考洛阳,因为全文架空,所以不用真实地名,但这里设定的月城又不完全是洛阳,只是部分参考。 女主之前做梦,梦境是从洞房开始的,所以她并没有洞房之前的记忆。 这个梦中的事情是发生在洞房之前。 第二十六章 梦醒后,宋姮涣散的眸光渐渐聚拢,定格在宋嘉言身上,她看到宋嘉言眉目俊美,衣裳华贵,和梦里浑身是血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没事,太好了。 宋姮猛地将他抱住。 宋嘉言对宋姮这突如其来投怀送抱有些意外,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柔声问:“姮儿,你怎么了?” 宋姮抱着他缓和了片刻,狂乱的心跳也渐渐平复下来。 她松开宋嘉言,轻轻的喘息了一会儿,旋即,吐了口气:“哥哥没事,真好。” 说完,她察觉到一缕光线射过来,她刚睡醒,眼睛还有些不适应,伸手挡了挡,这才发现,已经是夕阳斜照,她不知睡了多久,宋嘉言都已经回来了。 宋嘉言觉得她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他道:“晚晚,你适才梦到了什么?” 宋姮对上男人深邃温柔的眸光,思虑片刻后,决定将梦境之事告诉他:“晚晚适才梦到哥哥在一处密林里遭人刺杀,哥哥此番查案必定凶险,还请哥哥一定要多加留意,切莫……切莫对坏人手软。” 如果她没记错,她所梦到的应当是宋嘉言上辈子经历过之事。 上辈子,她成亲后,偶尔也见到宋嘉言,那时他已升上内阁首辅的位置,他在她面前永远高高在上,与人疏远。 可她却从来都不知道,为了得到这个位置,他竟然付出了那么多,差点一条命都搭上了。 宋嘉言听到她说密林,来的路上倒是有一处密林。 许是这几日所见所闻影响了她,竟做出这样的梦来。 不过竟然能出现在他的梦中,宋嘉言的心情无比的愉悦起来。 宋嘉言低低浅笑道:“你放心,哥哥一定会小心的。” 宋姮知道宋嘉言这话不过是在安慰她而已,也罢,反正这一趟是她陪着他来的,她会多提醒他,上辈子是他陪着她到最后,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他受伤。 宋姮轻轻点头。 宋嘉言见她已经缓过来,轻声道:“哥哥陪你去外头走一走,散散心。” 这一夜睡觉前,宋嘉言先是替她运功疗伤,随后陪着她说了许多话,渐渐的宋姮眼皮发沉,陷入了梦乡,宋嘉言看着她沉睡的小脸,凑过去,在她的眼睛上浅浅的落下一吻。 他将身子挪过去,手探入被褥中,想要将她搂过来抱住,却碰到一个冰凉之物,他收回手,掀开被褥的一角往里看了看,赫然看到她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簪子。 这个簪子他曾看到她戴在头上。 宋嘉言一脸愕然,看到这个,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都在她面前保证了这么多回,她竟然还不相信他。 宋嘉言气的发笑,却也无奈的紧,伸手去拿她的簪子,却发现她攥的很紧,轻易抽不出来,他也只得作罢,既然她这么攥着才能安心,那便让她攥着好了。 他重新躺回去睡下了。 宋嘉言虽然发现了宋姮的小秘密,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他每日早起练剑,用了早饭便出门,直到夜里才披星戴月回来。 他的事情宋姮并不主动过问,但宋嘉言偶尔也会同她说这一日去了哪里,见他只是在城中四处走动,并没有和梦境中的人来往,倒也放心了。 这牡丹花的花期至多二十来日,她也不知何时才能回京,若耽搁下去花都谢了,她打发了宅子里的小厮,专程用一辆马车将鲜花运回京城去。 四月初八,轰动全城的赛花会在姚家举行,宋姮与他共同赴会。 马车内,宋嘉言打量着宋姮的穿着,今日天气好,城中的女子都穿的薄,宋姮也不想继续捂着自己,一身海棠红蹙金花鸟纹齐胸襦裙,月匈前淡粉的系带打成蝴蝶结,外披着轻薄的素纱外衣,玉臂隐隐若现。 还有她的脸,蛾眉淡扫,额心贴着牡丹花钿,本就小巧嫣红的嘴唇上抹了口脂,越发显得艳丽妖娆。 宋嘉言脸色微冷,忽然道:“你这口脂颜色很鲜艳。” 宋姮以为宋嘉言在夸他,笑着弯了弯眸子,她道:“我也是这么觉得。” 宋嘉言淡淡道:“鲜艳是很鲜艳,但不衬你的肤色,还是擦掉吧。” 宋姮微微蹙眉,有点怀疑宋嘉言说的话,她觉得还可以啊,出门时,问过画眉和春莺,都说不错的。 这时,宋嘉言已经从对面起身坐到了她的身侧,他从袖里拿出帕子,贴到宋姮的嘴唇上,将她嘴唇上的口脂一点点的擦掉。 等她的嘴唇恢复原来的色泽,他这才满意,将帕子重新收回来。 宋姮有点不高兴,哥哥怎么不经过她同意就擦她的口脂。 宋嘉言看出来她不高兴,便提醒她道:“晚晚,你如今可是我的“妻子”,凡事都听夫君的,可好?” 他知道宋姮的脾气,吃软不吃硬,虽是态度强硬,语气却带着轻哄。 宋姮抬眸看了他一眼,有点恼,但又真生气不起来,谁让宋嘉言连生气都那么温柔。 擦掉就擦掉吧,也不是非要抹不可。 新买的宅子离姚家并不远,一刻钟便到了,下了马车后,一行人由府上的小厮领着进去。 这月城姚家便是当年种植姚黄发家,几百年的积淀,成一方豪绅,如今这姚家与知府徐家结亲,在城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这些年更是年年承办赛花会。 赏花宴设在府中的丽园中,宋姮进去后,便看到丽园中牡丹娇艳欲滴,雍容富贵,其中以姚黄居多,其他品种次之。 宋姮知道,这些还不是最珍贵的品种,最珍贵的只有在赛花会上才会展示出来。 两人进入,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尤其宋姮,太过扎眼,那些男子时不时的将目光投来,若不是见她旁边站着的宋嘉言面带清寒,凛然生威,身后更是跟着带刀护卫,早就过来搭讪了。 宋嘉言岂非没有察觉到这些眼神,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内心恨不得将宋姮藏起来。 姚家家主姚甫成过来给二人见礼,姚甫成道:“赵公子和夫人能来,是姚某之幸。” 说完,他又朝宋姮拱了拱手,宋姮微福了福身子。 姚辅成见赵恕生的丰神如玉,而他的夫人更是国色天香,这般品貌出众的人在月城并不多见,他打听到的赵恕,是西城人士,来月城做茶叶生意,这身份还得好生调查一番,若是真的,倒是可以拉拢一番。 宋嘉言和他正客套,宋姮听到一阵骚动,便循声看去,见一个男人被四五个人围着,那些人正嘲笑他。 “这不是赵大人么,赵大人竟然也来参加赛花会,真是让人意外的很,不知赵大人口袋里那点俸禄够不够在赛花会上买片花瓣回去。” 宋姮一怔,这位赵大人便是她在梦里梦到那个写万名书的年轻人,她不知为何让她梦到这毫不相干的人,难道老天爷是想要她救他么? 宋姮隐隐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赵至和”,还是个官,也不知什么品级。 瞧着周围这些人的态度,对他并不友善。 这时,宋嘉言的眸光也朝赵至和看过去,姚辅成见状,笑道:“赵公子,那位是月城同知,一个酸腐书生罢了,不必理会,赛花会快要开始了,咱们走吧。” 宋姮听了一耳朵,好歹是个同知,怎么穿的这般寒碜? 宋嘉言心知赵至和便是给皇帝递折子的人,脸上却不动声色,没理会此人,刚转过头,那边赵至和便追过来,他面带怒容道:“姚辅成,你别走,你为了举办这次赛花会,害死朱家一条人命不说,还强行抢走他家种出来的并蒂绿牡丹,你为了牟取暴利,简直丧尽天良!” 姚辅成脸色一变,看了宋嘉言一眼,见宋嘉言神色间没什么异样,脸色铁青道:“赵大人今日莫不是吃酒上了头,尽说些胡话,来人,将赵大人拉下去,我姚家不欢迎这样的客人。” 须臾,两个强壮的护院走上来,将犹自骂骂咧咧的赵至和给拉走了。 这个小插曲过后,姚辅成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朝宋嘉言笑了笑道:“赵公子,请吧。” 宋嘉言点了点头,同宋姮一道跟着姚辅成去了。 姚家举办赛花会的地点在姚黄阁,最底层的北边设了一座台子,与戏台大小相近,南边是坐台,坐台又分为两层,底层的是普通的坐席,第二层用屏风围成隔间,是供贵客坐的。 宋姮和宋嘉言被邀上二层的隔间。 坐下来没多久,赛花会便开始了,一批品相极佳的牡丹花被一朵朵的搬上来,台上的人报价时,下头争着加价的可不少,一朵“赵粉”最高卖到一万两银子。 宋姮听着,简直瞠目结舌。 赵粉,魏紫,姚黄相继展出,皆卖的高价,最后一朵压轴的是两百年才出现一朵的并蒂绿牡丹。 这绿牡丹本就珍贵,何况是并蒂绿牡丹,是本次当之无愧的花魁。 台上报价起价都是两万两,尽管如此,下头依然有人抢着叫价。 当价格叫到七万两时,已喊了两次,一个低沉的声音报出:“八万两。” 正是坐在她身边的宋嘉言。 宋姮只是看了他一眼,一点也不意外。 在梦里,他便是以八万两银子买下的。 他出了八万两之后,就再无人叫价,这花魁自然归他所有。 赛花会结束后,这些买主分别被请入三楼的贵宾阁,进行交易。 宋姮没有跟过去,而是留在雅间等他,约莫半个时辰,宋嘉言返回,他手里捧着那朵并蒂绿牡丹,朝她从容走来,宋姮不知为何鸣筝不见了,她正琢磨,男人立在她跟前,将那朵并蒂绿牡丹递过来:“喏,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中秋节,祝大家节日快乐,天天开心!!! 本章留言赠送红包。 回家给长辈拜节了,今天只有一更哦。 第二十七章 宋姮被宋嘉言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惊的瞪大了眼睛,她看着那盆并蒂绿牡丹,一时难以言语。 这朵绿牡丹的品相可以说是花中极品。 花冠足足有成人脑袋大小,两朵花紧紧的挨着,如情人般依偎在一起。 真是芳姿倾城,艳绝寰宇。 这八万两并非不值。 可现在,宋嘉言居然说,要将此花送给她,宋姮的心噗通直跳,可她没有伸手去接,这可是八万两,太贵重了。 宋姮摇头道:“哥……”刚喊出口,瞧见旁边有人正往这边看,宋姮忙改口道:“夫……夫……君,这个太贵重,我不能要。” 宋嘉言听她磕磕巴巴将“夫君”两个字念完,凤眸中已有了点点笑意,他道:“夫君的就是夫人的,你若不要,岂非见外。” 就冲着这声“夫君”,这八万两也是值得的。 宋姮想着宋嘉言莫非是想要她配合演给旁人看,既然这样,她伸出双手,将牡丹花盆接住,朝他娇羞一笑,眼波流转,娇滴滴的道:“既如此,妾身谢过夫君了。” 宋嘉言没想到她转变的速度如此之快,尤其是她这声“夫君”,叫的他浑身酥软,恨不得让她再叫上几声来听听。 宋嘉言喉结一动,心跳快了许多,见周遭许多目光投向宋姮,他哑声道:“走吧,随夫君回去。” “嗯”。 出来时,姚辅成又将他送到门口,姚辅成笑呵呵道:“赵公子,都住在一条街上,往后可得多往来才是。” 宋嘉言笑着同他点头,道:“往后赵某在月城的生意,还请姚公多关照。” 姚辅成朗声笑道:“那是自然,赵公子尽管放心便是,有我姚某在必保赵公子通行无碍。” 宋姮算是听出来,这八万两银子,是宋嘉言给这地头蛇交的保护费呢。 和姚辅成道别后,两人上了马车,半刻中后,在新宅门口停下,刚下马车,一个人便忽然怒冲冲过来。 不是旁人,正是今日在赛花会上闹事的赵至和。 那赵至和上前便道:“本官乃月城同知,你们手里这朵花乃本地的花农辛苦所种,被姚家强取豪夺,请你们将花还给本官,本官要将此花归还花农。” 言下之意便是,既然姚家是强行抢走的,那这桩买卖就不成立。 这赵至和说的话虽客气,语气却很强硬,大有若宋姮他们不归还,他便要上来拿人了。 宋嘉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冷笑道:“空口无凭,你若是有证据本公子倒是信你,如今你既没证据,凭一张嘴便想说服本公子,真是笑话,亏你还是月城同知,做事怎么半点脑子也没有。” 赵至和此人他听说过,刚直不阿,满腹才华,人也年轻,可正是因为年轻,做事冲动不过后果,在月城得罪了不少人。 此人上任已满两年,在徐近楼的手底下居然还能活着,只能说他命大。 在赵至和的眼里,宋嘉言和那些阿谀奉承姚徐两家的盐商没什么区别,见宋嘉言不仅不给,反倒还骂他没脑子,顿时就怒了,他板着脸道:“你今日不给也得给,否则本官只有来硬的了。” 宋嘉言皱着眉道:“难道本公子还怕你不成。” 赵至和见谈不下去了,扑上来,就要从画眉手中夺走牡丹花,鸣筝飞快跨出一步将他拦住,二话不说,抬脚就将他踢翻在地上。 院子里护院听到动静,也出来帮忙,三个人围着赵至和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宋姮听着这人被打成这样,也没有求饶,更没有叫喊一声,倒是个硬骨头,她瞥了宋嘉言一眼,见他根本没有喊停的意思,在这样下去,赵至和非得被打死不可。 宋姮赶紧出声劝阻道:“夫君,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他好歹是个父母官,若是真有个好歹,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 宋嘉言不为所动,见宋姮为他求情,眸光反倒一冷,宋姮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伸出手,拉着他的衣袖,轻轻的晃了晃,眼底透着哀求。 小姑娘抿着唇,大眼睛眨呀眨。 她这样子,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也要心软了,宋嘉言原本也只想教训下赵至和,告诉他点做人的道理,如今宋姮求情,他也只得作罢。 “好了,别打了。” 虽然停下来,但赵至和仍然被打的鼻青脸肿。 但此人还是嘴硬的很,他道:“你敢殴打父母官,本官可以将你捉起来。” 宋嘉言根本没当回事,他道:“赵大人想要捉拿本公子,拿到衙门的批捕文书再说。” 若他没猜错,这赵至和与知府徐近楼关系一定非常差,他要捉拿他,徐近楼未必会在批文上盖章。 说完,他也懒得理会赵赵至和,领着宋姮进去,关上了大门。 宋嘉言将宋姮送回主屋后,便去了书房,在书房里,他同鸣筝说道:“去跟着赵至和,看他所说是否属实。” 鸣筝领命去了。 回来的时候已是夜晚,鸣筝便将一路上所见所闻都告诉宋嘉言,原来这赵至和从这里离开后,也没有去医馆看病,而是一路走到城西的豆花巷。 这豆花巷里住的都是花农,家家户户都有一块地,地里种的都是牡丹花,赵至和推开一家的院门走了进去,这家门上还挂着白灯笼,显然是刚办过丧事。 到了屋内,他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床上病重的人不住的道歉,说自个没将花带回来,也没能将姚甫成怎么样。 那床上躺着的男子倒是安慰他,一旁站着的女子却不住的抹眼泪。 赵至和将身上仅有的几个铜板掏出来就走,他回到自己的宅子里,拿出一壶酒便喝,一边喝一边叹气,说什么苍天无眼,让徐近楼这等狗官横行乡里,鱼肉百姓。 宋嘉言听完鸣筝所言,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了敲,似在思索。 鸣筝见状,便道:“公子,这赵至和瞧着像个好的,咱们查徐,姚两家,赵至和对他们应该颇为了解,不如找此人来问问话。” 若是问话,就会泄露身份,宋嘉言摇头道:“此事再等一等,那家花农,你让人去查一查,看情况是否属实。” 宋嘉言和鸣筝在明处,暗处元箴帝派了一批锦衣卫过来,这些锦衣卫完全听命于宋嘉言,藏在城中只等着宋嘉言示下。 鸣筝点头应下。 跟着,宋嘉言又问:“今日你在姚家查的怎么样?” 鸣筝道:“今日赛花会上的座上宾,泰半都是盐商。” 果然如此。 月城除了牡丹花闻名天下之外,还盛产井盐,因此这地盐商多,正因如此,本地才会出现私卖盐引,官商勾结的现象。 今日这场赛花会,瞧着是在斗花,实际上是外地盐商来月城拜码头,不先搞定姚家,在月城根本没法混下去。 宋姮回到主屋,脑海里反复闪过的都是赵至和被打的画面,这个人疾恶如仇,正直不阿,能为民请命,倒也是个好官。 宋姮琢磨半晌,便道:“画眉,你去打听一下这位赵大人的住处,给他送些银两去治病。” 画眉知道自家姑娘同情那人,便点了点头,赵至和是月城同知,要打听他的住处并不难,画眉出去后,随便找个路人一问便清楚了。 她坐马车来到赵家,见赵家家徒四壁,寒碜的让人惊讶,她想到赵至和会很穷,却没想到他这么穷。 见到赵至和本人后,画眉将手上的银子递上:“这位大人,这是我家夫人的一点心意,大人拿着银子赶紧去治病吧。” 赵至和认出她来,坚决不肯收,反倒是说:“若你家夫人真有良心,便该将那朵并蒂绿牡丹归还,为了这话,魏家已经丢了一条人命,如今这花能就那家人的命。” 画眉见赵至和语气不善,讥讽道:“大人所说不过是一面之词,不过既然赵大人要帮人家讨回公道,还得留着这条命才行,若是命没了,你如何替人家伸冤。” 赵至和被这句话彻底给唤醒了,他咬了咬牙,接过画眉手中的银子,他道:“姑娘今日的话,赵某记下了。” 画眉从赵家回到新宅已经天黑了,回正屋后便将情况告诉宋姮,话音刚落,宋嘉言便从外头打起帘子进来了。 宋嘉言脸覆清寒,眉心隆起一个弧度,宋姮的手抖了一下,手中的茶盏一晃,滚烫的茶水洒出来,烫红了一片。 宋姮疼的“嘶”了一声,画眉正要上前去查看她的伤口,另一个人比她更快,宋嘉言身形一闪就到了宋姮跟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握住了她的手,他眉心的皱痕更深了几分,他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完,将她手中的茶盏一把夺走放在一旁的茶桌上。 被烫伤的位置有几分灼烧感,宋姮嗔了他一眼道:“谁让哥哥进来一点声响也没有。” 宋嘉言见小姑娘埋怨他,轻嗤了一声,他都还没怪她私底下给赵至和送银子,她反倒怪上他了。 腰上的伤还未好,白兮兮的小手又烫红了,宋嘉言哪里还舍得责怪她,他侧头吩咐画眉道:“去打些冷水过来。” 画眉走后,宋嘉言拿起宋姮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吹了吹,他嘴里道:“晚晚疼,哥哥帮你吹吹。” 宋姮怔了怔,一阵心酸涌上心头,她忽然想起了娘亲,小的时候,哪里弄疼了,娘亲总是会温柔的捧起她的手,用嘴轻轻的吹,温柔的说道:“晚晚疼,娘亲吹吹就不疼了。” 她垂下眸子,掩住眸中的湿意。 另一只手紧紧的揪着裙子,宋嘉言待她真是好,她真不应该暗自责备他对赵至和下狠手。 哥哥任大理寺卿多年,手底下没有一桩冤案,或许他这么做,有别的用意也说不定。 原本想要劝说宋嘉言不要杀赵至和也放弃了,实在没那个必要,他有他的分寸。 不多时,画眉端着水过来,绞了湿帕子递给宋嘉言,宋嘉言替她敷在手上,他坐在一旁,手始终都捏着她的手指,见她低着头,以为她还在为赵至和之事担心。 宋嘉言心里生出了几分醋意来,一个九品芝麻官,也值得她上心? 不过嘴上还是说道:“哥哥不会将此人如何,你莫要担心,也莫要与此人再接触。” 宋姮轻轻“嗯”了一声,乖乖的答应,她选择相信他。 此时,她又想起一件事,她道:“这朵并蒂绿牡丹来历不明,咱们还要留着吗?”赵至和似乎并不作假。 宋嘉言道:“哥哥既然已经送给你,那便是你的,普天之下,也只有姮儿配得上这朵花,哥哥不会让任何人将花从你这儿夺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姚家这次的赛花会举办的非常圆满,账房先生算完账之后,将账本交给姚甫成一看,姚甫成满意的点头,账房又将这些银票的一半用盒子装好递给姚甫成。 姚甫成拿起银票要走,一个小厮走进来,凑到他耳边低语了两句,姚甫成眼珠一转,跟着便笑了。 打发了小厮,他去了趟知府府。 书房内,姚甫成将那十几万两银票双手呈上,坐在书案后的中年人留着两撇胡须,正是月城知府徐近楼。 徐近楼接过银票,点了点,还算满意,他抬眸时,和颜悦色道:“买下花魁的是谁?”能买下花中魁首的人必然是富商,徐近楼最爱结交这些人,只有这些人才能给他带来财富。 姚甫成道:“叫赵恕是西城人士,来月城做茶叶生意,出手阔绰,倒是个有眼色的,今日那赵至和堵在他家宅子门口,要抢花,被此人打了一顿,那赵至和想必会来您这儿要文书拿他。” 徐近楼捋了捋胡须道:“请他来府上用饭,调查清楚点,别是京城派来的人。”那赵至和给皇上上了个折子,经内阁时,原本会被扣下来,谁知好巧不巧,送折子的人刚好被元箴帝给撞见了,那折子便落到皇帝手里。 按理说,元箴帝必然会派人下来查,可这么久却半点动静也没有,越是没有动静越是奇怪,所以,徐近楼不得不提防着。 姚甫成却觉得徐近楼想多了,那赵恕不过二十岁出头,皇上怎么可能派这般年轻的人过来查案。 次日,宋嘉言便收到了徐家的请柬,邀请他明日去徐家赴宴。 宋嘉言这次来要查的便是徐家,现在机会送上门来,他自然不会错过,当即答应。 第二日,宋嘉言领着宋姮去徐家赴约。 在马车上,宋嘉言便提醒她道:“晚晚,这徐近楼可不是姚甫成,此人老奸巨猾,到时候必然会试探你,必然会问你一些西城的风土人情。” 宋姮笑了笑道:“这难不倒我,年幼时,我同娘亲四处流浪,曾在西城住过一年,那里我很熟,而且我会说那儿的方言。” 宋嘉言原本还想教她几句,听她这般说,倒是笑了笑,他怎么忘了,她母亲曾游历天下,通晓百事。 到了徐府,两人见到了徐近楼,宋嘉言拱手行了礼,宋姮跟着福了福身子,徐近楼眯着眼将两人打量一番,见着两人皆是生的容颜出众,说是人中龙凤也不过分,放眼月城也难寻其二,他同姚甫成一般纳罕。 他脸上挂着笑道:“赵公子才来月城数日,这月城便到处能听到赵公子的传言,今日一见赵公子,果然传言不虚,与赵夫人真是一对璧人。” 宋嘉言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笑道:“徐大人过奖了,都说徐大人高风亮节,为月城百姓爱戴,大人能请赵某前来,是赵某之幸,赵某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大人收下。” 说完,宋嘉言往身后瞥了一眼,鸣筝上前,将礼物呈上。 徐近楼打开礼盒一看,见里头放着的是一尊羊脂玉观音,眼睛一亮,不错,这赵公子果然是有眼色的人。 站在一旁的宋姮则对宋嘉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惊呆了,这还是她平日里认识的清冷出尘的兄长么,他就像换了一个人,现在他完全是个老练世故的生意人。 徐近楼收下礼物后,对宋嘉言更加热情了,眼看已经到了饭点,便请二人去偏厅用饭。 徐近楼将自己的儿子,女儿,夫人都叫来作陪。 就这会功夫,徐夫人带着一双子女也到了,见过礼后,分宾主坐下。 徐夫人生的颇为富态,一对三角眼,扁鼻薄唇,有些刻薄相,而这徐二姑娘徐纭肖母,不过五官稍微秀气些,却也是面若银盘,身段丰腴。 而那位徐公子徐寅希,倒是这一家人当中容貌最为周正的,五官称得上是俊朗,个子瘦长,一双眼睛时不时往宋姮身上瞥。 宋姮被瞧得不自在,扭过头避开他的眸光。 宋嘉言见徐寅希肆无忌惮,略有些不悦,手指上的扳指重重的敲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声音也将徐寅希惊醒了,他赶紧收回目光。 这时,宋嘉言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神色自若的拱手道:“赵某一时失礼,请大人不要怪罪。” 徐近楼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投去一记警告,徐寅希面上露出讪讪之色来。 跟着徐近楼又回过头来,朝宋嘉言拱手道:“不妨事,不妨事。”顿时将尴尬化解了。 一会儿宴席开始,上菜的婢女们鱼贯而入,一盘盘精致的菜式摆放在圆桌上,宋姮看了一眼,发现徐家招待她们的菜,正是著名的“月城水席”,如今上的都是冷盘,冷盘过后,便是四道前菜,八道中菜,和四道压轴菜,可以说是月城用来待客的最高级别。 看来徐近楼很看好宋嘉言。 酒席开始,宋嘉言与徐近楼父子推杯换盏,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期间那徐二姑娘还起身给宋嘉言敬酒,美目流盼,情意绵绵,一口一个赵公子的叫,还故意细着嗓子,听着娇滴滴的。 宋姮瞧着有几分刺眼,故意夹了一块鱼放入碗中,又扯着宋嘉言的衣袖晃了晃,她声音轻却让所有人都听得到,软软的,带着一点点撒娇的味道:“夫君,替妾身挑鱼刺,可好?” 若是搁在旁人身上,这般众目睽睽之下,让自个的夫君帮忙挑鱼刺,简直是不像样子,然而像宋姮这样的美人提出请求,被她一双水盈盈的媚眼望着,谁也说不出这样有什么不妥,反倒生出想要争先替她挑鱼刺的心思。 尤其是徐寅希,那句话都到了嘴边,硬是没敢说出口。 宋嘉言被这声“夫君”叫的通体舒畅,他的眼睛里也只剩下她,他道:“好,夫君替你挑。” 说完,将宋姮的碗给端过来,低头用筷子一点点替她挑起鱼刺来。 对面的徐纭瞧着宋嘉言低着头,神色十分认真,灯光底下,高挺的鼻梁在脸颊上打上淡淡的阴影,这般体贴又温柔的样子简直让人着迷。 徐纭的心里泛起酸意来,这赵公子生的可真好,怎么偏偏那般年轻就成了亲? 宋嘉言挑完刺,又将鱼碗推到宋姮面前,笑道:“好好吃。” 宋姮娇羞的瞥了他一眼,红着脸道:“妾身谢过夫君了。” 徐近楼年纪大了,看着这一对小儿女恩恩爱爱也没什么感觉,他对美色并没有什么兴趣,唯独爱财,所以宋姮这般绝色在他眼里,还没有那金灿灿的金子好看。 不过他也调侃了一句:“赵公子和夫人的感情可真好,夫人这官话说的可真好,一点西城口音都没有。” 言语中也带着几分试探。 宋嘉言也讲官话,不过官话里头杂了些西城口音,让人从口音就能听出来他是西城人,但宋姮说的是纯正官话。 宋姮听他这般问,顿时警醒起来,她笑了笑,用西城话说了句:“妾身家里请了京城的先生专门教了官话。” 这句话旁人听不懂,徐近楼却是听懂了,见宋姮会说西城话,倒也不奇怪了。 其他事情也没有多问。 酒席进行到一半,宋嘉言便偏过头来同她说话,他道:“你喝了许多酒,别醉了,去客房歇息一会儿。” 宋姮知道他这是有意将她支开,她轻轻的“嗯”了一声,那边徐夫人也站起来道:“妾身送赵夫人过去。” 随后,徐近楼又将一双儿女给支开。 屋内只剩下二人时,宋嘉言直言道:“徐大人,这月城盐业兴旺,赵某也想分一杯羹,还请徐大人行个方便。” 徐近楼眯了眯眼,笑道:“赵公子,今日你我一见如故,只管畅饮,不谈其他事。” 宋嘉言见姓徐的老奸巨猾,定然是还不信任他,便没有再多言。 酒席散去,已是月落星沉。 从徐家出来,宋嘉言眸光清明,没有半分醉意,等上了马车,他便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压着额角。 宋姮见状,便知他已经醉了,适才他一直在装。 看着宋嘉言这幅模样,宋姮心尖似被虫子咬了一口,微微泛疼,她给宋嘉言倒了一杯茶:“哥哥,喝点茶。” 宋嘉言缓缓睁开眸子,灯光下,这双眸子已不似适才清明,眸子略显迷蒙,他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醉醺醺的喊了声:“晚晚。” 跟着,双眼发沉,整个人都往下栽下去,宋姮担心他摔倒,忙将手中的茶盏一丢,双手将他的上半身搂住,用肩膀顶住他的身子。 白檀香混合着酒气,将她包裹住,宋姮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她咬了咬牙,平日里瞧着瘦,怎身子这般沉,原本她想将画眉叫进来,谁知这个时候,宋嘉言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喃道:“晚晚……晚晚……,别动,让哥哥抱一会,一会就好。” 男人滚热的气息吐在耳边,熏的宋姮心软,连叫画眉都忘记了。 好在这一段路并不长,须臾,便到了新宅,宋姮叫了画眉,鸣筝,三人合力才将宋嘉言从马车上扶下去。 回到正屋,宋姮出了身汗,画眉打了一盆水过来,绞干帕子递给她,宋姮替宋嘉言擦了擦,又吩咐道:“去煮一碗醒酒汤过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画眉端来醒酒汤,宋姮一勺勺的喂给宋嘉言喝下去。 宋嘉言不说话时,喝完后,宋姮用帕子替他擦了擦嘴唇上的水渍,随后脱掉他的外衣,裤子,长靴,等忙完,宋姮也乏了。 画眉替她准备好了热水,等她沐浴出来后,见宋嘉言依旧好好睡着,她擦干净头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从他身上跨过去,掀开里面的被褥躺下来。 刚睡下,忽然一股清冷的白檀香侵来,宋姮猛的睁开眼睛,见宋嘉言的脸忽然凑过来,宋姮惊呼了一声:“哥哥,你醒来了?” 谁知宋嘉言根本没有反应,凤眼任旧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这双眼睛,没有了平日里的清冷凌厉,反而透着几分迷离。 宋姮愣了一下,伸手在宋嘉言的脸上戳了一戳,见宋嘉言没有反应,然后他又戳了戳,还是没有反应。 原来酒还没醒。 宋姮忍不住笑了,她朝宋嘉言眨眨眼,笑道:“没想到哥哥醉酒之后这么可爱。” 宋嘉言却盯着她一张一翕的红唇挪不开目光,他忽然出声说道:“晚晚的口脂真香,哥哥要吃。” 不等宋姮反应过来,他低下头猛的含住她娇嫩的红唇。 第二十九章 宋姮被这样猝不及防的吻住,惊的想要尖叫,可她的嘴被堵住了,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男人嘴里的淡淡酒味和姜汤的味道灌进来,让宋姮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她想拿出簪子刺他,手上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她今晚看到宋嘉言睡的沉,以为他根本不会醒,便没拿簪子在手中,事实证明,她错了,千万不要小看一个男人,尤其是他喝醉了以后。 跟着,男人精壮的身躯压上来,他抓住她两只手压在头顶上,五指强行从她的指缝中穿过,嘴唇肆意的吻着她,男人又霸道又疯狂,宋姮的嘴唇被他吸吮的发疼,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 她“呜呜”的发出声音,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挣脱不开,也无法唤醒他。 终于,宋嘉言尝够了口脂的味道,松开了她的嘴唇,宋姮的嘴唇已经被吻的发肿,上头泛着湿润的水光,可她还没来得及责备,宋嘉言的脑袋一沉,摔在她的肩上。 又昏睡过去了。 宋姮水滢滢的眸子里透出委屈又无奈的神色,哪有这样的,欺负完人,便装死睡过去。 宋姮吸了吸鼻子,抬手用力将宋嘉言推开,男人又重新躺回床上,仍然紧闭着眼,一点动静也无,宋姮红着眼睛盯着他,原本想要将他从床上蹿下去,脚伸出来又不忍心。 最终只乱踢了他几下,便盖上被子,闷头睡下了。 次日醒来,身边一如往常那般不见了人影,宋姮叫了画眉,春莺,两个丫鬟端着洗漱的物件进来,春莺往宋姮脸上一看,见她嘴唇红肿,顿时起了疑,问:“姑娘,你的嘴唇是怎么回事?” 宋姮瞥了她一眼,连忙用手轻轻一捂,春莺便什么都明白了,这时宋嘉言练完剑从外头进来,春莺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宋嘉言对春莺的眼神视而不见。 他低低道:“出去,本公子有话与你家姑娘说。” 两人一起出去。 宋嘉言昨夜是当真醉了,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宿醉醒来才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是酒后失去理智,并非真的想要侵,犯她,他道:“昨夜之事,是哥哥冒犯了,对不住。” 宋姮偏头看了他一眼,板着小脸道:“哥哥如此做,一句对不住就够了么?” 宋嘉言眼底涌上一抹无奈之色,他道:“那你要如何?” 宋姮正色道:“当初哥哥承诺绝不对强迫我,如今是你违诺在先,那便请哥哥将我的贴身物件归还给晚晚,从此与晚晚分房睡。” 宋嘉言盯着她看了半响,终究是理亏,点头道:“我答应将那件小衣还给你,也可以与你分房睡,不过你知道如今哥哥还在查案,对外咱们还是要扮演夫妻,如何?” 宋嘉言虽然冒犯了她,但是宋姮也不能狠心到对他就此不管,公事和私事她还是分得清的,她道:“好,我答应哥哥。” 宋嘉言往怀里一掏,将小衣拿出来递给她,宋姮没料到他会一直带着在身上,想到自己的贴身之物,被男人戴在身上这么多日,又是一阵脸红。 她伸出手飞快的将小衣拿过来,又迅速的塞入自己的袖中,脸上的红霞悄然涌上,宋嘉言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偏头看向床帐后,他道:“我今日让鸣筝在那儿开个小门,等夜里我从这儿去次间歇息。” 宋姮没有意见,不要跟她睡在一起就好了,她点了点头。 宋嘉言见她应下,也没有再生气,心头跟着一松。 此事一了,宋嘉言便出门去了,他最近准备开一个茶铺,每日忙的很,宋姮正好闲下来了,今日春光甚好,便带着画眉,春莺一块去逛街。 马车内,春莺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她道:“姑娘,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今便宜都被大公子占尽了。” 宋姮便将自己已经将小衣讨回,宋嘉言答应与她分房睡之事说出来。 春莺道:“既然如此,姑娘不如离开月城算了,反正这赛花会也结束了。” 宋姮摇头,她现在还不能离开。 再怎么样,她和宋嘉言兄妹一场,她不能弃他不顾。 春莺见宋姮不愿,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心想自家姑娘怕是陷进去了不自知吧。 马车在首饰铺子门前停下,宋姮这次来是给宋婉挑礼物的,上次和宋嘉言出来,她买的首饰都是自己喜欢的,仔细一看,竟然没有适合宋婉的,眼看宋婉的婚期将近,她怕回京再买也来不及了,便在这月城的首饰铺里先买好。 别看月城不大,这儿商贸繁荣,首饰铺里的首饰款式半点也不比京城差。 宋姮进去挑好首饰,刚刚走出来,便见隔壁医馆跪着一个妇人,那妇人正在苦苦哀求,她道:“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相公吧,他已经好几天没吃药了,他快没命了。” 那大夫不愿意搭理她,冷冷道:“你求我也没用,你家欠的药钱都还没结呢,你丈夫的病就是个无底洞,你家里根本承担不起,还是算了吧。” 宋姮脑海里闪过点什么,她快步走过去,停在那妇人面前,她道:“这位娘子,家中有什么困难,可否同我说一说,或许我能帮的上忙。” 话音刚落,一个讥讽的声音便传来,“这位夫人若是真想帮她,便该将那朵并蒂绿牡丹还给她!” 说完,便匆匆而至,将跪在地上的妇人给扶起来,同时朝宋姮冷冷的瞪了一眼。 竟然真的是赵至和,他脸上似乎又添了新伤,走路也一瘸一拐的。 虽然她蒙着面纱,可赵至和见过画眉,便知道她是谁。 这便是他嘴里那个被夺花的花农吧,被她误打误撞遇到了。 平心而论,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关系,是那姚甫成丧尽天良,不仅夺了人家的花,还害的人家家破人亡。 但这种事情遇见了,总不能视而不见,而且那朵花在她手里,让她每日面对那朵花就想起这一家人悲惨的经历,她于心不忍。 在这大街上吵吵闹闹的总会让人注意,宋姮道:“你们随我来,这件事我给你们一个交代。” 赵至和根本不信任她,只是冷冷道:“你们这些盐商和徐姚两家都是一伙的,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宋姮见他这副神色,显然是对盐商深恶痛绝。 她无语的笑了笑,道:“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赵至和到底还是带着那妇人跟宋姮走了。 宋姮在酒楼里订了个雅间,关上门,她静静看着那妇人说道:“这朵并蒂绿牡丹是你家种的?” 妇人的夫君叫朱贵,她点了点头,随即开始抹眼泪,将如何种出绿牡丹,如何被姚家夺走,再就是姚家打死她婆婆,夫君伤心之下病情加重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宋姮见她声泪俱下,倒是十分同情,她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去报官?” 说完,她看了赵至和一眼。 赵至和就是官,她真的很难理解,一个当官的什么道理也不讲,上来就要抢花,他既然能当上官,那必然是读过书,读书人这般不讲理的,还是少见。 赵至和以为她明知故问,这些盐商与徐近楼沆瀣一气,尽然还有脸来问他为何不报官,他怒道:“如今月城是徐近楼只手遮天,报官有什么用,他只会帮着自己的小舅子。” 姚家抢的并不止朱贵家的,还有豆花巷里许多花农,往往以低价收购名品,若是附近的花农不同意,便强行抢夺,这些年以来,不知伤了多少条人命。 宋姮挑眉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呢?” 说起这事,赵至和更是一肚子火,他面露尴尬之色道:“本官只挂了个同知的名,手上并无实权,而且整个官衙里的官员,都被徐近楼给买通了,他们根本不听本官的话。” 否则那日他也不会病急乱投医,堵住这姓赵的夫妇,强行想要抢走那朵花。 今日他想跟徐近楼要批捕文书,想抓了那赵恕,同样被徐近楼按着打了一顿,如今屁股上都还疼的厉害。 宋姮也没想到徐近楼尽然猖狂到这种地步,她愕然的看了赵至和一眼,原本想说一句,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官,简直目无王法,但想到自己的身份是赵恕的“妻子”恐怕不合适说这句话。 她的眸光从二人身上扫过,沉默片刻后,她道:“花是我夫君花了八万两从姚家买来的,买之前我也并不知你们之间的恩怨,若知有这样一桩事,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夫君买花,如今我们与姚家银货两讫,便是告到皇上面前,我也是有理说的,你既想要将花拿回去,便去与姚家交涉,只要姚家愿意还了这八万两,我便将这花归还姚家,至于你能否从姚家手里拿回来,那便看你的造化,我这般说你们看对是对?” 赵至和也知这事情不能找她夫妻二人的麻烦,可那天他实在是无计可施,朱贵快死了,他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人命不顾? 朱贵嫂红着眼眶道:“夫人是个好心人,您说的对,这事情不怨你们,只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如何跟姚家去斗,更别说让姚家把钱给夫人还回去。” 说完,她又开始掉眼泪。 这时,赵至和握紧拳头,牙齿咬的咯吱响,他怒道:“我去找姚家算账。” 宋姮神色冷静道:“你们去不去找姚家是你们自个的事,跟我无关,不过我既然在这里遇上了你,我愿意帮你一把,我这儿有五百两,你先拿去给你丈夫治病,等你什么时候有钱还了,再还给我。” 说完,她瞥了画眉一眼,画眉从荷包里拿出五百两银票,朱贵嫂瞧见那五百两,顿时喜极而泣,猛的跪在地上朝宋姮磕头:“妾身谢谢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等妾身的夫君病好了,妾身和夫君便是做牛做马也会将这笔钱还给夫人。” 赵至和原本恨透了这些盐商,如今见宋姮搭救朱贵嫂,一时心情复杂起来,这五百两朱贵嫂能不能还得上还另说,宋姮也没有要求朱贵嫂留下借据,这钱未必还想拿回去。 赵至和觉得自己怪错了人,他为自己之前的冲动感到愧疚,他朝宋姮拱手道:“之前是赵某的不是,冲撞了夫人,请夫人海涵。”平心而论,他并不没有那么讨厌宋姮,宋姮上次还帮了他。 宋姮侧眸看了他一眼道:“赵大人,不必道歉了,你是个当官的,应该以身作则,若是动不动就抢东西,和姚家人有什么区别?” 赵至和被她这么一说,顿时羞愧起来,他一揖到底,道:“夫人教训的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月城篇大概还有3章结束,如果3章写不完,就4章,完成就回京了。 第三十章 画眉送走赵至和,朱贵嫂二人时,已是正午,宋姮干脆在酒楼用午饭。 吃完出来时,在下楼梯时,便遇上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正是徐近楼家的千金徐纭。 宋姮是带着面纱的,当日吃饭,画眉留在外头,所以徐纭并未认出二人,宋姮也没有打招呼,侧着身子便要过去,这时,她听到徐纭身后的丫鬟说道:“姑娘,那张公子多好啊,你之前不是挺喜欢他的吗,怎么像在却要拒绝他了?” 只听徐纭道:“那张公子如何比得上赵公子,他给赵公子提鞋都不配。” 丫鬟又道:“那赵公子可是有妇之夫。” 徐纭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又何妨,到时候让她做小的我做大的不就行了。” 宋姮听不下去了,赶紧带着两个丫鬟离开,坐上马车离开这里。 新宅,书房内,宋嘉言正问鸣筝,他道:“江南那边都安排好了么?” 鸣筝道:“鹤羽在那边已经布好局,就等您示下了。” 宋嘉言修长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了敲,他道:“把风声放出去,就说江南最大的茶庄绿缇茶庄要采购一批上好的茶运送去南洋,这茶庄的东家不日便会到月城。” 鸣筝应声是。 宋嘉言还要说话,听得外头传来女子娇嫩清脆的声音,他顿了一下道:“今日到此为止。” 说完便起身从书案后绕出来,快速从鸣筝身边擦身而过。 他打开门走出去,正好在廊下与宋姮相遇,他见宋姮小脸红扑扑的,雪白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他眸光变柔道:“今日去哪里了?” 宋姮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今早宋嘉言跟她道歉之后,她如今已不气了,她朝宋嘉言弯了弯嘴唇,道:“去首饰铺买了些首饰给三姐姐做嫁妆。”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宋嘉言扬眉道:“就买了首饰去了一个上午?” 其实宋嘉言也不过是随口问一问,宋姮却沉默了片刻,宋嘉言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宋姮正琢磨,便知她还有话要说。 宋姮不想瞒着他,道:“今日我在街上遇到了赵至和和那个种出并蒂绿牡丹的朱贵嫂。” 于是她将朱贵嫂在医馆门前哀求大夫到被自己带入酒楼问清事情的过程都告诉宋嘉言,宋嘉言见她并非特别在意赵至和这个人,便也没多说什么。 宋嘉言眉心轻微的隆了一下,他道:“即便是这样,也不过是花农的片面之词而已。” 宋姮看着他,难得一本正经的说道:“是否片面之词还请哥哥调查清楚,还他们一个公道。” 宋嘉言见她眼神清亮,满脸正义感,他轻轻笑了,他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发顶:“若他们真无辜,到时候哥哥一定会还花农们一个公道。” 宋姮点头应了声:“好。” 午后,宋嘉言派去姚府大门口的盯梢的人回来了,在宋嘉言耳边低语了几句,宋嘉言便跟宋姮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 宋嘉言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打起车帘看着姚府大门口的情况,只见赵至和一个人在破口大骂,姚府大门紧闭,根本无人搭理他。 宋嘉言唤来鸣筝,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你去帮他一把,想办法让豆花巷的花农们都过来。” 鸣筝点头。 他家公子最不缺的便是银子,这点事情容易搞定。 赵至和在姚家门口骂了一整天无人搭理,可是他却越挫越勇,第二日又来了。 他刚骂了几句,姚府的门就关了,就在这时,一大群人都从两旁的街道上冲过来,赵至和仔细一看,都是豆花巷的花农们,这些花农各个手里拿着锄头扁担,见姚府的门紧紧关着,纷纷冲上去,使劲的砸姚府的大门。 不多时,姚府的大门便被砸的稀巴烂,姚甫成不得不将护院派出来镇压,刚好,路上许多行人被吸引过来了,对着这边指指点点,那些护院们也不敢在青天白日下杀人,缚手缚脚,反而不敌那些身强体壮的花农。 这件事情一连闹了数日,姚甫成被吵得睡不着觉,几日下来身上的肥肉都掉了几两,这日宋嘉言约他喝茶,姚甫成一见到他便开始吐苦水,宋嘉言听了之后,便道:“赵某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姚甫成一听他有主意,立马说道:“赵老弟快讲。” 宋嘉言如此这般说了之后,姚甫成一听要他拿银子出去他便皱眉,宋嘉言岂能不明白他的心思,他道:“这点钱是小意思,赵某愿意帮姚大哥出,只盼着姚大哥能在徐大人面前替在下美言几句。” 姚甫成听了,顿时嘿嘿笑起来,抬手拍了拍宋嘉言的肩膀,笑道:“老弟啊老弟,你真是我姚某人的福星,你放心,你那事情包在我身上。” 次日,姚甫成便给每家每户二百两银子,豆花巷里一共住了五十户花农,每家二百两,一共便是一万两银子,反正花的是宋嘉言的钱,他也不心疼,就这般眉开眼笑的将那些花农都哄走了。 这些花农们原本是不愿意出来闹事的,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们先收了鸣筝给的一百两银子,然后又听了鸣筝的话去姚府闹事,又赚了二百两银子,大家都欢天喜地,不过这些人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宋嘉言,所以当赵至和问他们那个人是谁之后,花农们皆摇头称不知。 赵至和查了查,没查到什么端倪,只得作罢,管他是什么人,只要对花农好就可以了。 从此以后,宋嘉言和姚甫成结成了莫逆之交。 在外忙活了数日,宋嘉言在月城的茶铺也开张了,开张那日,宾客如云,宋姮跟着在里头招呼客人,忙里忙外的,一刻闲暇都没有。 姚甫成亲自带着匾额,礼物来道贺,进来后他先是恭喜宋嘉言,随后又将宋嘉言拉到一旁,压低嗓门道:“赵老弟,我这儿有桩大生意啊,你愿不愿意做?” 宋嘉言一听到大生意,眉毛一挑,似很有兴趣,他道:“什么大生意?” 姚甫成左右看了一眼道:“咱们借一步说话。” 两人移步到了雅间,姚甫成端着茶盏拨了拨茶沫子,他道:“老弟,实不相瞒,这几日我遇到了一个江南的茶叶商,要一千斤普洱茶卖到南洋去,他已经给我付了定金,这么好的生意我自然要先照顾老弟你,老弟啊,这生意也是我和知府大人合伙的,只要咱们这桩生意做成了,你所求之事,完全不是问题。” 宋嘉言朝他拱手道:“有劳姚大哥关照。”说完,他又面露难色道:“只是这铺子里头也没有一千斤茶叶,须得从西城调运过来,最快也要三天。” 姚甫成听他这么说,顿时乐呵呵的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宋嘉言点了点头,姚甫成高兴的搓了搓手道:“茶叶不急,那边也没催,只是老弟,咱们兄弟一场,这价格你可不能开高了。” 宋嘉言握着折扇轻轻摇了摇,他微微一笑道:“大哥,不瞒你说,我这儿寻常普洱也得两百两银子一斤,这已经是底价了。” 姚甫成自然知道他没骗他,两百两银子一斤的茶叶,一千斤就要二十万两,但是对方愿意出三十万两银子收购茶叶,也就是说,他还能赚十万两,如今他手上只有五万两银子的定金,等于自己还要拿出十五万两垫上,他眼珠转了转道:“老弟,二百两银子一斤没问题,只是大哥一时半会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这银子我先付一半,等那边结完账,再付剩下的一半如何?” 宋嘉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正色道:“大哥,想赊账可以,不过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宋嘉言道:“若是大哥到时候不曾付剩下的一半,就得让徐大人拿盐引来抵债,此事还请大哥和徐大人一起来做个担保,如何?” 姚甫成瞧了他一眼,见宋嘉言眼底透出锐利的光,顿时心中一凛,他就有些奇怪了,他道:“此事我会和知府大人协商,只是老哥很奇怪,你要那么多盐引做什么?” 宋嘉言:“老哥,实不相瞒,小弟的盐是卖到西靖的,若你肯帮我,往后小弟少不了你的好处。” 姚甫成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想到宋嘉言竟然如此大胆,如今两国已经停了互市,他居然还敢将盐卖到西靖去,西靖缺盐众所周知,这盐若是卖到那边,定然是天价了,有了这个把柄,姚甫成也不担心他玩手段。 从宋嘉言的茶铺出来,姚甫成便去了知府府,并将宋嘉言的情况告诉他,徐近楼震惊道:“他真这么说?” 姚甫成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这时,徐近楼派出去查宋嘉言的人回来了,将宋嘉言的情况一一告诉他,和宋嘉言所说完全对的上。 徐近楼见宋嘉言身份属实,便下了决心,他道:“盐引本官这里多的是,依了他便是,明日本官便随你去他的茶铺做担保。” 次日徐近楼便随同姚甫成一起来宋嘉言的茶铺,在宋嘉言这儿签字画押,两人一起付了十万两银子的银票给宋嘉言,宋嘉言欣然收下,当即就从店铺仓库里搬了两百斤茶叶出来给这二人。 等两人一走,宋嘉言便靠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拿着那银票一张张的点了下。 他买花花了八万两,买通那些花农们花了五千两,给姚甫成擦屁股花了一万两,江南那边安排人过来买茶叶,付了五万两的定金,一共是十四万五千两,他如今收了十万两的定金,还赔进去四万五千两,不过这点钱,很快就能收回来。 夜里铺子打烊,宋姮同宋嘉言一同回新宅,宋姮回到房内,便用手揉了揉腰肢,宋嘉言看到她这个动作,便道:“今天定然累坏了,哥哥给你捏一捏如何?” 宋姮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了,让画眉,春莺来就好了。” 宋嘉言笑了笑:“她们捏的没我好,我帮你捏明儿一早就不痛了。” 宋姮想想也是,便答应了,平心而论,宋嘉言除了那次醉酒强吻她之外,对她的确没有做过其他事,他不是个会乘人之危的人,她不担心他会借机又冒犯她。 宋姮洗了澡,便躺在床榻上,宋嘉言坐在床榻边上,双手捏住她的香肩,力道不轻不重的按压,宋姮舒服的轻哼出声来。 宋嘉言眸光一黯,小腹收紧,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宋姮感觉力道有些重,软声道:“哥哥轻些呀。” 小姑娘咬着舌尖,带着尾音,有点像撒娇。 宋嘉言的喉结无声下滑,他松开手道:“让哥哥看看你腰上的伤。” 宋姮轻轻的“嗯”了一声。 宋嘉言抬手掀起她后头的衣摆,露出一截又小又白的腰,她换了个姿势,腰肢也跟着扭了一下,现出几分妖娆。 宋嘉言的脸色在灯光底下忽明忽暗,若是宋姮回过头,便能看到他一双幽深的眸子,正翻涌着欲、念,他将滚烫的掌心贴到那个位置。 其实宋姮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只剩下一点点疤痕还未散,根本不需要疗伤,但他照旧贴着那儿输送了一股内力进去。 等他停下来,宋姮只感觉通体舒畅,觉得宋嘉言这内力着实有效,酸疼之感都消失了。 她的身体侧翻过来,面对着他。 他帮了她,她也决定投桃报李,她道:“哥哥,你已经被徐家姑娘惦记上了,她要嫁给你做妻子。” 宋嘉言扬眉道:“这些话,你从哪里听到的。” 宋姮便将那日在酒楼偶然遇见徐纭之事告诉宋嘉言。 宋嘉言垂眸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玩味,他道:“你吃醋了?” 宋姮脸上透出一抹可疑的红色,她瞪大眼睛瞧着他道:“谁说我吃醋,我只是想告诉你,让你提防着点她,不过哥哥若是不介意,大可将徐姑娘娶回来,那徐姑娘生的丰美,也是别有风韵呢。”说到后面,她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宋姮拿他取笑,宋嘉言又气又笑,这小姑娘平日里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其实皮的很,这般不害臊的话都说出来了。 宋嘉言佯怒道:“好啊,你如今竟然敢拿哥哥开玩笑了,看哥哥不惩罚你。” 说完,他便伸手往宋姮的咯吱窝里挠去。 宋姮最怕痒,身体蜷缩起来,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她不住的往旁边躲,宋嘉言却不依不饶的欺身上来,两个人这样推搡着,宋嘉言的手一偏,猝不及防的握住一只暖团。 作者有话要说: 月城篇倒计时了,月城篇结束时感情会有进一步发展 今天更二章啦。 明天不一定会更两章,但我会尽力的。 第三十一章 屋内所有的动作和笑声都停住了,宋嘉言的手握住她那个没动。 上次宋嘉言看到过雪峰耸立,红梅妖娆,她这儿很是可观,但没有碰过,这次是真碰了,单掌都握不住。 宋嘉言喜欢这种满手充盈之感,可当他看到宋姮满脸怒容的瞪着她时,他顿时冷静下来,飞快的松开了自己的手,他尴尬的咳了一声道:“晚晚,哥哥是不小心……” 话还没说完,宋姮伸出腿猛的踢向他的心窝处,宋嘉言生生挨了这一脚,身体往后退,他道:“晚晚,你听哥哥解释。” 奈何宋姮根本不愿听你,她撒泼一般拿起床榻上的软枕朝他砸了过去,骂道:“登徒子,你给我滚!” 宋嘉言急急一闪,见她正在气头上,快步走到小门后去了次间。 宋姮气的趴着直接捶床,他怎么可以这样,简直太放肆了! 次日清早,宋嘉言心情倒是不错,练剑结束后进屋同她吃早饭,宋姮正在喝一碗鸡丝粥,见到男人一身藏青的劲装从外进来,衣裳勾勒出挺阔的线条,一双粲然生辉的眸子正瞧着她,宋姮想起昨夜的事情,小嘴一撇,放下手中的碗,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起身离开。 宋嘉言:…… 她走后,宋嘉言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将手中的剑往鸣筝身上一扔,便端着宋姮还没喝完的粥,咕咚喝起来。 鸣筝瞧着这两人明显闹了不愉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估计又是自家公子得罪四姑娘了。 鸣筝苦口婆心的说道:“公子,这女人还是要让着点……” 宋嘉言抬眸,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本公子竟不知,你这般懂女人。” “给你寻门亲事如何?” 鸣筝连忙摆手道:“不……公子,不必了,属下对女人没兴趣。” 他才十八岁,可不想被女人给缠住。 喝完粥后,宋嘉言去了茶铺,夜里,他带了一包杨梅糖回来,给宋姮吃,宋姮侧着身子朝里睡,没理会她,他叫了几声姮儿,宋姮没应,宋嘉言放下糖包去了次间,等他一走,宋姮才转过身,翻身从床上起来,轻手轻脚的朝桌边走去,她小心的打开糖包,捏了几颗杨梅糖放入嘴中。 宋嘉言在门缝中瞧见宋姮偷吃糖,嘴角不由得轻轻勾起,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东西,等宋姮吃完糖又回到床上,宋嘉言才从门缝边上离开。 宋嘉言去了茶铺多少日,徐家的千金便来了多少日,每日都借着各种理由同他说话,不管宋嘉言搭理不搭理她,她都喋喋不休说着。 徐纭对宋嘉言的冷淡也不以为意,讲的口干舌燥之后,便说赵公子,我改日再来。 她沉浸在为自己编织的美梦里,已经开始幻想和宋嘉言成亲之后的日子了,回到徐府,她便喜滋滋的告诉徐近楼,说自己想要嫁给宋嘉言。 徐近楼当然反对,自家女儿是官家千金,怎么能嫁给一个生意人,徐纭见徐近楼不依,便去徐夫人面前闹,徐夫人河东狮一吼,徐近楼架不住,只得答应下来。 一张请柬便送到了新宅,邀请了宋嘉言“夫妇”二人。 如今宋嘉言的调运过来的“茶叶”,已经由徐家的船行派船运出,不出意外,这艘船很快便会在江上出事。 不过事情还没传到月城,宋嘉言还得应付一下此人。 宋姮生了几天气,宋嘉言一日一包糖带回来哄她,几日后气也消了,宋嘉言来同她说这事,宋姮道:“哥哥,婉姐姐的婚期将近,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回去?” 宋嘉言道:“不出十日。” 傍晚,夫妇二人来徐府赴宴。 酒席进行到一半,徐夫人便道:“赵夫人,妾身近日寻得几幅古画,想请夫人一同品鉴。” 宋姮听说来了,这是要将她支开,宋姮不甚在意,起身跟着徐夫人离去。 然而到了客房后,徐夫人根本没有拿所谓古画出来,反而端坐着,拿起茶盏,姿态高傲的说道:“赵夫人,瞧你也是个聪明人,今日本夫人便直说了,本夫人的女儿看上了赵恕,你是赵恕的原配,本夫人也逼你们和离,只需你答应我女儿嫁过去,她做大,你做小便可,你可答应?” 宋姮心道,“原来是为了这事,听说这段时间徐纭总是去茶铺,看来是早有预谋了。” 她和宋嘉言根本不是夫妻,这事情根本不需她同意,宋姮平静的笑了,她道:“此事妾身没有意见,只需夫君答应便可。” 徐夫人原本做好了来硬的准备,谁知宋姮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真是出乎意外,徐夫人还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你真的答应?” 宋姮笑道:“自然是真的。” 徐夫人见宋姮好说话,顿时和颜悦色起来,说往后徐纭嫁过来定然会待她如亲姐妹一般云云,宋姮应付了几句,便从房内出来了。 等宋姮一走,徐纭便送帘子后头出来了,她激动的握住徐夫人的手道:“娘,她竟然答应了!” 徐夫人见自家姑娘得意忘形了,赶紧提醒道:“你别高兴的太早,赵公子那头还没答应呢。” 徐纭无比自信道:“他肯定会答应。” 相比徐夫人这边的顺利,徐近楼那边却碰了软钉子,当他提出这个想法之后,被宋嘉言一口回绝。 徐近楼被下了面子,不悦道:“赵公子,你最好想好再说。” 他这是给赵恕机会,若他不答应,他徐近楼有的是手段。 赵恕拱手道:“赵某已有妻子,曾答应只娶她一人,若是违背诺言,那在下便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恕赵某难以从命。” 徐近楼正要发火,外头想起急促的敲门声,小厮十万火急的喊道:“老爷不好了,咱们送茶叶去江南的船沉了,船上的茶叶全部被水匪抢走了!” 徐近楼腾的一下站起来,低吼一声道:“到底怎么回事,给本官进来说清楚!” 那小厮推门进来,跪在地上慌张道:“老爷,原本这几日江上便有大雾,我们没看清楚,走岔了河道,进了那水匪窝子的老巢,于是……茶叶就都劫走了,而且船被砸了个大洞,没多久就沉了,其他弟兄们都死了,幸亏小的逃的快,否则就没命了。” 那可是三十万两的茶叶啊,就这么没了! 徐近楼气疯了,疾步上前,抬手就给那小厮一个巴掌道:“混账东西,你还回来做什么,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宋嘉言在一旁听着不住冷笑,好,很好,鹤羽这事情干的漂亮。 然后,他表现的比徐近楼还要在意,急的不行道:“大人,那可是一千斤茶叶,如今全没了,那大人欠在下的银子该怎么办!” 徐近楼狠狠的皱眉,他知道这件事跟赵恕没什么关系,赵恕这是跟他讨债来了,还好刚才他没发作,否则这赵恕跟他来个狗急跳墙那便麻烦了。 徐近楼现在没功夫应付他,只得道:“赵公子,这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回府去吧。” 宋嘉言借驴下坡,也没为难他,反正这事徐近楼赖不掉,他就等着看徐近楼会如何处理,也没有多说,拱手告辞。 宋姮从客房出来时,正好在廊下遇到徐寅希,她原本以为这厮会避开她,谁料他却直接迎上来,眼神猥琐的瞧着她道:“赵夫人,你的夫君就要娶我妹妹做妻子了,你干脆跟着本公子算了,本公子还未娶妻,你若是肯答应,往后本公子定然八抬大轿迎你过门。” 灯光底下,宋姮一双妩媚的眼睛波光流转,水光晃荡,里头似藏了钩子一般,徐寅希的心跳的飞快,盯着宋姮的脸咽口水,看到过宋姮这副容貌,寻常的庸脂俗粉哪里还能让他提起劲啊! 宋姮往后退了一步,这徐寅希多看一眼都让她觉得恶心,她正色道:“徐公子,请你自重。” 往旁边跨出一步就要走,徐寅希忽然伸出手,猛的抓住宋姮的手腕,笑嘻嘻的道:“赵夫人,别走啊,你夫君正吃酒呢,你陪本公子先玩一会。” 宋姮怒道:“你放开我!” 徐寅希笑的更猖狂了,他道:“不放,就是不放!” 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手腕“咔嚓”一声被人生生扭断。 宋嘉言从他手中猛地将宋姮夺回去,护在身后。 徐寅希疼的哀嚎起来,这声音吸引了徐夫人的注意,徐夫人从客房内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儿子疼的弓起了腰,而宋嘉言夫妇则站在他对面。 徐寅希一看到徐夫人,便告状道:“娘,这姓赵的捏断了儿子的手腕!” 徐夫人听了后,勃然大怒,竖起三角眼:“赵恕,这是徐家,你安敢如此放肆!” 宋嘉言冷笑道:“令郎轻薄在下的夫人,在下只好不客气了,若夫人想找在下的麻烦,在下随时奉陪!” 说完,转身拉着宋姮大步离开,跟着出来的徐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见宋嘉言一言不发就要走,急的直跺脚。 马车上,昏黄的光线落在宋嘉言低垂的侧脸上,他一半脸色笼在阴影里,看起来有些阴郁,他正握着宋姮的手腕,用干净的帕子一点点的擦拭。 宋姮没有阻止他,因为被徐寅希碰了她也觉得有些恶心。 她担忧道:“哥哥为了我已经把徐家得罪了,这可怎么办?” 宋嘉言神色未动,仍旧专注的给她擦手,他道:“不怕,现在该他来求我。” 擦完后,宋嘉言又拿出一条帕子给她擦了擦,直擦出手腕泛着淡淡的红才作罢。 宋姮以为他会放开自己,谁知,宋嘉言低头吻住她的手腕,宋姮惊呼了一声:“哥哥!” 宋嘉言不理,继续亲她的手腕,直将整个手腕才亲遍,才抬起头来,他朝宋姮勾唇一笑,道:“现在晚晚的手腕上都是哥哥的味道了,真好。” 宋姮的脸红了红,忙将手抽出来,扭过头不去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宋偏执上线。 宋嘉言:妹妹身上只能有一个男人的味道,那就是我。 宋姮:…… 之前有说女主梦到宋嘉言杀赵至和的事情,这个剧情被我改掉了。 第三十二章 已是四月下旬,牡丹花的花期也将结束。 宋姮屋内那朵花便没有了往日的精神,蔫蔫的垂着花冠,打不起精神来。 宋姮命画眉浇了些水,画眉感慨道:“这八万两若是搁在寻常百姓家里,可保证几代人衣食富足,可这盆花却只能看几天,真的是太浪费了。” 宋姮笑了一笑,别说是画眉,换做是她也不会花八万两去买花,不过既然买回来了,也没必要后悔,她道:“花谢了,明年还会再开。” 正说着,丫鬟打起帘子进来,朝宋姮福了福身子道:“夫人,外头有个书生和一个农妇想要求见夫人。” 宋姮猜到是谁,让丫鬟将人请进来。 不多时,赵至和与朱贵嫂便进来了,朱贵嫂看宋姮便拜:“多亏了夫人那五百两银子,才将妾身的夫君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妾身感谢夫人的大恩。” 宋姮让画眉将人扶起来,道:“我救你夫君,全然是为了让自己心安,并不是为了你,你不必谢我。” 虽然如此,朱贵嫂还是发自内心感谢她。 赵至和知道宋姮是个好人,和她的夫君全然不同,赵至和道:“夫人,赵某打算上万民书去京城告御状,不管如何都要为那些被姚家打死的花农们讨个公道,你和赵公子别待在月城赶这趟浑水了,回西城去吧。” 那个梦境在宋姮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记得赵至和死的时候,手里便拿着那份万名书。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提醒他道:“赵大人的好意妾身心灵了,妾身也提醒赵大人一句,酒能伤身,往后少饮酒。” 赵至和见她说的真诚,便点点头。 宋嘉言从茶铺里回来之后,宋姮将赵至和说的话告诉宋嘉言,宋嘉言沉眸思虑片刻道:“他要上万名书,便去上吧。”恐怕还没等万名书到京城,赵至和这条命便保不住了。 宋姮见宋嘉言一副将所有事情都看透的样子,她道:“哥哥明知赵至和会有生命危险,为何不救他?” 宋嘉言看了她一眼道:“晚晚,哥哥救不了天下人,这事只能靠他自己。” 平心而论,赵至和不聪明,不适合当官。 宋姮只得轻轻叹了声。 知府府内。 姚甫成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道:“姐夫,你倒是拿个主意出来啊,如今绿缇茶庄那边放了话,这茶叶咱们若是不能准时送达的话,他便断了咱们在江南的生意,这个损失可不是一星半点啊,可若是咱们按时送到了,往后他还会源源不断找咱们采购茶叶。” 徐近楼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这句话不是吓人的,绿缇茶庄是江南第一茶庄,东家是江南排在前三的富商,他的确有这个能力这么做。 徐近楼当机立断道:“当初我便让你请镖局护送,你舍不得银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后果你自己承担,你去找赵恕,让他帮你。” 姚甫成急的“哎呦”叫,他道:“那赵恕根本不理我啊大人,他要盐引,姐夫,我求求你了,看在姐姐的份上你帮我一把,江南那么多生意你也有份啊,你难道都不想要了。” 徐近楼也没办法,只得带着礼品,亲自来新宅拜访。 宋姮听说徐近楼来了,便去了里屋。 徐近楼进来后,脸上带着点讨好的笑意,道:“赵公子,那日犬子无状,冒犯了夫人,近日本官代犬子来给公子陪不是,还请公子海涵。” 说完,便让小厮们将礼物一样样的搬过来。 宋嘉言不甚在意的扫了一眼,他道:“徐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徐大人所求为何赵某心里清楚,赵某所求,徐大人也明白,徐大人只要给赵某想要的,赵某便帮大人这个忙。” 徐近楼见他已经将话挑明,也不再拐弯抹角,他从袖里取出一个盒子,冷静的笑了笑道:“今年一万石盐引,不知赵某可满意?” 宋嘉言盯着那盐引看了半响,须臾,嘴角勾起一抹笑,他伸手将盐引接过去,道:“徐大人果然是个守信的人,你们这忙我帮。” 徐近楼不想丢了绿缇茶庄这个客人,也不想断送江南的生意,打算将这些茶叶补上去,因此又向宋嘉言购了一千斤茶叶,这次宋嘉言要求付银货两讫,徐近楼别无选择,只能将这闷亏吃了,即便这是桩赔本的买卖,他也不能放弃,往后他有的是赚银子的时候。 宋嘉言依旧从茶铺里拿了两百斤茶叶给他们,另外一批从西城调运,等了三日,一千斤茶叶再次从月城码头运往江南,不过这次姚辅成学聪明了,请了镖局的人沿途护送。 宋嘉言手上已经拿到了徐近楼私卖盐引的证据,一个小小知府出手便是一万石盐引,也不知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他现在就可以捉拿徐近楼,不过徐近楼在月城势力不小,要捉他还得做好准备,他早在十日前便向皇上提出增派人手,如今数百名锦衣卫已经在来的路上,再过两日,便能抵达月城。 这日,宋嘉言嘱咐宋姮,“近几日月城有大事发生,你待在宅子里别出去。” 宋姮又想起那个梦,心里有些慌,她看了宋嘉言一眼,欲言又止。 宋嘉言见她这般模样,看着她说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在哥哥面前无需隐瞒。” 宋姮犹豫片刻道:“哥哥,若是要抓徐家的人,一定不能放过徐寅希!” 宋嘉言还以为宋姮是记恨那日徐寅希轻薄她之事,他郑重点头道:“好,哥哥答应你。” 京城。 宣王府。 萧子谌匆匆走入,抱拳同沈景道:“王爷,皇上派了三百锦衣卫前往月城,你可知?” 沈景道:“本王知道,父皇此举非常可疑,本王还没猜透父皇的想法。” 萧子谌皱了皱眉道:“依臣之见,月城定然是出事了,王爷再不下手就来不及了,这段时间宋嘉言都不在京城,他一定是去了月城。” 沈景挑眉道:“不是说他去了云城吗?” 萧子谌冷笑道:“宋嘉言诡计多端,声东击西不为奇怪。” 沈景当即下定决心道:“此事由你安排,若徐近楼已暴露,此人不必再留。” 萧子谌应了声:“好。” 一只鸽子掠过京城的上空,朝月城飞过去。 赵至和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明日便去京城,朱贵嫂提着一篮子东西过来看他,朱贵嫂道:“赵大人,这段时间承蒙你照顾,嫂子心里感激不尽,如今你要去京城,嫂子也没什么东西给你,给你做了几个小菜,打了一瓶酒,你好好吃一顿,就当是嫂子给你践行了。” 赵至和道:“嫂子何必客气。”他是个孤儿,被遗弃在豆花巷,从小吃着百家饭长大,就连当年科考的盘缠都是豆花巷的花农们凑出来的,他对豆花巷花农们所做的,都是在偿还昔日的恩情。 但朱贵嫂一片心意,赵至和还是收下了,他没留意,朱贵嫂离开时,用帕子抹了抹眼角。 赵至和夜里原本想要就着小菜喝点酒,骤然想起宋姮的提醒,喝酒伤身,让他少饮酒,也是明天还要上路,还是别喝酒了,便将坛子重新封好,吃了饭菜后便睡下了。 次日醒来,他看到了震惊的一幕,桌上的坛子打翻在地,几只偷酒吃的老鼠躺在上面翻了肚皮,赵至和神色一凛,顿时明白酒里有毒,他想起了朱贵嫂,不明白她为何要害他? 也是在这一日,徐近楼接到了京城的飞鸽传书,看完书信后,徐近楼脸色铁青,他为官二十年,头一次被人耍的团团转! 好个赵恕,不应该说是宋嘉言! 徐近楼脸色阴沉,将手里的书信撕的粉碎,此时,姚辅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嚷嚷道:“姐夫,姐夫,咱们都被赵恕那小子给骗了,那船上的东西根本不是普洱茶,都是草,都是草啊!” 徐近楼听了根本不惊讶,赵恕的茶叶是分两批运去码头的,头一批是从茶铺的库房里运出的,后一批是从西城调运过来的,因时间仓促,后一批到的时候,他们也只是随意验了一下,并未仔细查看,这便被宋嘉言那小子钻了空子。 他脸色阴沉道:“走,带上人跟我去宋家拿人!” 徐近楼从房内出来后,便迅速的点了五十多个身强体壮的护院,与姚甫成一起,带着人怒冲冲的就往赵宅去了。 半个时辰后,赵宅被徐近楼的人团团围住了。 宋姮听到声响,眼皮一跳,回头看宋嘉言,见对方一脸气定神闲,仿佛根本没放在心上。 虽说宋姮梦到了上辈子宋嘉言的经历,知道他不会有事,可她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心里多少有些慌乱。 她道:“哥哥,我们该怎么办?” 宋嘉言伸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带入怀里,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道:“别怕,哥哥保护你。” 话音刚落,大门便被人从外头蹿开了,宋嘉言让她待在房内别出来,和鸣筝一块走到中庭,这时,徐近楼和姚甫成已经带着人冲进来了。 徐近楼用剑指着他,怒道:“宋嘉言,你既然来了月城,那便休想离开!” 姚甫成还不明白为何赵恕成了宋嘉言,他也不知宋嘉言到底是什么身份,暴怒道:“我不管你姓赵还是姓宋,臭小子你敢捉弄我姚大爷,今日我便宰了你!” 宋嘉言并不奇怪徐近楼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见徐近楼如此张狂,宋嘉言冷笑一声,“徐近楼,姚甫成,你们狼狈为奸,谋财害命,已经犯了死罪,如今胆敢诛杀朝廷命官更是罪加一等,在场的谁想跟着他们一起死的,就过来!” 徐近楼脸上露出阴沉的笑,他道:“什么朝廷命官,你根本就是个冒牌货,给本官杀了他,谁能取得他的人头,本官赏黄金千两。” 先前众人还有些犹豫,听到这句话,不要命一般朝宋嘉言杀过来。 这些人都以为宋嘉言生的文弱,没几两力气,可谁知,这些人根本就近不了身,鸣筝的剑抽出来,剑光闪动,众人还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的手,便有四五个人被抹了脖子倒在地上。 那些不怕死的继续往前冲,就在这时,一群锦衣卫从外头冲进来,将这些人都包围起来,锦衣卫向来凶狠,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就是一阵厮杀。 宋姮在里头听着外头的惨叫声,一阵心惊肉跳,她知道宋嘉言会没事死的都是别的人,她还是忍不住往外看,透过窗牗上的缝隙,她看到锦衣卫冲了进来,那些雪亮的刀便如切豆腐一般切掉那些人的脑袋,鲜血直喷出来,洒在院子里的花上。 宋姮双腿发软,身子靠着门板慢慢的滑下去。 画眉,春莺上前,将宋姮抱住,嘴里不住安慰她道:“姑娘,别怕,别怕。” 一个时辰后,外头的杀戮终于结束了,然而宋嘉言雪白的袍子却不曾沾染一点鲜血,徐近楼,姚甫成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那些护院全部都死了! 鲜血流了一地,浸湿了他的长靴。 宋嘉言往门后看了一眼,放弃了亲自去徐家拿人的想法,将手上的长剑一丢,朝锦衣卫指挥使杜怀钰拱手道:“本官会让鸣筝带路,徐家,姚家交给指挥使了。” 杜怀钰点了点头,宋嘉言没多说,转身去了房内。 推开房门之前,他将靴子脱在外头才进去。 房内,他看到三个姑娘紧紧的抱在一起,正中间的宋姮脸色发白,睫毛不住的轻颤。 宋嘉言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她面前,他蹲下身,拧着眉心疼的看着她道:“姮儿,哥哥来了,别怕。” 说完,他拉住宋姮冰冷的小手,往怀里一带,将她紧紧的抱住。 宋姮僵硬了一会儿。 宋嘉言声音微哑道:“哥哥杀人了,晚晚是不是讨厌哥哥了?” 宋姮仰起苍白的小脸,眼珠里水光轻晃,她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她的声音还带着颤意:“是他们错了,他们不该杀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文有说过,赵至和的剧情改了一下,之前是写宋姮梦到似乎是宋嘉言杀了赵至和,改成她梦到赵至和被人毒死。 月城篇倒计时还有一章。 第三十三章 月城变天了。 曾经的月城一霸,横行乡里的徐家在一夜之间全部被杀光了,而姚家则被抄家,所有人都被关押进了大牢。 徐近楼,姚甫成两人身上不知背负了多少人命官司。 两人本应该立即处斩,但徐近楼一个小小知府,手上的盐引又不是凭空生出来的,后面定然有人为他撑腰,为了顺藤摸瓜查出这些人,所以徐近楼并未立即处死,而姚甫成的命却没这般好了,被抓的第二天就被斩首了,连同被杀的还有姚家十几口人,全是他的帮凶。 抄家时,徐姚两家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让人瞠目结舌,宋嘉言做主拿出一部分出来分给豆花巷的花农们,大家对宋嘉言感恩戴德,将他当做青天大老爷。 新宅内,宋姮坐在床榻上,乌发未梳髻,垂落在肩上,绸缎般的头发将小脸衬的越发白皙干净,只是一双乌黑水盈的眸子略显暗淡,没有往日的精神。 宋嘉言端着一碗安神汤坐在她面前,嘴里轻声的哄道:“晚晚乖,把安神汤喝了,晚上就不会睡不着了。” 宋姮抿着小嘴,一副恹恹的表情,她咬唇道:“晚晚不想吃。” 自从那日宋姮瞧见院子里的死人后,宋姮夜里被噩梦惊醒,睡得不安神,宋嘉言瞧着心疼,厚着脸皮从次间挪了过来,这两夜都是抱着她睡,她依然还会做噩梦,从他的怀里惊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小嘴便喊着“哥哥”,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身。 宋嘉言喜欢这种被她依赖的感觉,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的骨头里,这件事是他没有思虑周全,他早知道徐近楼会狗急跳墙,他应该先下手为强,也不至于让这厮闯入自己的院子里,让晚晚被吓到。 宋嘉言瞧着她的眼睛里有化不开的温柔,他道:“吃一口,便吃一颗杨梅糖,可好?” 宋姮抬眸看了他一眼,抗不住宋嘉言这般温柔,她抿着小嘴点头。 宋嘉言嘴角露出一抹笑,他用勺子舀了一口安神汤送到她嘴边,宋姮皱着小脸吃下去,她真不明白,为何安神汤也这么苦,宋嘉言信守承诺,她吃了一口汤药之后,宋嘉言便从纸包里拿出一颗杨梅糖塞入她嫣红的嘴唇中。 就这样,一口汤药一颗糖,宋嘉言好不容易才哄着她吃完。 宋姮吃完后,一阵倦意袭来,宋嘉言扶着她躺在软枕上睡着了。 他还有事情没有处理,等宋姮睡熟了,他俯身亲了亲宋姮雪白的额头,便起身出来了。 到了外头,他负手站在廊下,月光落在他身上,仿佛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银霜。 鸣筝才刚回来,大步走到他跟前,拱手道:“公子,徐寅希还是没找到。” 那日锦衣卫去徐家捉拿犯人,徐家的护院竟然敢反抗,与锦衣卫发生冲突,指挥使杜怀钰本就狠辣残酷,一怒之下,便将徐家人都杀光了。 后来,鸣筝在同他们清点尸体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那便是徐家的公子徐寅希。 原来徐寅希在徐家出事的当晚,去喝花酒了,醉倒在一个相好的房里,次日醒来才知道徐家被端了,他大哭一场,好在他那个相好有点良心,偷偷的将他藏起来。 徐寅希在得知这一切都是宋嘉言所为后,他愤怒不已,如今已在暗中筹划报仇之事。 宋嘉言皱了皱眉道:“全城通缉,一定要找到此人,死活不论!” 鸣筝再次出去。 他找了一夜没有结果。 宋嘉言还有些公案没有处理完,一大早便去了月城知府衙门。 此时,赵至和见宋嘉言一身红色锦鸡补子服,神色一凛,拱手给宋嘉言行礼。 一开始他将宋嘉言当做是盐商,直到徐姚两家出事后,他才知道宋嘉言就是当今的大理寺卿,断案无数,手段狠辣,让人闻风丧胆。 这才明白自己错过他了。 赵至和这一揖,是心悦诚服。 宋嘉言淡淡扫了他一眼道:“赵至和,你性子过于耿直,不懂迂回,本官认为你不适合做官,本官今日决定罢免你的官职。”他是钦差,可以先斩后奏。 赵至和道:“就算大人不罢免下臣的官职,下臣也决定辞官。” 宋嘉言没想到他有此觉悟,心里道:“也不算太蠢。” 下一秒,赵至和便跪在他面前道:“下官打算辞官拜大人为师,学习大人的为官之道,治民之策,好在将来为天下百姓做更多的贡献。” 赵至和考中了进士,若不是没有银钱打点,也不至于被分到月城来做一个小小的同知,如今他自知还有许多不足,凭着一腔热血也无法真正救助百姓,他不想当官了,只想拜宋嘉言为师,等哪一天他有了宋嘉言这份谋略,他才会考虑再次为官。 宋嘉言没想到赵至和居然有这种想法,他连考都没考虑,便拒绝道:“不行,本官不喜欢蠢货。” 说完,没有再给赵至和任何说话的机会,便起身离开了。 次日,鸣筝已经查到了徐寅希的消息,鸣筝道:“公子,有人在城外的山神庙里看到了徐寅希的踪迹。” 宋嘉言神色一凛道:“走,本公子和你一起去找。” 他走之前,还回屋看了宋姮,宋姮正在梳妆,铜镜中倒影出一张精致绝美的小脸,乌黑的发髻盘成云髻,露出雪白的额头,妙目横波,轻轻一转,妩媚撩人。 今日,她的气色已然好了许多。 宋嘉言来到她身后,画眉和春莺自动往两旁让开,宋嘉言双手扶着她的肩,将脑袋凑到她的颊边,脸颊贴着她的脸颊轻轻蹭了蹭,柔声道:“晚晚,已有了徐寅希的动静,哥哥去去就回,你待在院子里,哪里也别去。” 宋姮眼睛一亮,她脸上隐隐带着喜色道:“那哥哥一定要抓到他。” 宋嘉言轻轻“嗯”了一声,见铜镜内宋姮的眉还未完全画好,他从梳妆台上拿过青黛,低低道:“在走之前,让哥哥先替姮儿画眉。” 春莺,画眉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这两人还做什么兄妹啊,不如做夫妻得了。 宋嘉言早已在心里将她的容貌描幕了不知多少遍,因此画起眉来也是得心应手。 眉画好之后,镜中人的眉眼越发动人,眉梢眼角都带着妩媚风韵。 宋嘉言放下眉笔,在她耳垂边轻轻呵气,他道:“等哥哥回来。” 须臾,宋姮粉嫩的耳垂便成了胭脂色。 说完,折身出门,宋姮乱跳的心还未平复,春莺,画眉便在她身边坐下来,春莺道:“姑娘,您和大公子看起来像是假戏真做,您真的没对大公子动心吗?” 春莺一句话将宋姮拉回现实,她内心挣扎了片刻,想起了宋星河,将内心那股隐约的悸动压了压,她假装骗自己道:“如今我们还在扮夫妻,总该演一演。” 春莺见宋姮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彻底无语了。 很快就天黑了,宋嘉言还没有回来,宋姮让春莺打着灯笼去门外瞧一瞧。 刚好又到了用晚饭的时候,春莺走后,画眉又去了厨房,独留宋姮一个人在房内。 没多久,宋姮听到外头一阵响动,宋姮还以为是宋嘉言回来了,她走出房门一看,却什么人也没有,正要回头,脑后一阵剧痛袭来,双眼发黑晕倒过去。 那人将宋姮抗在肩上就走。 他成功的避开了所有的人,从宋宅内将人给带走。 等画眉从厨房回来,见屋内空无一人,她还以为宋姮去了庭院中,忙出去找,找了一圈没见人影,回来时刚好撞见春莺,她问春莺可曾看到姑娘,春莺说不曾,画眉脸色沉重起来,她猛的跺脚道:“不好……姑娘出事了。” 另一头,宋嘉言离开家中去往城外的山神庙,的确看到一个和徐寅希背影差不多的人,那厮听到动静就往山里跑,宋嘉言只得弃了马追上去,他对这地不熟,硬是追了十几里山路才将人追到,当他扳着那人的肩膀回头时,却发现他根本不是徐寅希,宋嘉言察觉到自己上当了,心里唯一担心的便是宋姮的安危,他将人交给鸣筝,施展轻功快速下山。 饶是如此,他还是回来晚了一步,他在大门口撞见两个哭哭啼啼的丫头,抹着眼泪告诉他,姑娘不见了。 宋嘉言脸色发沉,暮色中一双眸子满是阴翳之色,他没功夫责怪二人,道:“别哭了,我一定会将你们姑娘找回来。” 说完,他疾步往宅子里走,回到正屋,他找了一圈,没有丝毫痕迹。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银光乍泄,宋嘉言冷静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慌乱,他并未带多少人手来月城,只有锦衣卫还没有走,可是他又不能让锦衣卫帮忙找人,若是如此,他和宋姮做假“夫妻”之事变回传到京城去,到时候宋姮的名声就没了。 宋嘉言不愿宋姮的名声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这事,他只能自己来。 他多耽搁一分钟,宋姮便多一分危险。 他赶紧从房内出去,在门口骑上马,飞速的奔了出去。 这一天,赵至和被宋嘉言拒绝,心情多少有些低落,他去了一趟豆花巷,朱贵嫂给他赔礼道歉,说自己是被姚甫成逼迫的,她不答应,姚甫成便要取走她相公的性命,她没办法才这么做,赵至和知道她必然有苦衷,并没怪罪她,反倒是不计前嫌,说过去的事情便让他过去了,朱贵嫂喜极而泣,她没脸再见宋姮,将欠宋姮的五百两交给他,请他代还,赵至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当即便揣着五百两来找宋姮,谁知在路上,他便看到一个黑衣人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子狂奔,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那女子的脸,正是宋姮! 赵至和见宋姮被劫持了,原本想要冲过去,将宋姮救回来,可一想到自己不过是个书生,这黑衣人也许会武,他根本斗不过,便偷偷摸摸跟了上去,直跟到一座青楼的后院,见那人进去了,他才折回来,路上正好看到一个人赶着驴子前行,他掏出一百两买了那人的驴便骑着奋力前行,机缘凑巧,让他在路上遇到了四处寻人的宋嘉言。 他气喘吁吁的拦住了宋嘉言的马,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大人……令夫人被劫走了,被人带去了青楼。” 宋嘉言握住缰绳的手骤然收紧,手背上青筋隐现,他咬牙道:“什么青楼?” 赵至和的手往前一指道:“牡丹楼。” 昏昏沉沉中,宋姮感觉到有人撬开了她的嘴,什么冰凉的东西被灌入她的嘴中。 下一刻,她睁开眼睛醒过来。 涣散的目光渐渐聚拢,当她看清楚眼前之人时,惊惧一点点的从她脸上浮出来。 是徐寅希,他手上的伤还未好,缠着一圈白布。 她戒备的盯着他道:“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说话时,她的目光偷偷的打量着这间房。 床帐是粉红色的,周遭的陈设也颇为精巧,还有梳妆台,铜镜,再看那墙上,挂着的几幅画,分明是避火图,图上的男女赤身果体的纠缠在一起。 而房间没充斥着一股俗气的香味,让她已经猜到这里是哪里。 宋姮感到身体有一股奇怪的燥热。 徐寅希阴冷的眸光在她脸上划过,他阴沉的笑道:“当然是吃了让你快活的东西,本公子已经替你安排了好几个男人,一会儿你就会求着他们要你。” 他一寸寸的打量着她,这个女人真美,任何男人见了她都想将她当做私有之物,可惜啊,谁让宋嘉言灭了他全家,等会将这个女人享用之后,他便让外头那些男人进来糟蹋她,直弄到死为止。 等她死了,他再去找宋嘉言,将他碎尸万段。 宋姮听说过,青楼为了逼迫一些良家女子就范,便使用烈性媚,药,放入她们的茶水中,女子喝下去以后,身体便会极度渴望男人。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宋姮已经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她心里憎恨徐寅希,身体却生出想要靠近他的冲动。 宋姮的脸慢慢的红起来,若饮酒醉了一般,她咬牙道:“你最好放了本夫人,否则,我夫君不会放过你的。” 徐寅希听了狂笑不止,他道:“哈哈,你夫君本就不会放过我,这条命我也没打算要了,我只想报仇,谁让你夫君杀了我全家,今日我就要糟蹋你,直到你死为止,也让你夫君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 宋姮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奇怪的痒,很痒,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她看着眼前阴鸷疯狂的徐寅希几乎生出了想要扑过去的欲望。 而徐寅希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一只手伸向宋姮,在即将要碰到她的衣襟时,门被人从外头蹿开,宋嘉言如天人临世般,出现在门外,而那些壮汉们也全部倒在地上。 徐寅希一慌,想要抓起宋姮挟持她,宋嘉言将手上的剑掷出,那柄剑飞过来,穿透徐寅希的胸膛,让他当场毙命。 宋嘉言看到了床上的宋姮,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猛的将宋姮抱住,低低问道:“晚晚,你没事吧?” 宋姮却猛的搂住他的腰身,像溺水中人抓到一根稻草般,她带着哭腔,声音里透着一股难言的娇媚:“哥哥……晚晚好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月城篇的剧情结束了,还有一章,下一章就是那啥……你们懂的。 第三十四章 宋嘉言马上便察觉到了宋姮的不对劲,他伸出手探了一下她额头上的温度,烫的厉害,宋嘉言皱了皱眉,瞧着宋姮眼神迷离,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宋姮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贴着自己的脸颊,娇娇的喘道:“哥哥……晚晚好热……好热……” 宋嘉言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徐寅希这个混蛋,居然对晚晚下药,想到刚才站在门外的壮汉……晚晚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承受,若是他晚来一步,晚晚便被这些人给毁了。 让他这般死真是太便宜他了,他该将此人千刀万剐。 宋嘉言轻声安抚道:“晚晚,哥哥先带你回去。” 说着,他将宋姮抱起来,转身就要出门,在路过那些避火图时,他脚步稍顿,扫了一眼,黑着脸走了。 刚好,鸣筝这半路上遇上赵至和,知道宋嘉言去了何处,此时赶着一辆马车来了,宋嘉言抱着宋姮上了马车,坐下之后,宋嘉言冰冷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赶快回府。” 鸣筝应了声“是”,马车在道路上急速前行,马车内,宋姮跨,坐在宋嘉言身上,她头上的发髻已乱,金簪摇摇欲坠,一双素白细软的小手在身上一顿乱扯,她急的快哭出声来,“哥哥……帮帮晚晚。”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这样做不对,她心里排斥着宋嘉言,身体却极度渴望与他亲近。 她身上的衣裳本就单薄,此时衣襟被胡乱扯开,领口已经开的很宽了,露出一片水红色,上头绣着一朵白牡丹,牡丹鼓鼓的翘起,芳姿傲然。 一侧滑落到了手肘处,露出雪白滑腻的削肩。 一双眸子含着水,妖媚的流动着却不自知。 宋嘉言的额头上已经浸出细密的汗珠,喉结一滚,抓住她的手腕,哑声道:“晚晚,别乱动。” 如果他没猜错,这种药越是动,发作的越快,神志不清下做出的事,她以后一定会埋怨他。 谁知,他越是不让宋姮动,宋姮便动的更加厉害,她的身体贴上宋嘉言的胸膛,她被药物控制,忘记了廉耻,贴着他不停的扭,不停的摩挲。 两人的距离本就亲密无间,加上她这般撩他,宋嘉言失控了,身体内血液滚烫,他的眸子里翻涌着幽暗噬人的潮,他放弃了理智,粗重的喘、息了一声,道:“晚晚,让哥哥来。” 这时,他伸手解掉了她肚兜上的系带,大红色的肚兜堆在细腰上,他将宋姮的双手扣在身后,被迫她将身子仰起来,他单手掬月,轻缓的将月光揉出细碎的娇……吟…… 宋姮仰起头,闭上眼睛,神情似愉悦又似痛苦。 鸣筝坐在外头,听到马车内传来的声音,恨不得将耳朵塞住,他快速的赶车,好在月城本身就不大,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便抵达新宅。 马车终于停下,明明不远,可宋嘉言却感觉走了很久,听到鸣筝喊了句:“公子。” 宋嘉言终于抽出一丝理智来,他将宋姮的衣襟轻轻一掩,让她贴着自己的身子,随后抱着她从马车内出来。 宋嘉言沉着脸,步伐如飞一般进入庭院中,画眉和春莺迎了上来,看到他怀中的女子,认出是宋姮,齐声问道:“大公子,我家姑娘怎么了?” 宋嘉言没回话,只是抬眸狠狠扫了她们一眼道:“在门外守着,不许进来!” 两人吓得退了一步,不敢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嘉言抱着宋姮进屋后观上了房门。 宋嘉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将衣衫不整的宋姮放在床上,可宋姮还没落地,身子却没骨头似的勾着宋嘉言,再次贴到他身上。 随着她这个动作,合拢的衣襟又散开了,露出雪缎一般的身子。 宋嘉言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男人眸子晦暗不明,他哑声道:“晚晚,你这样,可别后悔。” 宋姮哪里听得懂他的话,她像是个饥渴至极的人,而宋嘉言就是甘泉,她每靠近他一分,身体便舒服一分,她真的……真的好渴望他。 宋嘉言见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身上四处点火,他身上顿时隆起了一个小山坡。 宋嘉言额角青筋隐现,他忍了一路,都没对她下手,就是怕会伤害她。 现在她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宋嘉言低低道:“傻姑娘,你这样不行,让哥哥来。” 说着,他凑过来吻了吻她的嘴唇,手指勾住她腰上的丝带轻轻一拉扯,腰带松开,裙裤下滑,露出只穿着小裤的一双腿。 宋嘉言的手消失在小裤边缘。 宋姮一阵窒息,感觉自己就一条小鱼,被掐住乱动的鱼尾,整条命都被那只手给掌控了,只能任由他摆布。 须臾,宋嘉言的手拿出来,灯光底下,修长的手指有明显的水色。 而此时的宋姮,衣裳已经全部散了,裙裾凌乱的躺在地上,外衫滑落下来,堆在手肘处。 她眼神涣散迷离,嘴唇嫣红若血,她微微咬着唇,眼巴巴的望着他,就像是无声的勾、引。 宋嘉言将她身上那条带着水痕的小裤解下来,跟着又开始解自己的腰带,须臾,两人身上便都不着寸缕。 也不知徐寅希那个混蛋给她吃了多少药,宋姮竟然完全听不进他任何话,宋嘉言又气又怒,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若是继续耽搁,他怕宋姮会越来越危险,但考虑到她不经人事,他不敢用力,缓慢又温柔。 纵然如此,宋姮依然感觉自己被劈开成两半,那一刻她想要逃离,被宋嘉言压住双肩,到了这一步,他不许她逃了,她是他的,永永远远都是他的。 宋姮哭了,小粉拳雨点般砸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她哭着骂道:“坏哥哥……坏哥哥,晚晚不要了。” 她砸落的拳头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宋嘉言的吻一点点的落在她的脸上,将那些泪水都吻干净后又移到她的唇瓣上,他含住她娇嫩的唇,声音含糊的安抚道:“晚晚乖……晚晚乖,一会儿就好了。” 屋内传来女子娇娇软软的哭声,如泣如诉,简直销魂蚀骨,便是女子听了,也骨头酥软,画眉和春莺两个听着耳尖都红了。 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终于被大公子这条大灰狼给拱了。 两人不想见姑娘被大公子这样欺负。 就要闯进去,被鸣筝横剑拦住,鸣筝道:“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你们再进去有什么用,四姑娘中毒了,公子这是替她解毒。”鸣筝已经用棉花将耳朵堵住了,他可不想听那奇奇怪怪的声音。 来的路上,鸣筝便猜到宋姮中了媚。药。 两人气的掉眼泪,春莺还好,画眉忍不住破口骂起来,她道:“你们主仆没一个好东西。” 如果这样能让画眉舒服点,他也只能任由她骂了,这事情又不是他的错,他就不明白他怎么也不是好东西了? 到了三更时分,屋内的两人都出了一身汗,浑身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宋姮乌黑的发丝黏在身上,芙蓉面潮红,此时,一双叫娇媚欲滴的眸子已露出些清明之色。 药性已经解了一半,她恢复了神智。 看着身上的宋嘉言,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下,两人之间已彻底没了障碍。 宋姮的脑海里闪过之前在马车上的画面,是她自己主动缠上宋嘉言的,还在他面前将自己的衣裳撕开,回到房里,她又主动勾着宋嘉言。 想到这些,宋姮欲哭无泪。 此时她被男人精壮的身躯紧紧的压着,男人的力道强硬又温柔,他正含着她的耳珠,用舌头轻轻的挑逗。 宋姮哑声喊了句:“哥哥……” 她虽清醒了许多,但声音里仍然带着一股难掩的娇媚。 “唔”,宋嘉言抬起头来,眸光对上她的视线,看到宋姮眼底的那一丝清明,宋嘉言一怔,神色冷静了许多,他声音微哑道:“你醒来了。” 宋姮咬了咬唇,眼波一转,眸中又说不尽的委屈:“哥哥为何不推开我?” 她的确对宋嘉言有好感,甚至不排斥与他亲近,可也仅仅如此而已,她不想更深一步,做出无法回头的事情。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宋嘉言一顿,却没有撤出来,原来她还知道,是她自己主动的,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定定的看着她道:“那媚、药性烈,推开你,让你死吗?” 宋姮想哭,又哭不出来,瘪了瘪嘴,和自己的养兄发生这种事,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宋嘉言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冷嗤了一声,道:“晚晚若是觉得哥哥弄脏了你的身子,你可以杀了我。” 说完,他伸手一摸,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簪子,塞到她手中。 宋姮一看这个簪子不就是之前睡着时,她为了防着宋嘉言,夜里睡觉握在手里的簪子么? 莫非他已经知道了? 她的手明明藏在被褥里,若是宋嘉言不掀开被褥,怎么会看到她的簪子? 所以,他一定是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偷偷的掀开了她的被褥。 是她错信了他,他明明是一肚子坏水。 宋姮怒上心头,拿起簪子猛地朝他扎去,却在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脑海里却闪过上辈子他待她好的画面,那时她缠绵病榻,宋嘉言但凡有空,都会来她房内陪着她,给她讲讲外头的趣事,亲自给她喂药,冬天她冷,他便将她的双脚塞入自己的怀里,用胸膛替她暖脚。 他知道她喜欢桃花,不知从哪里移来了十几棵桃花树栽在她的院子里,那一年花开了,她坐在花树底下,靠在他的怀里静静的睡着了。 她终于还是下不了手。 宋姮悲愤,丢下簪子,将头扭到一旁,不想看他。 宋嘉言见宋姮对他不忍,眼底染上了一抹笑意,他伸手将她的脑袋扳过来,在她倔强的唇上轻轻一吻,随后探出舌头,在她的嘴唇上轻轻舔舐了一会儿,他道:“晚晚,哥哥会对你负责的,哥哥愿意娶你做妻子。” 反正,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丞相的养女,嫁给自己的养兄,谁也不敢说不妥。 宋嘉言已经想好了,到了京城,他便跟宋丞相坦诚,他想宋丞相一定会反对,但他此番在月城立了大功,到时候让皇上请旨赐婚也是可以的。 宋姮冷静的说道:“不,我不需要哥哥负责。” 对于这件事情,她始终都是清醒的,她知道爹爹不喜欢宋嘉言,也绝不会答应她跟宋嘉言的婚事,她不能为了宋嘉言去伤爹爹的心。 如今她已被宋嘉言破了身,索性这辈子不嫁人了便是。 都到了这个份上,她居然还不想跟他,他从未见过像宋姮这样的姑娘,宋嘉言一气道:“那你想如何?” 宋姮神色郑重道:“我与哥哥之间从前怎么样,往后还是怎么样,哥哥决不能将这事情说出去,否则姮儿便在哥哥面前自尽。” 宋嘉言盯着她看了半响,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里透着倔强。 宋嘉言也生气气她明明都跟他这样了,却还是不肯负责。 然而他拗不过她,败下阵来来,咬了咬后槽牙道:“此事,哥哥不逼你,等你哪天想明白了再回答我。” 宋姮见他不逼迫,松了口气,红着脸推拒他:“你先走,我想沐浴。” 宋嘉言没答应她,没动:“不行,你体内的媚,药还没完全解,等会儿。” 宋姮推他没推开,反而被他将双手压在头顶,男人的肆意并没有因为她清醒过来而收敛,反而更加狂放了。 画眉和春莺在外头听着里头的声音消停了一阵后,又再次响起来,自家的姑娘哭的比之前还要撩人心神。 两人担忧的不行。 等声音彻底停歇下来,已经是东方发白了,宋嘉言抱着几近虚脱的宋姮匆匆沐浴后,便替她上好药,搂着躺着一起陷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次日醒来,宋姮浑身就像被碾压一般疼。 春莺,画眉进来伺候她穿衣,看到她身上斑驳的痕迹,春莺哭道:“姑娘被大公子欺负成这样,往后可怎么办?” 宋姮倒是比她淡定许多,她抬手掩好自己的衣襟,以后……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色,她甚至该庆幸,她是失身给宋嘉言,而不是青楼那些男人,否则她只有去死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为了一件小衣来月城,最后连自己的身子都丢了。 画眉比春莺要镇定些,她道:“姑娘要是怀孕了该怎么办?” 经过她这般提醒,宋姮立刻说道:“去准备避子汤。” 好在药铺离这儿不远,画眉出去抓药熬药前后不到一个时辰。 宋嘉言回来时,正好撞见宋姮在喝药。 等他走过来时,药碗已经空了,宋嘉言盯着她问的什么药? 宋姮没有隐瞒:“避子汤。” 宋嘉言拧了拧眉,他没问宋姮为何不想怀上他的孩子,沉默片刻后,他道:“方子给哥哥瞧瞧,若是对身子不好,哥哥寻人给你另开。” 宋姮让画眉将方子拿过来。 徐近楼还没被押送到京城,便在月城大牢里服毒自杀了。 线索断了,宋嘉言没办法再去查他幕后之人,原本想将月城的贪官连根拔掉,但锦衣卫想要立功,跟他讨要这个差事,宋嘉言不好拒绝,便将月城的摊子交给他们来收拾,自己带着宋姮一起回京去了。 马车行在月城的大街上,宋姮的耳边听着外头百姓们夹道欢送的声音,内心没有任何波澜,她神色低落的侧躺在马车的卧榻上,仿佛那一切与她无关。 尽管外面的百姓热情的喊着,“多谢宋大人为我们老百姓伸冤,请宋大人,宋夫人一路走好。” 宋姮嗤笑一声,什么宋夫人,她不过是个假冒的。 自那件事情过去后,已经三天了,那日,折腾的太厉害,她的腰肢,褪间仍然酸疼的厉害,以至于这几日她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就连上马车,也是被宋嘉言抱上来的。 男人这几日对她比往常还要温柔,喂她喝水都要自己先尝一遍试下温度才给她喝,真真是将她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可他越是这样,宋姮越是想跟他保持距离。 她想过了这月城,她和他还是回归到普通的兄妹关系里,他若有难她会帮,可她再也不想亲近他了。 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陷进去。 春莺见宋姮这几日都是郁郁寡欢的样子,她很是心疼,道:“姑娘,回京后,这件事情可要告诉老爷?” 虽说,大公子是替自家姑娘解毒,可他欺负她也是事实,她想告诉老爷,让老爷为姑娘主持公道,老爷那么疼爱姑娘,若是知道大公子如此欺负她,定然会将大公子赶出宋家。 宋姮眉头轻蹙,她摇头道:“此事不准对任何人说。” 春莺急了,她攥紧拳头道:“若不说,姑娘的罪岂不是白受了?” 画眉瞪了她一眼道:“你若是说出去,往后让姑娘怎么做人?” 宋姮一阵沉默,上辈子,她欠宋嘉言的情,这辈子她也算是还清了。 许久,宋姮才道:“这事……往后不许再提了。” 春莺见她如此,只得闭嘴。 马车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在路上停下来,忽然有人敲了敲车壁,画眉打起帘子往外一看,正对上赵至和的笑脸,赵至和道:“画眉姑娘,前面有个茶馆,大人让我问一问,你和春莺姑娘可想下来喝茶?。” 因为赵至和报信,让宋嘉言救回了宋姮,宋嘉言欠了他一个人情,只得答应收他做徒弟,此番赵至和跟着他们去京城,更是鞍前马后的伺候宋嘉言,而且乐此不疲,这不宋嘉言一吩咐,他就骑马屁颠屁颠的来了。 如今赵至和也知道了宋姮和宋嘉言其实是兄妹关系,为了查案才假扮夫妻的。 画眉回头看了宋姮一眼,宋姮道:“想下去便下去,不用看我。” 反正她是不能下去了,脚尖一沾地就疼。 两个丫鬟都有些渴了,便都下了马车。 喝完茶继续上路,天黑的时候,一行人抵达了星云客栈,入住客栈后,赵至和见宋嘉言半夜入了宋姮的房间,暗戳戳的问鸣筝怎么回事,鸣筝觉得赵至和这个人太多事,便道:“不该问的别问。” 宋嘉言进来后,宋姮正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擦拭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中衣中裤,宋姮散了黑发,坐在床榻边上,她的手扶着细腰,佳人楚楚,弱不胜衣。 宋嘉言瞧在眼里,越发怜惜不已。 宋姮见他进来了,水灵灵的眸子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又收回来,那眼尾似带着钩子一般,明明无意,看着却像在勾人。 须臾,宋嘉言便到了她面前。 画眉,春莺迫于大公子的威压,也不敢拦住他,只得出去。 宋嘉言在宋姮身侧坐下,伸手搂住她的腰肢往怀里带,嘴唇贴着她的鬓角吻了吻道:“今儿身子好了些没有?” 颠簸了一日,哪里能好,反倒更加酸疼了。 宋姮没回他,咬了咬唇道:“哥哥,这种事,让画眉,春莺来做便可以了。” 这几日宋嘉言来她房里,都是为她上药,上了药他便会离开,可每次上药宋姮仍需在他面前宽衣解带,让她好生尴尬。 宋嘉言道:“那怎么成,你私密的地方,哥哥不想其他人碰。” 说着,他便将她往身上一捞,大手已经将她的裤头褪下。 裤子脱掉了一边挂在一侧的小褪上,他将她放在床上,仔细的看了看,按了按,好了些,但又没全好,他将怀里的药拿出来,沾在手指上给她从外抹到里。 今日他停了许久,宋姮让他出来,他又不要脸的说道:“分明是你不让我出来。” 宋姮羞的耳垂红艳丽欲滴,只能将头扭过去不看他。 宋嘉言见她实在羞的不行了,不再逗弄她,自己拿出来。 本想将她腰上,月匈前都上一次药,被宋姮拒绝,说这些地方她自己能来,宋嘉言也依着她,替她将裤子又重新穿好。 临走时,他又搂着她在怀里亲了亲,宋姮总是抗拒,她嘟囔道:“你说回京后绝不会再那样对我。” 宋嘉言低低笑了声道:“我是说了回京后,可现在还在路上,而且我没有那样对你,我只是亲你,连亲你都不可以吗?” 宋姮气愤道:“我们是兄妹。” 宋嘉言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似乎还带了几分讽刺,他道:“你若是想这般自欺欺人也无妨,你高兴就好。” 宋姮哪里高兴的起来,她只想快点回京,到了京城他就不会这样对她了。 次日午后,马车抵达京城,宋嘉言并未跟着她一同会宋府,而是在露园的时候下了马车,他自己的人也全部撤掉,只剩下画眉,春莺跟着宋姮回府。 今日宋星河被皇后召入宫中,宋姮回府便直接去了自己的绛雪院。 宋婉没几日便要成亲了,府上已经张灯结彩,到处贴着红喜字,挂着红灯笼。 许氏倒是派人过来看了她,又给她送了些好物,其中有几匹上好的料子,说是宫里赏赐的,正好拿给她做夏衣,宋姮欣然收下,她让画眉给许氏回了礼,宋婉那头则是让春莺过去传个信,就说自己身子有些不适,过几日再去看她。 宋星河回来,便听说宋姮身子不舒服,倒没等女儿过去拜见他,他便来了宋姮的院子里。 宋姮听说宋星河来了,赶紧从床上下来,忍着酸疼迎了上去,看到宋星河她便屈膝下拜,道:“晚晚给爹爹请安。” 宋星河上前一步,将她扶起来,他端详了片刻,见宋姮气色不大好,唇色淡淡的,不过一双桃花眼却比从前更为娇媚动人了,宋星河觉得奇怪,便道:“晚晚哪里不舒服,爹爹让大夫给你把脉。” 宋姮怕大夫诊脉完之后会露馅,忙摇头道:“爹爹,不必请大夫,女儿只是车马劳顿,歇息一日便好了。” 宋星河见她神色不似作伪,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他道:“那你好生歇着,改日等身体好了,来爹爹的玄清阁,爹爹让你看看爹爹画的墨魁图。” 上次宋姮给他送来的牡丹花他已经收到,他非常喜欢,便照着牡丹画了几幅画。 宋姮一听,便知宋星河对她送回的花非常欢喜,她笑道:“好,女儿一定去看看。” 宋星河走后,宋姮瘫软下来,坐在椅子上,春莺递给她一盏茶,宋姮忙喝了口茶水压惊,喝完后,宋姮道:“这几日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春莺点头,旋即又道:“若是大公子来呢?” 宋姮飞快说道:“也不见。” 事实上,宋嘉言这几日的确没有来,月城盐引案告破,他立了大功,皇上在朝会上褒奖了他,还给了他许多赏赐,但这件案子并没有因此结束,盐引是户部印发,如今一个小小知府手上有近十万盐引,户部不管怎么说都有难以推卸的责任。 元箴帝将此事交给宋嘉言,让他彻查此案,将户部涉案的官员全部抓起来,逐一审问,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户部尚书落马,左右侍郎全部被革职。 而宋嘉言也被提拔为新的户部尚书,正好苏阁老乞骸骨元箴帝准了,并封宋嘉言为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少傅,宋嘉言也正式入内阁,成为辅政大臣之一。 当然此事朝中也有不少人反对,认为宋嘉言太年轻,难以担此重任,户部尚书和梁国公是连襟,也是宣王沈景的羽翼,如今他被革职,对沈景来说,是损失惨重。 沈景,梁国公,南安侯带了个头,与宣王结党的臣子纷纷站出来。 令人意外的是,从不参与党争的首辅宋星河也站出来反对。 平日里宋嘉言就不将他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若让他在朝廷和自己平起平坐,那还了得,何况元箴帝此举目的非常明显,苏阁老走了,怕他在内阁一人独大,找个人来制衡他。 而且月城徐家满门被杀,姚家也死了不少人,虽说是锦衣卫所为,但也和宋嘉言脱不了干系,宋星河觉得他手段残忍,不堪为朝臣表率,坚决反对。 然而此事,皇帝乾纲独断,谁反对也没用。 事情就这样成了定局。 歇息几日后,宋姮的身子便痊愈了,她去了一趟玄清阁。 宋星河拿出他的墨魁图给她看,宋星河丹青甚妙,这墨魁画的栩栩如生,就像真花在纸上盛开一般,宋星河一共画了三幅,明明是同一朵花,可却画出了不同的姿势,神韵。 宋姮指着正中间的那幅,厚着脸皮跟宋星河讨要,她道:“爹爹的墨宝晚晚想要收藏一幅。” 宋星河画了三幅本来就是要送她一幅的,现在宋姮主动提出来,他自然是欣然应允,他道:“待裱好之后,爹爹派人给你送过去。” 宋姮连忙道谢。 父女两坐下来喝茶的时候,宋星河问了句:“晚晚,这段时间,月城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你可都知晓?” 宋姮心里咯噔了一下,她面不改色的说道:“起先女儿也不知道,直到徐,姚两家之人出事,女儿才知道长兄奉旨来月城查案,只是可惜,长兄一直不曾来老宅,女儿也没见过他。” 宋姮向来不再宋星河面前撒谎,宋星河也相信她说的话,没碰到就好,他并不喜欢宋姮跟宋嘉言接触。 他不在继续说,话锋一转道:“晚晚,你已有十六,爹爹打算再替你寻门亲事,你看如何?” 宋姮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她忙不迭的摇头道:“爹爹,女儿不想相亲。” 宋星河道:“那怎么行,你总不能在一根树上吊死。” 总之,最后宋姮也没有说服宋星河,好在宋婉的婚期来了,这件事情也往后推延,暂时没有被提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转眼入了五月,宋婉的婚期也到了,这日丞相府宾客盈门,敲锣打鼓好不热闹,洞房内,宋婉刚刚梳妆完毕,宋姮瞧着镜中人明艳的脸蛋儿,夸道:“婉姐姐今日可真漂亮。” 宋婉抬头瞧了宋姮一眼,见宋姮穿着海棠红春衫,搭配束腰长裙,乌发只是随意的挽了一个髻,一张小脸脂粉未施,却明媚照人,便是她这满脸胭脂香粉都比不上的秾丽。 宋婉温柔的笑道:“还是姮儿最漂亮。” 说完,她伸手握住宋姮的手,手腕上两个成色极好的玉镯子露出来,镯子上飘着一丝墨绿,水色极好,那丝墨绿似乎会流动一般。 这是宋姮送她的贺礼。 宋婉道:“姮儿,往后好好照顾自己。” 宋姮点头,想到她那个未来夫君,宋姮免不得又要提醒她道:“婉姐姐,姮儿还是那句话,凡事都要给自己留余地,切莫全盘托出,哪怕是对自己最亲近之人,钱财虽然是俗物,可关键时候,却能让自己脱离困境,你压箱底的钱可千万别拿出来。” 说到后面,她朝宋婉眨了眨眼,露出几分调皮之色。 宋姮不仅提醒她一次,宋婉觉得很奇怪,想问为什么,这时,外头的丫鬟走进来,说是新郎官到了。 喜婆只得赶紧给宋婉盖上喜帕,搀扶着她出去。 宋姮也跟着出来了,她看着宋婉缓缓走向迎过来穿着大红色喜服的男子,神情里露出一抹复杂,她将那新郎官打量了一眼,生的倒是秀朗清俊,只可惜骨子里却不是个好的,希望宋婉能记住她的话,不要对此人掏心掏肺,否则迟早会害了自己。 闹了一日,宾客们都散了,宋姮也回到了绛雪院。 已经入夏,天气越来越热了,宋姮最不耐热,房内早早的就放了冰盆。 她穿着轻薄的衫子,拿着白纨扇坐在窗下,她品着茶,看着院中树叶绿浪涌动,绿油油的发亮,夏风涌入窗扉,吹得人浑身凉爽。 忽然间,风停了,宋姮抬眸,见一身雪白的宋嘉言站在窗外,乌发玉冠,容颜清冷俊美,他微垂着眸子凝视她,身子将她的视线完全挡住。 自从回来后,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看到宋嘉言了,她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如果她没记错,他如今已然从大理寺卿升职为户部尚书,入内阁,成了魏澜国最为炙手可热的权臣了。 宋姮握住茶盏的白指紧了紧,此时,一截衣袖滑落,露出霜雪般的藕臂,宋嘉言在上头扫了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翻身从窗口一跃而入。 宋姮被他吓了一跳,只见窗扉合拢,夏风都被堵在外面,宋嘉言放下手中的篮子,将她从茶榻上捞起来,抱在膝上坐着,捏着她白皙小巧的下巴问:“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哥哥?” 春莺和画眉见状,神色一凛,宋嘉言抬眸扫了二人一眼,冷声道:“出去,要请吗?” 两人见宋姮根本没有抵抗的想法,咬着牙退出去。 宋姮刚才都在想,可她偏偏不愿承认,她神色平静道:“没有。” 自从两人经过那回之后,宋嘉言在她面前再也没有从前的克制,每回见面,都是要搂抱亲吻。 宋嘉言凑近去要亲亲她的嘴,被宋姮往外一推,她蹙眉道:“这是宋府,被人瞧见了不好。” 宋嘉言见她如此抗拒自己,心里有一丝受伤,这是穿上裤子便不认人了么? 他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低骂了句:“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却也顺了她的意将她放开了。 宋姮坐在一侧,与他拉开距离。 宋嘉言侧眸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惦记哥哥,可哥哥惦记你。”说完,他将篮子提过来,宋姮瞧见篮子里面放满了荔枝。 京城在北地,要吃荔枝不容易,别看这小小的一篮子没多少,却十分金贵,如今又是初夏,南方的荔枝才刚熟,就算皇上也未必能吃到。 此刻,宋姮的坚决又掉价了许多,她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浓郁的果香勾的她的味蕾生津。 宋嘉言瞧着她这模样,忍不住低低笑道:“想吃,哥哥给你剥。” 不等宋姮回答,宋嘉言已经开始剥起来。 他将剥好的荔枝送到宋姮的嘴边,宋姮不客气的张开小嘴将荔枝含住。 宋嘉言见她红唇含住雪白的荔枝,分明的颜色冲击着他的视线,宋嘉言垂落的睫毛掩住眸中贪婪的欲、念,他状似平静的说道:“晚晚,那件事如果你不想答应,咱们可以慢慢来,等你适应了,再提成亲之事,如何?” 这些日子,宋嘉言都仔细想了想,当初他提成亲,的确太过于唐突了,没考虑过她的感受,或许她喜欢慢一点,也没关系,他都可以等。 宋姮将嘴里的荔枝咽下去,她不知道宋嘉言心里到底清不清楚横亘在她们之间的到底是什么,还是故意装糊涂,她心中不是滋味,抿着嘴道:“不可……我不答应。” 宋嘉言的神色已经冷下来,剥荔枝的动作停下来,他真不懂宋姮到底怎么想的,她明明很享受他对她的好,也愿意同他亲近,却始终不肯答应他? 不就是一个宋丞相吗?他完全可以解决。 可若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其他的……刹那间,宋嘉言的眸子似被冰霜所覆,他气道:“宋姮,你的身子已经给了我,莫非还想嫁给旁人不成?” 宋姮见他已经开始胡思乱想,她原本想否认,话到了嘴边溜了一圈又咽下去,她抿着小嘴道:“你非要这样想,我也无所谓。” 宋嘉言的脸色沉了沉,他原本想说,倒要看看她会看上谁,她看上谁,他便弄死谁。 可转念一想,宋姮吃软不吃硬,若自己真这样逼迫她,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几息之后,宋嘉言胸腔间的怒火平复下去,他的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道:“哥哥只是随口说一句,你莫要生气。” 宋姮原本以为自己会将他气走,谁知宋嘉言居然放低姿态,宋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憋着的暗火也下去了,看在那篮子荔枝的份上,她想还是算了不同他计较了。 她道:“我没生气。” 宋嘉言见她神色缓了许多,秀长墨眉微挑,绕开话题道:“晚晚可还记得你欠哥哥的一个人情?” “记得。”那次,她求他帮忙调查萧子谌外室的下落,曾在他面前许诺要还他人情。 宋姮不知他为何此刻忽然提起,她并非还不起人情,只盼着宋嘉言不要提什么无礼之事便好。 宋嘉言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的薄唇上勾起一抹嗤笑,他道:“哥哥只有一个条件,便是哥哥想听琴之时,晚晚必须来给哥哥弹奏。” 宋姮看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一缕碎发落下来,贴着她雪白的脸颊,凭添了几分温柔之态。 不是无理的要求,可宋姮一想到每日要跟他见面,就有些紧张。 她推脱道:“可哥哥明明比晚晚弹的好,晚晚怕污了哥哥的耳朵,可否换别的事情?”她想尽量避免与他见面,不然每次见面都会想起曾经发生的事情,多尴尬。 宋嘉言便知道她会拒绝,他漫不经心的道:“听自己奏琴听腻了,偶尔想听点别的,若是晚晚不愿的话,那便每日来给哥哥侍奉笔墨?” 其实宋嘉言提的都不是什么过分的条件,只是她们之间不清不白的关系,让所有的事情坐起来很艰难。 宋姮不想继续拖欠他,把心一横道:“晚晚愿意奏琴,哥哥给个期限如何?” 宋嘉言屈起食指抵住拇指,竖起另外三根指头,朝她比了手势:“三个月。” 宋姮只稍微犹豫了一下,便道:“晚晚可以答应兄长,不过这事情不能让爹爹知道。” 若是宋星河知道了,定然会勃然大怒,宋嘉言还没傻到在未曾抓稳小姑娘的心之前便暴露出来,他道:“可以。” 说完,心头又涌上几分酸涩,说到底,她都是为了宋星河,在她心里,宋星河的地位始终都高过他。 宋嘉言虽有些吃味,但也拿她没办法,反正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之前眼睁睁的看着她和旁的男人相爱,他不是也忍过来了么,只要她不再爱上别人,其他的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宋嘉言一直帮她剥完整篮荔枝才走,晶莹剔透的荔枝在盘子里堆着像小山一般,她伸出纤细的玉手拿了一颗,放入嘴中,汁水爆满嘴中,甜,真甜。 等宋嘉言走后,春莺和画眉就从外头进来了。 春莺着急道:“姑娘,您既然不打算跟大公子在一起,又何必容忍他对你动手动脚,这样下去,您以后该怎么办?” 宋姮却半点也不着急,她抬眸淡淡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再说了,本姑娘也不打算成亲了。” 宋嘉言这个人,根本就驱赶不掉,若不顺着他些,他怕是会发疯,他发疯了,做出来之事便更可怕了。 春莺自然不赞同她这样的想法,她道:“姑娘不成亲,难道大公子会一辈子不娶不成,若将来大公子娶了别人,姑娘还未嫁出去,那又该如何是好"最近可是好些人登门拜访,想要将女儿嫁给大宋嘉言呢,她们都听说了。 春莺的一句话将宋姮给点醒了,也是,宋嘉言未必会为了自己一辈子不娶啊? 若他娶了别人,又会如何处置她这个尴尬的妹妹? 难道两人就这样私底下一辈子不清不楚吗? 宋姮顿时没了食欲,她扫了一眼那盘剥好的荔枝,淡淡道:“荔枝赏给你二人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宋嘉言入升内阁后,地位在朝中一下子水涨船高,朝中官员们惯会见风使舵,前来巴结的不少,不少人还生出了想要结亲的念头。 遇到宋星河便旁敲侧击,问令公子可有定亲,宋星河已决定不再管宋嘉言的亲事,他成亲或不成亲,他都无所谓,横竖他又不止一个儿子。 遇到此事,他通常都会说,不如你们直接去问犬子,便匆匆离开。 有些人会知难而退,当然也有部分人,会大着胆子亲自问宋嘉言,无一例外,都被宋嘉言毫不留情的回绝。 这样下来,倒是得罪了许多人,然而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谁让如今皇上如此器重他呢? 就连谢贵妃,也在皇上面前笑着说,永和这孩子淘气,该找个沉稳自持的男子好生管着她,她瞧着那文华殿大学士便不错,被皇帝一句话回绝了,元箴帝说,宋嘉言那性子太冷,锯嘴葫芦似的,永和这般活泼的性子跟着他会被闷坏的。 谢贵妃当然也知道这不过是句场面话,元箴帝不想永和选宋嘉言做驸马,至于缘由,她心里清楚,她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宣王,让宣王另做打算。 宋星河唯一关心的便是宋姮的婚事,接连几日,他都让许氏托媒婆四处打听,哪家有好儿郎还没成亲的,许氏也格外认真对待,一连打听了好几日,终于选出了十个人来供宋星河挑选,宋星河在这十来个人中挑来挑去,相中了温王的三子。 温王是今上的胞弟,他的性格和他的封号一般,十分温顺,人也斯文,每日沉醉诗画,不理俗物,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在残酷的夺嫡中存活下来。 皇帝待他非常宽厚,不仅给与了他诸多赏赐,还将他留在京城,除此之外,这温王还是个痴情种,王妃死后,便再也没有娶续弦,三个儿子都是王妃所生,而且温王也明确规定,温王府的男儿四十还未有子嗣方能纳妾。 这温王三公子沈霖颇有乃父之风,而且还生的俊秀,宋星河觉得此人与宋姮配得上。 于是,他将宋姮叫到玄清阁来,将这温王府小公子的画像给她看。 宋姮原本是不想相看的,可一想到宋嘉言将来或有可能娶别人,她便淡定不下去了。 她看了沈霖一眼,见沈霖眉目隽秀,一看便知是温和优雅之人,她垂下眸子道:“全凭爹爹安排。” 沉雨院,琴室内,当宋嘉言听到这个消息后,俊美的脸上透出一丝戾气,他嘴角噙着冷笑,她果然是想嫁给别人,将他用完就抛之脑后,亏他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放下身段来哄她! 宋嘉言抬手一拂,手下的琴弦铿,铿几声全部崩断。 温王世子是么? 只要她敢爱上那人,他便杀了此人! 宋星河让许氏派人去王府探探口风,谁知那温王的小公子竟然十分乐意,还说是三生有幸,为了避免盲婚哑嫁,许氏这边提出要约沈霖许宋姮见上一面,彼此相看。 沈霖自然答应,这见面的地方便是在京城的玉光山。 到了见面这一日,宋姮简单的打扮了一番,她穿着桃红色洒金绣莲纹薄纱直领上衫,搭配海棠红银纹绣蝶纹度花齐胸襦裙,脸上薄施脂粉,淡扫蛾眉,这并不算是非常艳丽的装扮,她平日里也如此穿,只是这衣裳是新做的,穿在身上格外显得靓丽些。 穿戴好之后,她坐上相府的马车去了玉光山。 玉光山在前朝时,曾是前朝嘉乐公主的私家园林,前朝覆灭之后,这儿便收归官家所有,稍加修整后便对外开放,允许百姓入山游玩,如今这儿成了京城极受欢迎的游玩胜地。 宋府的马车在山门口停下,画眉扶着宋姮从马车上下来,她才刚刚出现,对面马车旁边站立的年轻男子便大步走过来,上前做了一揖道:“沈霖见过姑娘。” 宋姮抬眸一看,男人穿着月白长衫,头戴玉冠,腰间挂着香囊玉佩,生的眉清目秀,白皙又斯文,宋姮见过他的画像,如今见到他的真人,倒是比画像上要好看些。 宋姮福了福身子,喊了声:“三公子。” 沈霖抬起头来,眸光落在宋姮身上,他的眼底有一瞬间的惊艳闪过,宋四姑娘他见过,却从未这般近距离的看过,阳光落在她脸上,仿佛是她肌肤本身发出的光,白的晃眼,明眸皓齿,雪肤香腮,画上的美人都不及她好看。 沈霖愣了愣神,很快便恢复正常,他朝宋姮温和笑道:“四姑娘,咱们一起到林间散步,如何?” 宋姮瞧着这沈霖是个谦谦君子,风度翩翩,比宋嘉言那副高冷的样子,要容易亲近多了,她点了点头。 两人踩着石阶走入林中,此时,百花已谢,林中绿意盎然,弥漫着一股清新的香味,宋姮正走着,没注意前头一根斜伸出的枝桠挡住了去路,眼看就要撞上了,沈霖赶紧伸出手,将那根枝桠拨开,宋姮偏头,正好看到他握住树枝的动作,宋姮朝他道了声谢。 沈霖被她看了一眼,脸又红了红,他有些局促,不知该说什么好,眸光所及便是林中的树木,他随即赋诗一首。 宋姮听他念完这首诗,淡淡的夸了句,“三公子真是文采斐然。” 然而话说完,她也将他的诗给忘了。 沈霖见她对诗文不太有兴趣,搜肠刮肚的想要说点什么,又聊起了琴棋书画,宋姮都只是简单应付几句,而且对这些她也说不上是精通,只能随便附和几句。 春莺在一旁看了着急,自家姑娘这是怎么了,不是答应出来相看,怎么对沈公子这样冷淡,如此下去,怎么能谈得成? 逛完林子,沈霖又提议去游湖,这时,太阳升的老高,有些晒人,沈霖便从身后小厮的手里拿过伞,撑开给宋姮遮挡太阳。 两人到了码头上,在上画舫时,沈霖伸出手想要扶她上去,宋姮没扶,直接越过他,到了画舫上。 沈霖尴尬了一瞬,随后跟着上了画舫,画舫离开码头后,飞快的划到了湖心,清凉的风从水面上吹来,沈霖看着湖光山色,有些惬意,眸光一转,落到宋姮身上,只见宋姮正撑着下巴看着湖面,此时一阵微风吹来,撩动她颊边的发丝,格外显得温柔静美。 沈霖呆了呆,连说话的声音都轻了很多,似怕惊扰她:“姑娘可想听琴,沈某愿意为姑娘弹奏一曲。” 宋姮并无不可,她点了点头,画舫内正好有琴,沈霖起身坐在琴案后,修长的手指开始拨弄琴弦。 家中已有长兄承袭家业,他不需要建功立业,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便好,她喜欢琴棋书画,自认琴艺还算尚可,因此想在宋姮面前露一露,他弹了一曲《凤求凰》。 他想借此曲,表达对宋姮的爱慕。 流畅的琴音缓缓传入宋姮的耳朵里,宋姮品了一阵,觉得这沈霖弹奏的还行,可比起宋嘉言,却又差了许多。 这时,她的思绪被另外一阵琴音给吸引了,弹的是《十面埋伏》,琴音铿锵,带着一股冷肃杀伐之意,宋姮隐隐感觉有些熟悉,偏头一看,见不远处一艘画舫上,身着白衣的男子盘腿坐在画舫的甲板上,他修长的手指在迅速的在琴弦上划动,他低垂着眉眼,哪怕是坐在太阳底下,他也浑身都冒着寒气。 宋姮一慌,宋嘉言怎么会在这里,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 很快沈霖这边缠绵的琴音便被他磅礴的琴音给压制住了,他越弹越急,道最后,“铿”的一声,琴弦崩断了。 沈霖的额头上冒出一层汗,他站起身,掏出帕子擦了擦汗,这才汗颜道:“宋姑娘,在下才疏学浅,让姑娘看笑话了。”短短的交锋,沈霖已经察觉到,对方的琴艺远远在他之上,他根本不是对手。 宋姮听到声音,忙收回眸光,视线在沈霖身上一顿,她知道沈霖已经尽力了,她眼底透出淡淡的无奈,她道:“沈公子不必自贬,那位弹琴之人是我的长兄。” 沈霖一震,原来那人是宋嘉言,怪不得有此琴艺,都说宋嘉言的才华冠绝京城,从前他还以为是文采,如今看来,这位新上任的年轻阁老,其他才艺也让人望尘莫及。 输给宋嘉言,他服气。 沈霖道:“既然在这里遇上了,不如去打个招呼。” 宋姮不知该怎么说,那可是他名义上的长兄总不能说不去吧,只得答应。 如今她跟其他男子游湖,被宋嘉言看到了,那男人还不知会怎样对她呢。 此时,宋嘉言那边的琴音也停下来了,他从甲板上站起来,单手抱着琴,凌厉的目光遥遥往这边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也许晚点还有一章,全看手速。 第三十八章 很快,两艘船便在湖心相遇了,沈霖朝宋嘉言拱手道:“宋大人琴艺超群,实在让沈某佩服。” 宋嘉言的眸光先是落在宋姮身上,宋姮却恨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不敢与他对视,略心虚的垂着眸子,宋嘉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见沈霖在同他说话,他侧眸看了他一眼,道:“原来是沈公子。” 语气平缓,那琴音里透出来的杀意仿佛是错觉。 跟着他又说了一句:“今儿天气好,山光水色,的确很适合游玩。” 沈霖还以为宋嘉言在跟他闲聊,他试图拉近两人的距离,毕竟是宋姮的长兄,哪怕传闻他跟宋家人关系不那么好,沈霖也还是看在宋姮的面子上对他客气万分:“既然遇上了,宋大人不如来在下的船上一同游玩?” 宋嘉言立在对面,湖面上的风吹动他雪白的袍摆,他的脚依然没有动,只是淡淡的问道:“沈公子可在朝中有一官半职?” 沈霖忽然明白宋嘉言问他此话的意思。 他与宋姮相看,宋嘉言约莫是知道了。 可宋嘉言给他的感觉有些古怪,甚至他感觉到了一丝敌意,仿佛是自己个入侵着,侵犯了他的领地一般。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愧色,摇头道:“没有。”他从未想过考取功名入朝当官,而且他们温王府,做顺臣是最好的,太过于要强出头,并不是好事。 宋嘉言讥笑道:“既然没有,沈公子在王府排行第三又不能袭爵,温王百年之后,公子莫非要靠着长兄施舍过日子?” 长兄对他们下头的弟弟很是照顾,从小他们就被告知,凡事不可抢在长兄前头,就连经世之学他也是偷偷学的,明面上只敢学琴棋书画这等怡情悦性之事。 沈霖并没有觉得这样不好,他王府家财颇丰,几代都吃不空,就算他一辈子无用,也可做过富贵闲人,没有一官半职又如何? 宋姮有点听不下去了,她替沈霖说了一句,“人各有志,姮儿觉得沈公子这样挺好的,不一定要做官。” 见宋姮帮沈霖,宋嘉言俊美出尘的脸上多了一丝阴霾,他看向宋姮的眼睛里似藏着万般情绪在里头,须臾,他勾唇,轻轻的笑了:“是么,原来姮儿是这般想的,哥哥竟不知。” 宋姮不知他说这话是何意思。 不过她看得出来宋嘉言不怀好意,心里有些气,如今想要宋嘉言做女婿之人都快踏破宋家的门槛了。 怎么她不过是来相看个男子,他便要站出来搞破坏了。 宋嘉言见她眼珠乱转,便知她在想什么,他不做理会,对沈霖说道:“听说沈公子的次兄在花楼喝酒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和其他男人大打出手,如今已闹到了顺天府衙门,沈公子却还有闲心在此处游山玩水,真是令人意外。” 沈霖一惊,神色微凛,同时又有些羞愧,他看了宋姮一眼,带着歉意道:“宋姑娘,对不住,沈某只能先走一步了,姑娘若是愿意,便随在下一同上岸,若是不愿便同宋大人同船,如何?” 宋姮还没来得及说话,宋嘉言便抢先一步说了:“她留下,你走。” 说完,他手臂探出,握住宋姮的手腕,另一只手搭在她的细腰上,轻轻一提,便将宋姮从沈霖的画舫上提到了自己这边。 沈霖瞧着宋嘉言这个动作,以为不妥,但想到自己的二哥还在衙门里,便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船舱里,吩咐船夫回岸。 而此刻,宋嘉言紧紧攥住宋姮的手腕,将她拖进了船舱里,舱门紧闭,他一挥衣袖四周的窗子全部被关起来。 舱内有一张茶榻,宋嘉言将宋姮扔在上面。 跟着,他的身子也紧压下去,男人黑沉的凤眸里酝酿着狂风暴雨,他咬牙切齿道:“宋姮,你用完哥哥才几天,这么快就找上其他男人了,你就这般迫不及待了?” 宋嘉言的眸光扫过她身上的衣裳,桃红色洒金绣莲纹薄纱直领上衫,玉色的肌肤若隐若现,这直领衣裳是开襟的,抹月匈上方露出一片微鼓的白腻,显露出姣好的线条。 宋嘉言心头火起,今日她就穿成这样来跟沈霖见面?她与沈霖待了许久,那厮也不知瞧了多久! 宋嘉言身上的醋意越发浓郁起来,连带周围的湖水都被他染酸了,偏偏宋姮没当回事,她蹙眉道:“这几日许多人登门跟哥哥说亲,你要娶夫人,凭什么不许姮儿找郎君相看?” 原来竟是为了这个,宋嘉言本是想告诉她,那些人都被他拒绝了,但又生出了几分想要逗弄她的心思,他扬眉道:“怎么,怕哥哥娶了夫人后抛弃你了?” 宋姮没说话,她抿着小嘴,鼓着腮帮子,桃花眼瞪着他,她是这样想的又如何? 宋嘉言的火气已经去了一半,他神色缓和了几分道:“那你为何不嫁给哥哥,哥哥娶了你就不会娶别人了。” 宋姮垂眸,低声道:“我不嫁,你自可以娶别人。”声音很轻,却很坚决。 宋嘉言嗤笑一声,不愧是他的好妹妹,既不愿嫁给他,又不愿他娶别人,这不是明摆着想要他跟她耗着吗? 也罢,耗便耗着,反正他无所谓。 他双手捧住宋姮的脸,他的眸光雪亮又滚烫,一字一字郑重的说道:“宋姮,你给我听好了,哥哥心里永永远远都只有你一个人,你若终生不嫁,哥哥便终生不娶,哥哥一辈子都守着你,可你若是爱上了其他人,哥哥便弄死她,让你再也嫁不出去,也只能永远守着我。” 他这番话让宋姮有些怕,他没想到宋嘉言竟然偏执到了这种地步,她惊的说不出话来,宋嘉言也没指望她能说出什么好听的,他凑过去含住她的唇瓣。 他的吻肆意又温柔,滚烫的温度似要将她融化了。 须臾,腰带被他冷白修长的手指轻轻勾开。 宋姮脸红的要滴血,一颗心跳的飞快,这是在外面啊……他怎么能这样! 宋嘉言的肆无忌惮让她感到害怕,她只觉得羞愤极了,她不过跟沈霖见了一面,他便要这样的惩罚她,戏弄她,折损她的尊严。 宋姮气急了,却拿他没什么办法。 宋嘉言尽兴了,气也消了许多,将她抱在怀里,给她整理衣物。 宋姮双颊绯红,似灼艳的桃花,眸子里含着水光,格外的娇软。 她抬手不客气的甩了他一个巴掌,可她的身子软绵绵的没力气,打的耳光也不怎么响亮,宋嘉言低低的笑,他将她的手指递到了嘴唇边,含住一个个的亲吻。 他转过另一边脸道:“要是不解气,哥哥这边也给你打?” 宋姮知道自己斗不过他,咬着唇没理他,将头扭到一旁去,宋嘉言又将她的脸扳过来,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亲。 等身体恢复了力气,宋姮才从船上下来,宋嘉言一路跟随送她回去,才刚走出几步远,便遇上了两个熟人。 身穿粉色马面裙的女子生的面容娇美,身姿玲珑,正是谢玉璃,穿玄色云纹圆领长袍的男子,俊美温润,是萧子谌。 宋姮看到二人在一起并不奇怪,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谢玉璃对萧子谌一直有意,如今那个叫云欢的想必也被萧子谌给打发了,再也没人能成为她们的障碍,谢玉璃大约能得偿所愿了。 对方也看到了她们,便走上前来,双方见过礼之后,原本也没什么好说的,谢玉璃眼睛一瞥,见箫子谌正痴痴的看着宋姮,她顺着他的眸光看过去,见宋姮穿着齐胸襦裙,脖子下方一片香酥雪软,再看那张脸,明明同从前一样,仔细一看却又不一样。 眉稍眼角都带着妩媚撩人的风情,眼睛里似有钩子,能勾的人心痒。 谢玉璃心里吃味,妒火燃起很高,她酸溜溜的嘲讽道:“最近在京城闹出许多传闻,倒是有趣的紧,亲生父亲为了养女苛责亲生的儿女真是罕见,可见四姑娘的本事不小。” 宋姮知道这谢玉璃开口便没有好话,她仗着自己姑母是谢贵妃,说话肆无忌惮,宋姮却不怕她,正要挖苦谢玉璃,身边的男子声音低低道:“宋家的家务事轮不到旁人来插嘴,谢三姑娘不如管好自己。” 宋嘉言浑身冷肃,面色冰寒,眸光锐利锋冷,让人瞧着不寒而栗,谢玉璃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她看了萧子谌一眼,想让他替自己出头,可萧子谌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宋姮身上,根本没有看她,谢玉璃差点被他气死了。 这时,宋嘉言已经和宋姮走了,萧子谌的眸光黏在她身上挪不开,跟着回头看去,见宋姮走路时腰肢轻扭,柔媚妖娆……怎么看都与从前不同了。 萧子谌内心不安,他知道这段时间,她和宋嘉言都在月城,听说在月城办案期间,宋嘉言是以别的身份接近徐近楼,而他身边还有一个所谓的“夫人”,这个夫人又是谁在扮演,莫非是宋姮? 宋嘉言先送宋姮回府,晚些时候去了一趟春江花月楼。 这是京城最大的青楼,里面名妓无数,最为出名的便是花魁楚蕶,此时宋嘉言正在楚蕶的房内。 宋嘉言抬眸看着眼前歪歪斜斜靠在躺椅上的“绝色女子”,他道:“今日之事多谢你。” 楚蕶勾起明艳的红唇,笑的颠倒众生,她道:“谢什么,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何况你还是我的师叔呢。” 她说话的声音是男子的声音,在宋嘉言面前她无需掩饰,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底细,她是神秘杀手组织“暗潮”的首领,而宋嘉言的另一层身份是梅落山庄的继承人。 他和宋嘉言师出同门,当年一同拜入梅落山庄学功夫,谁料宋嘉言成了他师公的关门弟子,在辈分上压了他一头,为此楚蕶一直不服气,向他约战,还大放厥词若是自己输了,便穿上女装在青楼待五年。 结果他在宋嘉言手上没过两百招,他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于是便有了今日的花魁楚蕶。 今日温王二公子和嘉安侯的世子,就是为了争夺与她共饮的机会才大打出手,这件事是她受宋嘉言指使,特地挑起来的。 宋嘉言见她嘴里喊着师叔,面上却全无半点对师叔的敬意,也根本没将他的话当回事。 从袖里拿出一张药方递给他道:“这张方子替我瞧瞧对身子有没有伤害。” 楚蕶伸出纤纤素手接过来,扫了一眼后,目光顿住了,避子汤!楚蕶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的问:“你居然有女人了,是谁?” 宋嘉言冷着脸,语气冷淡道:“你只管看便是,若真对身子有损坏,你帮我换个不伤身子的避子方,钱不是问题。” 楚蕶虽做的是人头生意,一身医术却尽得他师兄真传,极为了得,不过此人爱财,要他救人也好杀人也好,都价格高昂。 他越是不让楚蕶问,楚蕶便越好奇,他朝宋嘉言挤眉弄眼道:“莫非是宋丞相给你养的那个四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时近端午,沈霖约了她好几次,宋姮皆不曾回应,她担心宋嘉言会报复沈霖,不想害了他。 宋姮在房内用五彩丝线编织长命缕,丫鬟说二公子来了。 倒是个稀客,宋姮稍微收拾一番后,便从帘子后走出来,她福了福身子,喊了声:“二哥好。” 宋嘉云朝她点了点头:“四妹妹。” 见过礼后,宋姮抬头看了宋嘉云一眼,见他气色不错,想必恢复的差不多了。 虽说宋嘉云那顿板子因她而起,但宋姮并无愧疚之心,比起上辈他们将宋星河害成那样,这顿板子算是轻的。 宋嘉云也没有啰嗦,他从袖里掏出一封书信,看到上头熟悉的字,宋姮已知道是谁写的,看来那顿板子并没有让他改过自新。 宋嘉云知道宋姮怎么想,但他脸皮厚,浑然不在乎,他道:“二哥我也是最后一回帮他了,明日我便要去参军,你也莫要告诉爹爹,去不去你自个决定。” 宋嘉云去参军之事,是宋星河决定的,反正宋嘉云也不想参加科考,与其吊儿郎当混日子,还不如去军中历练。 他生怕宋姮不收,将书信往她手里一塞,便匆匆走了。 宋姮猜测,宋嘉云这回定然又是得了萧子谌什么好处。 手里的信她到底还是打开看了一眼,看完之后,她嘴角露出一抹嘲弄之色,萧子谌竟然要她归还,过去他私底下送她的东西。 当初两家解除婚约十分仓促,他家送的聘礼倒是都归还了,后来府上又出了事,那些旧东西她都已经收好了,只是还没送回去。 既然他要她还,她还回去便是,她又不缺这点东西。 宋姮让画眉去将那些东西拿出来清一清,看有没有遗漏的,除了那个被扔掉的簪子,还有缀在鞋面上的夜明珠,其他的都在。 宋姮让画眉去将鞋子上的夜明珠剪下来放进去。 这东西她打算亲自去归还,到时候萧子谌也会将她送给他的还给她,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都是哪些物件。 沉雨院内,宋嘉言坐在书案后方处理公务,赵至和在一旁磨墨,鸣筝走到他年前说道:“公子,今日又有人要挖你墙角。” 宋嘉言手上动作一顿,抬眸冷冷的瞧着他,“什么意思?” 鸣筝道:“萧子谌约了四姑娘在丰源楼见面,四姑娘答应了。” 撞见画眉时,画眉说漏了嘴,被他听到了。 宋嘉言手上用力,狼毫断成了两截,赵至和和鸣筝皆是神色一凛,宋嘉言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还真是阴魂不散! 京城,丰源楼。 宋姮推开雅间的房门进去,见萧子谌穿藏青色圆领长袍背对着她站立,她叫了声:“小侯爷。” 萧子谌闻声回头,看到她时,冷静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温度,他柔声唤道:“姮儿。” 宋姮听到这声姮儿觉得十分别扭,她叫萧子谌眸光灼灼的盯着她,似乎还未对她忘情,宋姮皱了皱眉,她道:“萧子谌,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拿来了,现在请你将我送送你的物件还回来。” 萧子谌见她待自己如此冷漠,心中一阵钝痛,曾经她会向他展开最明媚的笑容,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他真的好想,好想回到过去。 宋姮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他也尝试将她放下,将云欢打发走之后,他甚至开始慢慢接受谢玉璃,可他所有的努力都在上次见到她时白费了。 他真的放不下她。 可她的待他冷漠的态度已经说明,她心里已经彻底将他放下了。 宋姮见那个箱子打开,里头尽数都是这些年萧子谌送她的。 萧子谌看在眼里,脑海里回忆的是这些年他和宋姮的过往,物是人非,触目伤怀。 萧子谌鼻尖酸涩,他道:“姮儿,我努力过,但始终没法忘记你,你说我该怎么办?” 宋姮冷声道:“小侯爷这般说,是不打算归还旧物么?” 萧子谌道:“我并不是想要你还这些东西,我只是想见你。” 宋姮不为所动,她道:“可我只想要回那些东西,若是小侯爷不打算归还,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索性都是些没用的物件,小侯爷要留着便留着罢,只是你的东西我一样也不想要了。” 反正世人皆知,她与萧子谌是定过亲的,事情曾过了明路,不怕人说闲话。 说完,她不欲久待,转身便要走,萧子谌一急,伸出手猛地握住她的手腕,他道:“姮儿,别走……” 话还未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跟着雅间的房门便被人从外头踹开了。 来人一身官服,身后跟着许多官差,萧子谌放开了宋姮的手。 他的眸光落在吕白身上,皱眉道:“吕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宋嘉言升到户部去之后,大理寺卿的位置便空缺出来,宋嘉言举荐吕白,元箴帝觉得吕白的确不错,便将他给提拔上来。 吕白朝他拱了拱手,叫了声:“小侯爷。”又朝宋姮喊了句:“四姑娘。” 宋姮朝他颔首回应。 吕白道:“今日有一个要犯从大理寺监牢逃了出来,有人看到他进了这家客栈,本官便过来看看,还请小侯爷行个方便,让本官搜一搜。” 吕白是宋嘉言的人,今日这桩事,必然是宋嘉言安排的。 萧子谌冷哼一声,却也只得让路。 这么一闹,正好给了宋姮离开的机会,她匆匆离开丰源楼。 到丰源楼的门口,画眉扶着她上马车,等进入马车内,骤然看到宋嘉言姿态随意的坐着,手里端着一盏茶,慢慢的啜饮。 他在这里,那吕白为何忽然带着官差闯入丰源楼便说得通了。 宋姮愣了一瞬,神色便恢复自然,并在他对面坐下。 有一杯茶不曾饮,看来是为她斟的。 他在等她过来,想让她给他解释,可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她不过是来归还旧物罢了。 宋姮端起茶盏,低头抿了一口,满口都是梅香,她再次抬起头来时,眉眼间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她娇声道:“这茶吃来吃去,还是哥哥的梅落茶最为好喝。” 宋嘉言抬眸,覆了冰霜的眸子在触到她的视线时,一瞬间便融化了,见她有意缓和气氛,宋嘉言脸色稍霁,他挑眉道:“既然喜欢喝哥哥的茶,为何还要去见别的男人?” 他倒不担心宋姮还对萧子谌有意,毕竟当初是她自个先提出解除婚约,只是他明明是她的男人,这种事情她不跟他讲,却偷偷出来与萧子谌见面,这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 宋姮心下嘀咕,“这男人可真爱吃醋,不过是归还旧物而已,他何必如此计较?”但刚才吕白出现也算是帮了她一把,宋姮便软声道:“哥哥知道我早与他断干净了,今日他以归还旧物相约,姮儿又不想留着他送的东西,这才过来。” 宋姮怕他生气,说话也是点到为止,绝口不提在房内萧子谌拉着她的手,对她旧情难忘的事情。 宋嘉言脸上的阴霾散去了不少,他将手中的茶盏放落,修长指尖搁在膝上轻轻的敲了敲,他道:“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交给旁人来做,何必你亲自出面,不是吗?” 宋姮并不是没想到这一点,但她此刻不想跟宋嘉言争论,这醋坛子吃起醋来真真是酸气冲天,她无奈的看了宋嘉言一眼,眼神带着几分幽怨道:“姮儿的身子是都给了哥哥,哥哥何必还疑神疑鬼?” 宋嘉言这里计较那里计较,说到底不就是对她不放心么? 见小姑娘倒打一耙,宋嘉言气笑了,她的身子是给了他,可她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宋嘉言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下好了,反倒是他错了。 宋嘉言伸臂一拉,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捏着她的小下巴,暗骂了句“小狐狸精”,他往日里何曾为这点小事去计较,然而事情只要落在她身上,他便淡定不起来了。 他的心早就被这“小狐狸精”给占的满满的,他也想把自己填到这“小狐狸精”的心里去,他每日抓心挠肝的想她,可惜她总不让他如愿。 得到了她的身子这句话,多多少少能让宋嘉言舒服点,毕竟萧子谌什么都没得到。 他低低道:“既如此,这件事便当过去了,哥哥今夜想听琴,你来哥哥的院子里。” 听琴? 今夜? 宋姮心里警铃大作,她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宋嘉言便道:“今日宋丞相访友去了,不回府,你尽管来,不会有人知道。” 退路都给她堵死了,宋姮没办法,谁让她曾答应要随叫随到呢? 入夜后,宋姮抱着琴,从院子后方的桃花林的小径上穿过,一路抵达宋嘉言的沉雨院,院子里灯火通明,到门口之时,鸣筝将她请进去。 琴室内,宋嘉言盘腿坐在蒲团上,手里正拿着一卷书,他身上穿着宽大的道袍,乌发披散下来,只用丝带束住。 三足青花缠枝香炉内燃着细细的炉烟,青铜花树灯盏上灯火跳跃,暖黄的光在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之色。 低垂着眸子,长睫覆落,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打下淡淡的阴影,安静的像画中仙人。 宋姮缓步走过去,低低的叫了声:“哥哥。” 宋嘉言抬起眸子,仙人的眼睛里放出亮光来,他嘴角噙着笑道:“你来了,坐吧。” 宋姮在琴案后坐下,她放下手里的琴,问他:“哥哥想听什么?” 宋嘉言道:“玉弦大师的琴谱上有一曲《空谷鸟鸣》你奏来给我听听。” 宋姮觉得他是故意为难她,挑什么曲子不好,偏挑最难的让她奏。 宋姮道:“哥哥,这首曲子姮儿奏起来有些生涩,换一曲如何?” 宋嘉言道:“没关系,你尽管奏,若有误,哥哥来替你纠正。”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宋姮不知他这是什么恶趣味,尽喜欢听奏的不好的曲子,既然他没意见,宋姮便开始弹奏了,纤纤素手抚过琴弦,带来一阵空灵的琴音。 这首曲子,琴音以灵动婉转为妙,要如鸟语一般轻快活泼。 开头宋姮还是弹的不错的,到中间就错了几个音。 宋嘉言长眉一挑,他放下手里的书卷,站起身来,须臾,便绕到宋姮的身后,他在她身后坐下,双手向前将她拢在怀里,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上宋姮的手指。 宋姮的手指颤了一下,在她又要出错的时候,宋嘉言握住她纤细的指尖将她的动作纠正过来。 如此弹奏了一遍,宋姮将错音全部纠正过来了,宋嘉言的放开她的手,改成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再来一遍。”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宋姮耳侧,她粉嫩的耳垂肉眼可见的变红。 好在宋姮并非头一回被宋嘉言抱在怀里,她还算镇定,很快她又重新进入节奏,经宋嘉言指点之后,她一开始,弹奏的格外顺利。 若不是宋嘉言在身后轻轻的蹭着她的脖颈,用滚烫的嘴唇在上面烙下点点痕迹,她中间几乎不会出任何差错。 宋姮在他的干扰下分了神,弹错了一个音,身后传来宋嘉言低低的笑声,他道“错了,要罚。” 直到宋姮的抹胸束带被扯开,她才知道宋嘉言说的惩罚是什么。 宋姮弹不下去了,指尖动作一顿,声音发软:“兄长,不要这样,你说过不强迫我。” 他怎么能出尔反尔,自己信誓旦旦言犹在耳,如今又来欺负她,简直可恶。 宋嘉言动作不停,指尖轻轻掐弄,他在她耳边轻轻呵气道:“晚晚嘴里说不愿,身子却很喜欢哥哥碰触,不是么?你总不能让哥哥连口汤都不喝,哥哥这样干瞪眼看着,可是会憋疯的。” 在月城那回之后,宋嘉言反复揣摩过宋姮的心思,他发现她其实并不讨厌与他亲近,只是不愿她与他的这份关系公之于众,她这敏感的身子甚至很喜欢他,稍稍一弄便软的不行。 他的话说完,宋姮的脸红的要滴血,她从来都不知道宋嘉言竟然是这般不要脸。 她不知该如何反驳,宋嘉言说的没错,她的身子的确……很喜欢他,她也怕宋嘉言发疯,不管不顾把一切都抖出来,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只要他不到最后一步,她也只能忍了。 宋嘉言见她放弃挣扎,很好,他喜欢她这样乖顺的样子。 他哑声道:“继续弹。” 宋姮贝齿轻咬红唇,无力的指尖在琴弦上挑动,她根本弹不好,动手便出错,可每回出错,都会引来宋嘉言更恶劣的惩罚。 这一曲弹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结束了,而宋姮也瘫软在宋嘉言的怀里。 她眸光涣散的看着他,他拿出手指,放在唇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舔完,他勾着绯红的薄唇,凤眼流光溢彩,笑的像个妖孽一般,他低低道:“姮儿真甜。” 宋姮羞愤欲死,三个月……她忍他三个月。 待宋嘉言慢吞吞的替她穿好衣裳,已经是三更了,她起身往外走,脚底无力,才走了几步便扶着香几停下来。 宋嘉言看到她扭着细腰,身躯软的像没骨头似的,浑身绵软,这个样子怕是走不到绛雪院。 他看在眼里,心头又是一阵火热,他恨不得将她留在沉雨院,天天按在床上算了。 不过他也知道适可而止,哪怕他很想,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机。 他起身走过去,将她打横抱起来,道:“哥哥送你回去。” 宋姮不答应:“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宋嘉言笑道:“夜半三更,都睡了,谁会在外头乱晃。” 果然如宋嘉言所说,走了一路都没看到人。 到了绛雪院内,宋嘉言将她放在床榻上,见宋姮不想他待的太久,亲了亲她便走了。 宋姮感觉身下有些湿黏,便让画眉,春莺准备热水沐浴。 今夜是画眉伺候她洗身子,替她解衣时,瞧见她月匈口的红痕,羞得脸红,她咬牙骂道:“大公子说话不算话,明明答应不强迫姑娘的。” 宋姮苦笑,他的确没强迫,是她自愿的,她道:“你别担心,他没做那事。”他只是将她摸了一遍而已。 等洗浴完,画眉又在她月匈口抹了些雪肌膏。 画眉瞧着自家姑娘沐浴后,双颊酡红,媚眼含波,并不像是受了委屈。 画眉并不那么讨厌宋嘉言,道:“其实大公子也不错,姑娘心里也并非完全没有他,与其这样耗着,不如成亲算了。” 宋姮笃定道:“爹爹不会答应的。” 画眉嘀咕道:“也不知当年老爷和大公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父子两尽跟仇人似的,老爷连姑娘靠近大公子都不愿意。” 宋姮嘴角露出一抹无奈,哪怕她梦到过前世,她也依然不知这事的真相,主要是她上辈子活的时间太短了,还没来得及问。 这世上只有三个人知晓,当年在宋夫人的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鸣筝,宋嘉言,宋星河,可这三个人每个人都对此事讳莫如深,闭口不提。 这根本是个解不开的结。 宋姮只感觉头疼,她抬手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不想去想了。 几场大雨之后,端阳便到了,各家各户都在门口挂了菖蒲和艾草。 元箴帝下旨举行了盛大的龙舟赛,勋贵人家都在月城河两边搭建了棚子用来观赛。 比赛这一日,河道两旁人声鼎沸,尽是观赛之人。 宋姮同宋星河,许氏一起,来自家的棚子里观赛。 这日天气炎热,许氏还特地准备了冰镇酸梅汤用来止渴,画眉端了一碗过来给宋姮喝,宋姮才喝一口,身后便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丞相大人。” 宋姮回头,看到宋嘉言竟然穿着一身白色劲装,袖口紧窄,衣裳紧贴着身子勾勒出健硕的身躯,他才出现,宋姮便注意到周遭有许多女子往这边看过来。 宋星河朝他淡淡颔首,没说话,还是许氏开口缓和了这尴尬的气氛,她道:“大公子喝碗酸梅汤再上龙舟不迟。” 说着便亲自端了一碗给宋嘉言递过去,宋嘉言道了声谢,饮完后放下碗,这时,他看到了龙舟上站着的几个年轻男子,手上都带着五彩丝线编制的手环,这是和他一队的。 他看到宋姮手上也有,他便转过头跟宋姮说话,他道:“四妹妹,你手上这五彩长命缕可否借长兄用一用。” 这长命缕是用来祈福辟邪的。 宋姮不知为何他忽然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她说话,她心里有些紧张,怕被宋星河看出什么破绽,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她道:“姮儿只有一条,不便给长兄。” 许氏见宋嘉言亲口讨要,她们几个又都没有编五彩长命缕在手上,毕竟宋嘉言若是赢了,宋家脸上也有光,便道:“姮姐儿,不过是一根长命缕而已,你长兄下水图个吉利。” 宋星河也听到二人说话,因为起先是宋姮拒绝了,所以他并没有多想,随后又道:“姮儿,给他。” 一点小事,他没必要计较。 宋姮见宋星河已经开口,只得将手上的长命缕给解下来递给宋嘉言,宋嘉言没有伸手接,他道:“这长命缕系法复杂,还请四妹妹帮长兄系上。” 宋姮见他得寸进尺,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男人却神色自若的伸出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宋姮也不好甩脸色,只得将长命缕绕过他的手腕,打了结,系好。 萧子谌走到这边准备要下龙舟,骤然看到这样一幕,他的脸上现出几分阴沉之色,这次龙舟赛,是他约宋嘉言比试的,他就想光明正大的嬴了宋嘉言,好让宋姮看看,谁才是最好的! 谁知走过来竟然看到这样一幕,宋姮正低着头,神色专注的将五彩长命缕系在宋嘉言的手腕上,清风吹动她颊边的碎发,让她的脸又添了几分温柔。 一阵骤痛猝不及防的袭上心头,萧子谌双手紧握成拳头,回忆起去年端阳的情形,他也是这般,让宋姮给他系上长命缕的,这通常是妻子给丈夫系,或者是恋人之间互相系,眼下宋嘉言让宋姮帮他系,其意图昭然若揭! 而且他已经调查到,在月城和宋嘉言假扮夫妻查案的,正是宋姮! 这个混账!竟以兄长之名对她怀有那种心思,简直该死! 萧子谌脸色阴晴不定,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便会冲上前将宋嘉言揍一顿,赶紧移开目光,大步走向码头。 长命缕系好之后,宋嘉言朝宋姮道了声谢,并道:“四妹妹帮我系长命缕,一会长兄若得了第一,便将彩头赠送给四妹妹。” 宋嘉言说的坦荡,挑不出什么错来,他并未和宋姮有多么亲近,毕竟都是姓宋,说几句话也属正常。 但还是让宋星河皱了皱眉,也幸亏刚才系长命缕时,宋姮刻意站的很远,手也没碰触宋嘉言,可见她对宋嘉言无意,这样甚好。 宋姮有点难为情不知说什么好,宋嘉言没等她回应便下去了,须臾便跃上龙舟。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不是想听琴,他是想吃…… 第四十一章 宋嘉言就位之后,龙舟赛便开始了,参与比赛的一共分为八队,白赤橙黄绿青蓝紫,每一对都是统一的一种服色,宋嘉言的白队,队员全部是穿白色衣裳,而萧子谌的队伍是青队,一水的青色。 随着一声炮响,龙舟如离弦的箭一样飞出去,岸边观赛的人开始惊呼起来。 宋姮正看得认真,有人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宋姮回过头,见永福站在身后。 永福穿着一身红色半臂,搭配蜀锦织金百蝶度花马面裙,娇俏又艳丽。 宋姮瞧见她,心里很是欢喜,她握住永福的手道:“好些日子不见了,公主可安好。” 永福笑嘻嘻道:“安好,安好,有你惦记能不好么?” 许氏见了永福公主,福了福身子,自动让出一个位置,永福也不客气,便坐在许氏的位置上。 两人一同观看比赛,河中龙舟队如出水蛟龙一般在水面上前行,紧凑的鼓声传来:“姮儿,你觉得谁会赢?” 在这场比赛中,最让人意外的是宋嘉言,在此之前,他从未参加过龙舟赛,而且他还是个“文弱书生”,谁也不看好他,但此刻由他带领的白队并没有落太多下风,排在第三,第一是势头非常猛的青队。 宋姮摇摇头道:“不知道。”往年的龙舟赛都是萧子谌赢了,今年她看未必。 宋姮眼珠一转道:“公主不是喜欢下注么,不如让人吆喝一句,让众人来下注,正好还可以赚一笔银子。” 永福听了直乐道:“姮儿,还是你最懂我,我这就安排人去下注。” 永福朝身边的两个太监招招手,低声说了几句,抬头又和宋姮商量该怎么押。 宋姮略略思索道:“押萧子谌的是买一赔一百,押宋嘉言的买一赔一百五。” 永福吃惊道:“为何买宋嘉言赔的这般高?” 宋姮在永福耳边低语了两句,永福将信将疑,但还是按照她说的做了。 大家都不看好宋嘉言,但买宋嘉言能赔这么多,定然也能吸引不少人过来,想赚银子的下注等着宋嘉言输,可谁又知道到底谁能赢呢? 那两个太监听了后,便四处问人下注,溜了一圈回来之后,两人的衣兜里都是银票。 其中一个太监说道:“谢三姑娘买小侯爷赢,下了五千两的注。” 另一个说道:“永和公主下了四千两的注。” 永福不喜欢萧子谌,也不喜欢谢玉璃和永和,她当然买宋嘉言,押了五千两。 她问宋姮给谁下注,宋姮根本没得选,她和宋嘉言一个姓,她还能买别人不成! 她押了一千两。 那边永和与谢玉璃听到这边的动静,隔着棚子嘲笑声远远的传来:“宋嘉言一个文弱书生哪里能赢小侯爷,某些人就等着输吧。” 跟着又是一阵哄笑声。 永福气的脸都红了,宋姮轻拍她的手安抚道:“胜负未定,由她们说去。” 转眼,两人的注意力便被冲刺的龙舟给吸引了,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原本还与青队有一段距离的白队,不知何时冲上来了,与青队不相上下。 萧子谌瞥了一眼白队的龙舟,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朝身后的杨嵩使了个眼色,杨嵩猛地发力,龙舟在水中摆尾,撞到白队的一个队员身上,那队员直接被他撞入水中。 宋姮和永福在岸上看的分明,永福见萧子谌故意为之,气的骂道:“胜之不武,这个萧子谌太卑鄙了。” 宋姮也有点担心宋嘉言,她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眼睛一直盯着宋嘉言高大的身影,想看他会怎么应付。 白队少了一个队员,龙舟摇晃了一下,只片刻便被甩开一段距离。 这让队员开始分心,宋嘉言听着队员们的吆喝声小了许多,他看了前面的弯道一眼,心中已有了主意。 他猛地用力急促的敲打着面前的小鼓,朗声喊道:“兄弟们,努力往前冲,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弃,我们不能做胆怯的懦夫,请大家全力以赴!” 那些队员们被他这么一鼓舞,顿时势气大振,热血沸腾,挥动着胳膊往前冲。 就在过河湾的时候,所有的人齐心协力,原本还被青队甩开一截,水面上一个完美漂移,龙舟飞速掠过,将青队甩在后头。 最后这场比赛,白队获胜。 永福都忍不住鼓掌了,不过她顾及公主形象,动静没有闹得太大。 她笑的合不拢嘴,抱着宋姮道:“姮儿,这下谢玉璃和永和可要输惨了。” 宋姮明媚的眸子弯了弯,此时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买宋嘉言的赚大了,买萧子谌的输惨了,这下萧子谌该被人埋怨了。 上岸后,那些队员们簇拥着宋嘉言欢呼了一阵,皇后命人将彩头给他们送过来。 彩头包括两千两银子,玉雕的白龙,白龙玉归宋嘉言所有,银子归队员们所有。 永福这边已经将押注赚的银子都收回来了,她点了十来张给宋姮,想起刚才谢玉璃和永和都气绿了的脸,永福便忍不住发笑,故意大声道道:“姮儿,你家长兄可真厉害,替我们狠狠的出了口气,我心里可真痛快啊。” 宋姮的嘴脸微不可见的勾了勾,怎么永福夸宋嘉言,她心情如此愉悦? 那边永和公主和谢玉璃听了,听了忍不住抓狂! 龙舟赛结束后,各家都要忙着过端阳,等天子的圣驾离开之后,各家也按照秩序一一撤离。 等人都走了,宋嘉言才知道宋姮下注只押了一千两银子,他挑眉,暗道:“才押这么一点,看来是还不够相信他。” 宋姮回到府上,一家人一起用了饭,她便回屋歇息去了,本以为宋星河会问她点什么,谁知宋星河什么也没问,大约是过于相信她了。 这样是最好了,若是爹爹怀疑她,她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宋嘉言在龙舟赛上的表现实在太好了,近几日都有人在津津乐道,还说宋嘉言一个文臣做领队居然胜过了龙舟赛的常胜将军萧子谌,真是厉害极了。 到处都是夸赞宋嘉言的话,宋嘉言在城中的名声竟然比从前要好了许多。 萧子谌听在耳中很不是滋味,宋嘉言与他同届科考,宋嘉言为状元,他为探花,两人一同入朝做官,一开始两人官职相当,然而现在他依然是工部侍郎,而宋嘉言已经成了阁老。 彼时,他是宋姮的长兄,他倒并不在意,可他如今是他的情敌,抢走了他心爱的女人,其他事情也处处压他一头,萧子谌只感觉自己狼狈至极。 宣王知道萧子谌这几日特别窝火,便叫他来府上喝酒,还让府上的歌姬作陪,萧子谌对这些貌美的歌姬一点也不感兴趣,只管闷头喝酒。 沈景趁机煽风点火道:“静远,你与宋嘉言皆是国之栋梁,只是既生瑜何生亮,他如今的风头远远在你之上,而且他还跟宋四姑娘同在一个屋檐下,这养兄养妹在一起待久了,难免会生出点旁的心思来,你可懂?” 宋嘉言断了沈景的财路,沈景一直对他怀恨在心,想找机会除掉他,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萧子谌抬眸,冷厉的眸光对上宣王的视线,他将手中的酒盏一放,冷声道:“王爷不必用激将法,此事臣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说完,他起身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 端阳过后,下了几场大雨,转眼便到了七月,依旧是暑气逼人,灼灼烈日焚照着大地。 宋姮惧暑热,除了隔三差五去沉雨院奏琴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小院里,每日弹琴看书,日子过得倒是惬意。 听说最近温王病了,沈霖每日侍奉汤药,根本无暇他顾,也并未再写书信约她见面。 不过也有些许烦恼,每回去沉雨院,宋嘉言听琴都要她奏一些生僻的曲子,若是她错了音,便会被男人从后头抱住,宽衣解带“惩罚”一番。 好在宋嘉言再怎么过分,也并未跨过最后一层障碍,宋姮扳着指头数日子,已到了七月,还剩下最后一个月,她便还了欠他的人情,往后她也不会去沉雨院给他奏琴让他占便宜了。 眼看中元节将到,宋姮亲手做莲花灯,每年中元节,她都要去城外的归途河祭拜她的母亲。 一盏莲花灯她做了整整一个下午,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才终于做好,她用狼毫醮了墨刚好在莲花灯上写了一行字,后窗“吱呀”一响,有人翻窗进来了。 宋姮抬眸,见是宋嘉言,她忍不住低头往自个身上看,今日天儿热,她贪凉,想着院子里也无人来,便只在肚兜外头披了一件薄薄的蕉纱衣,下头穿着翠色潞绸灯笼裤,乌发也只是随意一挽,松松的堆在头上。 见宋嘉言直勾勾的盯着她,宋姮更加难为情了。 看得她这般娇慵的样子,宋嘉言心头一热,大步走上前来,将她搂住抱在膝上。 画眉和春莺两个,见宋嘉言来了,自发的出去。 宋嘉言这几日公务繁忙,好几日没见到她,他等不及,回府就循着小径过来了,谁知一进来便看到宋姮穿成这样。 此刻将她柔若无骨的身子搂在怀里,心头滚烫,他声音嘶哑道:“今日穿的这样少,是不是在等哥哥?” 宋姮被他掐着,娇、吟了一声,她摇头道:“不是。” 宋嘉言见她红了耳垂,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咬,闷声道:“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说完,便将她打横抱上床去。 纱帐垂落,隐隐的透出两个人交卧的身影,宋姮身上那几件轻薄的衣裳被遗弃般躺在地上。 须臾,床帐轻轻摇晃,女子酥骨的娇、喘在房内荡漾开来。 不到一刻钟,宋姮便被他亲的浑身发软,她咬着红唇,埋怨的瞧着他。 她怪宋嘉言将她弄成这样,可又偏偏不能问宋嘉言要个痛快。 宋嘉言知道她这眼神是什么含义,他蹲在她身侧,衣襟敞开,露出结实精壮的月匈膛,他俯身凑到她脸颊上亲了亲,温柔的快滴出水来:“乖晚晚,哥哥知道你想,所以今日哥哥特地给你带来一样好东西。” 说完,他将那物件从袖里拿出来,宋姮看到那两件玉器,玉器是略有些弯曲的条状,玉身上清晰可见片片龙鳞,其中一件端头是龙首,宋姮感觉有几分眼熟,呆了半响才说话:“这是那条小白龙?” 宋嘉言低低的笑出声来,他道:“没错,就是那条小白龙,哥哥以为当做摆件太可惜了,不如来做其他用途。” 宋姮一下子明白他要用来做什么用途,脸红的滴血,用手蒙住眼睛,羞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宋嘉言犹自说道:“哥哥瞧着你适合用小的,大的等过段时间再用,你又不肯要哥哥,哥哥真怕将你憋坏了。” 宋嘉言闹到半夜才走,离开时,他已将她身上都擦干净。 宋姮却仍然感觉不舒服,有什么堵在那儿,也不敢将画眉,春莺叫进来。 自己坐在床上,分开玉褪,她瞧见一点点穗子,脸红的像要滴血,心里将宋嘉言狠狠的骂了一顿。 拔出来后,她将那龙尾和龙首放在一处,她看着这两个物件,简直哭笑不得,这可是端阳圣上赏赐的彩头啊,他怎么能用来做这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中元节,俗称鬼节。 每当这一日,魏澜国京城的百姓们便会来城外的归途河烧元宝,放河灯。 到了傍晚,归途河边又来了许多人。 此时明月已经从山头升起来了,清辉照耀大地,归途河在月光下晃荡着幽冷的光。 宋姮已从马车上下来,她今日一改平日艳丽的装扮,换成了一身白衣,发髻也只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住,月光底下,她衣裳上绣的优昙花流动着银光。 她先在河边烧了元宝,然后准备去河里放河灯。 还没走到河边,就被人给拦住了。 宋姮见是萧子谌,脸色立马就变了,她不理他,想绕开走另外一边,萧子谌身形一闪,又挡过来。 见萧子谌有意拦她的去路,宋姮抿着唇,不高兴道:“路这般宽,小侯爷为何非要抢我的道?” 她语气不好,萧子谌却不生气,反倒声音低柔道:“往年都是我来陪你放河灯的,今年我还陪你一起放好不好?” 他手里也拿着一盏河灯,这是要给他过世的爹爹放的。 见他故意这样,宋姮更加生气了,她蹙眉道:“小侯爷,天底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么,你要这般纠缠我?” 宋姮今日心情本就低落,如今萧子谌来拦她的路,她更加没好气。 萧子谌怅然道:“天底下女人那么多,可我就喜欢你一个。” 宋姮只感觉萧子谌说的这些话令她做呕。 正要反驳,身后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他道:“小侯爷这句话,让谢姑娘和云姑娘听到了,情何以堪?” 宋姮猛地回头一看,见宋嘉言身穿白衣,乌发玉冠,朝她走来。 宋姮满眼欣喜的喊了声:“哥哥。” 宋嘉言走到跟前,抬手在她的雪额上轻轻一点道:“本是想陪你来的,但今日公务繁多,便耽搁了,看来哥哥还是来迟了一步,让你被一些讨厌之人纠缠。” 见宋嘉言意有所指,萧子谌在一旁听着脸色铁青。 说完,宋嘉言拉起宋姮的手,带着她走了。 萧子谌看着二人并肩而行的身影,满脸阴鸷狠戾之色。 宋嘉言准备了一条竹筏,他扶着宋姮上了竹筏,自己也跟着上去,竹筏没人划桨,全靠宋嘉言用内力催动,一转眼便到了河心。 冷月当空,月影倒影在河心也格外显得孤冷。 宋嘉言垂眸瞧着她道:“这下无人妨碍你放河灯了。” 宋姮轻轻的“嗯”了一声,她在竹排上蹲下来,小心的将河灯放入水中。 那河灯在水中的旋涡里打了个转,便随着水流飘向了远方。 等她放完,她抬头看宋嘉言,她见宋嘉言负手站立在她身侧,他面色沉静,冷白的肌肤被月光一照,又多添了几分清寒,她竟然在那双漆黑深邃的凤眸里瞧见了一丝哀色。 她眨眨眼,再去看时,他的神色又恢复清冷,仿佛刚才那一瞬,是她的错觉。 见她眸光看过来,宋嘉言低下头,清冷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温和:“放完了?” “嗯” 宋姮站起来,她看着宋嘉言清冷的侧脸,怔怔的问道:“哥哥不替宋夫人放一个吗?” 宋嘉言骤然回头,冷厉的眸光骤然射向她,在触到她温暖的眸光时,眸中的厉色又一点点的敛尽,他语气冰冷道:“不……哥哥不喜欢放。” 宋姮没来由的有些心疼他,此刻的宋嘉言周身似有一层无形的障碍,将所有人都挡在外头,不让任何人进入他心里最隐秘的角落。 宋嘉言见宋姮垂着眸子情绪有几分低落的样子,有些后悔适才对她态度冷漠了。 他道:“哥哥奏一首曲子给你听。” 宋姮一听,抬眸看着他,眼底闪动着细碎的光,她用力点了点头道:“好。” 宋嘉言带了琴,他盘腿坐在竹筏上,指尖轻轻拨动琴弦。 琴音如流水般从他指尖流泻而出,他奏的是一曲《空山忆故人》。 琴音里带着一股浓烈的哀伤,宋姮听着鼻尖发酸。 岸上许多人听到这首曲子,许是被曲中哀伤的情绪所感,忍不住落下泪来。 一曲终毕,宋姮红了眼眶。 宋嘉言抱琴起身,见小姑娘双眼通红,倒是不知自己一首曲子将她的眼泪都勾出来了,他抬手想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她,宋姮却似小鸟投林一般扑入他的怀里,哽咽道:“哥哥,我好想我娘啊。” 宋嘉言将价值连城的古琴扔下,紧紧的搂住她,低声抚慰道:“你娘走了,你还有哥哥,哥哥会一辈子留在你身边。” 萧子谌站在河岸上,隔着河水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双手紧握成拳,河灯的手柄被他折断,河灯坠落在水中,须臾便被打翻,卷入水中。 宋嘉言哄了一阵,见宋姮情绪已经稳定,眼看天色不早,城中很快便要宵禁了,便让竹筏靠岸,让鸣筝先送他回宋府。 宋姮问宋嘉言为何不走,宋嘉言说还想待一会儿,宋姮也没有多问,带上画眉,春莺,和鸣筝一起先行离开了。 夜深了,归途河边的人都散了,宋嘉言斜坐在竹筏上,他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拿着不知从何处来的酒坛子,在月下独饮。 他的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思绪,脑海里闪过宋夫人的脸,母子二人最后诀别时,宋夫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她用带血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她含着泪告诉他:“言儿,不要替娘报仇。” 当时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忘记自己想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哭喊:“娘亲,不要走,不要丢下言儿一个人。” 可他娘亲还是走了,后来许久他才想起来,他当时到底想问什么,他想问她这样做值得吗?为了一个心里根本没有自己的男人。 他耳力极佳,哪怕在想别的事情,也听到河水中水流忽滞,竹筏轻轻的动了下,宋嘉言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敛了敛眸中的思绪,眼底酝酿着杀意,他低低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出来吧!” 话音刚落,凌厉的剑锋便破开竹筏直刺上来。 宋嘉言的身形一跃,腾到了半空,这时,数十个黑衣人从水中蹿出来,手里握着雪亮的长剑,宋嘉言轻飘飘的落在散落的竹子上,他的目光落在为首的黑衣人身上,嘴角扬起森冷的笑意:“萧子谌,你就这点手段,看来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萧子谌蒙着脸,他并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只是冷冷的说道:“宋嘉言,你的死期到了。” 次日,宋嘉言被刺杀的消息便在京城传开了,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更震惊人的消息,便是南安侯在宋嘉言被刺杀的地方失踪了。 这两件事发生在同一个地方未免太巧合了,元箴帝马上派大理寺的人去将事情查清楚。 消息传到宋姮耳朵里时,她正在临帖,闻言手上一抖,墨汁滴在宣纸上,临了半天的帖子只能作废了。 宋姮蹙了蹙眉,将手中的狼毫搁下,难怪她一个上午都心神不宁,原来宋嘉言出事了。 宋姮蹙眉问道:“大公子伤势如何?” 说着,就从书案后绕出来。 宋嘉言和萧子谌同时出事,必然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管是萧子谌要杀宋嘉言,还是宋嘉言要杀萧子谌,她现在只关心宋嘉言的伤势。 宋姮准备出去,被春莺拦住,春莺道:“姑娘,现在是大白天,你就这般出去,让人瞧见了,定然会传到老爷的耳朵里。” 宋姮脚下一顿,春莺又道:“皇上派了太医过来给大公子治伤,他不会有事的,姑娘不必担心。” 宋姮又退回来,坐在椅子上紧张的揪着手里的帕子,她希望宋嘉言平安无事。 好不容易挨到了夜里,宋姮终于有机会从后院桃花林中的小径走去了沉雨院,沉雨院的灯还亮着,她走到门口,鸣筝从里头出来,正好撞见她。 鸣筝愕然的看着她道:“四姑娘,你怎么来了?” 宋姮觉得这话甚是奇怪,她怎么就不能来了? 她道:“听说哥哥受了伤,我过来看看。” 鸣筝拦着她道:“四姑娘还是别进去了,公子都歇下了。” 宋姮不相信他,她道:“既然歇下了,为何灯还亮着,里头也有人在说话。” 依稀是两个人的声音。 鸣筝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他正为难,宋姮往旁边跨出一步,绕过他直接进去了。 宋姮进来后,便明白鸣筝为何要拦着他了。 只见宋嘉言正赤着上身坐在床榻上,他身边有个穿红衣的女子正弯身给他缠绷带。 听到脚步声,两人齐齐朝这边看来。 这时,宋姮也看清了那女子的脸,明媚妖娆,姿容倾城,倒是个极美的女子,浑身透着一股撩人的风情,宋姮将她打量了一番,心里不知不觉生出几分酸意来。 宋嘉言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丫鬟,他也从不让女子近身,这个女子又是谁,为何会在哥哥受伤时出现在他的房里,而且两人姿势如此亲密,瞧着关系非同一般。 宋嘉言见宋姮站着没动,眸光怔怔的看着他们二人,眼底透着迟疑之色。 他便知宋姮一定误会了,他忙挥开楚蕶的手,张嘴喊了声:“晚晚,你怎么来了?” 宋姮的眸光这才从楚蕶身上移到他身上,宋姮见他神智清醒,看来伤的不重,她不应该留在这里破坏气氛,她果断的说道:“听说长兄受伤了,特地过来瞧瞧,既然长兄没事,那姮儿便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便走,宋嘉言要去追,被楚蕶压住肩膀坐下去,楚蕶道:“别追了,体内余毒未清,还要不要命?” 眼看宋姮已经走远,宋嘉言只得作罢,楚蕶给他处理完伤口之后,便坐在一旁悠闲的喝茶,她挑眉道:“想不到你这个养妹生的这般美,便是我见了也心痒的很,怪不得你个冰块能动心!” 宋姮那种美,他很难形容,嫩的能掐出水来的小姑娘,让人一看心就软了。 宋嘉言冷冷的盯着他道:“你最好什么想法也没有,否则别怪我不念同门之谊。” 楚蕶见自己这般说一句,宋嘉言便醋成这样了,他气得要死,他咬牙道:“才刚帮你解完毒,你就这么对我?” 宋嘉言中的并非普通的毒,而是一种罕见的苗疆毒药,名叫“七日光阴”,但凡中毒之人,只能活七日,到了第八日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好在楚蕶刚好会解这种毒,听到宋嘉言中毒后,他便赶紧来了宋府,太医走后,便给宋嘉言服下解药,这解药可金贵,不仅炼制需要三年,所用的都是昂贵药材,一颗就要上千两银子。 宋嘉言冷笑一声,从床上拿起一根绸带给楚蕶递过去,他道:“这是昨日从一个杀手头上摘下来的。” 楚蕶看到绸带上的黑色水纹图案,眸色一沉道:“你是说,萧子谌雇的杀手是暗潮的人?” 宋嘉言道:“除了暗潮的人,谁会有这个绸带?” 暗潮的杀手厉害,可他的二十八宿卫也不是吃素的,最终这些杀手全部被杀,而萧子谌是他亲自动的手,那厮功夫不弱,给对方致命一击时,他自己也被萧子谌刺中,他一脚将萧子谌踢入河中,若不是察觉到自己中毒,他定然会让人将萧子谌给捞出来杀死以绝后患。 楚蕶的眼睛里露出一抹阴霾。 宋嘉言注意他的表情,他相信这次刺杀和楚蕶没什么关系,但他长期待在春江花月楼,恐怕“暗潮”内部已经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良久,他听到楚蕶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道:“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宋嘉言点了点头。 楚蕶又道:“既然是我下头的人伤了你,断然没有要你付诊疗费的道理,这段时间我会留下来替你疗伤,直到你康复为止。” 还是有点良心,他瞥了一眼楚蕶身上的女装,道:“女装换下来吧,你穿成这样在我院子里出入,会让人误会的。” 楚蕶知道他担心什么,闻言,他勾了勾嘴唇道:“那怎么行,当初我输给你,自然要履行承诺,我还要再穿满两年再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 宋姮回到绛雪院,春莺和画眉瞧见她有些奇怪,春莺道:“姑娘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以宋嘉言的性格,这一夜怕是会留着她不让她走。 宋姮坐在美人靠上,身子躺了下去,沉默下来。 两个丫鬟见她神色不对劲,忙走过来,蹲在她身边,眼巴巴的看着她,春莺道:“姑娘,是不是大公子不太好?” 宋姮轻轻摇头,宋嘉言哪里是不太好,他实在是太好,受伤时,有美人贴身伺候,简直再好也没有了。 春莺见她不说话,有些急了,她问:“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倒是说啊。” 画眉也在一旁附和道:“姑娘,你快说啊,不然奴婢们只好去问鸣筝了。” 宋姮便将沉雨院来了个美人之事告诉了二人,二人听后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谁都知道沉雨院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宋嘉言也不近女色,骤然多了个女人,而且还贴身照顾宋嘉言,谁不惊讶。 春莺愤愤道:“想不到大公子竟然是这种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画眉道:“这个女子出现的未免太巧了,莫不是她救了大公子,大公子这才将她带回来?” 宋姮仔细一想,也有这种可能,这样解释似乎也说得通。 不过,不管是不是这女子救了他,他与她如此亲密……定然对她不同。 想到这里,宋姮心里一股酸味直冲上脑门。 宋姮咬了咬唇,挥去脑海里的那些念头,他爱喜欢谁便喜欢谁去,她想那么多干什么,左右她和他那点子关系也见不得光。 她打了个哈欠道:“备热水,本姑娘要沐浴。” 这夜,她早早的睡下,但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翻来覆去也不知折腾了多久,直到夜深了才阖上眼。 第二天宋姮起晚了,去给宋星河请安之时,宋星河看到她眼睛下方有两弯淤青,宋星河关切道:“姮儿,昨夜里没睡好吗?” 宋姮赶紧找了个借口做掩饰,她道:“爹爹,昨夜里女儿做了梦,梦到了娘亲,醒来后便睡不着了。” 日有所思,也有说梦,中元节宋姮才刚去祭拜完她母亲,现在梦到母亲也很正常。 提起她母亲,宋星河又是一声叹息,想到即将要说之事,心里有几分愧疚,干脆也不提了,他道:“你早些回去好好补一觉。” 宋姮点点头,正要走,一旁的许氏叫住她:“那个……姮姐儿……” 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许氏看着宋星河,不知该不该说。 宋姮见两人面色有异,便道:“爹爹和姨娘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宋星河斟酌片刻道:“姮儿,林氏病了,嫣姐儿要回来看看她。” 宋姮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她道:“既然五妹妹要回来,爹爹做主便是,爹爹放心,女儿不会怪爹爹。” 她说的是实话,她的确不会去怪宋星河,她知道宋星河为了她付出了很多,宋嫣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纵然想再给宋嫣一个机会,也是人之常情。 宋星河见她的神色并不是作假,心口一松,他连忙夸道:“姮儿,你是个好孩子。” 离开玄清阁,路上画眉嘀咕道:“林姨娘怎么忽然就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假装的?” 宋姮道:“不管是真是假,既然爹爹想要她回来,那便让她回来吧。” 看得出来,宋星河还是在乎宋嫣的。 紫云院中,林氏听到宋星河肯让宋嫣回来的消息,高兴的大笑起来,忽然喉咙一阵干痒,她躬着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王嬷嬷替她拍着脊背道:“若是姑娘知道姨娘为了让她回来,生生弄坏了自己的嗓子,也不知该有多心疼。” 很快,林氏为了让宋嫣回来,服药毁了嗓子之事就传到了宋嘉言的耳朵里。 宋嘉言身上还带着伤,他靠在椅子上,指尖转动着手里的杯盏,他眼底透出一抹嘲弄,就这母女二人这些手段他还没放在眼里,回来便回来,左右宋姮有他护着,他不会让她们伤害他的心肝。 想到昨天夜里的那件事,宋姮走的太快,宋嘉言还没来得及跟她解释清楚。 他站起身来,准备要出去,鸣筝见他受伤不轻,连忙扶着他,想阻止他出去,他道:“公子,您还是歇着吧,伤还没好呢。” 宋嘉言推开他的手,冷冷扫了他一眼道:“本公子没这般虚弱。” 说完,便不顾鸣筝反对,径自走出去了,鸣筝只得快步跟上去。 宋姮从玄清阁回来,经过后花园,陡然看到花园中有一抹红色的倩影,那人歪歪斜斜的倚在树下,双手抱胸,身姿柔软,似没骨头一般。 宋姮认出了她,正是昨夜给宋嘉言包扎伤口的女子。 楚蕶睁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正对上宋姮的眸光,发现这姑娘正打量他,眼底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楚蕶勾唇一笑,抬起脑袋直起了身子。 他朝宋姮走来,到了跟前,楚蕶的眸子妩媚一转,盯着宋姮的脸仔细的看,心里“啧啧”了两下,暗道:"瞧着清纯,眉眼间却是媚色撩人,怪不得宋嘉言瞧见她都是一副恨不得要将她吞下去的表情。" 这姑娘分明也对宋嘉言有意思,昨夜看到他给宋嘉言包扎伤口,想必是吃醋了。 楚蕶生出了几分戏耍的心思,他娇滴滴的喊了声:“四姑娘安好。” 宋姮听着这酥人骨头的声音,有些不适应,她不由问道:“你是谁,和长兄有什么关系,他为何会将你留在宋府?” 楚蕶嘻嘻笑道:“奴家是春江花月楼的楚蕶,那日去河边放灯,正好瞧见大公子受伤了,便将他救下来,大公子感恩于奴家,留奴家在沉雨院小住。” 原来如此,看来画眉是猜对了,她果然救了宋嘉言。 另宋姮惊讶的是楚蕶的身份,原来她便是春江花月楼的花魁楚蕶,传言中男人为和她喝一杯酒,愿意一掷万金,今日见了,的确是与普通的青楼女子不同……怪不得连宋嘉言也对她另眼相看。 只是楚蕶乃青楼女子,他怎能如此随意的将她留在府上。 宋姮的指尖掐了掐掌心,她将心里的苦涩咽下去,她面上还是保持礼数道:“既如此,那楚姑娘便好生待着,有空可以在府上四处逛一逛。” 宋嘉言赶过来时,刚好看到楚蕶和宋姮面对面站着,也不知在说什么,宋嘉言喊了声:“姮儿。” 宋姮越过楚蕶的肩膀朝宋嘉言看去,见宋嘉言正朝这边走来,他脸色苍白,越发显得眉眼漆黑似墨,瞧着有些虚弱。 可宋姮却不想见到他,眼看他就要到跟前了,宋姮一个转身,快步离去。 “姮儿……” 宋嘉言一脸唤了几声,她都没有回应,宋嘉言皱起眉头,着急想要追上去,才走了两步,左胸上方一阵剧痛袭来,他连忙捂着伤口。 楚蕶和鸣筝赶紧上前扶他,楚蕶冷着脸道:“不是让你别乱动么,不想要命了么?” 这“七日光阴”解毒也需要七日,还未完全解毒之前,若是动用内力或者情绪激动很有可能让毒性扩散。 宋嘉言抬眸冷冷盯着他道:“方才,你同她说了些什么?” 楚蕶见这个人连命都不在乎,却在乎他同小姑娘说了什么,也是好笑,他扬眉道:“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我是春江花月楼的花魁。” 宋嘉言听完,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给弄死,楚蕶不怕他威胁,就以宋嘉言的能力,跟他过二十招都过不了。 好歹也是他师叔了,师傅临终前可是嘱咐过他要好好照顾师叔,宋嘉言若是这么死了,他跟师傅可没法交待,他只得道:“好,我错了成不,你还是先疗伤吧,伤好了咱们再打一场?” 宋嘉言没理会他,推开他的手,忍着痛一个劲的往前走。 楚蕶见他真的不想要命了,暗暗感慨,真是活久见了,宋嘉言也有今天? 鸣筝瞪了他一眼道:“楚公子,你这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说完,飞快跑过去跟上宋嘉言。 从后花园到绛雪院的路并不远,但宋嘉言足足走了二刻钟,到绛雪院门口时,他已经满头大汗,宋嘉言正要进去,被出来的春莺拦住,春莺见宋嘉言的脸色白的像一张纸,想必受伤不轻,但刚才姑娘吩咐过,不许沉雨院的人进来。 春莺可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只道:“大公子,我家姑娘说了,现在谁也不想见。” 宋嘉言漆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冷声道:“让开。” 虽然宋嘉言这个眼神让人心里发憷,但春莺并不害怕,而且春莺为自家姑娘不值,姑娘什么都给大公子了,可大公子却还带着别的女人回府! 春莺咬牙道:“姑娘的话奴婢不敢违拗,还请大公子不要为难奴婢。” 宋嘉言就要硬闯,忽然双眼发黑,整个人都栽倒在地上。 鸣筝冲上前去,大呼一声:“公子!” 春莺被这场面吓到了,赶紧回屋同宋姮说道:“姑娘,不好了,大公子晕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 宋姮急匆匆的从房内出来,见宋嘉言倒在地上,嘴唇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心里的火气顿时就熄了,反而多了一丝心疼,她快步走到宋嘉言身边,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蹙眉道:“怎么会这样,昨夜不是还好好的么?” 鸣筝来不及跟她解释,神色凛然道:“四姑娘,属下要赶紧带公子去沉雨院,让楚蕶医治。” 宋姮不明白为何要找楚蕶治病,难道楚蕶会医术不成,不过现在情况危急,也容不得她多想,她点头道:“好,快去。” 鸣筝搀扶着宋嘉言往前走,宋姮跟在后面,毕竟是在她的院子门口晕倒的,于情于理她都要去看看。 楚蕶比他们先回沉雨院,看到宋嘉言被鸣筝抬回来,她一点都不奇怪,等他放落宋嘉言之后,楚蕶便上去给他把脉。 宋姮看到他如此熟练,满脸愕然,原来这个青楼花魁还会医术,怪不得宋嘉言如此重视她。 原来也不是空有美貌,宋姮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了几分妒意。 等楚蕶把脉后,鸣筝便着急问道:“我家公子怎么样了?” 楚蕶气定神闲道:“毒气攻心,命不久矣。” 宋姮听了,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发现自己的指尖在轻轻的颤抖,她颤声问道:“真的没有法子了吗?” 楚蕶微微一笑,眸光在宋姮苍白的脸上打了个转,看来姑娘还是挺关心宋冰块的,因为有外人在场,楚蕶只得用女声,她道:“若是别人自然没有办法,可谁让他遇上我。” 他可是解毒高手,只要宋嘉言还有一口气在,他便能将宋嘉言救活。 宋姮听了,便知楚蕶的本事大,她此刻也顾不上吃醋了,她朝楚蕶福了福身子道:“只要楚姑娘能救活哥哥,女定重金酬谢。” 楚蕶听到姑娘如此说,忍不住笑了,他道:“我倒不要重金酬谢,只要宋大公子以身相许便好,如何?” 宋姮:…… 鸣筝见这个时候,楚蕶还有心情说这些,咬牙切齿道:“楚公……姑娘,你就别开玩笑了,求你快救公子吧,公子快要死了。” 被他这么一说,楚蕶倒是收敛了神色,他坐在床侧,给宋嘉言施针。 施针足足半个时辰才结束,宋姮看到黑血从宋嘉言的指尖溢出,须臾,楚蕶便将针都收起来,又给宋嘉言服用了药丸。 宋嘉言吃下药丸之后,似乎恢复了一些意识,嘴里喃喃喊道:“姮儿……姮儿……” 宋姮踟蹰了一会儿,终究是朝他走过去,她刚在床侧坐下来,宋嘉言便立马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别……别走……” 宋姮抽了一下,却发现他力气极大,没抽出来。 她有些委屈,哀怨的看着宋嘉言沉睡的脸。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清醒的时候就要花魁娘子,昏迷的时候就要她,真的谁也不耽误。 这时屋内有眼色的人都退出去了,鸣筝见楚蕶还杵着,硬是将她拉出去。 到了外面,楚蕶见鸣筝将房门关了,他挑眉道:“鸣筝你强行拖我出来做什么,不怕我醒来跟你公子告状?” 鸣筝朝他一揖到底,嘴里道:“祖宗,你就别闹了成不成?”自家公子若是知道楚蕶对宋姮说了那番话,恐怕伤好了又得跟他打一架。 楚蕶根本不怕宋嘉言,所以在宋嘉言面前说话不似旁人那般畏缩,他倒巴不得这些话能激怒宋嘉言,等他醒来跟自己打一架,不过看鸣筝这个样子,楚蕶不想为难他。 楚蕶往身后瞥了一眼,神色转为凝重道:“好生守着你家公子,若今晚他能挺过来,便无事,若是挺不过去……你便给你家公子找个风水好的地方……” 刚才他看姑娘挺伤心的,便没好当着面说。 还没说完,鸣筝便冷着脸打断道:“我家公子不会有事的!” 楚蕶闭上嘴,他看看外面的天色,明明是大晴天,忽然一下子便转阴了,天上浓云密布,看着像是要下雨了,他的心情忽然沉重了几分,希望宋嘉言没事吧,三年前那一局,他还没扳回来呢。 宋嘉言醒来又晕过去的消息一下子在府上传来了,宋星河闻之,也只是皱了皱眉,让常敏过来问候了几句,鸣筝瞧着老爷也不是真的关心他家公子,随便应付几句便打发常敏走了。 这个消息从府内传到了府外。 很快便传到了宣王沈景的耳朵里。 沈景是知道萧子谌全部计划的人,他也知道萧子谌的剑上淬毒了,他今日上午听说宋嘉言醒来了,大失所望,萧子谌失踪了,宋嘉言又醒了,等于他的计划失败,还折了一条臂膀,实在太可惜了,然而当听到宋嘉言又晕过去了,沈景顿时又高兴起来。 他就知道那“七日光阴”的毒没那般容易解,因此毒是七日后发作,便是宫中的太医也未必能诊治出来,除非华佗再世,否则宋嘉言休矣。 正想着,一个女子哭哭啼啼走进来,沈景抬头一看,见是谢玉璃,他顿时头疼起来,沈景问:“你哭什么?” 谢玉璃用帕子抹了抹眼泪,红着眼眶道:“姐夫,你要救救萧子谌,璃儿求你了。” 沈景一阵头疼,他道:“姐夫的人正四处在寻他的下落,你别着急,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 平心而论,他也不希望萧子谌出事,萧子谌可是他的左膀右臂,没了他谁来给他出谋划策。 虽然如此安慰谢玉璃,可他心里也没有底,找了一天一夜了,萧子谌还没下落,到底去了哪里? 入夏后,白日较长,戍时之后,还未天黑,画眉进来内室瞧了一眼,见桌上的饭菜仍旧没动,自家姑娘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手被大公子紧紧握着一直没有松开。 画眉走过去,低声道:“姑娘,要不奴婢喂您吃一点” 宋姮摇摇头,眼睛盯着宋嘉言没动,她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画眉见劝不动,只能出去。 宋姮看着宋嘉言,在她眼里,宋嘉言是无所不能的,哪怕上辈子,经历残酷的夺嫡战争,他也一直稳操胜券,从未输过,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样躺在这里,虚弱不堪,似乎随时都能丧命。 宋姮的心被揪着发疼,她怔怔的看着他,内心充满自责,为何她不等他说完话就要走,若她没这般任性,他也许就不会醒来。 宋姮握紧他的手,低声道:“哥哥,哥哥,你一定要醒过来。” 只要他醒过来,他想说什么她都听。 哪怕他说他看上楚蕶了,他要以身相许,她也愿意放开他。 之前,当她发现了他对她的心思,哪怕他对她表白,她也是保持冷静的,爹爹待她恩重如山,她不忍心伤害他。 她想,两人一直这样保持友好的兄妹关系也不错。 哪怕在月城,他们二人之间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她也依然清醒,知道自己与他绝无可能,所以她还是与他保持距离,甚至当知道有人登门给他说亲时,她转头就去找其他男子相看了。 可这个人看着冷淡,对她却是不依不饶的纠缠,他早早的就用最温柔的网将他缚住,等她察觉时,已经无力逃脱。 她总在逃避,不愿面对。 可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完全渗入了她的内心,就像慢性的毒药,每日一点点,等发觉时,才知道自己中毒已深。 她是喜欢他的,哪怕她一直都在否认。 否则她也不会允许,再那一次纠缠过后,还一二再再而三的让他触碰自己的身子。 宋嘉言让她很意外,同一个人竟然有两副面孔,白日里清冷端持,像没有七情六欲的仙人,可到了她的床榻上,却放肆恣意。 他就像蛊人的妖精一般,让她为之沉迷,她其实喜爱与他欢。好的滋味,她喜欢他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唤她:“心肝儿,宝贝儿。” 宋姮内心越想越痛,她喜欢他,为什么她不能大胆的告诉他,要等到现在才开始后悔。 若是宋嘉言就此醒不过来了,那该怎么办? 宋姮眼眶红了,拿起他的手放在颊边蹭了蹭,她道:“哥哥……姮儿心里只有你,你睁开眼睛看看姮儿,好不好?” “你说三个月,可三个月的期限还没到呢,姮儿不想欠你的,你醒来让姮儿将人情还了可好?” “如果你不醒来,姮儿便嫁给旁人了。” 那些平日里都说不出口的话,只有此刻才能倾吐出来。 宋姮的眼泪掉下来,打湿了男人的手背,她沉寂在自己的背上情绪里,没有察觉到,男人的手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还有一章 等这个波折过了,两人就是相亲相爱了。 第四十五章 宋姮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的是上辈子她死去后的事情。 她看到她闭目的那一刻,宋嘉言在桃花树下抱着她,发出压抑的哭声。 他紧紧的搂住她的身体,挺直的脊背崩塌下来,浓重的悲伤无尽的蔓延。 到天黑的时候,他才抱住她的尸体回到房内,他将她放在床榻上,然后起身点亮所有的灯,回到床边上时,他静静的看着死去的她。 眼底流露出无尽的温柔之色,他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眉眼轻轻的勾画,一遍又一遍的描画着她的轮廓,他喃喃道:“姮儿……是哥哥错了……哥哥来的太晚了,可你为何不能给哥哥一个机会?” 可她什么也听不到了。 入殓那天,他亲自给她描画出精致的妆容,画完眉之后,他将青黛搁置在一旁,手指轻轻抚上她的唇,低声道:“姮儿最爱美了,无论何时,都必须是最美的。” 说完,他俯身在她的额上亲了一口。 须臾,他将一块发光的珠子塞入她的嘴内,旁边的鸣筝看到这一幕,想要阻止,他道:“公子,寒冰玉髓可是梅落山庄的至宝,之前一直让死去的老庄主含着,你怎么能……” 宋嘉言骤然抬头,额角青筋隐现,满眼通红的瞪着他道:“就算是从师父嘴中挖出来的,又怎么样?” 他宁愿欺师灭祖也要保住她的尸身,他舍不得她,他想永永远远的留住她。 鸣筝被他可怖的神色吓了一跳,再也不敢说什么。 宋嘉言将她抱起来,往王府的知寒院走去,她记得这是宋嘉言住的院子,推开门的那一刻,宋姮惊呆了。 他睡的内室赫然放着一副冰棺。 他将冰棺盖推开,将她的尸身放进去,他轻轻抚着她的脸,声音低柔道:“姮儿,往后咱们便夜夜共眠于此,你放心,那些害你之人,哥哥定然将他们千刀万剐。” 说完,他自己也纵身跃进来,躺在她身边。 果真,每天夜里,宋嘉言便睡在她身边,一尸一人夜夜相伴。 此后两年,朝中发生了大的变故,宣王在狩猎时,跌断了双脚,失血过多不得不截掉双腿,曾经有多么风光,在他被废后便有多么落魄。 没多久,萧子谌也出事了,他帮着宣王私造兵器被人举报,萧子谌被抓,南安候府之人也跟着受到牵连。 元箴帝原本是要将他斩首,可宋嘉言却说斩首太轻,不能震慑众人。 必须将他凌迟。 元箴帝竟然听了他的话,将萧子谌凌迟处死。 行刑从白天到晚上,整整一天一夜,割了一千刀,萧子谌才断气。 临死前,萧子谌问他为什么。 宋嘉言眉目森冷,那一刻,他比萧子谌更像索命的恶鬼,他道:“你不该辜负她。” 最后,他将手里的刀捅入萧子谌的心脏。 他替她报仇了。 一晃又过了三年,太子与元箴帝妃子私通之事被揭发,元箴帝将太子幽禁东宫,没多久,太子竟然举兵造反,宋嘉言领兵救驾,将太子斩于皇帝面前,并且将太子的头挂在城门口七天七夜,宋皇后疯了,元箴帝将她幽禁在冷宫。 元箴帝没挨过这个冬天,崩于雪夜,死前立下遗诏,传位于皇五子沈昭,沈昭是宋嘉言入皇家族谱时,元箴帝给他赐的名字。 长兄登基后,励精图治,开创了太平盛世,乃魏澜国前所未有的圣明之君,他在位期间,不仅收复了失地,而且让魏澜国成为了华夏土地上最强盛的国家,西靖国几十年不敢进犯。 只是十几年过去了,他的后宫仍然空无一人,每到深夜,他处理完政务之后,便去凤瑞宫,那里是历代皇后住的地方,而如今里头空荡荡的,只放了一副冰棺。 冰棺里躺着的人正是她自己。 他推开冰棺,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轮廓,嘴里低喃道:“姮儿,今日那些大臣们又催着朕立后啦,全部被朕给打回去了,他们不知道,朕早就有皇后了,朕的皇后便是你。” 说完,他在冰棺上轻轻一按,纵身跳入冰棺,与她并肩躺在一起。 他偏头亲吻着她依旧光滑白皙的脸,低低道:“还是这样和你躺在一起,朕觉得舒服些。” 又过了十年,年富力强的魏、武、帝忽然间病倒了,太医替他诊脉时,发现寒气已侵入肺腑,药石罔灵。 皇帝的病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为何会寒气入体? 一年后,魏、武、帝驾崩,传位于从皇族过继过来的养子,并立下遗诏,昭告天下,放在凤瑞宫冰棺里的美人是他的皇后,须与他合葬皇陵。 当凤瑞宫的大门打开,众人看到冰棺里的那具绝美的女尸,忽然便明白为何皇帝明明没有立后却每日还要来凤瑞宫,为何身强体壮,却忽然寒气入体。 半夜,一阵雷声轰隆隆从头顶滚过,闪电划破夜空,将漆黑的天空照出灰暗的轮廓,宋姮从梦中惊醒过来。 醒来时,她发现脸上一片冰凉,她抬手一抹,脸上都是泪水。 她的眸光落在宋嘉言身上,她竟然不知,她死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更没想到,宋嘉言为了她,会做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滑落出来,为什么不让她早一点梦到上辈子的事情,若是她知道……她便不会逃避他,他为了她对抗了整个世界,她为何不能为了他叛逆一次? “哥哥……” “哥哥……” 泪水打湿了宋嘉言的手背,那滚烫的感觉直抵他心底。 在此之前,他梦到了自己的娘亲,娘亲立在河对岸,看到他出现后,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她朝他招手,嘴里喊道:“言儿,到娘亲这里来。” “言儿,快来呀。” “言儿,娘亲带你离开这里,咱们母子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言儿……” “言儿……” 他盯着母亲,眼底射出一丝光,他看着母亲的身影越来越远,着急道:“娘亲,等等言儿。” 他猛地淌入水中,那水很深很深,冰寒刺骨,水里面似乎有无数双手在将他往下扯,他只想见去娘那边,如此死了也好,他闭上眼睛放弃挣扎。 忽然间,他听到另外的呼唤声。 “哥哥,你别丢下姮儿啊……” “哥哥……你快醒醒……” “哥哥……,你若再不醒来,姮儿便嫁给旁人了。” 他喃喃喊了声:“姮儿……” 不,她是他的女人,她不能嫁给别人。 突地清醒过来,他开始挣扎,拼命的摆脱那些恶魔的手。 宋姮见宋嘉言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手指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他拧着眉头,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宋姮惊呼一声:“哥哥……” 听到宋姮的惊呼声,守在外面的鸣筝和楚蕶急忙冲进来。 楚蕶奔至榻前,给宋嘉言把了脉后,又拿出银针,扎在他身上的穴道上,等了一忽儿,宋嘉言才平静下来了。 楚蕶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偏头对宋姮说道:“没事了。” 宋姮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将眸光落在宋嘉言身上。 楚蕶担心她不下去,他道:“四姑娘,不如去歇息,将大公子交给我来照顾。” 宋姮不是很喜欢听这句话,仿佛楚蕶才是这里的主人,她是个外人,她摇摇头道:“不必了,我要亲自照看长兄。” 楚蕶竟然也没有强求,看了她一眼便出去了。 到了后半夜,宋姮支撑不住,便趴在宋嘉言神色睡着了。 次日,宋嘉言睁开眸子,便看到一个黑色的脑袋趴在身侧,他低头一看,眼底透出细碎温柔的光,他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脑袋,手指一动,才察觉到自己一直抓着她的手。 这轻微的动作已经让宋姮惊醒过来了。 宋姮睁开眼睛,见宋嘉言已经醒过来了,她惊呼了一声:“哥哥,你醒来了。” 宋嘉言“嗯”了一声,他见她双眼布满血丝,眼底还有淤青,心里泛着一丝疼,他道:“你昨夜一直守在这儿?” 宋姮点头,她抬手将颊边的发丝撩到耳后,宋嘉言瞧见她手腕通红,忙将她的手拿过来一看,瞧见上面一圈印子:“我弄的?” 宋姮没有否认,想起那个梦,她看宋嘉言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同时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滋生,她温声道:“没关系的,姮儿不痛。” 宋嘉言瞧见她眸子里有一丝柔色,心下奇怪,宋姮还未用这种温柔的眼神看过他,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的注意力又到了宋姮的手腕上,本想替她揉一揉,这时,宋姮问他:“哥哥,你感觉怎么样?” 她眼底的关切不加掩饰,宋嘉言里漾起一丝甜蜜,他低低道:“你不怪我了?” 宋姮很快便明白他说的“不怪他”是指什么,如果没有楚蕶,兄长或者会像上辈子那样喜欢自己,可现在楚蕶出现了,一切都变了。 宋姮心里泛着一丝疼,她道:“如果哥哥真的喜欢楚蕶姑娘,将她留在身边就是。” 宋嘉言听完她说的话,便皱了皱眉,她都在想什么,他要说的根本不是这件事,宋嘉言正要跟她解释清楚。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楚蕶和鸣筝听到响动,已经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虐,误会很快就会解开的。 第四十六章 宋嘉言给楚蕶投去一记冷眼,责怪他来的不是时候。 楚蕶也看出来了,不过他不仅没有丝毫自责,反倒心情莫名其妙的好。 楚蕶瞧了宋嘉言一眼,嘴角噙着丝丝笑,能醒过来就说明命是保住了,他伸手搭上宋嘉言的手腕,探完脉之后,低头见宋姮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笑了笑道:“四姑娘,大公子已脱离危险。” 宋姮这才放心下来,同时心上又多了几分酸涩,之前楚蕶说若是救活宋嘉言,想要宋嘉言以身相许,如今宋嘉言醒来了……也不知会不会答应? 她又看向宋嘉言,宋嘉言感觉她神色怪怪的,知道她定然多想了,他立马解释道:“姮儿,楚蕶只是大夫而已,她与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宋姮看了楚蕶一眼,见对方明明听到宋嘉言说的话,却仍然笑盈盈的。 这个人昨夜还说,让宋嘉言醒来后以身相许,怎么这会又不在意了,莫非她觉得自己势在必得,所以压根没将自己放在心上。 宋姮一时间五味杂陈,也不知该相信谁的,她道:“姮儿有些累,先回院了,哥哥好生歇息。” 宋姮站起身来,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子轻轻一晃,幸亏画眉及时扶着她,宋嘉言见状,正要起身来扶她,被楚蕶给按住肩膀压回去,他回过头,手指轻轻搭上宋姮的脉搏,探完后说道:“四姑娘没事,好生歇息一日便好。” 在楚蕶碰到她的手腕时,宋姮原本想要躲开,却骤然发现她的指尖不似一般女子那般柔腻,反倒又一层淡淡的薄茧,宋姮觉得甚是奇怪。 正琢磨,楚蕶的手已经挪开,也同她说了方才那番话。 宋嘉言听了倒是放心下来,知道有些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眼下还是宋姮的身子要紧,他拧眉道:“画眉,快些扶你家姑娘回去歇息。” 等宋姮走后,宋嘉言的脸色冷下来,漆黑的凤眸里闪动着锋冷的光,楚蕶瞧着他这副神色,瞪大眼道:“你又怎么了?” 宋嘉言的眸光扫过楚蕶适才碰过宋姮的手,楚蕶顺着他的眸光看过去,落在自己的手上,再抬头时,满眼不可置信的神色,他道:“宋嘉言,不会吧,你竟然这么小气。” 他不过搭了一下宋姮的脉搏,宋嘉言就这副要吃了他的表情,这占有欲未免太强了些。 宋嘉言冷哼道:“你不是一直想赢我么,等师叔身体康复了,再陪你打一场。” 楚蕶气笑了,打就打,他有什么好怕的。 宋姮回到院子后,便躺下来歇息了。 她一沾枕头便睡,不多时便陷入黑甜的梦乡。 等她睡过去之后,春莺拿着帕子轻轻的替她擦脸,心疼道:“姑娘明明心里有大公子,可却说不出口,那楚蕶跟狐狸精似的,也不知大公子能否把持住。” 画眉瞥了她一眼道:“希望大公子不是色令智昏之人。” 宋姮足足睡了一整天才醒来,醒来时听说宋嫣已经回来了,宋姮倒是没做理会,不料,天黑之时,宋嫣却主动过来找她了。 宋姮也没料到她竟主动来找自己,看到宋嫣出现在房内,她很是意外。 宋嫣离家已有数月,瞧着比以前瘦了许多,一身浅紫色织金半臂穿在身上略显宽大,那眼神倒是少了几分往日的骄横。 两人见过礼之后,宋嫣又对着她行了一礼,她眉眼低垂道:“四姐姐,之前的事情是嫣儿错了,嫣儿已经受到惩罚了,请四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嫣儿吧。” 宋姮对宋嫣的道歉有些意外,她的眸光在宋嫣脸上停了半响后,才说道:“五妹妹严重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早就不怪你了。” 宋嫣抬起头来,眸光对上宋姮的视线,见宋姮神色淡淡的,一点情绪也没有,她内心多了一丝忐忑,她不知宋姮这话是真是假,她今日来道歉不过是权宜之计,她并不想跟宋姮低头。 她再也不想去庵堂了,她只想留在宋家,别说让她给宋姮道歉,便是让她给宋姮下跪都行。 宋嫣走后,画眉忍不住说道:“姑娘,这五姑娘可不是个好的,她未必是真心想要道歉。” 宋姮何尝不知,只是若她将事情做得太绝也不行,她多少要给爹爹几分面子。 在宋星河眼里,宋嘉言倒还不如林氏,林氏生病期间,他抽空去了趟紫云院,进去时,发现宋嫣正在给林氏侍奉汤药,见到宋星河进来,宋嫣将手里的药碗搁下,屈膝行礼。 宋星河问:“这几日都是你在伺候姨娘?” 宋嫣还未说话,一旁的王嬷嬷便抢着道:“老爷,五姑娘自从回来后,每日皆是衣不解带的伺候姨娘,嘘寒问暖,十分体贴,姨娘的嗓子现在已经好了许多。” 宋星河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宋嫣能这样做,说明她有悔过之心,宋星河十分欣慰。 王嬷嬷又道:“五姑娘的手伤至今还未好全呢,连端着药碗都有些吃力,却还尽心侍奉母亲,姑娘如今真是懂事了。” 宋星河又看着宋嫣,见宋嫣从头到尾都未曾有过一句怨言,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愧疚,他道:“既然伤没好,便留在府上治伤。” 送走宋星河,宋嫣从外头进来,一直没说话的林氏从床上坐起身来,她激动道:“嫣儿,太好了,你爹爹答应让你留下来了!” 说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宋嫣忙奔过去,拍着她的脊背替她顺气,等林氏平复下来,宋嫣正色道:“娘亲为了女儿做了这么大的牺牲,等女儿出人头地,定然会为娘亲讨个公道。” 林氏握住她的手,心中一股暖流淌过,她嘶哑着喉咙说道:“嫣儿,娘也盼着有那么一天,太子已近而立之年,膝下犹虚,皇后有意挑几个人样貌才情都好的充入东宫,你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若不是听到这个消息,她也不会故意用这招苦肉计来换宋嫣回府。 宋嫣之前喜欢萧子谌,然而萧子谌并不喜欢她,她的幻想化作泡影,如今她对此已人再无心思,只想靠着嫁人搏个前程,让娘脱离苦海。 皇后的生辰是八月初八,京城许多达官贵族已经收到了请柬,宋星河连日忙于公务,倒是忘了件重要的事情。 如今他收到这个请柬,倒是让他想起来了,他将宋姮叫去了玄清阁。 见到宋姮,宋星河便将手上的请柬给她递过去。 宋姮看了请柬之后放下,抬眸道:“皇后的生辰礼物女儿早早就备下了,爹爹为何将请柬给女儿看?” 宋星河抿了一口茶水,将茶盏放下,他道:“皇后有意从京中闺秀中挑几个姑娘充入东宫,她曾在爹爹面前说起过,想要你入东宫给太子做侧妃。” 果然,这辈子她解除婚约之后,皇后和太子就开始打她的主意了。 宋姮知道宋星河同她这般说,自己必然是不同意的,她摇头道:“爹爹知道女儿的心思,女儿不想入宫。” 宋星河很欣慰,不愧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孩子,想法都与他一致。 宋星河道:“此事皇后早已提出,被爹爹拒绝了,爹爹是明白你的,绝不会为了宋家的前途,断送女儿的幸福。” 说完,他又提起那温王世子,他道:“沈霖倒是个不错的,温和有礼,是个端方君子,今日爹爹去温王府探病,他还问起你,那小子对你倒是有意,只是你当真不喜欢他么?” 两个月前,宋姮游湖回来,宋星河便问过她觉得沈霖如何,当时因为宋嘉言的缘故,宋姮说自己不喜欢,如今想来也不后悔,沈霖的确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宋姮道:“爹爹,沈公子好是好,可女儿无意。” 宋星河闻言一笑,宋姮虽不是他亲生的女儿,可这性子却和他极为相似。 当年,除了她娘,其他人再好,他不是不喜欢么? 想到这里,宋星河忽然抬头问道:“姮儿可是有喜欢之人?” 宋星河问的猝不及防,宋姮一下子慌了,怕宋星河看出什么端倪,她连忙低头:“爹爹,没有,哪里有喜欢之人。” 就算有,那人也喜欢别人了不是。 宋星河见宋姮眼神躲闪,有些奇怪,总觉得宋姮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但见宋姮不愿意说的样子,他也没有强问,他绕开话题:“姮儿既然不想入宫,那皇后生辰这一日,你尽量不要出风头。” 他原本想要宋姮托病不去,转念一想,若是如此说,皇后必然派太医来宋府替宋姮诊治,这样反倒不好。 宋姮见他不提那件事,心中一松,她道:“女儿明白。” 宋姮走后,宋星河沉吟了半晌方说道:“常敏,你觉不觉得姮儿有事情忙着我?” 常敏摇头道:“属下是个粗人,不太懂女儿家的心思。” 宋星河便不多说了,虽说宋姮有意瞒着他,他还是相信宋姮的,希望宋姮能主动告诉他。 常敏顿了顿,看了宋星河一眼,欲言又止。 宋星河见他忽然变得婆婆妈妈的,有点奇怪,他道:“有话快说。” 常敏道:“老爷,听说大公子昨天才醒来又晕倒了,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今早才脱离生命危险,老爷不去看看他么?” 宋星河脸色一沉,他皱眉道:“不是没死么,去做什么。” 见宋星河这般说,常敏便不多嘴了,暗暗叹息,这父子之间的仇恨也不知何时才能解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七章 “画眉,大公子的伤势如何了?” 看到画眉从外头进来,手里的东西还没放下,宋姮便逮着她问。 画眉适才去给沉雨院送鸡汤,也没见到大公子只遇到鸣筝,她道:“奴婢不知,不过听说大公子并未出房门。” 那宋姮蹙了蹙眉,有些担忧。 画眉见宋姮依然挂念宋嘉言,便道:“姑娘不如亲自去看看。” 宋姮轻轻咬唇,眸光一转,站起身来,她道:“屋里有些闷,随我出去走走。” 画眉眼睛一亮,立马道:“奴婢遵命。” 宋姮漫无目的的走,不知不觉走到的沉雨院门口,她停下来,抬头看看头顶上的匾额,顿时怔住了,她还没来得及走进去,透过院门的门缝,看到廊下站着一白一红两个身影。 宋姮的脚像被黏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她紧紧的盯着二人,只见楚蕶对宋嘉言妩媚一笑,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宋嘉言回视她,嘴角扬起,两人对视时温情脉脉。 宋姮整个人都僵住了,从未对除她之外的任何女人笑过的哥哥,竟然对楚蕶露出了微笑。 宋姮感觉刺眼极了,她转过身离开这里。 宋姮越走越快,甚至有些慌不择路,不留神撞到了园中的柳树,她疼的“哎呦”叫了一声,画眉连忙追上去,着急问道:“姑娘,撞到哪里了,让奴婢瞧一瞧。” 宋姮松开手,露出撞红的额角,此时,她的眼眶也红红的,不知是因为撞疼了,还是因为伤心的缘故。 画眉心疼的替她揉了揉,道:“姑娘,咱们还是赶紧回院子去,让奴婢给您上药。” 宋姮鼻子发酸,轻轻的“嗯”了一声。 而沉雨院中的情形却并不像宋姮的那样。 楚蕶勾着嘴唇道:“宋嘉言,你和那小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既然喜欢人家,为何不跟宋丞相提亲?” 宋嘉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眸中透着浅浅的无奈,他道:“她对我若即若离,虽愿意同我亲近,却不愿意嫁给我,我也苦恼的很。” 楚蕶笑的花枝乱颤,笑完之后,他道:“宋嘉言,没到你也能为一个女人抓心挠肝,实在不行,你可以先同她私定终身,让她大了肚子,她总不能再拒绝你。” 楚蕶在青楼待久了,自然什么都说得出口 宋姮道:“她早就是我的女人了。” 原本这私密之事,宋嘉言不愿意说出来,但他不喜欢旁人觊觎宋姮,干脆告诉他事实,好让楚蕶莫要打宋姮的主意。 这下,就连楚蕶也惊的瞪大了眼睛,不过这种惊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抹戏谑取代,他道:“宋嘉言,你这个妹妹可真有主意,我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竟然敢这样吊着宋嘉言的胃口,也真是胆子大。 宋嘉言脸一黑,他语气沉冷道:“听说某些人要本公子以身相许,是不是真的?” 当时他不过是逗一逗宋姮,没到鸣筝居然告诉宋嘉言了,楚蕶连忙摆手道:“那都是玩笑话,当不得真,再说了,我可不喜欢男人。” 宋嘉言不为所动,他语气淡淡道:“楚蕶,等过几日我身体好了些,同你较量一番,如何?” 楚蕶不屑道:“宋嘉言,你确定你这样能打赢我?” 宋嘉言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楚蕶扬眉道:“如果我打赢了你,我要光明正大的将这身女装脱下来。” 宋嘉言平静的说道:“如果没打赢,你就要还要继续穿五年女装。” 楚蕶就不信了,他打不过一个负伤在身的宋嘉言,到自己脱下女装在即,楚蕶不由得高兴起来。 宋嘉言眼角余光瞥见楚蕶脸上的愉悦之色,他冷笑道:“你可别忘了,刺杀那事你还没给我一个交代。” 楚蕶侧头看他,正色道:“你就等着看好戏便是。” 宋姮回到绛雪院,她躺在美人靠上,画眉先是用冷毛巾替她敷了一会儿,敷完后红痕消了许多,她又将雪肌膏均匀的摸在红痕上。 画眉安慰宋姮道:“姑娘,您就别难过了,大公子脚踏两只船,是大公子狼心狗肺,配不上姑娘,这般男人不值得姑娘伤心难过。” “之前那小侯爷这般,姑娘都能痛快的与他解除婚约,这次轮到大公子,姑娘怎么就不开了。” 画眉所说,宋姮心里全明白,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自己就洒脱不起来了。 许是因为上辈子宋嘉言对她的情太深,重重的压在她的心坎上,让她放不下来。 也许是这辈子,她和他之间有过最亲密的距离,她早就将他刻画在心中最深处。 画眉见宋姮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心姑娘约莫是放不下大公子,自家姑娘便宜都被大公子占了,如今大公子就这样甩掉姑娘,未免太便宜他了! 画眉出了个馊主意,她道:“如果姑娘实在舍不得,不如去将大公子抢回来,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奴婢瞧着她根本没有姑娘好看呢,姑娘难道还比不过她?等姑娘将大公子夺回来了,再将他甩掉狠狠的报复他,如何?” 宋姮眼睛一亮,居然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既然宋嘉言不要她了,那他也别在她眼皮子底下和别的女人好。 宋姮明白了之后,一改适才的颓色,她直起身子道:“画眉,去将本姑娘最漂亮的衣裳拿出来。” 画眉见她终于振作起来了,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她点了点头,转身便去找衣裳去了。 不多时,画眉就找出了四五套衣裳给宋姮来选,宋姮选了一套绯色对襟大袖薄衫,石榴红响铃裙。 画眉将其他衣裳都收好,她出来时,宋姮便吩咐她道:“你去一趟沉雨院,就说我有事找大公子,酉时三刻在绛雪院后的桃林里等他,让他务必要来。” 画眉应下,很快便去了沉雨院。 当宋嘉言听说宋姮要找他时,有点诧异,但他本身便见她,若她不来,他今夜也要去她房里,找她说清楚了,谁知宋姮却找他来了,这让宋嘉言欣喜之余也生出一丝忐忑。 秋分前白昼漫长,到了酉时,夕阳从纱窗外透进来,将房内的一切都染成了橘红色。 宋姮将响铃裙换上,当她换好衣裳出来时,画眉和春莺望着她,眼底不约而同露出惊艳之色来。 两人都看呆了。 宋姮本就生的美,平日里她多穿粉红,显得俏媚活泼。 她是打定主意要将宋嘉言“夺”回来,因此打扮的格外精心,此前已在脸上淡淡施妆,抹了口脂,额心贴了花钿,乌发挽成飞仙髻,配上这一身衣裳,显得明艳照人,雍容贵气,宛若一朵倾城牡丹。 响铃裙上绣着百鸟图,珍珠水晶点缀其间,裙的四角缀十二铃,行动之时,铃声叮当作响,裙裾摇曳,真真是千姿百态,美不胜收。 宋姮提着裙子在两个丫鬟面前转了一圈,铃声清脆响动,她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两人都回过神来,画眉忙不迭的道:“真好看,这世上再也寻不到第二个比姑娘更好看的女子了。” 春莺也道:“比那楚蕶好看一百倍,一千倍。” 宋姮很满意,回头又在西洋镜中照了照,自己感觉也是不错的。 她带上了宋嘉言上次送给她的樱桃酒,去了桃林。 桃林中的桃树上的果子快熟了,白□□粉的桃子挂在树枝上,将树枝都压弯了,风中带着一阵果香,宋姮穿过桃林,来到凉亭里。 她将酒坛子打开,一股酒香味扑面而来,她端起酒坛子仰头要喝,却忽然失去了勇气,她酒量素来不好,这一口下去,怕是撑不到宋嘉言来便会醉了。 算了,她还是先吃些桃儿垫垫肚子。 放下酒坛,她回头去摘了几个又白又红的大桃儿,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用帕子将桃子擦了擦,也不嫌脏,就张开樱桃嘴咬了一口。 桃子吃了一小半,她便开始饮酒,虽说端着坛子喝,但每一口都饮的少。 不知不觉已经喝了好几口,宋姮双颊发烫,背心已经沁出一层香汗,她放下酒坛,眸光朝沉雨院的方向看了看,暗暗,宋嘉言怎么还未来,她都快撑不下去。 其实宋嘉言早就来了,他一直藏在桃林里等着宋姮出现。 等了好一阵,他才看到桃林里多了一道绝艳的身影,他的眸光随着她转动,黏在她身上挪不开,她就像骤然降临在桃花林里的花精一般,魅惑着他的心神。 风中铃声响动,像是迷魂之曲。 他见她先是举起坛子要喝酒,也不知到什么,又将酒坛放下,起身去了桃林,摘了好几个桃儿回到凉亭里,将桃子擦干净便吃,吃了几口后便开始喝酒。 他心下奇怪,莫非她是约他出来喝酒的? 眼看她已喝了许多,宋嘉言眉心微皱,他知道她酒量不好,若是继续这般喝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醉了。 他沉了沉眉,从桃花林中大步朝她走去。 宋姮手里的坛子举到了半空中,被一只突然伸出来的大手夺走,她抬起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看过去 却见宋嘉言微拧着眉问道:“为何要独自一人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了。 第四十八章 宋姮望着他时,眼波一动,似有水光晃动,她将手腕撑在下巴上,艳丽的红唇上勾起一点点笑意:“哥哥迟迟未至,姮儿便独饮了几杯,不行么?” 宋嘉言瞧着她的眼睛里似带着钩子,勾得他心痒,他按住那一阵阵心悸,撩起袍摆在她对面坐下,他扬眉道:“所以晚晚是唤哥哥过来饮酒的?” 太阳敛尽最后一抹余晖,天边一片灰红色,渐渐的那红色也隐去了,沉沉暮色侵袭了整片天空,东边一弯眉形的月亮浅浅印于深蓝的穹庐之上,桃林中一片幽暗,宋嘉言起身将凉亭四周的灯都点燃。 橘红色的灯落在她明艳的小脸上,她轻轻咬着饱满的红唇,一双眸子映着灯火,娇滴滴的流转:“哥哥有伤不能喝酒,这酒是晚晚替自己准备的。” 说完,她伸手又要去夺宋嘉言手里的酒坛子。 宋嘉言拿着酒坛子往后一撤,不给她。 他紧紧盯着她的脸,没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他抿着唇道:“何事要喝酒?” 宋姮脸上透出几分慵懒之色,她漫不经心的说道:“哥哥身边又多了一个红粉知己,晚晚替哥哥感到高兴,自然要多喝几杯。” 果真是为了这事。 宋嘉言一阵头疼,这个小醋坛子,也不问清他便胡乱吃醋,真是让他又喜又忧。 宋嘉言无奈道:“晚晚,你误会了,我同他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说着,他伸出手,握住宋姮纤细白皙的手指,用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揉了揉,他郑重的说道:“晚晚,哥哥从未喜欢过别人。” 宋姮却不相信他的话,刚才她还算清醒,此时酒气上涌,此时便有了几分醉意,说话也没有以往的顾忌,她双目迷离道:“若不是那种关系,哥哥为何将她留在身边,难道仅仅是因为她能替哥哥治病么?” 宋嘉言见她这般不相信她,有点生气,但他的语气还是温柔的,他道:“当然只是这个原因,哥哥才将他留下,晚晚,你不要乱想,哥哥心仪之人只有你。” 他一直都只喜欢她,永永远远都只喜欢她。 而且那个人又不是女人,他好端端的喜欢一个大老爷们做什么,若不是他曾经答应过楚蕶,绝不对任何人说出他的身份,他此刻已经告诉宋姮了。 宋姮内心一阵沉闷发痛,她想起了上辈子宋嘉言躺在冰棺里陪着她入睡的情形,鼻端涌上一股酸涩,那些场景不断的在眼前闪过,她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到他身侧,身子一软,朝他跌去。 宋嘉言伸出双手将她紧紧抱住,搂着她的细腰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担忧的看着她,正在这时,宋姮纤细的手指忽然拂上他的眉眼,沿着他秀长的眉毛轻轻勾画,须臾又划到他的鼻梁上,在他的鼻尖上轻轻一点。 宋姮的手细腻柔软,手指划过的地方带起一阵痒意,宋嘉言的心也跟着跳的飞快,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手上,声音微哑道:“姮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宋姮眼角一挑,媚眼横波,她吃吃笑道:“我当然知道,哥哥是我的人,我为何摸不得?” 宋姮分不清自己是出于“报复”想要勾引他,还是行为发自内心,只想仔仔细细的抚摸他的轮廓。 不知为何,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她再见到宋嘉言,都有一种隔世之感。 宋嘉言眼底涌出无奈,温柔,宠溺的神色,身体也被她撩得热血翻涌,今日的宋姮真美,她很少这般打扮,艳丽华美的裙子穿在她身上,让她的美得有些咄咄逼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让人深陷其中。 宋嘉言呼吸微窒,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心神紊乱,伤口的阵痛却让他清醒,。 这时,宋姮忽然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她的脸靠的很近,睫毛已经触到了她他的脸颊,她怔怔道:“既然哥哥说心仪之人是晚晚,那便不许看旁人,也不许将旁人留在院子里,哥哥身边只能有晚晚一个女人。” 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拆散宋嘉言和楚蕶,她不喜欢宋嘉言身边站着旁人,只要看到他和楚蕶在一起,她便心如刀割。 她也只是个普通女子,也会嫉妒,也会吃醋,会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发疯。 宋嘉言内心一阵波澜,激动的情绪如海潮澎湃,她果然是舍不得他的。 他眸子里透出雪亮的光,灼灼的盯着她,既然她不想别人“女人”留在他身边,那他是否也能跟她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宋嘉言的手贴住宋姮的手,他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背,满怀期待的问道:“那姮儿心里有哥哥吗?” 许是因为醉酒壮胆,宋姮没有像往日那样逃避,她告诉他:“有,姮儿这儿全是哥哥。”说完,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月匈口心脏的位置。 刹那间,男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到了眼底,他嘴角上翘,露出雪白的牙齿,他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他的心一阵狂跳,只觉得这个时刻胜过了从前无数个时刻。 他的眸子里藏不住对她的痴色,抬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红唇,他道:“晚晚说不看旁人哥哥便不看,只是晚晚既然承认了,便不许再逃,哥哥不喜欢晚晚老是躲着我。” 说完,他凑过去,用力吻住她的红唇。 舌尖撬开她的贝齿,宋姮心尖颤了颤,双手攀上他的脖子。 如果这是交换条件,她愿意,但他身边也只能有她一个。 绵长的吻结束后,宋姮已经瘫软在宋嘉言的怀里。 软玉温香在怀,宋嘉言翻涌的气血难以平复,若不是服药期间不能碰女人,他早就对宋姮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宋嘉言忍得难受,幽暗黑沉的眸子锁住她的娇颜,此刻他们二人已经互通心意,再也没有障碍,宋嘉言内心激荡,他伏在宋姮的脖颈处,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味,埋首许久,方才抬起头来。 他眼中的情、欲消、退,恢复以往的清明,他道:“楚蕶之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宋姮虽主动对他袒露了心意,但还是误会他和楚蕶有点什么,这事情他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他不想让她认为,他对她的爱有瑕疵。 听到宋嘉言这句话,宋姮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她贪恋的留在他的怀抱里,心里想着却是另一件事,等楚蕶离开宋嘉言后,她真的能像甩掉萧子谌那般将宋嘉言甩掉吗,她能否一如既往的洒脱? 宋姮心里很为难,她暂时无法下定决心,她闭上眼,嗅着他身上的白檀香,仿佛在享受还未决裂前的每一刻。 她的鼻子贴着他的胸膛,她道:“好,那我等着。” 宋嘉言在凉亭内抱了她许久,久到手臂都麻了,低头一看,怀里的宋姮不知什么时候睡了,睡容恬静又乖巧。 宋嘉言再次低头,在她的侧脸上亲了亲。 他抱着她站起身来,他休养了几日,身子已经康复了许多,抱着她回院子并没有问题,当他穿过桃林时,清风吹动宋姮裙裾上的铃铛,一阵清脆的铃声在林中回响,此时的他却闻到了一股煞风景的血腥味。 宋嘉言凤眸眯了眯,眸中透出一抹杀意,他抬眸朝树上看去,只见身着“红衣”的女子坐在树干上,双腿垂落下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见宋嘉言发现了自己,楚蕶朝他“妩媚”一笑。 宋嘉言身上的杀气微敛,他沉声道:“你来了多久了?” 楚蕶忍不住一笑:“自然是来了许久了,该看到的都看到了。” 宋嘉言顿时冷了脸,楚蕶笑了笑道:“别生气,我给你送礼物来了。” 宋嘉言似乎猜到了什么,他语气淡淡的道:“给宣王送过去。” 楚蕶应了声好,瞧着宋嘉言这张谁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的臭脸,楚蕶心情便不爽,他道:“送就送,不过看在同门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你可别犯了色戒,我那药金贵的很,你若是再复发,我可要按价收银子了。” 说完,足尖在桃树干上一点,身形跃起,红影掠过夜空,朝皇宫的方向去了。 宋嘉言在绛雪院待到半夜才走。 宣王府。 到了后半夜,王府玉琴院中传出男子惊叫的声音。 接着便是一阵嘶吼:“杀人了,快来人啊!” 王府巡逻的侍卫纷纷赶过去,点亮灯火之后,发现宣王抱着脑袋惊恐的坐在地上,屋内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众侍卫四下里一看,发现屋内并无刺客。 侍卫长赶紧走到沈景身边,单膝跪地问道:“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此事,沈景已经被吓破了胆,他伸出手朝床上一指,颤声道:“床……床上……李……承微……” 侍卫长拔出剑往床榻上走去,他见被子下一滩血迹,用剑将被子挑开,看到床上那人时,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床上居然是一具剥了皮的尸体,早已血肉模糊,眼睛也被挖去了,空洞的眼正对着他,侍卫长看着心里发憷,赶紧唤人过来,“将床上的尸体扔出去。” 侍卫们用床上的被褥裹着尸体抬出去,又打了水将地面的血迹擦赶紧,王府的嬷嬷招呼着侍女换好被褥,这时,连王妃都被惊动赶过来了,让人给沈景端了茶过来压压惊。 沈景喝了茶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好了许多,这时,又有两个侍卫从外头抬了一口大箱子过来。 沈景盯着这口来历不明的箱子问:“哪里来的?” 侍卫说道:“是有人送到王府大门口,让属下专门交给王爷。” 昨夜里,沈景和李承微在床上快活了一整夜,完事后沈景搂着李承微睡了,到了半夜,他感觉湿黏难受,叫了几声李承微不应,他便起身让侍女点灯,灯亮之后,他低头一看,睡在自个旁边的哪里是李承微,分明是被剥了皮的尸体,可那尸体上带着的镯子却是昨儿他赏给李承微的。 刹那间沈景被吓得魂飞魄散,连爬带滚的从床上下来。 竟然有人能不知不觉的从他身边将李承微剥皮,那此人若要杀他,岂非易如反掌。 此刻,他已经谨慎了许多,他脸色发白道:“将箱子拿远一点,你们几个打开看看。” 那两个侍卫听命将箱子搬远一些,再将箱子打开,看到里头的东西时,转过身一阵呕吐。 沈景皱着眉头问:“是什么?” 呕完的侍卫瘫软在地上,吓得说不出话来。 沈景见他二人胆小如鼠,气的扔下茶盏,直接奔过去,看到里头已经发臭的十来个人头时,沈景吓得连退了两步,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指发颤的指着箱子:“快……快扔出去!” 当箱子被抬出去之后,沈景咬牙切齿的说道:“一定是宋嘉言干的!他没死!他没死!” 、 作者有话要说: 部分文案内容来了 第四十九章 宋姮次日醒来,身边已经没有宋嘉言,她坐在床榻上,脑海里回忆起昨夜在桃林里的画面,脸上一阵发烫。 不多时,画眉和春莺便进来了,两人伺候她梳洗,宋姮逮着机会便问昨夜她睡了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画眉将宋嘉言送她回来,又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看了许久的事情告诉她。 宋姮先是有些欣喜,跟着听到画眉说了一句:“姑娘,既然大公子已经上钩了,等他将楚蕶赶走之后,你就将他甩掉吧。” 宋姮迟疑了,她不知该怎么回应画眉,只道:“此事,过几天再说。” 画眉见她这幅神色,便道:“姑娘不会是不想甩掉大公子吧?” 宋姮也无法回答这种问题。 春莺瞥了画眉一眼,给她使了个眼色道:“好了,别问了,姑娘有自己的打算。” 她都打听过了,楚蕶这段日子虽然待在沉雨院,可除了给大公子看病之外,她什么也没做过,何况大公子也从未承认过自己喜欢楚蕶,或许这一切真的是误会,若是大公子愿意跟楚蕶断了往来,姑娘再给他一个机会也未尝不可。 宋姮看着镜中自己皎白的脸,怔怔的想道:“宋嘉言说回给她一个交代,那她便等他几日看看。” 宣王府出了命案,宣王被吓出了一身病来,事情没多久就传到了宋嘉言的耳朵里。 宋嘉言听完后,眸光看着正在喝茶的楚蕶,楚蕶朝他扬眉道:“宋嘉言,仇我已经替你报了,我可不欠你的了。” 宋嘉言对他的处理方式还算满意,沈景虽然可恶,但现在杀他也太明显了,所以恶惩一番是最好的。 这件事情他可以不计较了。 宋嘉言搁在膝上的手轻轻敲了敲,他道:“查到萧子谌的下落了没?” 楚蕶长眉一挑,露出几分懒散的笑意,道:“你梅落山庄都查不到的人,我暗潮如何能查得到?” 宋嘉言便没有继续问,自从那日萧子谌落水之后,他便派人去找了此人的下落,然而搜遍了京城及附近的村庄,都没有发现此人。 宋嘉言心下有疑虑,但也没有多说,他绕开话题道:“三日后,来切磋一番如何?” 楚蕶嗤笑道:“你未免太自信了些,那你的伤根本没好。” 宋嘉言轻啧了一声:“怎么,你怕我?” 宋嘉言的激将法对楚蕶很有效,楚蕶将手中的茶盏一搁,扬眉道:“打就打,输给我你可别后悔!” 六七日的时间过得很快,宋嘉言体内的毒已经完全解掉了,只剩下还未康复的伤口,这一日元箴帝派了太医过来替他看诊。 太医并没有诊断出宋嘉言中毒,把脉也仅仅只是发现宋嘉言的伤口比旁人康复的要快许多,见宋嘉言恢复的不错,太医便回宫去给元箴帝复命了。 元箴帝得知宋嘉言死里逃生,又派人送了许多赏赐来,宋嘉言皆收下不提。 三日后,鸣筝来绛雪院请宋姮,说是宋嘉言吩咐的,让四姑娘务必过去一趟,他有话要当着她的面说清楚。 宋姮带着几分忐忑来到沉雨院。 她进去时,院子大门打开,里头一白一红两个身影正大打出手。 宋姮震惊不已,原来楚蕶除了医术了得之外,还有这么高的功夫,宋姮蹙眉,她问站在一旁看戏的鸣筝:“他们为何会打起来?” 鸣筝面色平静道:“等他们打完四姑娘便明白了。” 鸣筝的话让宋姮云里雾里的,但这个时候她也帮不上忙,只好站在一旁看着。 宋姮虽不会功夫,但也瞧得出来,一开始是宋嘉言占了上风,后面却似乎是体力不支,渐渐落了下风。 终于,宋嘉言被楚蕶一掌击中,身子退出去好远,宋姮忙朝他奔过去,从身后扶住他,宋姮着急道:“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同她打架?” 宋嘉言的胸腔内气血翻涌,一口腥甜涌上来,他用力咽下去,侧眸看着宋姮,用眼神安抚她,告诉她自己没事,稍后又回过头去,眸光落在楚蕶身上,他笑道:“楚蕶,我输了,从今天开始,你可以脱下女装了。” 宋嘉言的话就像惊雷一般在她头顶炸开。 脱下女装,难道楚蕶是个男人! 宋姮看着楚蕶,眸光里尽数是不可置信之色。 楚蕶妩媚的眸光一转,他朝宋姮一笑,跟着将目光落在宋嘉言身上。 楚蕶颇有深意的看了宋嘉言一眼,随后勾着唇道:“宋嘉言,你可真是个情种啊。” 明明身上的伤没好,却还故意用激将法激自己与他打架,宋嘉言早就知道打不过自己,所以今日输了这一场是在宋嘉言的意料之中。 之前宋嘉言信守承诺对他的身份保密,不能对宋姮明言,导致宋姮误会。 所以宁愿做个手下败将,让他恢复男人的身份,那之前约定的就不算数了,他也可以告诉宋姮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此时,除了宋姮之外,也没有旁人在场,楚蕶已经恢复了男声,宋姮看他的眼神简直是一言难尽,她真的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男人为何要扮作女人的样子。 这时,宋嘉言偏过头来,他对宋姮说道:“姮儿,你这下该相信我了,我对男人可没兴趣。” 宋姮有些尴尬,原来自己一直吃错了醋,这下所有的误会都解除了,宋姮的脸红了红,她嗔怪的看了宋嘉言一眼,窘迫的说道:“哥哥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宋嘉言轻轻笑了一下,他道:“哥哥答应过他,绝不对外人泄露他的身份,如今你也知道了,可不能随意说出去。” 要是被人知道“暗潮”的首领竟然穿着女装在青楼当花魁卖笑,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宋姮不会去多打听楚蕶的身世,她朝宋嘉言点了点头,同时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喜悦之感涌上来,哥哥从未背叛过她,真好。 楚蕶见这两人在他面前眉来眼去的,只觉得腻歪的很,转过身勾着鸣筝的肩膀去喝酒了。 等人一走,宋嘉言才用拳头掩住嘴唇,轻轻的咳了两声,宋姮担忧道:“哥哥,你怎么了?” 宋嘉言暗中用内力调匀气息,缓了一会儿,他才说话:“姮儿,扶我进屋。” 进屋后,宋姮扶着他坐下来,见宋嘉言脸色发白,宋姮有些生气,不由得轻责了一句:“哥哥身上还带着伤,为何还要同楚蕶打架?” 宋嘉言握住她细软的小手,将她带入怀中,紧紧的搂住,他喟声道:“若不跟他打一场输给他,哥哥如何能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 宋姮一阵无语,就为了这个,连命都不要了? 想起上辈子他在冰棺里与自己同睡,一股涩意在她心底漫开,她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低声道:“哥哥,姮儿往后再也不怀疑你了。” 宋嘉言低头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温柔的说道:“以后不要什么都不问清楚,就给哥哥定罪了。” 宋姮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种事情再也不会有了,她会永远都信任他。 宋嘉言见她终于相信自己,觉得自己受的伤都是值得的,能让她真正接受他,就算让他死,他也甘愿。 宋姮在他的怀里蹭了蹭,须臾,又抬起头来,她望着他瘦削的下巴道:“哥哥的伤还要多久才能好?” 其实宋嘉言已经好了五六成,但为了让宋姮多心疼他一眼,他轻叹道:“还有些痛,可能还需一段时间才能好。” 宋姮知道若不是自己的缘由,宋嘉言恐怕会好的快些,她脸上露出些自责的神色。 宋嘉言趁机道:“若是姮儿每日能给哥哥喂药,哥哥或许能好得快些。” 宋姮不知宋嘉言在诓她,她道:“好,姮儿答应哥哥。”既然事情因她而起,她自然要将宋嘉言照顾到好为止。 宋嘉言觉得她最近比从前要待他更好了些,而且上次她还醉酒跟自己表明心意,难道真的是因为怕自己被楚蕶抢走么?之前听说有人派媒婆登门给他说亲,她都能转头去找别的男人,为何这次却忽然改变了? 宋嘉言有些想不通,他扶着的手臂将她推开少许,两人四目相对,宋嘉言认真的问她:“姮儿,那日你在桃林里说你心里装的都是我,是醉后胡言乱语,还是真的?” 那日她喝醉了,说的什么话恐怕她自己都不记得了,所以他要在她清醒的时候问她,让她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 宋姮在他的注视之下用力点头:“当然是真的。” 她是真的喜欢宋嘉言,事到如今她也不愿意再回避了,她不想辜负了他一辈子后又辜负他一辈子,她舍不得他这一番深情。 宋嘉言欣喜若狂,双眸亮如明星,一颗心狂跳起来,他神色飞扬的问:“你从前不是不肯承认么,为何现在忽然想通了?” 宋姮不能告诉他,一方面是因为那个梦,另一方面是想要拆散他跟楚蕶,这才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宋嘉言见她眼珠子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凑到她唇边亲了一口,又问:“快说啊。” 宋姮见他这般不依不饶的,红着小脸低下头去,她道:“之前是姮儿没看清楚自己的心,如今姮儿看清了,自然舍不得哥哥和别的女子好。” 小姑娘娇软甜蜜的情话,让宋嘉言感觉如同置身蜜缸里,甜丝丝的气息从他的脸上冒出来,他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彰显着愉悦。 他捧着小姑娘的脸便是一顿乱亲,等亲够了,他将她搂在怀里,紧紧的抱住。 外头的小厮原本想要送药过来,在门缝里瞧见这一幕,又红着脸退下去,暗怪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女装大佬的身份被揭穿,妹妹和哥哥和好了 第五十章 宋嘉言告假,次辅李季的儿子无故失踪,为找儿子四处奔波,也告假不上朝。 宋星河要处理一大堆内阁之事,忙的几乎没空回府,他便干脆在政事堂歇着,连续十日都不曾回府。 丞相不在府上,宋嘉言干脆便将宋姮留在院子里,三两天才放她回去。 宋姮倒也没有反抗,只是让宋嘉言提醒院子里的人,不许将此事说出去。 宋嘉言自然无不应允。 屋内,炉烟细细,清冷的白檀香弥漫四周,宋姮端着一碗药,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宋嘉言的嘴边,说道:“哥哥,喝药了。” 宋嘉言像个孩子一般,将嘴唇移开,他漆黑的凤眸紧紧盯着她道:“不喝,哥哥要姮儿用嘴喂。” 上次,他不肯喝药,宋姮便迁就了他一回,嘴对嘴的哺给喝,谁知男人食髓知味,又想要这样了。 宋姮红着脸咬了咬唇道:“哥哥又不是不会喝。” 这时,宋嘉言便捂着胸口低低咳了一声,露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宋姮顿时便心软了,谁让自己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他到康复。 桃花眼嗔了宋嘉言一眼,然后她低下头,认命的将药含在嘴里,凑到宋嘉言的唇边,宋嘉言张开嘴,接住她喂来的药,眼角愉悦的上挑。 一口后,宋姮又用同样的方式又喂他吃了一口。 眼看药已经喝了一半,宋嘉言忽然扶着她的后脑勺,用力含住她的嘴唇。 药汁顺着宋姮白皙的下巴一路滑落,从素白的颈子到深深雪、壑。 宋姮怕剩下的半碗药洒了,连忙搁在一旁的香几上,宋嘉言一用力,宋姮跌入他的怀里。 宋嘉言很热烈,滚烫的气息似要将她融化了。 宋姮也不像从前那般半推半就,她配合他回应他,与他的舌尖在唇齿间共舞。 亲到舌尖发麻了,宋嘉言才松开她的嘴,火热的唇一路往下,他伸出舌头顺着那褐色的药汁,一点点的舔着。 宋姮被他亲的发髻松散,浑身无力,直到自己束胸带子被扯开,她才开始推拒宋嘉言,她红着脸道:“哥哥,现在还是白日。” 宋嘉言不理,须臾,束胸掉落堆在她的细腰上,宋嘉言低头将淌入深、堑的药汁允干净。 男人低哑的声音传来,“药汁到了晚晚身上都变成了香的。” 宋姮羞愤的不行,双手紧紧抓着裙摆,男人得寸进尺,掌心贴着她的脊背往前推,让自己更方便些。 画眉进来送炖好的鸡汤,正撞见宋姮背对着自己跨、坐在宋嘉言身上,脸蛋通红,丢下鸡汤就落荒而逃。 好在宋嘉言还知道适可而止,亲够了便放开宋姮,不紧不慢的替她将衣裳穿好。 如此甜蜜的日子在第十日戛然而止,宋星河从政事堂回府了,虽说他回来也未必会发现这“兄妹”二人之间有点什么,但宋姮总有些心虚,赶在宋星河回府之前,从沉雨院搬出来了。 从绛雪院到沉雨院中间的桃林小径算不上隐蔽,有人就曾发现宋姮夜里匆匆从沉雨院回到绛雪院,关院门之时,还四下一顾,似乎是怕人发现一般。 事情没多久就传到了许氏的耳朵里。 许氏身边的赵嬷嬷道:“听说四姑娘并非头一回去沉雨院了,有一次竟然是当夜去的,到了第二天半夜才回来。” 许氏听了,眼皮一跳,若是搁在从前也无人多想,现在谁都知道宋姮不是丞相的亲生女儿,若真跟宋嘉言发生点什么,也很难说。 宋姮知道宋星河讨厌宋嘉言,这种事情绝不敢明目张胆,只能在暗中进行,所以她才怕被人看见。 宋星河如此看重宋姮,若是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背叛了他,一定会伤心难过。 许氏思虑许久,道:“嬷嬷,去请四姑娘过来一趟。” 赵嬷嬷点头。 两刻钟后,宋姮来到紫霞院中。 许氏爱翠竹,因此在庭院中栽种了一些斑竹,清风吹来,竹叶萧萧,别有一番趣味。 宋姮来这里少,许氏也鲜少找她,待她也是客气中带着几分讨好。 见过礼之后,许氏便拉着她坐下,请她喝茶,许氏无缘无故便提起宋嘉言之事,说他不喜欢与宋府之人亲近,平日里她们这些人根本无法靠近他,上回端阳节,他却主动问宋姮要了长命缕,可见对宋姮与旁人不同。 宋姮听着她话里有话,搁下茶碗道:“姨娘有话不妨直说。” 许氏便不再拐弯抹角,她道:“姮姐儿,你半夜去沉雨院之事被人瞧见了。”下头的话她也不想多说,宋姮应该能明白。 宋姮:“姨娘打算怎么做?” 许氏道:“姮姐儿,你别这般紧张,我若是想要将此事说出去,便不会叫你过来,那泄密的丫鬟我也会将她打发出去,我只是想要给你提个醒,幸亏这话是递到我这儿来了,若是递给紫云院那位,未必就会替你守口如瓶了。” 若是她去宋星河面前告状,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她何必做这个恶人,何况宋姮帮过她,这次就当还了宋姮一个人情。 宋姮这下明白许氏的心思了。 许氏心里是有她爹爹的。 所以她一开始顺着爹爹的意将宋嫣给接回来,但她终究还是怕这对母女起复,便想接着这次机会将她拉拢。 宋姮笑了笑,若换做旁人这般变着法子威胁她,她肯定不理会,但许氏这个人,不是个坏人,相反她对自己还算友善,对爹爹也比林氏要好得多,何况还有宋婉这层面子,她道:“姮儿承姨娘这份情,往后姨娘在府上有何难事,姮儿定会相帮。” 许氏对宋姮的答复很满意,她要的便是这个结果。 下午,许氏以偷窃为由,将花园中负责洒扫的丫鬟淡月给发卖了出去,事情传到了宋嫣的耳朵里,宋嫣身边的丫鬟碧琴道:“许姨娘自从管家之后,待人颇为和善,这次也不知怎么了,居然连由头都没有便将这淡月发卖出去了。” 事情反常必有妖孽,宋嫣眯了眯眼道:“你偷偷出去,将淡月买下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后生辰的前一夜,宋嘉言月下偷香,溜进了绛雪院。 宋姮贪凉,身上只着小衣小裤,刚闭上眼睛,身子陡然被人搂住,熟悉的白檀香灌入鼻端,宋姮睁开眸子,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了宋嘉言的脸。 宋姮惊呼了一下:“哥哥怎么这个时候来?” 明天还要去参加皇后的生辰宴呢。 宋嘉言的将她抱起搂在怀里亲了亲,他道:“想你了。” 自从丞相回府,他已有些日子没来沉雨院了。 宋嘉言每日都想她想的心里疼,如今伤口痊愈,他便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借着月光,他看清了她身上的衣裳,眸中一片火热,肚兜撑得鼓鼓的,腰身细搦,他一掌握住,声音黯哑道:“晚晚比之前长了些,让哥哥来检查一下。” 宋姮羞得满脸通红,小粉拳轻轻的捶打着他的胸膛,啐了一句:“不正经。” 宋嘉言低低的笑道:“姮儿不就是喜欢不正经么?” 说完,他解下她的肚兜带子。 宋姮被他摆弄过后,身子软成了泥,宋嘉言咬着她粉嫩的耳垂,滚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他研磨挑逗,极有耐心的撩拨她:“姮儿,哥哥要,可以吗?” 宋姮双目迷离,轻轻的“嗯”了一声。 宋嘉言欣喜若狂,自从月城之后,他足足馋了三个月,忍得极为难受,如今终于得了宋姮的准许,他如何能安耐住? 他如饥似渴,本因像饿虎一般,但明日她要去参加皇后的生辰宴会,所以他隐忍又克制,动作弧度也不敢太大,将将一回便放过她了。 完事后,他又替宋姮擦干净身子,躺在她身侧将她搂在怀里,宋嘉言在她的颊边亲了亲,轻声问:“以后哥哥每日都来,可好?” 他的大手轻轻抚摸每一寸柔腻,她真好看,每一处他喜欢的要死。 宋姮偏头看了他一眼,眸光含水,她的声音娇软无力:“哥哥,许姨娘知道我们之事。” 宋嘉言听了,神色依然镇定,他道:“即便被宋丞相知道了又如何,我娶你不违伦理纲常,谁敢说三道四?” 宋姮沉默了片刻,她垂着眸子掩住眼底的思绪,许久,她才轻声道:“哥哥,晚晚暂时不想让爹爹知道。” 不让宋丞相知道,难道让他一直这样偷偷摸摸和她在一起?难道他就这么见不得光? 宋嘉言差点被她气死了,握住宋姮细腰的手也骤然收紧,他盯着她沉静的脸,从一开始的生气转为无奈,她总是这样,在给他一点甜头之后便给他泼一盆冷水,让他认清楚现状。 宋嘉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怒意平复下来,他除了事事顺着她,还能怎么办? 他压住心里翻腾的酸意,咬着牙道:“既然你不想让他知道,那便瞒着好了,许氏那儿交给哥哥,哥哥定然让她闭嘴。” 他记得许氏那女婿在翰林院当试讲,不久就有官员的升迁考核,只要寻点纰漏出来,他便休想被提拔。 宋姮道:“不必,许氏答应过晚晚,不会乱说。” 她怕宋嘉言不相信,还强调了一句:“许氏并不是坏人,哥哥手下留情。” 宋嘉言轻啧一声,他道:“她不是坏人,难道哥哥是坏人不成,你就这般怕我针对她?”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宋嘉言自然不会再去针对此人。 宋姮知道方才两件事都让宋嘉言有些不快,她将身子轻偎过去,双手缠住他的脖子,软软的道:“哥哥怎么是坏人,哥哥是全天下姮儿最喜欢之人。” 宋嘉言才平复的欲、念眼看就要复起,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抬手将她扒开,无奈道:“拿你没办法。” 缓了一会儿,他才道:“避子汤的方子哥哥让楚蕶替你改了,不会伤身子,下回换个方子来喝。”知道她明日定然来不及去抓药,宋嘉言没留在里面,而且他推算过宋姮的月信,这几日是不易受孕的日子。 宋姮没有意见,应了声:“好。” 宋嘉言心里却生出淡淡的失落,勾着他的心又不肯给他个痛快,真是个小妖精。 次日,宋姮起的有些晚,身子发酸,画眉,春莺替她更衣时,瞧见她身上的痕迹,便知发生了什么,如今她和宋嘉言和好如初,楚蕶也走了,两人如胶似漆,作为丫鬟只为二人感到高兴,眼见她脖子上被种了些小红梅,春莺细心的替她抹了一层珍珠粉遮盖住。 梳妆好之后,宋姮便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我在她心里的到底算什么? 作者:情郎啊 第五十一章 马车等到宋姮,便从相府出发了。 宋姮,宋嫣坐同一辆马车,两人面对面坐着,宋姮瞧着宋嫣今日的装扮,内心暗暗诧异,心想宋嫣千方百计回到宋府,大约就是在等今日吧。 她穿的很奢华,玫红色蹙金百鸟交领襦裙,上衣轻薄,玉肌隐现。 脸上画着艳丽的桃花妆,眉心贴着花钿。 这副打扮,在皇后生辰宴上定会十分惹眼。 她显然很想入东宫,成为太子的妾室。 宋姮心里思绪飞转,脸上却不露痕迹,她记得上辈子宋嫣嫁给的是长平侯做继室,成了侯夫人,看起来风光,实则,长平侯喝醉了便打女人,宋嫣经常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 然而这辈子宋嫣去了庵堂错过了与长平侯相看的机会,所以命运截然不同,她要入东宫,宋姮觉得无所谓,只是她这样做,多少会让宋星河为难,想到此处,宋姮不由叹息。 爹爹的良苦用心,宋嫣终究是辜负了。 宋姮在打量宋姮之时,宋嫣也在打量她,宋嫣见她一改平日里艳丽,穿的甚是低调,藕荷色对襟宽边褙子,搭配绣折枝兰纹马面裙,这副打扮,搁在世家贵女中,一下子就会淹没,可宋姮偏偏生了这样一张脸,宋嫣对她不甚放心。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半个时辰后便到了皇宫。 一行人下了马车,步行入宫凤瑞宫内拜寿。 凤瑞宫内,宋皇后端方的坐在正中间的凤椅上,而各后妃,皇子,大臣,女眷则坐在下方,皇后今日穿着凤袍,戴凤冠,仪容端方贵重。 宋家人上前行礼,恭贺皇后千秋。 宋星河送上礼物,是一尊翡翠观音,价值不菲,等宋星河退下来,宋姮,宋嫣姐妹上前,双手递上自己的礼物,宋姮送的是名家书法,而宋嫣送的则是亲手做的绣活,绣着一个大的“寿”字。 当那副寿字绣展开后,宋姮瞥了一眼,眼底透出几分惊讶来,她没想到,宋嫣竟然有这份心,寿字是用金线绣的,而一整个字又是由不同的小寿字组成。 连皇后也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赞许道:“嫣姐儿,你有心了。” 说完,又转头看向宋姮,似乎怕冷落了她,便笑道:“姮儿的礼物,姑母也喜欢。” 姐妹二人这截然相反的装扮,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的意图,宋皇后对宋姮有些失望,她更希望是宋姮。 明明自己更用心,宋皇后却还是偏心宋姮,宋嫣心里不高兴,她暗暗咬牙,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入东宫,就算是皇后也休想阻拦她。 待拜寿的人陆陆续续都来完了,宴席也即将开始,设宴并不在凤瑞宫,而是在旁边的甘露宫,众人移步甘露宫,按照秩序入殿后坐在指定的位置上。 宋姮的位置是宋皇后特地安排的,挨着永福,两人亲昵的说了会话。 须臾,元箴帝也来了,众人起身行礼,元箴帝说了几句话,便宣布宴席开始。 宫女端着精致的菜碟子鱼贯而入,酒过三巡,便是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的场面。 宋姮的眸光在殿中随意扫了眼,看到卓然不群的宋嘉言,他身姿笔挺,坐落如钟,独自饮酒,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 宋嘉言似有所感,忽然回过头来,正好对上宋姮的眸光,他隔着人群,朝她勾了勾嘴唇,将杯子对着宋姮一举,宋姮愣了一瞬,好在宋嘉言没有一直盯着她,瞧见她有几分不自在,便挪开目光,举杯一饮而尽。 不多时,便有吏部尚书的女儿郑云佩主动给皇后献曲,一曲终毕,迎来了不少叫好声,皇后赏了一对翡翠镯子。 宋嫣也不甘落后,在郑云佩之后,主动出来献舞,她今日穿的裙子本就漂亮,跳舞时裙裾翻飞,就像蝴蝶一样,让人目眩神迷,宋姮注意到,太子一连看了她好几眼。 虽如此,可太子也并没有想要纳宋嫣的打算,宋嫣好,可比起宋姮,终究是差了点味道。 宋嫣跳舞结束后,同样是叫好声不断,宋皇后自然也将她夸了几句,赏了一只蝶恋花滴珠步摇。 这步摇很漂亮,但比之郑云佩的翡翠镯子却差了好远,皇后的意思很明显,宋姮面色平静的将赏赐收下,内心却十分不甘,凭什么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不……她不接受。 永福和宋姮都看在眼里,永福低声道:“瞧瞧,母后和太子根本看不上宋嫣,宋嫣的心思怕是空了。” 宋姮没回话,其实看不上更好,宋嫣看上太子的权势,可她到最后,一定会后悔。 宋嫣跳完舞回到座位上,听到身后有人在小声的议论她,宋嫣听不下去了,起身出去了。 不多时,她又重新回到宴席上,眸光往宋姮身上瞥了两眼,眼底带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宋姮觉得奇怪,也懒得理她,继续看歌舞表演。 酒席进行到一半,皇上给在坐之人赐酒。 宫女在给宋姮倒酒时,忽然手一抖,将酒水洒在她的衣襟上,宫女连忙跪地道歉,宋姮蹙了蹙眉,到底没忍心怪罪,只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这一切都被皇后看在眼里,宋皇后身边的宫女过来,恭谨的对宋姮说道:“四姑娘,让奴婢带您去偏殿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宋姮认出她是皇后身边的玉桐。 穿着湿了的衣裳很不舒服,便答应了。 起身跟着玉桐往外走。 玉桐将她带到专门供客人歇息的流朱阁便回去了,宋姮在殿内稍微坐了一会儿,便有人送来新的衣裳给她换。 宋姮回头一看,见是宋嘉言,他的手里还捧着一套新的衣裳,宋姮惊愕的张大小嘴,“哥哥怎么来了?” 宋嘉言勾了勾唇道:“赶紧换衣裳,我带你离开这里。”他若是不来,小姑娘就要被别人给吃拆入腹了。 刚才他一路跟着送衣裳的宫女来到了这里,将外头看守的人都解决掉了才进来。 宋姮觉得他来的很突然,便问:“发生什么了?” 平日里还挺聪明的,怎么这会便傻了,宋嘉言抬手点了点宋姮的额头,他道:“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是皇后的阴谋?” 宋姮仔细一想,顿时觉得脊背发凉,她咬了咬唇,虽知道皇后对她没怀好心,但真的面对这种情况,也有些难过,不管从前皇后疼爱她是真是假,可她也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她的关爱。 宋嘉言见她没动,便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若是他没猜错,一会儿太子该来了。 宋姮见他没有要回避的意思,便当着他的面将衣裳换下来,换好之后,宋嘉言拉着她便走。 走了几步,宋姮觉得浑身发热,这种感觉她很熟悉,意识到是偏殿里的熏香有问题,她停下来,双颊发红道:“哥哥,我中毒了。” 宋嘉言脸色沉了沉,他刚进入偏殿,就闻到了一股迷香味,这迷香里有催、情的效果。 堂堂一国皇后,太子,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简直令人做呕。 宋嘉言将她打横抱起来,他冷着脸道:“别怕,哥哥帮你。”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御花园,正见其中有一座假山,怪石嶙峋,他抱着宋姮往那儿奔去。 宋嘉言和宋姮前脚刚走,后面宋嫣便鬼鬼祟祟的过来了,见外头没人,她便推门进来。 进来她便闻到一股香味。 里面只剩下宋姮的一套外衣,哪里还有人在? 须臾,宋嫣感觉浑身发热,身子绵软无力。 在酒席上她外出透气,无意中走入一个荒弃的园子中,无意中听到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在说话,那太监告诉宫女,务必要将酒洒在宋姮的衣襟上,令她出来去换衣裳,届时太子醉酒会无意中闯进来,只等事成,太子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她本来想打晕宋姮将她藏起来,取而代之,可谁知宋姮竟然不在,可能是先一步逃走了。 这样也好,她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宋嫣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心里竟然隐隐有些期待。 她用绵软无力的手将身上的衣裳解下来,又将宋姮弄脏的衣裳穿在身上。 做好这一切,她躺在床上。 沈晨今日心情格外好,众大臣敬酒也是来者不拒,他的的确确是喝醉了,向来端方自持的太子说了几句醉话,就被皇后安排人扶着去偏殿歇息。 其实太子醉,只是表面上的醉,他心里清醒的很,也知道自己即将要干什么。 一切都按照计划中的发展,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太子便忍不住兴奋,他由太监扶着他摇摇晃晃的往前走,路过假山的时候,一声女子娇、喘从洞里传出来,可声音被杂乱的脚步声掩盖,谁也没有听到。 山洞里,宋姮四肢都挂在宋嘉言身上,裙摆下的裤子挂在一边的脚上。 宋嘉言靠在假山石壁上,用腰托着她,一手扶着她的细腰,一手没入她撑开的领口。 听到外头传开的脚步声,宋姮又惊又怕,喉咙里溢出一丝呻、吟,她怕声音被人听到,慌的连忙咬住他的肩膀。 宋嘉言见她这般,忍不住发出低沉愉悦的笑声,他咬着她的耳垂轻轻的道:“原来,你在外面这般敏、感。” 宋姮羞的脖子根都红了。 另一头,太子来到偏殿,推开门进去后,房门便被人从外头关起来了,两个太监守在门口,太子脚步踉跄走去内室。 看到有人躺在床上,一头乌黑的长发如乌缎般堆在枕上,太子心头一热,脚步都轻了许多,疾步走到床榻边,将手伸入被褥中。 他本就喝醉了,加上偏殿内的迷香作用下,让他丧失了神志,他将床榻上的女子抱起来,捧着她的脸仔细的看,明明和宋姮没有半分相似,可他嘴里却急切的喊着:“姮儿,姮儿,让太子表哥好生疼你……” 作者有话要说: 哈,更了 第五十二章 已经到了傍晚。 夕阳从纱窗外射进来,在地毯上投下一片明晃晃的亮光,地上衣裳凌乱的堆在一起,太子揉了揉眉心,彻底清醒过来。 他的脑海里闪过适才与“宋姮”欢、爱的情形。 没想到在迷香的作用下,她简直就跟小妖精似的勾着他,让他欲罢不能。 他胡乱的撕扯她的衣裳,遵从最原始的兽性,竟然有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 心心念念的美人已经到手,太子的心情也格外的愉悦,如今他两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就算她不想入东宫也非入不可。 沈晨此刻得意无比,他偏头去看睡在一旁的“宋姮”,映入眼中的却是另一张脸。 她的嘴唇上还沾了些残留的胭脂。 是宋嫣。 太子只感觉在最高兴的时候被人扇了一巴掌,脸色一沉,皱着眉道:“怎么是你?” 适才欢、好的时候,太子一直叫的是宋姮的名字,她这才知道,太子不知觊觎宋姮多久了。 如今太子发现身边的人不是宋姮,必然是失望至极。 宋嫣自然不会告诉太子,是她先知道了太子的秘密,然后故意跑来这里等着他。 她眸子一动,眼眶忽然红了,她咬着唇道:“臣女来找四妹妹,谁知道四妹妹不在,臣女感觉浑身无力,便躺在床上歇息一会儿,谁知太子殿下进来便将臣女抱住了。” 说完,她委屈的流下了泪水。 太子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他看了宋嫣一眼,忍不住皱眉,但事已至此,也没法再回头了,太子哑声道:“你别哭了,本宫既然占了你的身子,自然会对你负责。” 宋嫣说到底也是宋丞相的亲生女儿,有一个总比没有好。 宴席上,皇后想着事情应该办的差不多了,见太子和宋姮都不在,便以透气为由亲自出来找人。 她带着十来个宫女和太监一路往偏殿走去,从假山旁边匆匆路过,都被假山洞里的宋姮和宋嘉言看在眼里。 等一行人走远之后,给宋姮穿裤子的宋嘉言拍了拍她的臀,他道:“你瞧瞧,这就是你一直敬爱的皇后姑母,现在约摸是带着人过去捉、奸了。” 宋姮垂眸沉默了一会,她心里道:“她早就知道皇后是什么样的人了”也想到过为了权势,她必然不会对自己留情,却还是对皇后疏于防备。 宋姮有些落寞的说道:“如今我已知道她的真面目,往后再不会相信她。” 宋嘉言将腰带替她系好。 须臾,又替她将凌乱的发髻整理好,掉落的步摇又重新插上。 他道:“可还能走路?” 宋姮被他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腰肢酸软无力,走路还是能走,不过有些费劲罢了。 宋姮“嗯”了一声道:“能走。” 餍足后的宋嘉言很是愉悦,他道:“那咱们回宴席上。” 宋姮点头。 宋姮与他一前一后回到甘露宫的宴席上,此殿内的宾客已经散了大半,宋星河正着急的找她,见到宋姮出现了,宋星河松了口气,责备了一句道:“姮儿,你去哪里了,怎么大半天都没看到人影?” 宋姮屈膝福了福身子,认了个错道:“女儿的衣裳被酒水打湿了,去换了身衣裳,多喝了几杯,有些头晕,便在偏殿小睡了一会儿,没提前告知爹爹,请爹爹责罚。” 宋星河道:“倒是爹爹错怪你了,走,咱们一起去找你五妹妹,找到了一起回府。” 宋姮点头,正说着,许氏身边的云翘匆匆走来,看到二人便着急说道:“老爷,不好了,五姑娘出事了。” 宋星河和宋姮急忙赶过去。 皇后带着众人来到流朱阁,原本是想撞破一桩“好事”,谁知推开门一看,见太子冷着脸站在床边,床上坐着的女子低着头,正在抹眼泪。 屋内弥漫着一股靡乱的气息,皇后是个过来人,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皇后还没瞧清楚女子的脸,便以为是宋姮,她故意面带惊色道:“太子,你怎么能对姮儿做这种事情!” 太子尴尬的说了一句:“母后,你误会了。” 被她称之为“姮儿”的宋嫣抬起头来,眸光看向宋皇后,她双眼通红道:“娘娘,是我。” 皇后还没看清她的脸便叫“姮儿”,显然是事先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宋皇后看清宋嫣那张脸后,脸色一僵,神色说不出的古怪,她顿时明白,太子说的误会是指什么意思。 宋皇后掩在袖中的手狠狠的掐入肉中,谁来告诉她,为何宋姮被换成了宋嫣,宋姮呢?她去哪里了?这里看守的人又去了哪里?到底是破坏了她的计划! 宋皇后怒不可遏,沉着脸,让人去请宋星河。 等宋星河,许氏赶过来,就看到宋嫣衣衫不整,而一旁的太子发冠也歪歪的,屋内的气息还未散去,宋星河,许氏很快便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星河脸色阴沉的瞪了宋嫣一眼,对方触到宋星河的眼神,心虚的挪开眸光,她看到了宋星河身后的宋姮。 宋嫣也是事后才知道自己中了迷、情香,可为何宋姮没事?她明明来过这个房间里。 宋嫣一时半会没想明白。 宋姮没在乎宋嫣的心思,她的眸光在殿内一扫,那个香炉已经不见了,很显然,已经被宋皇后给处理掉了。 宋皇后看到宋姮好端端的出现了,心中怒意翻涌,她缓了几息才将这股怒意压下去。 此时太子也看了宋姮一眼,宋姮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股恶寒直窜上来。 宋皇后缓缓开口道:“丞相,太子和宋嫣都喝醉了,做下了糊涂事,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为了太子和嫣姐儿的名声,这件事还是莫要声张为好,你以为如何?” 这事情皇后本就理亏,现在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既然是宋嫣,她也只能接受。 就看宋星河的态度了。 若真相说开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这时太子也对宋星河抱拳道:“舅舅,这都是外甥的错,舅舅要怪就怪外甥,别怪嫣儿。” 宋星河来到这里,只感觉脸面都丢尽了,原先他还以为宋嫣已经悔过了,谁知她竟然和太子做出这种事情来,宋星河没理会宋皇后,只是咬牙道:“太子这声舅舅,老臣担当不起。” 说完,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宋嫣,他沉着脸道:“宋嫣,你亲口告诉爹爹,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若是太子强迫宋嫣,他必然会告到圣上面前,为宋嫣讨个公道。 宋嫣想到这一切虽说是皇后和太子设下的陷阱,但她是自愿掉入陷阱中,太子和皇后都对她无意,她不这样做,根本入不了东宫。 她咬了咬唇,双眸带着泪光道:“和皇后娘娘说的一样,女儿喝醉了,糊里糊涂就做出了错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女儿愿意留在太子身边伺候太子。” 见她如此说,宋星河大感失望,而且这件事太巧了,宋星河总觉得有些蹊跷。 可宋嫣都这样说,他这个当爹的总不能对女儿的清白不顾,只得道:“既然如此,为父也没什么好说的,全凭皇后娘娘安排便是。” 说完,他朝皇后拱了拱手。 皇后对宋嫣的配合一点都不奇怪,她本就有入东宫的意图,如今也算是顺理成章了。 只是宋姮能从这里逃出去,说明她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宋星河也瞒不住,就看宋星河还顾不顾念宋嫣这个女儿了。 皇后吃了这个哑巴亏心里很不舒服,但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她道:“那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丞相你带着嫣姐儿先回去吧,改日本宫会下旨接嫣姐儿入宫。” 回府的马车上,宋嫣脸上一点伤心之色也没有,甚至眉梢掩角都是得意之色。 宋姮见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没做理会,她扭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色。 宋嫣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她道:“宋姮,被选入东宫之人是我不是你,你是不是很失落?” 宋姮回过头来,眸光在她脸上一瞥,她脸上带着一抹讥诮,她道:“为何要失落,我又不喜欢太子,谁爱给太子做妾谁去便是,和我有何关系。” 顿了顿,她又道:“若我想入东宫,还需要这么多弯弯绕绕?” 这句话踩中了宋嫣的痛脚,没错,皇后是属意宋姮,并不喜欢她,原因就是宋姮比她在爹爹面前受宠,明明她才是爹爹亲生的,宋姮只不过是个野种,她凭什么处处压自己一头! 宋嫣咬着牙道:“宋姮,看你还能猖狂多久!” 做妾又如何,以她的身份,入东宫必然能被封为侧妃,到时候太子登基,她就是贵妃,她会将这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狠狠的踩在脚下。 回到府上后,已到了巳时,宋星河让众人各自回院子。 宋姮本要回去,行到半路上又折返去了玄清阁,找宋星河说话。 宋星河情绪有些低落,眉眼间带着一丝倦意,他道:“姮儿,你有什么话想跟爹爹说?” 宋姮朝宋星河福了福身子,直说道:“爹爹,其实今日这一切都是皇后和太子安排好了的,他们要针对的人是女儿。” 她不可能为了一个宋嫣瞒着爹爹,她现在告诉爹爹,也好让爹爹对皇后和太子有所防范。 接着,她又将自己被宫女洒湿衣裳到入偏殿发现偏殿有问题及时逃走之事告诉宋星河,还有那偏殿的熏香,无缘无故被撤掉,肯定是皇后做贼心虚。 这中间,她被宋嘉言带走,在山洞里发生的那些事却只字不提。 宋星河听罢,神色大变,他紧紧皱着眉,他相信宋姮不会撒谎,若真是这样,那皇后和太子未免也太过分了。 宋星河沉吟片刻道:“那依你之见,你五妹妹说的是真是假?” 宋姮道:“不管是真是假,这一切都是五妹妹想要的。” 宋姮虽没直说,可宋星河已经明白了,他叹了口气,既然路是宋嫣自己选的,后果便由她自己承担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宋姮从玄清阁回院子时已经很晚了,进房后,见房内的美人靠上躺着一个人,男人双腿交叠,姿势闲散,见她回来了,宋嘉言从美人靠上直起身来,他望着她说道:“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宋姮朝他走过去,说道:“去了爹爹那儿。” 宋嘉言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手掌在她的腰上轻轻捏了捏,柔声道:“今儿是不是很累?” 宋姮点了点头,今儿的确是很累。 宋嘉言撩起她的裙子,宋姮抓住他的手,红着脸道:“哥哥,我还未沐浴呢。” 宋嘉言便将手收回来,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温柔道:“那你先去沐浴。” 等宋姮沐浴出来,宋嘉言已经躺在床上,宋姮红着脸朝床榻走去。 画眉,春莺已经见怪不怪了,退出去守在外头。 宋姮脱下鞋上床,被宋嘉言一把按住,宋嘉言嗅了嗅她身上的香味,大手便开始脱她身上的衣裳,宋姮还没来得及拒绝,宋嘉言便将她的裤子褪掉了。 宋嘉言分开她的褪看了看,的确被他磨破了些,便从怀里拿出一瓶药出来,倒了些在手上替她抹上。 清凉的感觉让宋姮身子一紧,宋嘉言要撤出被卡住了,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他道:“怎么,今日那几回还没喂饱你?” 宋姮羞得满脸通红,宋嘉言心情好,也不逗她了,上了药替她重新穿好裤子。 须臾画眉又进来了,端来一碗药,放在床侧的矮几上便出去了,宋嘉言端起药碗吹了吹,他道:“这是避子汤,想着你回来必然晚了,便让我院子了的人先替你熬好了。” 宋姮起身接过碗,皱着脸将药一饮而尽。 喝完,宋嘉言不知从哪里拿来了杨梅糖,塞入她的嘴中,酸甜的滋味在嘴中化开,冲散了那股苦涩的味道。 宋嘉言又搂着她重新躺下,他挥掌灭了灯,黑暗里,两人紧贴在一起,宋嘉言低声道:“今日这事情,哥哥不会作罢。”他会让太子知道动他之人的下场。 宋姮一惊道:“哥哥想做什么?” 宋嘉言柔声道:“你不必知道,只需要知道哥哥会为你出这口恶气。” 紫云院内,林氏和宋嫣抱在一起,林氏喜极而泣道:“孩子,你总算熬出头了。” 宋嫣鼻子一酸道:“女儿能有今天,全靠娘亲相助,女儿一定会求爹爹,让爹爹将你放出来。”如今她是太子的人了,哪怕是太子的妾室,她在府上的地位和从前也完全不同,爹爹不看僧面看佛面,一定会答应她。 林氏眼泪直流,哽咽道:“好孩子,娘没白疼你。” 说完,她推开宋嫣,看着宋嫣的脸,想到她的牺牲,又是一阵心疼,她道:“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宋嫣却摇头:“女儿觉得不委屈,总有一天,女儿会把失去的一切都讨回来。” 皇后的旨意还未来宋府,另一个惊天的消息在京城炸开。 消失近一个月的南安侯府小侯爷居然好端端的回来了。 南安侯府一直都找不到人,都快要给萧子谌搭灵堂准备后事了,谁知他竟然回来了。 南安侯老夫人看到活生生的儿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抱着他便是一阵大哭,“儿啊,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让娘担心死了!娘还以为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萧子谌默默地听完后,冷冷的说道:“娘,我没事,我想睡一觉。” 冯氏觉得他怪怪的,他虽然是活的,可眼神冰冷没有半分温度,冯氏看着心惊,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让杨嵩先送他回屋歇息。 萧子谌一躺下,那些属于上辈子的记忆便不断涌入脑海中,这些天,他一直反反复复的想起那些事。 那日落水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他命大,被冲到了暗河的溶洞里,在那里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到了他的前生。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上辈子会以这么惨淡的方式收场。 还有宋姮,本应该是他的妻子,却被他无情逼走,到死前都与他未曾见一面。 还有他的孩子,他上辈子唯一的孩子,这辈子还未出世便被他逼着云欢落了胎。 枉他一辈子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输给了宋嘉言。 萧子谌闭上眼,将那些画面在脑海里抹掉,再次睁开眼,他的眼底已是一片冰冷。 他已经输了上辈子,这辈子绝不能输。 宋嘉言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政事堂处理公务,鸣筝走过来,悄悄的在他的耳边说了两句话,宋嘉言神色不动,只淡淡道:“知道了。” 伤成那样还能活下来,也算他命大,无妨,他可以杀他一次,也可以杀他第二次。 这几日朝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魏澜国的内阁成员有宋星河,宋嘉言父子,还有另外两位,李季,孙思贤。 这李季古板木讷。 孙思贤却很活泛,私底下和太子往来密切,是太子的暗党,李季和孙思贤不对付,明里暗里掐了不知多少次。 李季下头的官员吏科给事中杨修德,弹劾了孙思贤扶持上来的兵部尚书王显才,弹劾的理由是,王显才殴打侮辱御史台言官,孙思贤对此怀恨在心,最近便给杨修德扣了一个罪名,将他流放了。 一时激起千层浪,孙思贤的举动激怒了所有的言官,言官门在朝堂上攻击孙思贤,元箴帝勃然大怒,将孙思贤革职,而那王显才也被查出贪污军饷,连累全家入狱。 而且还查出,太子与这两人私交甚密,太子被元箴帝当着文武大臣的面怒斥了一顿,并且还收回了监国之权。 太子吃瘪,苦不堪言,只得认栽。 而这最高兴的便是宣王一党,沈景原本是在病中,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就好了。 元箴帝这一日被太子气的半死,回到宣政殿仍然在生气,让刘四去召宋嘉言过来陪他下棋。 下了两盘棋,宋嘉言输了两盘棋,元箴帝气消了许多,他道:“恕行,你平日里可不是这个水平,今日是不是特意让着朕?” 宋嘉言面不改色的说道:“是皇上棋艺越发精湛了,臣下自愧不如。” 元箴帝听了后,朗声大笑起来,他捋着胡须道:“恕行,和你下完棋之后,朕心里舒畅了许多。” 须臾,他又叹气道:“若朕的两个儿子有你一半好,朕也不用活得这般累了。” 他让刘四去调查过,宋嘉言的出生时间与那件事对不上,他应该不是自己的儿子,可惜,太可惜了。 宋嘉言并没有安慰皇帝,这种话没办法接,他总不能劝皇帝另择贤能,而且也会引起元箴帝的猜忌。 从皇宫出来回到府上,宋嘉言便吩咐鸣筝:“去把李季的小儿子给他送回去,另外告诉他,杨修德我会想办法弄回来。” 李季的儿子前段时间失踪了,宋嘉言让梅落山庄的人将他找了回来,以此为条件让李季帮他一个忙,这李季平日看着古板,这件事却做的很漂亮,一下子让太子折了两个人,这下太子有的受了。 等太子捋清楚这事情的始末,方知是中了李季的奸计。 而李季向来与宋星河交好,这让太子不得不怀疑此事和宋星河有关系。 太子猜测一定是宋姮告诉宋星河那件事的真相,所以宋星河暗中报复他。 原本以为宋星河会帮他,可反倒招来宋星河的记恨,太子气的要死,想着想着便将这仇恨转移到了宋嫣身上。 他甚至不想再接宋嫣入宫,宋皇后却劝他道:“此事已经惹怒了宋丞相,难道你还想再生一事让他告到皇上面前?” 太子便只得作罢。 过后不久,皇后召见了宋星河,直言以后与宋星河便是一条船上之人了,他为何要如此针对太子。 宋星河虽反感这话,但也言明此事同他没有关系。 宋星河走后,宋皇后陷入沉默中,既然不是宋星河,那又会是谁。 宋嫣还对自己即将入东宫而沾沾自喜,等宋星河回来,便厚着脸皮求着宋星河放她娘亲,谁知却遭到宋星河的拒绝。 宋嫣哀求道:“爹爹,女儿即将入东宫,您就半点不在乎女儿的前程吗,若是旁人知道女儿的娘亲在府上被囚,女儿会被人瞧不起的。” 宋星河本就心情不好,此时更是没没好脸色,冷冷道:“嫣儿,你私自进入偏殿与太子私会,爹爹可以不追究,你即将入东宫,娘家之事便别管了。” 宋嫣一惊,原来宋星河他什么都知道了,一定是宋姮那个贱人在宋星河面前嚼舌根! 宋星河虽没直说,但他的意思很明白,便是要宋嫣与娘家划清界限。 他连她的后路都断了。 宋嫣心如刀割,暗恨宋星河狠心,却也无可奈何,想着到时候入了东宫后,等她获得太子的恩宠,她再去求太子帮忙,却不知道东宫是一个大火坑。 不久后,宫里来了一道懿旨,封宋嫣为宋奉仪,择日入宫学习礼仪。 宋嫣原本以为皇后会封她为侧妃,最差也是良娣,可没想到是东宫等级最低的奉仪,宋嫣好生失望,将事情告诉林氏。 林氏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倒是安慰了她几句,告诉她只要入了东宫能获得恩宠便有希望,要她抓住太子的心,才有机会往上爬。 至于宋星河不肯放她出去,她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她相信只要女儿能出头,她离开这个院子也指日可待。 三日后,相府一辆马车将宋嫣送去了宫中。 宋嫣走后,相府清净了许多。 转眼入了秋,天气越发凉爽起来,到宋星河生辰这一日。 宋姮一大早就过来给宋星河拜寿,她眼含笑意道:“姮儿祝爹爹生辰快乐,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说完,她献上手中的贺礼,是一件崭新的袍子,是宋姮亲手缝制的。 宋星河看到这件袍子,非常欢喜,连夸宋姮有孝心,当日便将袍子穿在身上。 因是寻常生辰,相府并未大肆操办,只置办了几桌酒席,请了几个宋星河关系近的亲朋好友。 宋婉与她的夫君蒋应文来给老丈人拜寿。 看到宋婉出现,宋姮很是欢喜,再看她身侧的蒋应文,此人一身天青色长衫,头束玉冠,面容俊秀清朗。 宋姮倒是第一次与此人打了个照面,想到上辈子宋婉的遭遇,她的脸色不由淡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宋嘉言:让太子痛哭流涕 第五十四章 她们夫妇二人给宋星河拜完寿,献上自己准备的寿礼,寿礼是一块紫端太平有象砚台。 虽比不上宋姮那件袍子在他心里的地位,但也喜欢,宋星河欣然收下。 蒋应文坐下来陪着宋星河聊国家大事,宋婉便来找宋姮说话。 宋姮与她聊了些家常,宋姮问起,“三姐姐,那三姐夫对你可好?” 说起蒋应文,宋婉脸上露出一抹娇羞之色,她低下头道:“夫君待我很好,婆婆姑嫂待我都好。” 宋姮见她还沉寂在新婚的喜悦里,便笑了笑,眸光在宋婉身上扫了一眼,见宋婉头上的首饰非常简单,衣着也比从前朴素了不少。 宋姮便问道:“之前三姐姐出嫁时,姨娘给了姐姐许多陪嫁首饰,怎么姐姐回娘家尽戴这些普通的?” 宋婉是相府的千金,嫁妆丰厚,许氏只有一个女儿,几乎是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 说起这个,宋婉眸光一闪,有些尴尬道:“婆婆姑嫂有时外出要件像样的首饰,便同我借了。” 这在宋姮的意料之中,她道:“可是借了就不还,甚至有时候说首饰丢了找不回来了?” 宋婉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宋姮还要说,那头常敏已经招呼着客人入席了,宋姮只得作罢。 宴席上,蒋应文也格外殷勤,对宋星河频频敬酒,甚至还做了一首诗来为宋丞相歌功颂德。 虽是有拍马屁之嫌疑,但宋星河也并不反感。 倒是许氏的反应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宴席结束,蒋应文喝的醉醺醺被送到宋婉昔日住的院子里,而许氏则派人过来将宋婉给叫走了。 紫霞院中,许氏拉着宋嫣坐在床榻上,许氏皱着眉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拿嫁妆去贴他家了?” 宋婉见许氏如此问,只得如实说道:“娘,你也知道,如今蒋家就靠着应文的俸禄过日子,田产铺子早些年为了维持生计都变卖了,如今应文官场上处处都要银子打点,府上一家人也需要开支,我若不将嫁妆拿出来,这一家人日子怎么过?” 许氏听了忍不住叹气,她心疼道:“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傻,从前你没嫁过去,他家不也过得好好的,怎么偏偏你嫁过去了就少银子了,一定有问题,你别什么东西都往外送,总得给自己留着点,免得以后连个退路都没有。” 宋婉一震,想起了成亲之前宋姮同她说过的那些话,那个时候宋姮也是这般告诉她,宋姮的话好像预知了未来一般。 宋婉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若是宋姮一个人这般说,她还能不当回事,可如今她娘也这般说,宋婉不得不多个心眼,她道:“娘,女儿知道了。” 从紫霞院出来后,宋婉并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绛雪院找了宋姮,宋姮见她来了,倒是欢喜,忙让画眉上茶水,点心。 宋婉知道宋姮待她真心,便将自己嫁人之后,在蒋家过的日子都告诉宋姮。 蒋家虽然是小门小户,家里富贵显赫谈不上,在她嫁过去之前也算殷实,如今也不知为何忽然艰难起来,婆母隔三差五的在她面前哭诉,田地铺子收成不好没进项,银子不够花,小姑也说没首饰出门怕被人笑话,还有嫂嫂,生下的侄女身体不好,总要银子买补药。 宋婉不是小气之人,见她们待自己还算友善,能帮的总是尽量帮。 短短几个月,她花在蒋家的银子不知有多少,但她也没在意,因为至少她夫君待她极好。 而她夫君蒋应文的确对她宠爱非常,知她喜欢吃丰源楼做的酥黄独,这点心是丰源楼独一份的,好吃又贵,寻常人家也吃不起,但蒋应问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替她带一份回来,他的俸禄本就不高,却为她这样舍得她心里很是感动。 哪怕听到他说这个月的俸禄拿了一半请同僚喝酒,她也不生气。 这次回娘家,蒋应文又让她在爹爹面前填补刑部空缺之事。 宋婉说完后,又道:“姮儿,你告诉我,为何你们都说我这样做不对?” 宋姮听完后,忍不住冷笑,这个蒋应文的俸禄怕不是跟同僚喝酒用了,而是给他那个前妻了吧。 而且她觉得蒋家也没有那么清贫,毕竟蒋应文的爹爹致仕前也是个知县,多少有些积蓄,蒋家人这是明摆着哭穷。 宋姮知道若是直接告诉宋婉,她定然不会相信,她冷静道:“婉姐姐,你帮助他家的人也没什么不好,可你帮她们,她们除了口头上对你说些好话之外,可也曾回赠过你?” 宋婉仔细一想,摇头道:“并没有。” 蒋家人对她除了语言上的讨好之外,似乎也的确没有回赠她什么,如今想来,就算回赠不起银钱首饰之类的东西,其他拿得出手的也没有回赠过。 宋婉心中一凉。 跟着宋姮又说道:“婉姐姐不妨试探一下蒋家的人对你是否真心。” 宋婉握紧她的手,问道:“如何试探?” 宋姮笑了笑,其实宋婉挺聪明的,但女人在情爱上总是容易犯糊涂,她道:“俗话说斗米养恩,担米养仇,婉姐姐不妨尝试别再给蒋家人施舍,看她们是否会记恨你?” 宋婉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宋姮又说道:“还有三姐夫的俸禄,你偷偷打听一下,看他这个月是否和那些同僚喝了酒。” 宋婉都记下了,她会按照宋姮说的去做,但是她心里却不希望那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宋姮眸子转动,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婉姐姐,我想去京城盘两家店,开一家米铺,和一家布庄,如今手头上正缺些银子,若是他家真的只是为了哄骗姐姐的钱财,婉姐姐信得过妹妹,届时不妨将手上的私房钱借一些给妹妹,妹妹愿签下借据,到时候等银钱回本,定然会还给姐姐。” 她早就有此打算,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帮宋婉,更是为了帮助自己,她并非爹爹的亲生女儿,若是有朝一日离开宋府,也得有钱财傍身才行。 宋婉看了她一眼,眼底透着感激,从前她总觉得自己比底下的两个妹妹懂事,如今却觉得宋姮比自己懂事多了。 她道:“四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三姐姐还信不过你不成,你等我消息便是。” 宋姮点头,笑道:“那姮儿便先谢过婉姐姐了。” 傍晚时,蒋应文酒醒了,夫妇二人告别宋星河与许氏,坐上回家的马车。 蒋应文见宋婉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便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低低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宋婉回过神来,她看了蒋应文一眼,眼底闪过些许复杂之色,她道:“没事,只是有些舍不得爹娘。” 蒋应文体贴的说道:“隔得这般近,下次有空夫君再陪你回来看丞相大人和姨娘。” 宋婉轻轻的“嗯”了一声。 蒋应文见她神色缓和了不少,便趁机问道:“婉儿,我昨夜跟你说的,要你在岳父大人面前提刑部侍郎空缺填补之事,你可有说?” 他在翰林院当试讲,原本是入内阁的捷径,但他一直没有突出的政绩,入内阁定然是不能的,倒是可以去其他六部历练一番,刑部侍郎的职位空缺了许久,一直无人填补,他在断案方面虽无经验,但若是宋丞相肯提拔他上去,以他的才能定然能干出一番成绩来。 宋婉见他只关心这件事,心中一阵酸涩,语气淡淡道:“今日和娘聊了许久,将这事情忘记了。” 蒋应文顿时变脸,他拧眉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忘记?” 事实上,宋婉并不是忘记了,而是听了宋姮和许氏说的那些话后,改变了主意,故意没去跟宋丞相提这事情。 宋婉也冷了脸,她抿着唇道:“夫君何故如此生气,莫非夫君娶我便是为了高升?” 蒋应文被宋婉说中了心事,顿时一阵心虚,他连忙放低姿态给宋婉赔不是,他道:“婉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娶你是因为我心悦你,绝不是为了当大官。” 这个问题,宋婉也曾问过他,只不过彼时心境不同,听他说起来心里甜蜜又幸福,现在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宋嘉言是夜里才回到宋府的,他趁着夜色深浓来到了绛雪院。 宋姮正坐着看书,宋嘉言从后面走过去,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低沉又温柔的说道:“怎么还没睡?” 宋姮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正将下巴搁在自己的肩上,长眉浓黑似羽,眸子漆亮如星,近近的看,眼底旋涡似能将人吸进去,她道:“睡不着。” 宋嘉言一笑:“在等我?” 宋姮没说话,默认了,这些日子,宋嘉言几乎天天都会来她的绛雪院,画眉和春莺两个连后门都替他留着。 宋嘉言伸手将她手中的书给抽掉,将她打横抱着上床去了。 到了床上,宋嘉言却不着急将她按在身下摆弄,而是抱着她在身上,掀开衣襟,细细抚弄,他瞧见她白的发光的身子时,眸光转黯,声音里透着一丝哑意,他道:“听说你今日做了一件袍子给宋丞相,嗯?” 宋嘉言从不参加宋丞相的生辰,每到这一日,他都会躲得远远的,今日能回来就是看在宋姮的面上。 宋姮瞥了他一眼道:“他是我的爹爹,哥哥莫非这个醋也要吃?” 岂止是吃醋,简直是嫉妒的发疯,他嫉妒宋星河这个爹爹永远都排在他之上,宋嘉言搂紧她,带着酸意道:“我也想要一件姮儿亲手做的袍子。” 宋姮眸光一转,心里想着,既然她要帮宋婉,那便好人做到底,她道:“帮哥哥做也行,不过哥哥得答应姮儿一个条件。” 小东西既然跟他提条件?宋嘉言忍不住笑了笑:“什么条件?” 宋姮道:“哥哥,刑部可是有一个官职空缺?” 宋嘉言点了点头道:“没错,你问这个做什么。”从前宋姮可从不关心这些。 宋姮道:“是婉姐姐那个夫君,想要爹爹提拔他上这个位置,我想求哥哥帮忙跟皇上推荐别的人选,这人有些伪善,待婉姐姐未必是真心好,不能让她爬的太快。”这事她今日并未跟宋婉细说,也不知宋婉跟宋星河提过没,她觉得这个官职最好是由别人做,这样蒋应文就没有机会了。 这个对宋嘉言并不是难事,他低低笑了一声,咬着她的耳垂道:“答应你可以,不过今夜你可得让哥哥快活。” 次日,画眉和春莺拿了一堆布料过来,让宋姮挑选,宋姮想到宋嘉言喜欢白色,便挑了块精白蜀锦料子,想到还没给宋嘉言量尺寸,等他从衙门里回来之后,又去沉雨院给他量尺寸。 得知宋姮的来意,宋嘉言眉眼间露出一抹愉悦,他拉着她进入内室,朝她笑道:“来,替哥哥先将官袍换下来,再量尺寸。” 平日里,在床榻上都是宋嘉言替她穿衣脱衣,宋姮不介意伺候他一次,她走过去给他解腰带。 宋嘉言张开双臂,眼睛却垂下看着她,见小姑娘低着头,手指利索的动着。 腰带解下来后,宋姮又替他解衣领的扣子,她仰着脸,神色认真,眉眼间有股柔软的媚态,红唇柔软饱满,他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宋姮帮他脱完后开始给他量尺寸,她弯身时,宋嘉言看到交叠领口内的雪腻,宋嘉言喉结滑动,她柔软的小手在身上动作着,让宋嘉言感觉像是在撩拨他。 这尺寸量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出来时,画眉明显看到宋姮的嘴唇肿了些,衣襟上也多了些褶子,她红着脸垂下眸子。 宋姮眼波一横,声音娇滴滴酥人骨,她道:“做好给哥哥送来。” 宋嘉言瞧着她这幅媚态,只想狠狠的疼她,挑眉轻笑道:“好,届时姮儿替哥哥亲手穿上。” 说完又捏了捏她的手,柔声道:“你先回去,我晚些时候过来。” “嗯” 宋姮等了约摸十天,宋婉那边便来信了,说让她派人过去取银票,宋姮一听,便知宋婉已经看穿了蒋家人的真面目。 只是不知宋婉有没有查到蒋应文和前妻藕断丝连之事,若是她知道了,也不知会不会伤心难过。 她要出去看铺子,正好顺带过去一趟,出门时刚好碰到许氏,许氏问她去哪里,宋姮说去看宋婉,许氏颇为欣慰,心里知道自己之前的决定是对了,替宋姮保守秘密不仅对自己好,而且对女儿也有好处。 宋姮来到蒋家,便被宋婉身边的春耘给请过去了。 见到宋姮后,宋婉便红了眼睛,同她细说这段时间她停止用嫁妆给蒋家补贴后,蒋家人各个都同她翻脸的事实。 她还意外的发现,其实蒋家的田地铺子收成都很不错,只是她婆婆为了让她将嫁妆拿出来供大家花销,故意做了假账欺瞒她,而那些进项都被她婆婆给私吞了,另外小姑子借她的那些首饰也没丢,全部被她藏起来,想占为己有。 还有大嫂,拿着自己女儿吃药的钱去补贴娘家人。 她和蒋应文说过此事,然而,蒋应文却以男子不管后宅之事为由,不予理会,而且还说她既然嫁到了蒋家,便要处处以蒋家为先,何必计较那些身外之物? 婆婆变着法子用规矩来压她,小姑子也经常和她发生口角,大嫂也时不时的给她使绊子,一时之间,她竟然里外都不是人了。 宋婉鼻尖发酸道:“姮儿,如今我也算看清他们这些人的真面目了,心里真是后悔,当初怎么便被这一家人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了,错信了她们,拿了那么多银子出来补贴他一家子。” 这些身外之物她可以不计较,可是她在意的是蒋家竟然没有一个人当她是自己人,反而处处算计她! 宋姮安慰她道:“婉姐姐莫要伤心,索性你如今明白过来还不算太晚,既然你都看清了,可有什么打算?” 她没指望宋婉会舍下蒋应文,就因为这点事也不可能和离。 这只是个引子,渐渐的,宋婉对这些人既然都起了疑心,其他事情也自然会去慢慢查,等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她自然会下定决心。 宋婉道:“三姐愿意听你的,那银子我借给你,存在你那儿,有朝一日,我在他家过不下去了,总有一条退路可走。” 宋姮见她终于想开了,很是欣慰。 这时,春耘已经将宋婉压箱底的银子都拿出来了,宋婉将盒子打开,推到宋姮面前,她道:“姮儿,一共是二万两银票,你都拿去。” 宋姮让春耘去拿笔墨,宋婉道:“我信得过你,不必如此。” 宋姮却道:“婉姐姐,你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若有一天我反悔了不还给你怎么办?” 宋婉道:“你是我的妹妹,就算你不还给我,也无妨。” 宋姮道:“那可不行,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呢,这可是你全部的积蓄了,我若不还给你,往后你遇到事需要银子了怎么办?所以咱们还是写下借据为好,有了这借据,便是到了官府你也有理说去,同时也对我有一个约束。” 她都这么说了,宋婉只得依了她。 宋姮写完借据,按上手印,便让画眉将银票拿好,离开将蒋家的时候,宋姮坐马车去了京城最为繁华的熹照大街,到了街上,便听到人声鼎沸,宋姮下了马车。 宋姮带着画眉,春莺两个四下里转了转,发现往东北方向走有个好铺子,是卖丝绸的,这街上那么多人,他这丝绸铺子生意却十分冷淡,可以说是门可罗雀。 宋姮走进去问了问,原来这家的生意都被对面那家大些的铺子给抢走了,对方的铺子规模大,布料种类多,而且比他的便宜,那家铺子开了后,他的生意便一落千丈。 宋姮问他可愿意将铺子卖出,这老板卖倒是愿意卖,不过得要五千两银子,一般人不愿意出这么多钱,哪知道宋姮却答应了,还当场便将钱拿出来,老板见她是个爽快人,当即便拿出了房契,并去官府过了文书,这些琐碎事情做完后,回到府上便天黑了。 画眉回府了才有机会问宋姮,“那家铺子这般小,姑娘为何要花这么多银子去买?” 宋姮笑而不语,今岁冬天,魏澜国会闹冰灾,到时候粮食,布匹的价格都会飞涨,这笔钱到时候完全可以赚回来。 见宋姮不言语,画眉只当她没有做过生意,被人骗了,好在还只是五千两,希望自家姑娘以后能长点记性,别再犯傻事了。 宋姮让宋嘉言帮忙举荐一个刑部侍郎给皇帝,宋嘉言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他抽空翻阅了一下刑部十二清吏司的刑事档案,发现湖广清吏司宗州的档案中,办的案子都非常漂亮,一查之下才知道宗州知府是瞿长生,此人他听说过,倒是个厉害的,只因得罪了梁国公的小儿子谢遂,便被贬到了宗州,这些年一直没有提拔上来。 宋嘉言便上了个折子给皇帝,举荐宗州知府瞿长生为刑部侍郎,元箴帝也发现了此人,看了他办的案子之后,顿时觉得让他做一个小小的知府实在太屈才了,便问了其他内阁的意见,如今李季偏向宋嘉言,宋星河公私分明,觉得瞿长生也的确不错,三人意见一致,于是皇帝便下旨将此人提拔上去。 说完此事,元箴帝让其他二人先走,独独留下宋嘉言,他同宋嘉言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此事便是宋嘉言在归途河边被刺杀一事,宋嘉言上折子说是萧子谌带着刺客刺杀他,而消失已久的萧子谌却忽然上折子说是宋嘉言带着人杀他,两人各执一词,而当日在场的刺客却全部被杀,已经无法找到证据来证实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事情也查不出个结果,所以无法断案,皇帝也不能偏帮谁,也没有将二人停职查办。 唯一能证明的是,那些杀手都是著名的杀手组织“暗潮”的人,如此庞大的一个杀手组织,朝廷却连他的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元箴帝很担忧,想要宋嘉言去查清楚这个组织的窝巢。 宋嘉言自然是应下,但也知道要通过这件事扳倒宣王,萧子谌之流是不能了,“暗潮”与他梅落山庄同源,他总不能自相残杀。 是以,这件事只能作罢。 宋嘉言回到府上,鸣筝便跟他说宋姮的事情,得知宋姮买了个铺子,宋嘉言很诧异,猜不出她为何要买铺子,他说要听琴,让鸣筝请宋姮过来一趟。 宋姮抱着琴来到沉雨院,鸣筝却并未让她去琴室,而是让她去正房,宋姮不明所以,走入正房,却发现没有人在。 她听到有水声响动,便朝里走进去,不知不觉就走入了宋嘉言的浴房,浴房中有一方大理石砌成的浴池,池中放满了热水,此时,男人正靠在石壁上沐浴。 宋姮的眼神在他白皙的脊背上停顿了片刻才挪开,她转过脸想要走来,却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开:“过来。” 宋姮乖乖的走过去。 她现在宋嘉言身后说道:“哥哥不是要听琴么,怎么却在沐浴?”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慵懒,他道:“先沐浴再听琴。” 顿了顿,他道:“刑部侍郎的职位定下来了,蒋应文没机会。” 宋姮听了,嘴角弯了弯道:“我替婉姐姐谢过哥哥了。” 宋嘉言轻轻的“嗯”了声,他道:“不必谢,替我搓搓背?” 宋姮没意见,她蹲下身来,拿过一场的浴巾给他擦背,才刚碰上,前面便伸出一只手来,将她往下拉。 宋姮一个不防,身子跌入水中,渐起一阵水花。 还没等她睁开眼,身子便被男人有力的臂膀搂住,一个转身压在石壁上。 宋姮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开眼时,男人带着微微笑意的脸就凑到了跟前。 他的手也熟门熟路的开始替她解衣裳,他贴近了些,咬着她粉嫩的耳珠轻声问:“买铺子做什么?” 宋姮“嘤”了一声,她道:“买铺子做生意赚银子。” 宋嘉言已经将她湿了的衣裳剥下来,无间隙的与她贴着,他垂眸看着在水中隐现的暖团,声音嘶哑道:“要银子跟哥哥开口,多少哥哥都给你。” 宋姮果断的拒绝,她道:“我不要,我想靠自己挣银钱,用起来更踏实。” 难道用他的银子便不踏实么?宋嘉言没有多说,反倒觉得宋姮这点莫名其妙的倔强有些可爱。 他的手穿透温水,怀中的女子轻轻的颤,须臾,肌肤呈现一种淡粉红,双颊如芙蕖照水,媚眼递来时,让人心魂荡漾。 宋嘉言的手指拿出,自己贴过去,宋姮身子后仰,双手紧紧攀着他的脖子。 京城,蒋家,蒋应文这一日归家比平时都要晚,他回来时,脸色微沉,宋婉迎上去,给他脱官袍子,闻到一阵酒味,宋婉便问:“怎么喝这么多酒?” 蒋应文没有说话,脱掉衣裳后,便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揉了揉额心,须臾,他又睁开眼看着宋婉,他道:“婉儿,你可知刑部侍郎的空缺已经有人顶上去了?” 宋婉面色平静的摇头道:“不知道。” 上次蒋应文让她求爹爹提拔他,她没有说,后来暗想自己这样做对了,蒋应文在刑事案件方面并没有经验,爹爹不一定会提拔他,就算勉为其难的提拔上去,他政绩不好,到时候爹爹也没面子。 蒋应文冷笑道:“你不肯跟你爹爹说举荐我,你哥哥却举荐了别人。” 宋婉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事,她道:“我大哥向来特立独行,他若是举荐旁人谁也拦不住,何况我和他关系不好,他根本不会看我的面子帮你,你来怪我做什么!” 蒋应文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怪宋婉,可他就是忍不住埋怨,若是旁人举荐的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宋家人举荐的,让他如何不气! 蒋应文跟她成亲这么久,还没吵过架,这是头一回,他没想到,向来温和的宋婉,也是有脾气的,顿时心中便后悔自己这么冲动,他想要道歉,话还没说出口,宋婉便红着眼睛走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酥黄独,一种明朝美食 第五十五章 宋姮一夜都没回绛雪院,次日醒来,便感觉浑身酸疼,刚要起身,便被腰间的大手搂回去。 宋姮偏头一看,宋嘉言正躺在她身侧,眼睛闭着,乌黑的长睫覆在眼睑上,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他道:“再睡会。” 宋姮没有动,问他:“今日不用参加朝会么?” “今日休沐。” 说完,男人的手又娴熟的没入衣摆下方。 察觉到她的回应,宋嘉言咬着她粉嫩的耳垂轻轻的笑道:“姮儿,你这身子可真娇。” 宋姮脸色潮、红,咬着唇用了瞪了他一眼,宋嘉言覆上去,一会儿,床榻摇曳,画眉,春莺两个正要进来伺候梳洗,听到声音又红着脸退出去。 两人直闹到辰时后才起床,梳洗后,画眉端来熬好的药进来,宋姮将汤药饮尽,苦的直皱脸。 宋嘉言将一粒杨梅糖塞入她嘴中。 用了早饭后,宋嘉言带着她去琴室教她弹曲子消磨时间。 一曲过后,鸣筝用托盘端了几样东西进来。 鸣筝将东西摆在宋嘉言面前,鸣筝道:“公子,属下挑了几样东西出来,您瞧看哪样适合送给谭妈妈做生辰礼物。” 宋姮好奇的看过去,只看了一眼,宋嘉言的目光便朝她睇来,他道:“晚晚过来,帮哥哥来选。” 宋姮从琴案后走过去,目光在那几件礼物上扫了一眼道:“适才鸣筝说是送给谭妈妈的,不如选这件。” 说完她伸手指了指那件紫貂裘衣。 宋嘉言眼底露出一抹笑道:“姮儿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说完,他又对鸣筝道:“就选这件吧。” 鸣筝点头。 等鸣筝走后,宋姮在宋嘉言身侧坐下,,双手搂住他的手臂,将下巴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道:“谭妈妈是谁?”既然是妈妈了,那便不是年轻女子,宋姮真的好奇,还有谁让宋嘉言这般关心。 宋嘉言并不隐瞒她,他侧眸看着她道:“谭妈妈是我的奶娘,一直照顾我到母亲去世,她是个很好的人。” 宋嘉言的母亲去世时,宋姮还没来到宋府,所以她并没有听说过谭妈妈这号人,如今听宋嘉言说起,心底倒是对此人生出了几分感激,感谢她能善待宋嘉言。 “她的生辰快到了,这点礼物是我的一点心意。” 宋姮腻在他身上,软软的道:“哥哥真是个好人。” 宋嘉言眸中透出几分怪异的神色,他低着头看着小姑娘跟娇懒的小猫咪一般,心里竟然生出了一分感动,他眸子里闪动着亮光,道:“你真的觉得哥哥是好人吗?” 宋姮用力点了点头,她道:“当然,纵然世人对哥哥有许多误解,但哥哥在姮儿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 她说的是真心话。 宋嘉言的眼底波澜涌动,他的内心是激动的,可这种激动也只持续了片刻,便被怀疑所取代,她真的能永永远远都觉得他是最好的吗?他不相信。 一句藏在心底许久的话终于问出口,他道:“若有一天,要你在宋丞相和哥哥两个中间选一个,你会选择谁?” 宋姮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她抬起头来,对上宋嘉言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全然没有适才的激动,只余下一片冰冷的试探。 她弯起的嘴角垂下去,语气淡淡道:“为何要问这个?” 宋嘉言下颌绷得很紧,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他修长的手指在一旁的案桌上点了点,他道:“我问,你回答便是。” 宋姮在他的逼视之下始终保持镇定,隔了一会儿,她才轻声说道:“我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哥哥,你跟爹爹都是我这辈子最重要之人,我不想看到你们敌对。”这对她来说,真的很难选,她永远都不想做这个决定。 宋嘉言的嘴角扬起一抹讥诮之色,为什么对于他很容易的问题对她来说就这么难,若让他来选择,哪怕背叛全世界,他也会选择她,而她,未必会选择他。 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宋姮走后,宋嘉言靠在椅子上,抬手揉了揉鬓角,心里生出一丝丝悔意,适才他太过心急了,他明明知道她的心思又何必逼她,若她能做出选择,他和她之间也不必如此偷偷摸摸的。 须臾,鸣筝进来,见宋嘉言脸色不大好看,想到刚才四姑娘冷着脸从沉雨院离开,猜测这二人肯定是吵架了,鸣筝见怪不怪了,这两人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合,用不了多久又会好。 鸣筝将装好的礼物呈上来,他道:“公子,谭妈妈在济城呢,让青龙部的人送过去?” 宋嘉言抬眸道:“不,让鹤羽亲自送。”今年是谭妈妈五十岁寿辰,他不能亲自前去,总得派个得力的部下过去。 鸣筝没意见,当即拿着礼物出去了。 宋姮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有些闷闷不乐,干脆出去一趟,看看自己的铺子。 她换了身男装出去,坐上马车在熹照大街的铺子门口下车,走入铺子后,店里头的伙计认出了她的脸,连忙喊东家。 宋姮点了点头,将铺子里四下里看了看,见里头的存货都清理的差不多了,现在只空有货架子。 宋姮看了掌柜一眼,叫他进里间单独说话,她告诉掌柜自己决定开间粮食铺子,让他去收购了粮食,多多益善。 掌柜见她这般打算,好心劝道:“东家,如今魏澜国粮食产量大,粮价一直很低,囤积太多粮食,又卖不起价格,到时候定然会亏本。” 秋日干燥,这粮食收购回来也不会发霉发芽,能囤到明年春天,前期她只要回本便可以了,后面再赚一笔大的。 宋姮道:“你若信得过我,便按照我说的去做,这笔买卖亏不了,等到了冬天你便知道了。” 掌柜的只得应下,他是原先铺子的掌柜,铺子卖出去之后,他原本要走,谁知这小东家却愿意以两倍的工钱聘用他,他去哪里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差事,也罢,反正盈亏都是东家的,他做好自己的本分便行了。 宋姮交待好事情后,从铺子里出来,正好见一个人从前方打马而来,那然身穿玄色劲装,头戴金冠,面容冷漠,一双眼睛却冷厉阴沉。 见到消失几个月的萧子谌,宋姮感觉怪怪的,正要避开,男人锐利的眼睛却朝这边看过来。 看清她的脸后,他眼神一顿,当即勒马停下,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萧子谌大步走向她,宋姮眼看避无可避,只得立在当场,萧子谌停在她面前。 萧子谌低低的说了句:“姮儿,别来无恙。” 宋姮垂着眸子,掩住眸中的冷色,屈膝福了福身子:“小侯爷。” 说完,她抬起头来,语气淡漠的完全像是陌生人,她道:“小侯爷若是没有旁的事,小女先告辞了。” 萧子谌嘴角扬起一抹苦涩,他也没强留她,只在她擦身而过的时候,说了一句,“姮儿,上辈子,你走后,我便后悔了。” 这句话就像一个惊雷一般在宋姮的头顶炸开,她身子一僵,丢下一句:“小侯爷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便匆匆离开了。 萧子谌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眸光又渐转阴沉。 他去了宣王府。 沈景之前被宋嘉言吓了一回,萧子谌又失踪了,他比从前收敛了许多。 如今萧子谌回来了,他又开始生出想要报复宋嘉言的心思了。 萧子谌一来,便拉着萧子谌问看他有没有法子对付宋嘉言。 萧子谌神色冷静道:“请王爷屏退左右,臣有要事要向王爷说。” 沈景一回手,屋内之人都退下了。 待萧子谌说完,沈景惊的说不出话来,向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好半天眼睛才转动了一下,他难以置信道:“你说的这些可有什么证据?” 萧子谌冷静的说道:“宋嘉言有一个乳娘姓谭,是济城人氏,也是替宋夫人接生之人,早些年抚育过宋嘉言,宋嘉言待这个谭妈妈十分亲厚,这谭妈妈也是如今唯一一个知道宋嘉言身世之人。”当年。那个接生婆已经死了。 刚才,萧子谌骗沈景说他知道的都是秘密调查出来的,宋嘉言的身世从小就被人说道,因为宋嘉言不讨宋星河喜欢,大家都曾怀疑他不是宋星河亲生的。 实则这些事情都是上辈子发生的,大概在一年后,宋嘉言将回归皇室,既然他重活过来,他便要阻止这一切发生,绝不会让宋嘉言认祖归宗,否则将来,他和沈景都会死在宋嘉言的手中。 沈景震惊之余又觉得荒唐无比,但又不得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因为萧子谌说了一段关于他父皇的往事,这段往事鲜少有人知道,他还是听他母妃说起才知道的。 那就是父皇在潜邸时曾遭先戾王派人刺杀,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后来父皇又回来了,但对这中间发生之事三缄其口,绝不肯吐露半个字,后来母妃派人去调查,却什么也没调查出来,而派出去之人也被父皇给杀了。 有谣言说,父皇失踪的那段日子是被一个女子所救,与那女子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可当父皇对她袒露身份后,那女子不能接受父皇有后宫佳丽三千,便瞧瞧离开了,但真相如何,谁也不清楚。 如今萧子谌说宋嘉言便是父皇与那女子所生,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将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问了一个,我和你妈同时掉入水中,你会选谁的问题,可见恋爱中的男人也有不理智时候。 接下来要揭开哥哥的身世了。 第五十六章 上次闹了别扭之后,宋姮一连数日都不曾与宋嘉言见面,她每日忙于粮铺之事,乐此不疲,将宋嘉言都抛在脑后了。 粮铺已经开张了,宋姮取名为“白家粮铺”,纪念她的母亲,如今粮食价格普遍低,她铺子里倒是有些生意,只是终究比不上那些大的粮铺,每日盈利微薄。 宋姮浑然不在意,仍然要掌柜的四处收购粮食,不过旁的粮商见了,都嘲笑宋姮,说她人傻钱多。 这事情传到了宋嘉言的耳朵里,连鸣筝都忍不住笑了,他道:“公子,四姑娘瞧着不太会做生意,您要不要帮一帮她?” 就连宋嘉言也当宋姮是在胡闹,他对小姑娘的行为有些忍俊不禁,他低低笑道:“让咱们在京中的粮铺掌柜的主动去寻白家粮铺的掌柜的,便说要与他一起合伙做生意。” 鸣筝应下。 宋嘉言认为宋姮在胡闹的这种心态仅仅持续到夜里,这一夜月明星稀,宋嘉言从窗口仰头看星象,只见一个流星划过天际,倏尔光芒大盛,甚至掩盖了月亮的光芒。 宋嘉言皱了皱眉,是“彗星袭月”,他掐指算了算,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难道宋姮囤积粮食便是等着这一日么?可她又怎么知道即将发生的灾难? 莫非是误打误撞? 宋嘉言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感觉这小东西有事情瞒着他。 那边,宋姮还在玄清阁挨训。 宋星河皱眉道:“姮儿,你是个姑娘家,去学人家开铺子做什么,难道你还怕爹爹养不活你不成?” 宋姮不知该如何解释,她琢磨了半天才说道:“爹爹,女儿不是那个意思,女儿只是想自食其力,不想再依附旁人,爹爹能照顾女儿一时,但也照顾不了女儿一辈子,女儿终归是要靠自己的。” 宋星河听了她这番话之后很是震撼,他怔了一怔,道:“这话谁教你说的?” 宋姮道:“从小娘亲就教我要自食其力,她甚至希望女儿能像她那样闯荡天下,不受拘束。” 宋星河沉默了片刻,脑海里忆起斯人,宋姮她娘的确是这样一个女子,出身将门,从小便会武,喜欢行侠仗义,十四岁的时候,便开始独自游历天下,她也曾在他面前说过,“大哥哥,茉儿虽身为女子,却从未想要将自己困于闺阁之中,等年龄到了便嫁人,茉儿此生只想做自己想做之事,为自己喜欢之事抛头颅洒热血,谁说女子一定要依附于男子,我们靠自己照样可以得到幸福。” 他喜欢白茉儿的洒脱和野心,但却又希望她能像其他女子一般相夫教子,做个贤内助。 这注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与白茉儿注定没有缘分。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在宋姮这儿听到了类似的言语,眼前姑娘坚定的眼神和多年前白沫儿闪着光的眼神重叠,令宋星河心里生出了许多感慨。 宋星河思虑良久,神色渐渐的缓和下来,他道:“既然你喜欢,那便去做吧,爹爹永远都支持你。”他这句话像是对宋姮说,又像是对离世多年的白茉儿说。 当年对白茉儿的亏欠,如今他都想弥补在宋姮身上。 宋姮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说服宋星河,她欣喜不已,双眼弯了弯:“谢谢爹爹,爹爹放心,女儿一定会好生经营的。” 宋星河倒是没在意这些,只觉得能让宋姮开心什么都好,他道:“若是缺银子,尽管问爹爹要。” 宋姮上次买铺子花的是从宋婉那儿借来的银子,两万两全部投进去了,她自己还有几万两私房钱,加上上回端阳,押注宋嘉言赚了十二万两银子,她完全还可以再盘下一个铺子来经营,目前不必担心银子的事情。 宋姮笑道:“谢谢爹爹,女儿暂时不缺银子。” 宋星河眼底透出慈爱之色,他道:“你经营铺子爹爹不反对,但爹爹还是希望你能早日嫁人,有个疼你爱你的夫君陪在身边,将来有一日就算爹爹不在了,也有人能陪着你。” 宋姮没想到宋星河会反复提这件事,她顿时头疼起来,她道:“爹爹,女儿没有中意的男子,女儿不想嫁人。” 这段日子,宋府上门来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但许氏知道她的情况,左推右推,硬是一个都没相看过。 宋星河瞥了她一眼,低低笑道:“沈霖那孩子心里也一直有你,你不如同他试一试?有些人第一眼瞧着不喜欢,也许到了后面,会越来越合你心意。” 都说缘分乃天定,可若是不主动去争取,这缘分不是白白溜走了? 宋姮如临大敌,她摇头道:“爹爹这事以后再说吧,女儿如今忙着经营铺子,哪里有功夫与他相处。” 她若是再跟沈霖相处,那他温王府一家子可能便没有好日子过了。 宋星河见宋姮还是推脱,心想着女大不由爹,也没有继续劝她。 宋姮从玄清阁出来,如释重负,跟爹爹说清楚了,她也不用有心里负担了。 回到绛雪院,一进屋便看到宋嘉言坐在椅子上,手里正拿着她平日里算账的账本看,见她过来了,男人放下账本抬起头来。 宋姮没理会他,往前坐在离他有些距离的茶榻上,端着茶桌上的茶盏低头抿了一口。 宋嘉言见她不搭理自己,便起身主动朝她走过去,他坐在她身侧,抬手轻轻将她颊边的碎发撩到耳后,手指轻抚她柔嫩细腻的脸颊,他道:“生气了?” 宋姮被他摸的有几分痒,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转过头来看他,她眼神清亮,神色平静道:“分明是哥哥在生气,不是我。” 宋嘉言见她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低低一笑道:“这么说你已经不气了?” 宋姮的眸光看着手中的茶盏,没有说话。 宋嘉言从怀里掏出一对耳珰出来,放在掌心里,递到她面前,他道:“晚晚,哥哥特地给你做的首饰,你瞧瞧喜欢吗” 宋姮原本不想看,可眼睛一瞥过去,便被耳珰上嵌的拇指大的粉钻石给吸引住了,这粉钻石被雕刻成桃花状,此时,灯光落下来将钻石照的闪闪发亮,夺目非常。 宋嘉言见她看着眼睛都不动,便知道她喜欢这钻石耳珰,他勾了勾嘴唇道:“你瞧瞧这耳珰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宋姮伸出纤细的手指,在钻石上点了点,她道:“这粉钻石倒是少见。” 宋嘉言听她这般说,便知道她没有发现,他将钻石又往她眼前递近了些,他道:“你仔细看这钻石的花蕊处,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经他提醒之后,宋姮这才仔细一看,发现这雕刻细腻的花蕊竟然是一个字,是个宋嘉言的“嘉”字,再看另一个,是个“言”字。 若不靠近了仔细瞧,很难发现其中的奥秘,可见宋嘉言花了不少心思。 宋姮脸色缓和了不少,她低喃道:“想不到哥哥还会这门手艺。” 宋嘉言轻笑一声道:“技多不压身,将来哥哥若是不做官了,凭借这个也能养活你。” 宋姮回头看了他一眼,想说,“你不做官了,还可以做皇子,甚至是皇帝,绝对不用靠这个来谋生。”话在嘴边饶了一圈又咽下去。 宋嘉言见她怒意已消,心里一松,他将她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道:“来哥哥帮你戴上。” 她的耳朵露出来,耳垂粉嫩如珠,肉呼呼的,让人一看便上捏一捏。 他将钻石耳珰穿过耳洞替她戴上去。 他吩咐画眉拿了西洋镜过来,宋姮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戴上钻石耳珰后,将她绝美的脸衬出几分华贵精致,倒是不错,宋姮心里很满意。 宋嘉言都看痴了,忍不住凑够去舔了舔她粉嫩的耳垂。 研磨,啃咬,渐渐的宋姮有些抵不住他这般撩拨。 宋嘉言见她眼底含着水光,便将她打横抱起,往床榻上去了。 鸣筝说,他们“兄妹”是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句话是没错的。 云收雨歇后,两人又恢复以往的如胶似漆。 两人一同坐在浴桶里清洗身子,宋嘉言旷了好几日,此时见她在水里娇软慵懒的样子,又来了兴致,将她抵在浴桶边缘,等他结束,浴桶里的水都洒了一半出去,将浴房的地面都弄湿了。 宋嘉言抱着瘫软如泥的宋姮从水中出来,用棉巾包住她的身子,去了内室。 宋嘉言替她从头到脚擦干后,熟练的替她穿好衣裳。 须臾,两人一起躺在床上。 宋嘉言伸出手指勾着她半干的发丝问:“姮儿,告诉哥哥,你为何要收购那么多粮食,不怕卖不出去么?” 宋姮被他折腾了一整晚,身子很是疲惫,眼皮也不住的打架,当听到他的话时,她顿时睡意全无,忽然睁开眼睛,她道:“哥哥怎么什么事都知道,你到底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人?” 宋嘉言嘴唇轻扯,他笑道:“别试图绕开话题,回答我。”安插的人可不少,这宋府到处都有他的眼线。 宋姮定定的看着他,语气平静道:“我要做生意,囤积粮食有什么不好吗,若仓库里半点存量也没有,客人若要大批量购粮,我去哪里拿货给他?” 她这个解释也说得过去,宋嘉言一时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或许她只是误打误撞而已。 宋嘉言搂着她亲了亲,柔声道:“哥哥只是担心你的粮食卖不出去,囤在仓库里发霉,所以才问你。” 宋姮见他不是因为识破自己,倒是放心了,她在他怀里蹭了蹭,软软道:“姮儿也不知会不会亏,若到时候实在卖不出了,便捐到济世堂去赈济灾民。” 宋嘉言被她逗笑了,若是每个人都同她这般做生意,岂不是要亏得连裤子都不剩了,看来他真的是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七章 大清早,宋嘉言神清气爽的离开绛雪院,刚回到沉雨院,鸣筝便拿着一张纸条匆匆进来,他道:“公子,不好了,谭妈妈出事了。” 宋嘉言脸色一沉道:“怎么了?” 鸣筝将手里的字条递过去,宋家嘉言接过一看,狠狠拧了拧眉,当即下令:“让青龙部的人去接应,一定要将谭妈妈一家人平安带回京城。” 鸣筝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宋嘉言靠在椅子上,眉眼间浮现一抹戾色来。 不知是太子那一伙,还是宣王那一伙,等他查清了,他不会放过他们。 宋姮这一日照旧去自己的铺子,一大清早,掌柜的脸色有些愁云惨淡,宋姮问他怎么了。 黄掌柜说道:“东家,你让我收购粮食,现在粮食没处收购了,隆惠商行放出了消息,他那儿愿意以五文一斤收购,现在城里的粮食都送到那边去了。” 隆惠商行? 这产业她记得是南安侯府的。 蓦然想到,上次在铺子门口萧子谌同她说的那番话,宋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也以五文一斤的粮食收购。” 隆惠可是城里的大商行,黄掌柜的见东家要跟隆惠竞争,心里犯嘀咕,但看着东家一副不缺钱的样子,也没说什么,等下建议提多了,这小东家还不高兴呢。 从粮铺里回来,宋姮有些闷闷不乐,经过这两件事,她几乎可以断定,萧子谌定然是记起了上辈子的事情,这让宋姮有些担忧,一旦萧子谌知道自己上辈子死在宋嘉言的手里,他一定会想办法报复宋嘉言。 她要不要告诉宋嘉言,让他有所防范? 这几日宋嘉言并未来她房里,宋姮也没有机会去告诉他,这日,她又来了一趟铺子,黄掌柜说隆惠已经升到六文一斤了,宋姮一惊,如今一斤米市价十文一斤,他那边以六文收购,刨去人工房屋成本,根本就没利润了。 宋姮蹙了蹙眉,感觉这隆惠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她手上的银子有限,如今仓库囤积了一部分粮食,手上只剩下几万两银子,当然她也可以将这几万两投进去,可就怕对方诚心针对她,一抬再抬,到时候她便撑不下去了,宋姮正在想对策,这时,店里面走入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头戴方巾,身穿绸缎袍子,手里握着两个锃光发亮的核桃转动,肚子腆腆的,约摸四十来岁年纪,黄掌柜赶紧上前迎客,掌柜道:“这位客人可是来买米的?” 那人说道:“我是来找你们东家合伙做生意的,快叫你们东家出来。” 黄掌柜看了宋姮一眼,宋姮朝男人拱手道:“我就是这儿的东家,你要找我合伙做生意?” 胖子叫孙希,他将目光落在宋姮的脸上,见宋姮竟然生的如此俊美文秀,顿时眼睛一亮,笑眯眯的道:“是的,不知道小东家愿不愿意?” 宋姮听了觉得有些奇怪,此人跟她又不熟,为何要主动找她做生意,他难道不怕被骗吗? 她满肚子疑惑,只听这胖胖的中年人道:“我们东家是从江南来的,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所以想找个对京城熟悉的人一起合伙做生意,等到时候路子熟了,再独立开设店铺。” 宋姮眼睛转了转,许久才说道:“要合伙也并非不可,只是在下觉得奇怪,这满大街的粮食铺子你不选别人家,为何要选我家?” 孙希早就想好了借口,他道:“我倒是问过许多家,只可惜旁人不愿意,怕被我骗了,如果小东家也是担心这个,我愿与你立下字据,签字画押,到时候就算是去了官府,小东家你也有理说去。” 宋姮本就为银子的事情发愁,现在他主动送上门来,还愿意立下字据,宋姮也不怕对方耍诈,她心生一计道:“你要合伙也行,不过你投了钱只能享受每月每年的红利,不得参与米铺的经营,不能越过我单独查账,铺子里大小事都得找我商量同意才能实行,如何?” 她的条件比较苛刻,原本以为这胖掌柜怕会知难而退,谁知对方满口答应,还主动投了十万两进来,宋姮与他立下字据,这字据宋姮仔细看了三遍确定没有陷阱才按下手印。 宋姮也没想到,银子问题竟然能如此顺利解决,等将孙希的事情都了解清楚,又将铺子里诸事都交代完,便已经天黑了,宋姮匆匆回府了。 宋姮沐浴完后,等了一阵,却不见宋嘉言来,也不知沉雨发生什么了,她让画眉去打听。 画眉还未出去,春莺便从外头进来,并说道:“姑娘,听说今日谭妈妈一家子来投奔公子了,大公子忙着招待他们,暂时没空过来。” 宋姮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之色,谭妈妈不是才庆生吗?怎么忽然来投奔宋嘉言了? 傍晚时,一群小厮打扮的男子簇拥着着一家五口人进了沉雨院,甫一见到宋嘉言,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老妪便上前几步,要屈膝行礼,被宋嘉言一把扶住,他道:“妈妈不必多礼。” 谭妈妈从济城一路逃过来,一路上风餐露宿,此时已是蓬头垢面,她赶紧推开宋嘉言的手,道:“大公子,妈妈身上脏,你别碰。” 说完,她抬起头看着宋嘉言,红着眼眶道:“多年不见,公子,你都长这么大了。” 宋嘉言待她并不像待旁人一般冷漠,他眸中有一丝温度,他道:“妈妈一路过来辛苦了,先去歇息,其他事情明日再说。” 谭妈妈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她回过头朝身后之人招招手,道:“你们几个过来,拜见大公子。” 三个大人并一个小孩上前来,给宋嘉言行礼,齐齐道:“草民见过大公子。” 这是谭妈妈的家人,一子一女,大儿子叫李铁山已经成亲并生了孩子,他与宋嘉言同年,只相差一个月,小女儿李玉娇年芳十六还未嫁人。 宋嘉言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了一眼,神色比刚才要冷淡几分,他道:“不必多礼。” 几人抬起头来,李玉娇偷偷的打量宋嘉言,见宋嘉言生了一副天人之姿,一颗心顿时碰碰直跳。 她常常从娘亲的嘴里听到关于他的事情。 在娘的眼里,宋大公子是天上的神仙下凡,玉树临风,不染凡尘,她那时想,这天底下哪里会有这样的男子,可当她见到宋嘉言之后,心里的想法便全部改变了,她现在真的看到仙人了。 宋嘉言连正眼都没给她一个,可这李玉娇却开始想入非非了。 将这一家五口都安顿好之后,宋嘉言的房内又恢复一惯的冷清。 不多时,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走入,到他跟前单膝跪地,道:“鹤羽失职,去晚了一步,差点让谭妈妈和她的家人丧命,请主上责罚。” 宋嘉言清冷的眉眼浮现了一丝寒色,他问:“为何晚了?” 鹤羽如实道:“劫富济贫去了。” 宋嘉言绷着脸,冷哼了一声:“你既然玩忽职守,青龙部的首领也别当了,交出令牌,留在京城当个护卫罢。” 鹤羽将青龙令交了出来,宋嘉言伸手接过,放在一旁的桌上。 宋嘉言怒意不曾消,他冷声道:“这件事是谁干的?” 鹤羽道:“是济城官府的人,说是谭妈妈勾结刺客。” 他倒忘了,济城是宣王的封地,宋嘉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真不明白,宣王的人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杀他的奶娘做什么,或许谭妈妈还有事情瞒着他。 谭妈妈等人被安置在沉雨院的客房里,李玉娇跟谭妈妈睡在一间房里。 李玉娇看着房内奢华的摆设,眼底露出艳羡之色,她们一家子住在县城,托宋嘉言的福,在县城里也有个不错的宅子,可比起宋府却是天壤之别,她一来到这里,就被深深吸引住了,她真希望可以一辈子都留在这里。 李玉娇搂着她娘的胳膊,撒娇般问道:“娘,这位大公子已经二十三了,为何还未娶妻?”她哥哥也二十三岁,侄儿都有四岁了。 谭妈妈从女儿的话里琢磨出点别的味道来,她沉着脸道:“娇儿,大公子乃人中龙凤,是那山巅的白雪,不是你能高攀的,你休要胡思乱想。” 李玉娇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惹来娘的一顿教训,她委屈的撇了撇小嘴,低声道:“女儿知道了。” 被骂了一顿,李玉娇也没什么心情,颠簸数日,爬上床上一沾枕头就睡。 谭妈妈却没有睡意,脑海里回忆着从前之事,她是宋嘉言娘亲赵露璃的陪嫁丫鬟,自小两人便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她到了二十岁,姑娘将她许给了宋家的账房先生,成亲之后,她仍旧留在宋府照顾姑娘,并在外头买了个小院子安家,铁山和大公子在同一年出生,她奶水好,索性夫人便让她给大公子做了奶娘。 她本以为可以留在宋府照顾姑娘母子一辈子,那一年姑娘交给她一封信,让她好好保管,等宋嘉言长大后交到他手中,她答应了,没多久夫人便死了,她伤心难过了好一阵,没想到祸不单行,在老家的婆母也病重,一家人只得卖掉院子,返回老家侍奉婆母,婆母病逝后没多久,她丈夫也病了,缠绵病榻七八年,直到去年才撒手人寰。 她一直忙着照顾家人,一直脱不开身入京,以至于耽搁到了今日。 她想,如今也是时候将这封书信交给大公子了。 宋嘉言还在书房看书,听到敲门的声音,他抬头问:“是谁?” 谭妈妈道:“言哥儿,是老奴。” 这么晚了来找他一定是有事,宋嘉言道:“妈妈进来吧。” 谭妈妈推门而入,她缓步走到宋嘉言面前,福了福身子道:“公子,老奴打扰您了。” 宋嘉言将手里的书搁置在桌上,他道:“妈妈有事尽管说便是。” 谭妈妈从容的将一封书信拿出来,给宋嘉言递过去,宋嘉言接过一看,认出上面的字迹,是他娘亲所写。 他眼底闪过一丝波澜,抬眸震惊的看着谭妈妈,谭妈妈似乎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她道:“老奴也不知书信里写的是什么,公子自己看吧。” 说完后,谭妈妈便告退了。 宋嘉言凝着眉,将书信在灯下展开,看完后,他浑身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许久都没有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了。 第五十八章 年幼时,他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可娘亲和谭妈妈都告诉他,他是丞相的孩子。 所以他一直以为宋星河讨厌他的原因,仅仅是他不喜欢自己的娘亲,连带不喜欢自己,现在才发现,原因并没有那么简单,他根本不是宋丞相亲生的。 宋嘉言的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他五指收拢,将书信揉成一团,娘亲啊娘亲,你骗儿子骗的好苦。 亏他年少时还那么在乎宋星河对自己的看法,渴望他能像疼爱其他孩子一样疼爱自己,哪怕一点点也好,可惜宋星河连正眼都不看他。 他只觉得一切都很荒唐。 更想不到的就是,他那个向来端方自持的娘亲会做出这等违背礼法之事。 宋嘉言起伏的思绪很快便平复下来。 他现在已经坦然了,他对宋星河没有任何期待,只有恨。 不做丞相的儿子也好,至少他跟她不用再做名义上的兄妹。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她。 宋嘉言将手掌摊开,书信呈现在眼前,他的手捏着书信一角,又缓缓的将揉皱的东西,一点点的抚平。 原来沈景派人去杀谭妈妈便是为了这个事,连他都被蒙在鼓里,他真的很好奇,沈景是怎么知道的。 他将书信放回怀中,脸上的神色一点点的恢复平静。 昨夜里,宋姮终于将给宋嘉言做的袍子做好了,今日她有空,正好给他送过去,听说沉雨院来了许多人,她正好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去看看。 沉雨院内,宋嘉言正在同谭妈妈说话。 宋嘉言挑眉看了她一眼,关切问道:“昨夜妈妈睡得可还好?” 谭妈妈脸上露出温和之色,她道:“托公子的福,老奴睡得很好。” 宋嘉言道:“有句话我想问妈妈?” 谭妈妈温声道:“公子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便是。” 宋嘉言锐利的眸光看向她,他道:“我想问妈妈,我的生辰到底是哪一日?” 谭妈妈对上他的锋利的眸光,只觉得自己仿佛要被他看透一般,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谭妈妈叹了一声道:“公子的生辰是四月二十六日,您是在露园出生的。” 宋嘉言神色一冷,道:“那五月十五日在相府出生的又是谁?” 谭妈妈如实说道:“是老奴的儿子铁山。” 当年姑娘跟老爷因白姑娘的事情吵架,心情不好去别院小住,意外救下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在别院养伤期间和姑娘做下荒唐事,姑娘已是有夫之妇,并不想跟男子继续,便果断的斩断两人的关系。 原本这事情只有姑娘和她知道,以为瞒着不说就永远都无人知晓,谁知没多久姑娘被查出已经怀了一个月的身孕。 姑娘并不想失去这个孩子,无奈之下只得铤而走险,与相爷同房,过一个月后再公布怀孕之事。 等到临盆的那个月,姑娘去了露园,那时相爷正宠爱林氏,并未因姑娘怀了第一个孩子而格外重视她,她要去露园便让她去了。 四月二十六日,宋嘉言在露园出生,许是老天怜悯夫人不受夫君宠爱,姑娘在生大公子之时格外顺利,宋嘉言降生后,便在露园待到满月才秘密送回宋府,几天后,她的铁山在相府出生了。 那天相爷被林氏缠住,并未来姑娘的院子,众人只看到一盆盆的血水从里头被端出来,却不知生孩子的并不是姑娘,而是她。 宋嘉言出生后,旁人都瞧见他比其他孩子要生的大一些,难怪夫人生他时格外辛苦,却不知那时宋嘉言已经满月了。 当时,姑娘用这种方法的确瞒过了所有人,可谁也没想到“大公子”出生那一夜相府的祠堂会起火,没几日后相爷从马背上摔下来,他被人传是“灾星”,相爷竟然也信以为真,对自己的嫡长子不理不睬。 当宋嘉言听她说完后,一点点冷笑浮上他的嘴角,原来如此,娘亲可真是良苦用心,可她费尽心机,却没有算到哪怕他的身份天衣无缝,宋星河还是不喜欢他。 两人刚说完,宋姮便来了,到了房内,宋姮娇声喊了句:“哥哥。” 她平日里随意惯了,这会也没什么拘束,也没有留意在一旁的谭妈妈。 宋嘉言脸上的冷色在看到她进来的一瞬间尽数收敛,“姮儿来了。” 谭妈妈赶紧起身,朝宋姮福了福身子,宋姮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心想这便是谭妈妈吧,她道:“免礼。” 谭妈妈抬起头来,不经意间看到宋姮的脸,她顿时愣住了,张嘴喊了声:“白……白姑娘!” 宋姮的眸光在她脸上一顿,见谭妈妈微胖的脸庞上已经有了许多皱纹。 不是在老家享清福吗?为何又突然回来了? 见谭妈妈显然是将她认错了,她微微一笑,正要解释,这时宋嘉言说道:“谭妈妈,你认错了,她不是白姑姑,她是府上的四姑娘。” 谭妈妈见宋姮生的绝美,和白茉儿很像,却又不是一模一样的,她最多二八年华,青春靓丽,这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她忙道歉道:“四姑娘,对不住,老奴认错人了。”心里却在想,这四姑娘长得和白姑娘如此像,定然与白姑娘有关系。 宋姮瞧着谭妈妈认出她是“白姑娘”后,震惊中掺杂了几丝厌恶,她似乎并不喜欢自己的娘亲,宋姮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她道:“无妨,不知者不罪。” 宋嘉言对谭妈妈说道:“你先下去吧。” 谭妈妈告退。 人走后,宋嘉言抬眸看她,神色温柔道:“怎么忽然来了?” 宋姮黛眉一扬道:“怎么我不能来么?哥哥有客人便不欢迎我了?” 宋嘉言眼底残存的丝丝阴霾终于化开,他笑道:“怎么不欢迎,你才是这里的女主人,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她们只是客人而已。” 宋姮开玩笑般说道:“我适才远远瞧见一个姑娘正往这边探头呢,不知是否也是哥哥的客人?” 宋嘉言很快就意识到她说的姑娘指的是谁,看来还是不能将谭妈妈一家子安置在沉雨院,免得他家的小醋坛子不高兴。 宋嘉言道:“那是谭妈妈的女儿,改日,我让她们搬去露园。” 宋姮其实也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宋嘉言会当真,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宋嘉言如今是她的男人,她可不想让旁人惦记着。 宋姮不在继续这个话题,眨眨眼道:“哥哥的衣裳已经做好了,哥哥要不要试一试看?” 宋嘉言心上的阴霾散去了不少,宋姮就是他的小太阳,只要她出现,他的世界就有了阳光。 宋嘉言起身道:“我们去里间换。” 宋姮点了点头。 两人到了里面,宋嘉言张开双臂,他今日穿着象牙色直身,外头披着鹤氅,宋姮来到他身前,先抬手给他解掉身上的鹤氅,接着松开玉带钩,再将里间的直身脱下来。 她将新做的圆领袍子展开,从后面套在宋嘉言的身上,须臾,她又绕到前方来,给他系领口的盘扣。 宋嘉言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雪白小脸,乌黑的长睫轻轻的跳动,红唇映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的明艳,她此刻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贤惠的妻子。 宋嘉言想若是能一辈子这样该多好。 若有一天她知道他的身份是皇子,她会不会讨厌他? 宋嘉言一时心情复杂,他也明白,就算他成了皇子,宋姮也未必会答应嫁给他。 宋姮替他穿好后,抬起头来,见宋嘉言一脸沉思,“哥哥在想什么?” 宋嘉言这才回过神来,对上她的视线,他道:“没想什么。” 宋姮一笑:“哥哥去照照镜子,看姮儿做的衣裳可合身?” 宋嘉言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裳,精白的蜀锦面料,衣襟,领口的宽边处绣着着祥云纹,手背感觉袖里面有纹路,他将衣袖翻来一看,见里面竟然绣了一个字,是宋姮的“姮”字。 看到这个字,宋嘉言眼底涌出些许喜悦。 他转过身面对着西洋镜,看到西洋镜中自己挺拔的身影,一身精白袍子穿在身上,越发如芝兰玉树一般,和宋姮齐肩站着,两人简直不要太般配了。 宋嘉言忍不住夸道:“姮儿做的袍子真好看。” 宋姮得他的夸赞,心里也很高兴,她道:“哥哥喜欢就好。” 宋嘉言转向她那边,张开双臂,将宋姮搂在怀里,他低头吻住她的额头,道:“姮儿做的袍子,我以后要天天穿在身上。” 别看宋嘉言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可当他说起情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宋姮忍不住笑了,轻轻在他的胸膛上捶了下,她道:“哥哥莫要开玩笑了,哪里有人天天穿同一件衣服的。” 宋嘉言见她笑时妩媚动人,眸中水光晃动,他心头一热,低头就含住她娇艳红唇。 两人在房内嘻闹了许久才出来,出来时,画眉又瞥见自家姑娘脖子上有几个红印。 他院子里还有客人,宋姮也不想久待,这便带着画眉,春莺离开了。 宋嘉言送她到院子里,直看到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回来,刚走到廊下,一个人忽然从斜刺里走出来,与他撞个正着。 对方手里端着茶盏,此时“咣当”一声,茶盏的盖子晃动了几下,滚烫的茶水从茶盏里撒出来,打湿了宋嘉言的衣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九章 宋嘉言猛的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打湿的衣袖,满脸冰冷之色。 李玉娇被宋嘉言骤然变冷的脸色给吓了一跳,她原本只是想给宋嘉言端一杯茶而已,谁知路走的太快了,在这里就跟宋嘉言撞上了,还弄湿了她的衣服。 现在看宋嘉言铁青的脸色,李玉娇才知道自己惹怒了他。 李玉娇赶紧道歉道:“大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宋嘉言见是李玉娇,气就不打一处来,偏偏现在他又不能生她的气,宋嘉言额角青筋隐现,他沉着脸道:“李姑娘,你怎么来这里了?” 李玉娇红着脸道:“我泡了茶替大公子送来。” 宋嘉言冷着脸道:“李姑娘是客人,这种端茶送水的活不必你来做。” 李玉娇一噎,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端茶过来,主要是想看他一眼,可这些话,她一个女儿家如何能说得出口? 宋嘉言也没等李玉娇说话,他转身朝现在房门口的鹤羽看了一眼,冷声道:“这些事情,你没跟李姑娘说清楚么?” 鹤羽无缘无故受到牵连,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一路上都忙着逃命,哪里有机会来说这些事情,而且到了府上他便成了侍卫,他哪里有功夫去跟一个小姑娘交代这些。 鹤羽也看出来了,宋嘉言这是想找个人撒火,只得认命道:“是属下失职,请公子责罚。” 宋嘉言沉着脸道:“你的确失职,去领三十个板子。” 鹤羽咬了咬牙,瞥了眼宋嘉言身上的衣裳,这衣裳都金贵成什么样了,才弄湿那么一小块,便要他挨三十个板子,但他不敢说,硬着头皮道:“属下愿意领罚。” 李玉娇见她不过是弄湿了大公子的衣裳,大公子便如此体罚下属,有些于心不忍,张了张嘴,想要替鹤羽求情,宋嘉言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冷声道:“李姑娘不必替他求情,不懂事的奴才就该受罚让他长点记性。” 李玉娇的话在齿缝间打了个转又尽数都咽下去,心里隐隐生出了几分悔意,早知道她就不来这里了,谁知道这大户人家这么多规矩。 鸣筝在一旁看着,使劲的憋着笑,这件衣裳可是四姑娘送给自家公子的,刚穿在身上就被这莽撞的李姑娘给弄湿了,公子能不生气吗? 偏偏这李姑娘是谭妈妈的女儿,公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能惩罚她,只能让鹤羽挨罚,谁让鹤羽这趟差事没有办好。 见李玉娇还杵在那儿,宋嘉言道:“李姑娘请回吧,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了。” 李玉娇羞愧的离开了。 来了两个小厮将鹤羽拖下去,李玉娇还没走远,听到了鹤羽的闷哼声跟板子打肉的声音,吓得心惊肉跳,赶紧提着裙子走来。 鹤羽被打完之后被拖到后罩房去了,他疼的龇牙咧嘴,沉雨院的小厮都是梅落山庄的人,各个会武,板子打下来可真疼,好在鹤羽是个习武之人,身子扎实,只受了点皮外伤。 他正纳闷,自家主子怎么变得这么小量了,这时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了,鸣筝拿着药走进来。 鹤羽见到他,赶紧就问:“你说公子今日是怎么了,一件衣裳至于发那么大的火吗?” 鸣筝见鹤羽还不知情,便走过去,将药放在一旁,他道:“那不是普通的衣裳,那是四姑娘亲手做的,公子可是十分宝贝。” 鹤羽跟了宋嘉言多年,他虽没留在京城当差,可宋府之事他多少了解些,主上跟府上的人关系可一点都不好啊。 鹤羽惊讶道:“这四姑娘有什么特别吗?能得公子如此重视?” 鸣筝见鹤羽一副懵懂的样子,怕他以后犯宋嘉言的忌讳,便道:“四姑娘是相爷的养女,也是主上心尖尖上的人,你说特别不特别?” 鹤羽听了之后,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语无伦次道:“主上……竟……竟然有心上人?” 鸣筝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是真的,公子的确有心上人。 鹤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家主子竟然有心上人了,真的是……真的是老铁树终于开花了! 鸣筝回到宋嘉言的住处,见宋嘉言已经将宋姮送的那套衣裳给脱下来了,正看着袖口的茶渍皱眉,鸣筝走过去,他道:“公子,属下拿到洗衣房去帮您洗干净。” 宋嘉言摇头道:“不行,洗衣房那些婆子粗手粗脚的,如何会洗衣裳,若是弄出了褶子,勾坏了丝线如何是好?” 鸣筝觉得自家公子有点矫情,那洗衣房的婆子洗衣裳可以说是最拿手,每次洗了送过来都会烫的平平整整的。 鸣筝道:“那公子想要如何洗?” 宋嘉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平静的吩咐道:“你亲自去洗,若是弄坏了,这双手也别要了。” 鸣筝忍无可忍道:“公子,我是个大男人,而且是个习武之人,手比那些婆子还要粗,怎么能洗衣裳?” 宋嘉言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梅落山庄第二十五条庄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鸣筝触到这样一个眼神,只感觉脖子后凉飕飕的,他咬牙道:“绝对服从庄主命令。”公子的意思很明白,要是他不答应,就要按照庄规处置他。 “属下这就去洗。”说完,鸣筝双手托着宋嘉言的衣裳认命的下去了。 等鸣筝洗完衣裳回来,宋嘉言又仔细的检查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才让他将衣裳放在外头晾干。 鸣筝回来后,宋嘉言又有事情吩咐,他道:“将谭妈妈一家安置到露园去,派人保护他们一家子。” 鸣筝本以为自己和鹤羽被整惨了,现在看来,还有更惨的,这李玉娇也真是的,一杯茶就断送了留在宋府的机会。 马车内,李玉娇不满的抱怨道:“娘,我不就是弄湿了大公子的衣裳么,他怎么能这么对我们,我们被他牵连不远千里逃过来,他这样就将我们送到别院去,也太过分了。” 她的话并没有让谭妈妈同情她,反倒引来谭妈妈的一声呵斥,她道:“娘跟你说过,本本分分做人,别对大公子有什么想法,不然惹怒了大公子,娘都保不住你。” 谭妈妈倒是想去露园,一来露园清净些,二来可以让李玉娇断了念想,她倒是觉得大公子这样安排是最好了,今日她知道大公子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没有将玉娇怎么样,可那个鹤侍卫却因此受到牵连,可不就是在警告她们么? 她能容忍一次,未必能容忍二次,三次,因此,她只得规劝女儿,让她知道收了那心思,大公子对她明显没有意思。 李玉娇噘了噘嘴,没有说话了。 济城那边失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沈景的耳朵里,他们的人一路从济城追杀到京城,最终还是被谭妈妈一家人逃脱了。 沈景皱眉道:“子谌,现在已经打草惊蛇,我们该怎么办?”以宋嘉言的能力,一定能查得到人是他安排的,他最怕的就是宋嘉言像疯子一般报复他。 萧子谌拧着眉,他原本是想花钱买“暗潮”的人去办事,谁知“暗潮”根本不接他的单子,他只能出动济城官府,让他们以勾结刺客的名义将谭妈妈一家子抓住,然后将她们弄死在狱中,神不知鬼不觉,可没想到,宋嘉言的人又再次出现了。 他道:“如今已经是图穷匕见,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秋狝是最后的机会。” 沈景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抹狠色,同时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沉雨院将谭妈妈一家人送到露园的消息传到了宋姮的耳朵里,宋姮奇怪道:“怎么忽然便送走了?” 画眉道:“奴婢找鸣筝打听了,听说姑娘走后没多久,谭妈妈的女儿便去给大公子送茶,无意中与大公子相撞,那茶水打湿了大公子的衣袖,大公子很生气,不仅罚了一个新来的侍卫,还将谭妈妈一家送去了露园。” 宋姮听了,嘴角轻轻一勾,画眉嘻嘻笑道:“由此可见,大公子是真真将姑娘放在心尖上,旁的什么人都比不上姑娘在他心里的地位。” 宋姮心里冒着甜丝丝的滋味,嘴上却说道:“还说要天天都穿我做的衣裳呢,你瞧瞧,穿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脱下来了。” 画眉忍俊不禁,腹诽道:“姑娘就是口是心非,明明心里高兴坏了,嘴上还不忘了数落大公子。” 宋姮并不反驳,夜里,宋嘉言来了。 见宋姮坐在灯下看书,他走过去将她手里的书给抽出来,坐在她身侧将她带入怀中,宋嘉言摸了摸了纤细的手指,触手一片冰凉,他皱眉道:“夜里冷,你怎么穿的这样的少?” 宋姮沐浴出来没多久,看着书便忘记添衣了,如今宋嘉言说起来,她还真觉得有些冷。 宋嘉言低头一看,见她的脚上连一双袜子都没有,顿时皱了皱眉,将她打横抱起往走向床榻。 他放她在床上,将她一对白皙的脚握在手里,用掌心包住搓了搓。 灯光落在男人英挺的眉眼上,他的肌肤镀上了一层光,越发显得昳丽清贵。 他抬眸看着她,见宋姮正在看自己,嘴角不知不觉上扬,他道:“姮儿,舒服些没?” 宋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宋嘉言也感觉到自己的手不是特别暖和,他将衣襟扯开,将宋姮的一对脚塞入自己的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了 第六十章 宋姮冰凉的掌心贴着他滚热的胸膛,就像贴着一个小火炉一样。 一会儿,她就感觉脚暖和了不少。 宋姮丝毫没有觉得未来的皇帝给自己暖脚有什么不好,脚丫子还恶意的在他的胸膛上挠了挠,那个位置,正好是宋嘉言心的位置,他被挠的心口发痒,用手按住她乱动的脚趾,眸光幽暗道:“别闹,不然哥哥可要罚你了。” 宋姮却不知死活,脚指头尤自动个不停,并顽皮的朝宋嘉言眨了眨眼。 她眼眸流转,媚态撩人,言语中带着几分笑意,娇娇的道:“哥哥的胸膛怎么这样的硬,像石头做的一般。” 宋嘉言被她撩的全身火起,暗骂小妖精开始学会不安分了,他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邪气的笑道“我有些地方比胸膛更硬,姮儿是知道的。” 宋姮很快就意识到宋嘉言说的是哪里,她暗骂了一句:“下流”,红着小脸道:“哥哥尽说些没脸没皮的话来臊我。” 宋嘉言轻笑一声,怎么成了他臊她了,分明是她先勾引自己,宋嘉言扬眉道:“哥哥几日不来,姮儿许是有些陌生了,不如现在在来感受一下。” 说着,他就将宋姮的脚丫子拿出来,小姑娘的双脚被暖过之后,脚指呈现淡淡的粉色,他将她的脚贴着自己的身子,缓缓下滑,到那处停下,宋姮像硌到了石头,小脚儿吓得一缩,又被宋嘉言用力按住。 宋嘉言抬眸看她时,眼睛黑黢黢的像海底的礁岩,他哑声道:“刚才脚趾动的不是很欢快吗?怎么现在不动了。” 宋姮咬着唇,用力瞪了他一眼,他此刻一副恨不得将她吞下去的表情,她哪里还敢动啊。 这一夜,宋嘉言似乎格外喜欢她的脚,将她的脚趾每一个都亲遍了,然后又沿着脚背往上亲,一直亲到最末端。 屋内一切都平息下来后,宋姮靠在宋嘉言火热的怀抱里,沉沉入睡。 每年的十月,草木枯黄,百兽膘肥,正是狩猎的好时机,元箴帝便会举行一年一度的秋狝。 秋狝的消息传开后,前去参加围猎的众人便开始准备了,打猎的胡服宋姮倒是有几套,不过就是缺了匹好马。 沉雨院。 宋嘉言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膝盖让轻轻点了点,他抬眸对鸣筝说道:“你说给她挑什么样的马比较好?” 鸣筝没想到自家公子居然问他这个问题,他觉得有点难回答,他又不懂女人,他怎么知道,不过他还是说了些粗浅的见解,他道:“也不知道四姑娘的骑术如何,不过姑娘家最好是选择温顺的马。” 宋嘉言微微点头道:“你觉得那匹雪骊如何?” 鸣筝瞪大眼睛道:“公子,雪骊可是老庄主他老人家留给你的,这可是罕见的名驹,你真的舍得送给四姑娘么?” 平时这匹马他摸一下都不行,现在宋嘉言却这般轻松的送给四姑娘,可见四姑娘在公子心目中的地位,同时也证明自己在公子心里根本没地位。 宋嘉言轻轻笑道:“她是我的人,我想给就给。” 见公子如此任性,鸣筝也没办法。 鸣筝将话传给宋姮,宋姮正为这事情犯愁,听到宋嘉言要送马给她,顿时神色一亮,换了身衣裳便跟着鸣筝去了。 宋嘉言并没有带宋姮去宋府的马厩里挑选,而是和她一起坐马车去了露园。 马车在露园门口停下,宋嘉言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宋姮举头一看,见门上的匾额上写着“露园”两个字,笔迹大气中又透着几分隽秀,明显是女子的所写,宋姮猜测,这是宋夫人题的字。 这是宋姮头一回来露园,跨入园中,宋姮便被园中的精美的布局给吸引了,这是江南园林的风格。 亭台楼阁,池塘小桥,尽显江南园林的古秀精雅。 正是秋高气爽的天气,林中枫叶如火,银杏金黄,浓重的秋色,将素净的园林点缀的五彩缤纷。 宋姮忍不住夸道:“哥哥这园子可真是清幽别致,便是走在里面也能让人心情舒畅。” 宋嘉言笑了声,他道:“你要是喜欢,往后可以常来,甚至住在此处都可以。” 宋姮想,常来倒是可以考虑,住在这里她可就不敢了。 她没有回话,有些事情对她来说充满诱惑,但她知道真正拥有也并不现实。 宋嘉言懂她的心思,他想,或许有一天他能让她没有丝毫顾忌的来到这里。 两人各怀心思,行到半路,一个丫鬟匆匆走来,见到二人便福了福身子,丫鬟道:“大公子,妈妈听说您来了,想要见一见您,有些事情想当面跟您说呢。” 宋嘉言想着谭妈妈必然是有重要的事,侧头对宋姮说道:“你先随鸣筝去马厩看马,我等会再来。” 宋姮没有意见。 宋嘉言走后,宋姮跟着鸣筝来了马厩,两人刚到,一个养马的小厮便满头大汗的走出来,见到鸣筝后,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小厮同鸣筝道:“鸣护卫,公子那匹疾电要生小马了,奴才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快来帮我一下。” 鸣筝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对方给拉走了。 鸣筝回头无奈的朝宋姮眨眨眼,用眼神示意她一个人进去。 宋姮回视他微笑,用眼神告诉他别担心,自己一个人没问题。 宋姮进去后,看到马厩里站着十匹神骏的马,那些马每一匹都毛色鲜亮,眼睛炯炯有神,筋骨强健,顿时惊呆了,这些马每一匹都是千里良驹,她从未见过谁家有这么多好马。 她走过去仔细的看,眸光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马上顿住了。 她发现这匹马的毛发非常的白,比白色的狐毛还要白,没有一丝杂色,令她想起了冬天的雪。 宋姮被这匹马给吸引住了,朝马儿走过去,她的手刚要抚上那匹马,身后传开一个女子的声音,她道:“你是这儿负责养马的吗?” 宋姮转过头来,看到一个穿着浅紫褙子并马面裙的女子,女子生的娇小玲珑,五官秀丽,乌发上戴了好几支簪子,那些簪子华丽贵重,与她不甚搭调。 宋姮眸光定了一会儿,觉得有几分眼熟,顿时想起了谭妈妈的脸,这女子跟谭妈妈生的有五六分像,想必是她的女儿了,那日隔得远,她并未看清这女子的容貌,如今见了,倒是觉得她清秀娇俏,就是性子似乎有些蛮横。 李玉娇朝她走来,见到宋姮绝美的面容时有几分震惊,纳罕一个养马的丫鬟竟然生的如此美艳,穿的也如此华贵,她站在这马厩里,令这被马粪薰出些味道灰朴朴的地方都亮堂了几分。 李玉娇心里生出几分艳羡,这高门大户的奴婢都瞧着都比她光鲜呢。 宋姮还没答话,李玉娇忽然走到她面前,眸光将她上下扫了一眼,她道:“你去给我牵一匹马出来。” 宋姮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如此大胆,仗着自己是宋嘉言的客人如此不客气,若是没猜错,宋嘉言这些马很是贵重,怕是寻常人碰都不行的。 宋姮没好气道:“姑娘,这些马都是我家公子的,都是千里马,没有公子的允许,我也不敢去动。” 李玉娇没什么见识,也分不清好马和坏马,在她眼里,这些马都长得差不多,什么千里马不千里马的,她也是读过书的,都说千里马难寻,谁家会关这么多千里马,这个丫鬟定然是在骗她。 李玉娇见她语气不甚好,狠狠的瞪了宋姮一眼,不高兴的道:“你分明是狗眼看人低,嫌我是从乡下来的,配不上骑公子的马,你不让我骑,我偏要骑。” 自从来到露园后,李玉娇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已经让她有些飘飘然了,几乎将自己当成露园的主人。 上次将宋嘉言衣裳弄湿被警告一顿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在她看来,宋嘉言绝对不会因为一匹马就跟她计较的。 宋姮见她出言不逊,冷着脸道:“既然如此,那姑娘便自个去牵马,这些马认主,我可牵不动。” 李玉娇用鼻子哼了一声,心想等下回见到大公子一定要让大公子将这以下犯上的丫鬟赶出去。 转身就去马厩里牵马,似乎女子都格外喜欢白马,李玉娇一眼就相中了刚才宋姮看中的那匹白马,并主动进了马厩,伸手将白马的马缰绳给解下来。 她拖着白马往外走,那匹马很不情愿,马脖子一扭,四肢仍然没动。 李玉娇见宋姮正在瞧着自己,不想在她面前丢脸,便用蛮力将白马强行往外拉。 许是她力气大,白马果然是被她拉出来了。 李玉娇看看了宋姮一眼,脸上露出些许得意之色。 宋姮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戏,刚才她便已经瞧出来了,这匹白马并不喜欢李玉娇,好马都有脾性,一会儿李玉娇骑上去,有她受的。 李玉娇抬手摸了摸马鬃毛,白马又扭了一下脖子,非常抗拒。 李玉娇也看出来了,这匹马不喜欢她,可她偏是个好强的性子,尤其宋姮在眼前,她更加不能认输,便咬了咬牙,扶住马鞍,踩住马镫,翻身坐上马背。 她这个动作,也彻底激怒了白马,白马骤然发狂,四蹄扬起,长嘶一声,在马厩中一阵横冲直撞,想要将李玉娇给甩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 李玉娇也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本就只会一点骑马的皮毛功夫,现在这匹马发狂了,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只是一个劲的拉住马缰绳,可这样她根本控制不住马,眼看自己要被马掀翻下来了,她猛地抱住马脖子。 宋姮见事情已经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再闹下去便要出人命了,正想喊人过来,那匹马忽然调转方向朝自己撞过来。 宋姮的左边是马厩,若她往那边跑,这匹马会冲入马厩,那所有的马都会被激怒,她只得往后退,没走几步,身体便贴到了墙上,眼看已无处可躲,宋姮大惊失色,脸色发白,一颗心也沉入谷底,她吓得闭上眼睛。 意料中的疼并没有到来,她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腾飞到了半空中,她睁开眼一看,发现自己被宋嘉言抱在怀里,男人拧着眉,紧紧的盯着她。 宋姮松了口气,情不自禁的搂住他的脖子,须臾,两人便落在马厩门口,而那匹发狂的白马还未停下来,他前蹄上扬,再次长嘶一声,将身上的李玉娇给掀下来。 李玉娇摔在地上,疼的发出一声惨叫。 宋嘉言皱了皱眉,松开宋姮,上前去将那匹白马制服。 那匹白马看到主人之后,狂躁的性格顿时收敛起来,变得温顺无比,他还将脑袋在宋嘉言的掌心蹭了蹭,一副亲昵的样子。 马厩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周围的仆从,几个小厮都赶过来了,鸣筝跟在后面,一双手上都是血。 宋嘉言吩咐道:“送李姑娘回房,请大夫来给她诊治。” 李玉娇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她双眼雾蒙蒙的看着宋嘉言,眼底透出一丝埋怨,刚才他明明有机会先救自己,可他却选择了这个丫鬟。 在他眼里,自己还不如一个丫鬟,李玉娇伤心欲绝。 李玉娇脸色发白被抬回客房时,谭妈妈吓得神色都变了,看到从后面跟过来的宋嘉言和宋姮,她慌的连行礼都忘了,忙问道:“大公子,玉娇这是怎么了?” 刚才她找大公子请求他让自己去祠堂祭拜姑娘,没想到就这么一会,玉娇就出事了。 宋嘉言如实道:“李姑娘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跟着,他又道:“妈妈不必着急,我已派人去请大夫,李姑娘一定会没事的。” 大夫在里头给李玉娇治病时,谭妈妈在外面大概了解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得知又是李玉娇主动闯祸,谭妈妈的心真是又气又痛,这孩子怎么就不能安分些呢? 她主动给宋嘉言道歉:“公子,玉娇自幼被老奴宠坏了,做事不知轻重,冒犯了四姑娘,还大胆坐了公子的马,老奴替她给四姑娘和公子赔不是,望四姑娘和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这一回。” 李玉娇这一跤摔得可不轻,她已经得到教训了,宋嘉言也不是那等得理不饶人之人,只是这次李玉娇差点伤了宋姮,他语气严肃了几分道:“玉娇性子如此骄纵,妈妈定要好生管教,今日是在本公子的露园出事,本公子尚且可以看在妈妈的面子上饶恕她,若是闹到外头,她的运气未必还有这么好。” 自从重逢后,宋嘉言鲜少在谭妈妈面前自称“本公子”,这次他显然是真的生气了,谭妈妈倒是不怪宋嘉言,她本身便是奴婢,宋嘉言一直以礼相待,已经对她够好了,这次是玉娇做的实在太过分了。 谭妈妈应声道:“老奴定会好生管教,谢大公子,谢四姑娘饶恕她。” 不多时,大夫出来了,他朝宋嘉言拱手道:“大人,那位姑娘性命没有大碍,只是脑颅受损,需要些时日调养才能好。” 谭妈妈听着揪心,好在李玉娇没有性命之忧,也算是菩萨保佑了,希望这丫头此番能受到教训,往后知道收敛些。 确定李玉娇无事之后,宋嘉言带着宋姮又重新回到了马厩内,宋嘉言原本想将那匹雪骊送给她,但被李玉娇骑过了,他又想换一匹,没想到宋姮偏就喜欢那匹,非要不可,宋嘉言无奈,只得让小厮重新将雪骊牵出来。 宋嘉言在雪骊的头上轻轻抚了抚,低低道:“雪骊,往后姮儿便是你的主人了,你可不许淘气。” 那雪骊仿佛听懂了一般,又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 宋嘉言同它说完,转过头就看向宋姮,他道:“姮儿,你过来。” 宋姮走到雪骊身边,宋嘉言拿起她的手在雪骊的头上摸了摸,雪骊竟然转过头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宋嘉言看到这一幕,笑道:“你瞧,雪骊好喜欢你。” 宋姮也感受到了雪骊的热情,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这马儿是有灵性的。 不过宋姮也有一些烦恼,这样一匹马牵回宋府,定然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到时候爹爹也会知晓,若是爹爹问起,她该如何跟爹爹解释? 宋嘉言猜透了她的心思,他抬手轻抚马颈上的鬃毛,道:“若说是永福公主所赠,便说的过去了。” 虽然他很不情愿这样,但宋姮那么为难,他愿意为她着想。 没有比这更好的理由了,宋姮觉得宋嘉言想的可真周到,她瞥了宋嘉言一眼,见宋嘉言垂着眸子,神色间有几分落寞,她忽然心软了,她的手勾上他的脖子,仰头在他冷白的脸上亲了一口,娇娇的说道:“哥哥对姮儿最好了,姮儿最喜欢哥哥了。” 宋嘉言在小姑娘糖衣炮弹的攻势下终于放下了心里的那点不情愿,他将脸转过来,指了指另一边没亲的脸,神色自若的索吻:“这边也要。” 回到宋府,这匹马如意料中的那般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便是宋星河也一脸夸赞了好几句“好马”,并问她是从哪里得来的,宋姮说是公主所赠,宋星河果然没有怀疑。 十月初五这一日,元箴帝带着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离开京城,前往赭山围场。 宋姮作为官员女眷,亦在随行的范围之内。 马车在路上行了三天,终于抵达赭山围场。 不到半日的功夫,一行人便在围场的大草原上安营扎寨。 因永福公主想跟她一块,所以宋姮的营帐挨着公主的。 奔波数日,所有人都累了,宋姮跟永福打了招呼之后,便入营帐歇息去了。 围边到了夜里,有些寒凉,宋姮一个人睡在被窝里,感到有些冷,她翻了几次身,一直没有睡着,这时,营帐厚厚的帘子被人从外头打起来,借着外头的月光,宋姮看清了他冷白俊美的脸,是宋嘉言。 他今日身上还穿着自己给他做的那身衣裳,男人朝她大步走来,宋姮喊了声:“哥哥。” 宋嘉言撩起袍摆在她身边坐下,一把将衣裳单薄的她从被褥里捞出来抱在身上,他握着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心冰凉,他道:“冷吗?” 宋姮轻轻点头:“冷。” 宋嘉言道:“哥哥来陪你睡。” 宋姮说了声:“好。” 宋嘉言将她抱着放到床榻上,宋姮睡里头,宋嘉言脱掉衣裳睡在外头,到了床上,宋嘉言将自己的衣襟解开,将她靠在他自己滚烫的胸膛上。 这样搂着,宋姮顿时感觉温暖了不少,她的脸颊贴着宋嘉言的胸膛,可以听到男人强健有力的心跳,她心里很踏实,像找到了自己的依靠。 她的双手环住了男人劲瘦的腰身,闭上眼睛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宋嘉言搂着她在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却是睡意全无,她柔软的曲线贴在自己身上,宋嘉言的身体不可控的发生了变化,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见她睡得正香,只捏了捏她细软的腰肢,便闭上了眼睛。 萧子谌在宣王的营帐中待到半夜才走,出来时,他正好看到宋嘉言弯身进入宋姮的营帐中,他沉着脸站在月光底下,直等到月亮,星星都隐去了,都不见宋嘉言出来,嫉妒就像毒蛇一般啃噬着萧子谌的内心,宋嘉言,且再容你多活一日。 这夜,宋姮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还是南安侯夫人的时候,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萧子谌了,那天夜里,她亲手熬了一碗鸡汤给萧子谌送过去。 行到他书房门口之时,她刚想抬手敲门,却听到两个人在房内说话,其中一个人说道:“侯爷,人已经安排好了,秋狝狩猎之日,便会动手。” 她听出此人的声音,是杨嵩。 跟着,另一个人又说道:“这次一定要杀了楚王,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听到“楚王”两个字,宋姮的手一抖,手中的汤盅晃了一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个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 她想躲,没躲开,被萧子谌抓住。 萧子谌拦在她面前,他沉着脸,脸色铁青,语气冰冷道:“你刚才都听到了?”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默认了。 萧子谌冷笑一声,他往前走了两步,逼问道:“你听到了也罢,我是你夫君,他曾是你的哥哥,你想选谁?” 她抬头对上他的眸光,眼底露出挣扎之色,最终在对视中,她败下阵来,隔了许久,她才移开眸光,缓缓道:“今夜,我什么都没听到。” 她选择了他。 纵然他伤她至深,但她仍然爱他。 七日后的围猎,她打完猎回来后,便听到有刺客刺杀楚王之事,她等了一会儿,看到宋嘉言被人抬着回来,雪白的衣襟都被鲜血染红了,他紧闭着眼,嘴唇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像随时都会离开一般。 “哥哥……哥哥……不要死……” 宋嘉言睡到半夜,被宋姮的呼喊声给惊醒了,他低头一看,只见宋姮正在梦呓,仿佛梦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她一个劲的喊“哥哥”。 宋嘉言抬手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低喊道:“姮儿,快醒醒,姮儿……” 宋姮猛地睁开眼睛,身体紧贴着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抬手摸了摸宋嘉言的脸,确定他没事,宋姮将他紧紧抱住,她温热的眼泪淌出来,打湿了他的衣襟,她闷声道:“哥哥,明天不要去打猎,他会害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萧子谌:今天就想杀了宋嘉言 宋嘉言:你恐怕没那个本事。 第六十二章 宋嘉言偶尔觉得宋姮说的话奇奇怪怪,他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说出这样的话,让他一时琢磨不透。 她在梦中喊:“哥哥,不要死。”莫非是梦到他有生命危险? 宋嘉言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声音带着温柔的轻哄,“别怕,姮儿,哥哥没事,告诉哥哥,刚才梦到什么了?” 宋姮的内心像堵着一团棉絮闷得慌,她好像将一切都说出来,告诉他自己梦到了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满腔的话呼之欲出之时,在唇齿将饶了一匝,又被她生生咽回肚子里。 重生这么荒诞之事谁又会相信,她不想被他当做怪物一般看待。 宋姮缓了几息,才开口道:“我梦到哥哥去打猎,被一条黑熊袭击,受伤了,很严重。” 宋嘉言记得她这是第二次梦到自己受伤了吧,怎么她总会梦到这样的事情?而且她刚才说“他”是指黑熊吗? 宋嘉言想不清是什么缘由,但瞧着宋姮这般惊慌担心的样子,他出言安抚道:“好,哥哥答应你,不打猎。” 宋姮听到他的承诺,悬着的心落地,将他抱得更紧了几分,仿佛只有这样抱着她,她才能安心。 见她抱着自己抱得这样紧,宋嘉言有些惊喜,她竟然是这样的舍不得他,他本决定明天去猎只狐狸来,把狐狸毛给她做披肩,既然她不让他去,那他不去就是。 次日,宋姮是被营帐外头的号角声吵醒的,醒来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残存的体温告诉她,昨夜发生之事并不是在做梦。 宋姮唤了声画眉,春莺,两个丫鬟已经在外等了许久,听到呼唤,便打起帘子进来。 宋姮看了二人一眼,“怎么不早些叫我起床?” 春莺道:“大公子交待我们别进来吵醒姑娘,让姑娘多睡一会儿。” 宋姮听了心里生出了几分甜蜜,也不怪她们了,让她们赶紧伺候自己梳洗。 梳洗后,宋姮穿上红色胡服,这胡服是折领窄袖及膝裙,裙子贴身,袖口紧窄,腰间束带,折领及袖端绣有凤街折枝花纹,不仅能将宋姮婀娜的身段勾勒出来,还让她比平日多了几分英气。 画眉替她将头发束成马尾,带上桃形金风冠,冠上垂着流苏。 宋姮对着镜子照了照,瞧着还算满意,便取下箭囊和箭出去了。 所有人都在王帐前的营地集合,宋姮远远一看,人都站满了,连皇帝都到了,她只好悄悄的溜过去,钻到永福身边,永福见她才来,忍不住吐槽道:“姮儿,你怎么起的这样晚,都快要出发了。” 宋姮咳了一声道:“这不还未出发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永福笑了一下,这时,两人的注意力全部被正中间那些要去参加狩猎的那些人给吸引住了。 宋姮的眸光越过人群看过去,只见参与狩猎之人全部换下了便服,穿上了铠甲,太子,宣王,黎王,还有年幼的十五皇子,萧子谌等人都在列。 元箴帝也穿着用黄金打造的铠甲,他声音洪亮道:“今日打猎,以猎物的大小来决定胜负,胜出者,朕赏赐赤霄剑一把。” 元箴帝此言一出,众人皆吃了一惊,赤霄剑乃当世名剑,曾随元箴帝御驾亲征,伏尸百万,是一把名副其实的天子之剑。 几个皇子眼中都透着光,一脸跃跃欲试之色,谁都想能继承这把剑。 宋姮看了一眼,发现宋嘉言并不在其中,她往人群中一寻,见宋嘉言正站在文臣队列中,她爹爹身后的位置。 他身上穿着象牙白直身,头束玉冠,一身清姿在阳光底下尤为醒目。 男人正看着她呢,两人的眸光隔空一撞,顿时像被胶住了一般,半天没有挪开。 宋星河原本就在人群中找女儿,视线搜寻了一遍终于在永福公主身侧找到了她,见她往这边看过来,宋星河还以为这小丫头是在看自己,视线看过去,却发现宋姮根本就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他身边的某处。 宋星河循着她的视线一看,眸光落在宋嘉言身上,就在刚才那一瞬,两人的眸光已经分开,虽只是短暂的对视,仍然让宋星河皱了皱眉。 他心里生出一个疑团,决定等狩猎结束后去找宋姮谈一谈。 元箴帝宣布狩猎开始后,参与狩猎之人正准备出发,梁国公的小公子谢遂忽然开口道:“皇上,臣听说小宋大人箭术了得,不如让小宋大人也一起参加,如何?” 元箴帝看了谢遂一眼,朗笑道:“谢遂,你这可就强人所难了,小宋大人是个文人,打猎他不擅长。” 谢遂不以为然道:“小宋大人既为魏澜第一才子,自然得是六艺精通,若是连骑射都不会,算什么第一次才子。” 他语气颇为狂妄,明显带着点挑衅的意味,世人皆知,这梁家小公子,是个混世魔王,嚣张跋扈惯了。 元箴帝听了都有些不高兴,但拿他也无可奈何,遑论是宋嘉言,今日宋嘉言若是不答应他,便是自己承认自己骑射不行,那这“第一才子”之名岂不是浪得虚名? 此时,宋姮的心也跟着提起来,最担心之事还是发生了,谢遂一定是跟萧子谌等人串通好了,这么做,就是要将宋嘉言引入陷阱中,然后将宋嘉言杀掉。 宋嘉言神色镇定,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他启唇,声音从容道:“既然谢公子相邀,宋某自当奉陪。” 为了宋姮,他本就放弃这次秋狝了,可谢遂这样不依不饶的挑衅,谢遂针对他,是因为前段时间,他将瞿长生提拔上来的缘故。 他若不去岂非被人耻笑。 元箴帝见宋嘉言答应了,他并没有见识过宋嘉言的武艺,还有点担心他吃亏,便道:“爱卿,你随行在朕身边便是。” 元箴帝身边一大堆保护他的禁军,宋嘉言跟着他会比较安全。 宋嘉言朝元箴帝拱手道:“臣多谢皇上。” 沈景听了这些话,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从前父皇就格外看重宋嘉言,之前他还觉得没什么,可如今听着却不是滋味。 父皇现在就如此宠爱宋嘉言,若有一天知道宋嘉言就是他的儿子,那父皇一定会偏心宠爱他,他决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须臾,便有人给宋嘉言牵着马过来。 宋嘉言现在穿盔甲已来不及,背上箭囊后便翻身上马。 宋姮担忧的看向宋嘉言。 谢遂和沈景,萧子谌都是一伙的,这明显就是一个陷阱,他难道不知道吗? 为什么还要往下跳? 宋姮眼睁睁的看着宋嘉言上马,却又不能阻止他,心里焦急万分。 等那些男人都出发了,永福也兴致高昂道:“姮儿,我们也去打猎吧!” 宋姮知道着急也没有用,但愿宋嘉言能将她昨夜的话听进去,有所防范。 在这儿干等不是办法,她得去林中看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她忙应下道:“好的公主。” 听到永福和宋姮要去打猎,旁边的永和与谢玉璃也不甘示弱,永和道:“十二姐姐,要打猎两个人不好玩,咱们一起去吧。” 永福在皇子公主中排行十二,而永和则排行十四。 上次端阳节,永和公主输给永福,心里一直不服气,她就想趁着这次打猎的机会,将场子给找回来。 永福看了永和,谢玉璃一眼,扬眉道:“好啊。”她才不怕比输赢,她跟宋姮的骑射都还不错,何必怕永和与谢玉璃。 接下来,永福安排人将四人的马都牵过来,当她们三人看到宋姮的“雪骊”时,三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一脸惊艳。 这样一匹好马,在宫中都找不到,她一个公主都得不到,怎么这样的好事偏偏轮到宋姮了。 谢玉璃怎能不明白永和的心思,她指了指宋姮的白马道:“你这匹马是哪里来的?” 宋姮谢玉璃一眼,见她一脸酸相,她轻轻的抚摸了雪骊的鬃毛道:“旁人送的。” 谢玉璃知道永和想要,她也愿意帮这个忙,她生出一个主意,微微笑道:“宋姮,此番打猎,咱们也来论个高下,若你和永福公主输了,便将这匹白马赠给永和公主,若我们输了,你可以任意像我们提一个条件,如何?” 宋姮还未说话,永福便生气道:“我们凭什么答应你?” 谢玉璃轻轻笑了笑道:“莫非你们输不起?” 永福还要说话,被宋姮拦住,宋姮扬眉道:“这可以你们说的,若是输了,到时候可别哭。”宋姮本就因为宋嘉言之事心情不好,现在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给她出气,再好也没有了,而且谢玉璃是谢遂的妹妹,谢遂若真敢对她哥哥如何,她便让谢玉璃尝尝同样的滋味。 谢玉璃勾了勾唇道:“最后谁哭还不一定呢。” 四个姑娘翻身上马,两两朝林中奔去。 宋姮和永福一起驰骋了一阵,永福见周围没人,便咬牙道:“姮儿,咱们这次一定要让她们瞧瞧我们的厉害!” 宋姮此时已经举起手中的弓箭对准一只在草丛里吃草的兔子,“嗖”的一声羽箭离弦,将兔子射中,她抿着嘴,冷声应道:“好。” 永福看到宋姮脸上骤然露出的寒色,吓了一跳,她怎么觉得姮儿今日好奇怪。 宋姮射中兔子之后,翻身下马,将兔子捡起来,挂在自己的马鞍上,她抬头朝永福一笑道:“永福,快些,你可别拖我的后腿。” 她这句话激起了永福的斗志,永福嘴角扬起笑道:“我怎么可能拖你后腿,你看好了。” 说完,她举起手中的箭射落了天上飞的一只鸽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三章 宋姮的母亲出自将门,骑射功夫了得,她自幼便跟着娘亲学习,技艺十分精湛,京城能与她比骑射的女子并不多,不过她性子懒散,从前打猎都是随意应付一下,此番谢玉璃和永和主动送上门来,那她便让两人看看自己的真本事。 宋姮这次打猎格外投入,才在林中转了一圈,就打了不少猎物。 忽然,她听到林中传开一阵尖利的狗吠声,不由皱了皱眉,接着,林中飞鸟冲天儿起,像是受了惊慌一般,四下飞散。 她知道宣王打猎时喜欢将自己的猎犬放出来追逐猎物,往年秋狝也时常听到狗吠声,可从未有一次像今日这般古怪。 宋姮以为是宋嘉言出事了,已经顾不上去打猎了,一夹马肚子,便朝那声音来处奔去。 她在林中寻了一阵,终于看到前方的密林中,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她正要骑马赶过去,到了半途,忽然发现,密林中藏着一个人,那个人正用羽箭对准宋嘉言。 那人穿着一身灰色的铠甲,头上带着金冠,手腕上带着一个黑色手环,宋姮一眼就将此人认出,是谢遂。 这果然是一个陷阱,他们就等着宋嘉言进来,然后杀了他。 她知道宋嘉言武艺高强,可暗箭难防。 宋姮看着隐在密林中那俊挺的身影,那是一个爱了她两辈子的人,这辈子她的心亦全部给了他,哪怕是之前跟萧子谌在一起,她也只是喜欢萧子谌宠她,从未有这般浓烈的爱意。 此刻,宋姮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失去宋嘉言。 如果没有宋嘉言,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得她的欢心? 不能了,也没有了。 哪怕自己获罪,她也不能让他死。 想好之后,宋姮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她原本想若谢家真对宋嘉言动手,她便杀了谢玉璃,可正主在这里,她又何必针对旁人。 谁让宋嘉言的命,她便要谁的命。 那边,宋嘉言正瞄准一只从头顶飞过的大雁,他原本可以射中大雁的眼睛,却故意一偏,只射中了大雁的翅膀,而另一只大雁也被惊飞出去。 被射中的大雁跌落下来,还没死,在地上扑腾了两下,鸣筝替他捡起来,宋嘉言看看自己射中的大雁,又看看刚才元箴帝射中的一只灰雁直穿雁腹,便道:“皇上老当益壮,威风不减当年,臣等自愧不如。” 此番,元箴帝见识过宋嘉言的箭术后,方知道他平日里是藏拙了,宋嘉言的箭术虽比不上他的文采,但也算得上很好了,而且这个年轻人说话讨他喜欢,元箴帝开怀道:“爱卿,他们都觉得朕老了,只有你还欣赏朕的箭术,朕很欣慰。” 宋嘉言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林中的危险,他微微笑道:“皇上满怀壮志,怎么会老。” 宋嘉言这句话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元箴帝感慨一声:“爱卿,你是懂朕的。” 元箴帝执政三十年,天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他满怀抱负在这片土地上都得到了施展,内心唯一的遗憾,便是西边与西靖国接壤的那五座城池一直都未曾收回,他还有西征之志。 宋嘉言心中了然,但西征还需从长计议,不是三两句能说清的,宋嘉言没有接话,这时,林中,蹿入一只小鹿,两人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过去了。 而谢遂手里的箭也蓄势待发。 他将弓弦拉到极致,羽箭就要脱手而出,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宋姮,对准他的背心射出一箭。 宋姮的箭术很好,这一箭直中谢遂的后心,谢遂的手狠狠一抖,那只羽箭射偏了,原本应该射宋嘉言的箭,飞向了皇帝。 而宋姮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不远处,萧子谌举起了手中的箭,对准了前面女子窈窕纤细的身影,他的眸光凝视着她,眼底涌动着犹豫之色。 上辈子,自己争了一辈子,夺了一辈子,临到死前才发现自己心里唯一想念的确只有她一人,死的那一刻,他解脱了,他望着杀死他的宋嘉言露出笑容,真好,他比宋嘉言要早那么多年去见她。 他想起上辈子,他和杨嵩在书房密谋刺杀宋嘉言的情形,她当时躲在外头听到了他说的话。 他问她,在他和曾经的哥哥之间,她到底选谁,她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挣扎,愤怒,受伤和一丝当时被他刻意忽视的缱绻,最终她妥协了,眼底的神色全归于宁静,她选择了他。 可他却从来没有珍惜过,那时他甚至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即便他后来知道了事实的真相,明白是太子玷污了她,他也无法容忍在新婚之夜,她属于了另一个男人。 可后来他后悔了,她走后的每一个夜晚,他都躺在她曾经睡过的那张空荡荡的床上回忆着过去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失眠了一夜又一夜。 他这才明白,他不能没有她。 可等他去找她时,却根本无法见她一面。 后来,传入他耳中的便是她的死讯。 他至今无法接受她爱上另一个男人,他总觉得她是属于他的。 若不是他伤她太深,如今她又怎么会豁出性命去保护另一个男人。 他重活过来,不是又一次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推入深渊。 萧子谌将手里的箭缓缓放下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宋姮的箭射向了谢遂。 而谢遂手里的箭却飞向了皇帝。 萧子谌知道他们这个周密的计划因为自己的一念之仁彻底毁掉了。 没关系,错过这一次,他总会有下次,他调转马头转身离开。 宋嘉言听到箭羽破风的声音,眼光一瞥,只见羽箭朝元箴帝飞去,宋嘉言神色一凛,眼看羽箭已经到了眼前,他当机立断的从马背上一扑,挡在了元箴帝面前。 那只羽箭射中了他的左肩,身体跌落下来,掉在地上。 这是,保护在元箴帝周身的禁军这才反应过来,高喝道:“有刺客,保护皇上!” 宋姮放下手中的弓,顾不上负伤逃走的谢遂,眼睛紧紧盯着宋嘉言的方向,她咬着唇,蹙着眉,心里揪着有些疼。 他明明可以避开那一箭,却偏偏要给元箴帝挡箭,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父子天性么? 宋姮想过去看看,但又怕被人当做刺客,她一咬牙,调转马头,从另一个方向奔过去。 躲在暗处的鹤羽,见宋姮走了,将原本对准谢遂的箭收回来,这原本是公子计划中的一环,可没想到被四姑娘发现了,这四姑娘瞧着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可为了公子连人都敢杀,这份勇气,当真是难得。 鹤羽朝谢遂的方向追过去,这种人,没必要再留活口。 丛林中,禁军开始戒备起来,可等了半天都没有动静,这时元箴帝发话了,他从容冷静道:“快,护送小宋大人回营帐。” 这里闹出的动静不小,不多时周围打猎之人都闻声赶过来。 宋姮想从另一个方向绕过去,途中遇到永和和谢玉璃。 两人见她的马背上只有一只孤零零的兔子,谢玉璃嘲笑她道:“宋姮,你的猎物这么少,怕是输定了。” 宋姮冷嘲道:“别忘了,还有永福公主,我们两个人加起来未必会输给你们。”谢玉璃和永和加起来也只有四只猎物。 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有人刺杀皇上!” 谢玉璃和永和同时变了脸色,宋姮懒得理会她们,骑马往那边奔。 这时太子,诸多武将都奔来保护皇帝,宋姮也没什么顾忌,宋姮翻身下马冲过去。 此时,场面已经是一片混乱,到了众人围拢起来的包围圈外后,她仰起头,眸光越过众人,看向宋嘉言,她着急的喊了声:“哥哥!” 宋嘉言伤的并不是很严重,他本就内心冷静从容,周遭乱糟糟的一切并不能影响他,他听到了宋姮的叫唤声,他抬起头来,朝宋姮看过去,眸中的冰冷敛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温柔:“过来,姮儿。” 宋姮扑过来,担忧的看着宋嘉言的伤口,问道:“哥哥,你没事吧?” 宋嘉言见她如此在意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他朝她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他道:“没事,哥哥死不了。” 宋嘉言白色的衣襟都被染红了,宋姮不仅没有得到安慰,反而眉头蹙的更深了。 两刻钟后,元箴帝和宋嘉言在众人的保护之下回到了营帐,元箴帝赶紧下令让刘四去将太医叫过来。 永福听到有人刺杀皇上,便着急赶回来,谁知,在王帐前遇到正着急踱步的宋姮,她翻身下马飞奔过去,拉住宋姮问道:“姮儿,我父皇是不是出事了?” 宋姮摇摇头道:“公主不用担心,皇上没事,是我大哥受伤了。”又看了一下她牵过来的那匹马,马背上有好几只兔子,野鸡,很好,她们已经赢过谢玉璃和永和了。 永福公主松了口气,跟着心又提起来,她问:“伤的怎么样?可严重!” 宋姮摇头:“我也不知道。” 此时,太子等人都侯在帐外,永和和谢玉璃也都在,宋姮在永福耳边低语了几句,永福眸子一转,回头从马背上将猎物取下来,便二人走过去。 里头,太医正在给宋嘉言处理伤口。 由于伤在左边肩上,太医不好脱宋嘉言身上的衣裳,只好用剪子将他的上衣剪开,露出半边的胸膛。 元箴帝站在一侧,看着太医给宋嘉言擦拭身上的血迹,刘四道:“皇上,刘太医医术了得,定然不会出差错,您是真龙天子,还是回避一下吧。”这血腥可是会影响气运的。 元箴帝拒绝道:“朕上过战场,什么样的血腥场面没见过,别大惊小怪的,恕行是为朕受的伤,朕一定要看到他平安无事才放心。” 听他这样说,刘四便闭上了嘴。 刘太医替宋嘉言拔箭之后,又迅速给他包扎伤口,伤口包扎好之后,刘太医替他清理身上的血迹。 很快,宋嘉言身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了,露出绑着绷带的胸膛。 刘太医已经出了一身汗,但宋嘉言却神色冷静,仿佛伤不在自己身上一般。 元箴帝见他临危不乱,露出赞许之色,眸光随意一瞥,看到白色的绑带旁边有一个红色的印记,他定睛一看,见那个印记呈现淡红色,还是半月形状,元箴帝顿时大惊,他盯着那个印记问:“恕行,你胸口的红色印记从哪里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四章 宋嘉言抬眸看着元箴帝,神色平静的说道:“回皇上的话,这个印记臣打从娘胎里出来便有。” 元箴帝听他这么一说,眼底露出些许复杂之色来,因为在太子身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胎记,而且是长在同样的位置,除了太子,宣王,黎王,未成年的十五皇子身上也有这样的印记。 因为都是他的儿子,胎记遗传来自他。 他的目光又挪到宋嘉言的脸上,他盯着宋嘉言的眉眼仔细的打量着,越看越觉得像。 有个答案在元箴帝心里呼之欲出,元箴帝想问的问题还有许多,比如他的生辰,比如他的娘亲,可看到他身上的伤,他又知道现在还不是问话的时候。 元箴帝将话又都咽回去。 他收敛了起伏的思绪,脸上露出温和之色,他点头道:“原来如此。” 跟着他又道:“恕行,你先好生养伤,刺客的事情朕会处理,待朕抓到那个刺客,定替你出这口气。” 宋嘉言朝皇帝拱手道:“多谢皇上。” 元箴帝又转头吩咐刘太医:“刘太医,朕将小宋大人交给你,一定要好生照顾他,若是小宋大人有任何闪失,朕唯你是问。” 刘太医连忙躬身应道:“臣一定会照顾好小宋大人,请皇上放心。”心里却暗暗觉得奇怪,小宋大人并未伤到要害,皇上未免言重了。 宋嘉言扶着一旁的茶几站起身来,他道:“皇上,臣想回自己的营帐歇息片刻。” 元箴帝一听,赶紧招呼几个太监过来,他道:“你们几个,将小宋大人送回去,留在那儿好生伺候小宋大人。” 几个小太监齐声应了:“是。” 宋嘉言明显感觉到元箴帝看到他身上的胎记后,对他比之前还要更为关心了,他心里并无多少感动,他与元箴帝之间乃是君臣之道,他并没有想过元箴帝是自己的父亲,如今就算知道了,也因那份多年的生疏而变得冷淡了,他的内心甚至是麻木的。 做相府嫡子和做皇子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换了个称呼而已。 他走到这一步,既是自己的选择又不是自己的选择,如今他也是顺势而为,他喜欢权势,如果能走到权利的巅峰,似乎也是不错的。 宋嘉言又向皇帝道谢,谢完之后,他由两个小太监搀扶着离开了皇帝的营帐。 宋姮在外头等了许久,眸光频频朝王帐内看去,找永和和谢玉璃算账的永福走回来,见她如此着急,纳罕道:“姮儿,你这么紧张你大哥做什么,你以前和他的关系也不甚好啊。” 宋姮神色一顿,这才发现自己的表情实在太过明显了,她眼珠一转,道:“永福,实不相瞒,大哥欠了我一万两银子,若是他真有个好歹,那我的银子不就没着落了?” 原来竟然是为了银子,永福忍无可忍的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心里还想着银子,真是个小财迷。” 两人的话刚好被从里头出来的宋嘉言听到了,宋嘉言的眸光落在他的“债主”身上。 宋姮也是情急之下找来借口,没想到被宋嘉言听到了,顿时有些心虚,不过这种心虚很短暂,转眼就被担心他的伤势所取代,她奔至他身侧道:“哥哥,你的伤怎么样?” 宋嘉言见她满眼都是担忧,说他欠银子的事情便不计较了,他道:“太医看过伤口,没事了。” 说完,他拉着宋姮的小臂道:“走,陪哥哥去营帐。” 这么多人在,他一点都不避讳,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宋姮也没有躲开,改为搀扶着他往营帐那边去。 永福看到二人站在一起,宋姮扶着宋嘉言,总觉得有几分老夫老妻的味道,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不仅是永福,太子的眸光瞥来,也露出几分惊疑。 太子走上前来,朝宋嘉言拱手道:“小宋大人,多谢你替父皇挡住箭,本宫代表诸位皇子谢谢你。” 宋嘉言抬眸,冷淡的看了太子一眼,拱手道:“太子言重了,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太子不必谢臣。” 太子见宋嘉言不冷不淡的样子,也没有怪他。 待两人走后,太子的脸上的温和之色慢慢褪去。 太子十八岁的九皇子沈星不满的说道,“他不过是个臣子而已,竟然对太子哥哥这种态度,真是让人生气。” 太子听了,只是冷笑了一下,并未言语。 站在旁边的三皇子黎王沈晏听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就在此时,王帐内,一个收拾东西的小太监将一封书信交给刘四,说是小宋大人不小心丢下的。 刚才,刘四就现在元箴帝身边,也看到了宋嘉言身上的胎记,那个胎记太明显了,让他想忽视都难,他照顾元箴帝这么多年,知道元箴帝的胸膛上也有一个胎记,和小宋大人的一模一样,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 之前,皇上和他也都怀疑过小宋大人的身世,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所以,他万分谨慎的将书信转呈给元箴帝,他道:“皇上,这是小宋大人留下的。” 元箴帝接过书信后,神色一怔,这字迹隐隐有几分熟悉之感,那些被忘却的记忆,骤然浮现在脑海中,那张脸已经模糊不清了,可他却还记得那女子端坐在书案后临帖的样子。 他打开书信一看,由于太过震惊,眼睛瞪大了几分。 看完之后,他将书信缓缓放下,眼底涌动着激动的情绪,脸上的震惊之色却还没有消失。 刘四在一旁瞧着,内心忐忑,也不知圣上这表情是喜是怒,许久,当他神色缓和过来时,眼底的喜悦从深沉的眸子里渗透出来。 就在这时,外头的小太监进来传话说,太子,丞相大人领着文武大臣来见皇上。 元箴帝将书信快速的收起来,让小太监去外头将人给领进来。 太子等人进来后,先是请罪,随后又是慰问皇帝,元箴帝应付了几句,便将人都打发出去了,唯独留下宋星河。 元箴帝望着宋星河道:“宋爱卿,你替朕养了一个好儿子,朕很欣慰。” 宋星河以为皇帝说的是宋嘉言救驾之事,他朝元箴帝拱手道:“替皇上挡箭,是他为人臣子的本分,皇上不必夸他。” 元箴帝听他如此说,便知道宋星河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元箴帝向来果断,而且有些事情迟早是要说穿的,他道:“宋爱卿,有件事情,你或许还不知道。” 宋星河不明白皇帝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道:“请皇上明示。” 元箴帝也没有直接说,而是将手里的书信交给他道:“你看了之后就明白了。” 宋星河接过书信,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顿时皱了皱眉,等他展开书信一看,眉头越皱越深。 元箴帝瞥了一眼宋星河的脸色,心里生出一抹愧疚,他同那女子在一起时,并不知她是宋夫人,若是知道,他死都不会碰。 宋星河从营帐内出来后,脸色铁青,差点撞上急匆匆跑进来的禁军。 那禁军脚步一顿,退到一旁行礼,宋星河也没搭理,径自走了。 禁军赶紧入内,看到元箴帝便拜倒在地上,他道:“皇上,不好了,宣王的猎犬忽然发狂,将宣王的双腿咬的血肉模糊。” 元箴帝一惊,猛的站起身来,他道:“快带朕去看看。” 不多时,皇帝便到了宣王的营帐外头,他听到里头有女子的哭声,快速的打起帘子进入,只见宣王正躺在榻上,双腿血流不止,谢贵妃,宣王妃,谢玉璃,永和正站在榻边哭泣。 元箴帝皱了皱眉,大步走过去,帐内之人看到元箴帝来了,赶紧给他请安,元箴帝道了声:“免礼。”谢贵妃站起来,便朝元箴帝扑过去,她哭着道:“皇上,景儿受伤了,您快救救景儿。” 元箴帝皱了皱眉,太医早就到了,正在给沈景诊治,而沈景已经疼的晕过去了。 元箴帝安慰谢贵妃道:“别急,太医正在给景儿诊治,他会没事的。” 一旁的刘太医听了这句话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朝皇上拱手道:“皇上,宣王殿下小腿流血过多,已经坏死,如今只能将小腿截肢,才能保命。” 谢贵妃脸色一白,红着眼睛指着太医道:“你这个庸医,胡说八道,我儿没了腿你让他以后如何见人,不能将腿截了,你快点想其他办法。”若是宣王没了双腿,往后还如何继承大统,这不是比要他的命还要难受么? 刘太医是太医院的院正,在宫里待了二十年,医术精湛,若说他是庸医,那太医院便没有好大夫了。. 刘太医道:“恕臣无能,臣也没有其他办法,请娘娘叫其他太医来医治。” 帐内,还有两个太医在候着,谢贵妃朝两个太医挥了挥手道:“你们两个过来,给宣王治病,若治不好宣王,本宫定不饶恕你们!” 两个太医上前,给宣王看过之后,诊治的结果和刘太医一样。 元箴帝还算冷静,宣王是他的爱子,这样的结果他也很心痛,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元箴帝道:“赶紧给宣王处理,务必保住他的性命!” 宣王是谢贵妃唯一的儿子,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如今宣王废了,谢贵妃的希望也彻底破灭,她双眼发黑,晕倒在皇帝的怀里。 “爱妃!”元箴帝用力摇晃着她的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皇子身份被皇帝知道了,爹爹也知道了,爹爹头上一片青青草原 第六十五章 另一边,宋嘉言正躺在床上,神色有些虚弱,张开嘴,接过宋姮喂来的药。 鸣筝掀开帘子走进去,见宋姮正在给宋嘉言喂药,他没有回避道:“公子,宣王被自己养的猎犬咬伤了双腿,流血过多,腿已经保不住了,如今太医正在给他截肢。” 宋嘉言接过宋姮喂来的药,淡淡的应了声:“知道了。” 而宋姮脸上却露出一抹震惊之色,难怪她听到那几声犬吠不对劲,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宋嘉言,原来是宣王。 可为什么宣王自己养的猎犬会咬他自己呢? 宋姮眸光一瞥,见宋嘉言神色淡定,似乎根本不意外,她心里便生出一团疑惑来。 只听宋嘉言道:“鹤羽去了哪里,将他找回来。” 事情应该办的差不多了。 鸣筝明查宋嘉言的意思,转身又出去了。 鸣筝走后,宋姮放下手中的药碗,看着宋嘉言问道:“哥哥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吗?” 宋嘉言对上她的眸光,脸色平静的应下:“是的。” 宋姮道:“所以这一切都是哥哥安排的?” 宋嘉言又继续承认,他道:“没错,都是我做的。” 宋姮没有说话,她倒并不觉得宋嘉言有错,宣王等人想要害他性命,他这样报复宣王还算是轻的。 只是宋嘉言既然能设下这个陷阱,未尝不知道箫子谌的阴谋,既然他早有打算,又为何不提前告诉她,让她有个心里准备?害她担惊受怕。 宋嘉言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宋姮觉得她残忍,宋嘉言的心痛了一瞬,伸手去握她的手,低声道:“怕我了吗?” 宋姮抬眸,再次对上他的视线,她轻轻摇头,她不怕。 宋姮艰难的问出口:“今日哥哥是故意替皇上挡箭的吗?” 宋嘉言没有隐瞒她,他回答说:“是”,旋即露出震惊之色来,握住宋姮的手骤然收紧,“你都看到了?” 宋姮点点头,想要问为什么天要帮皇上挡箭,宋嘉言的营帐又走入一个人,这个人脸上带着血,手里提着一只死去的红狐狸。 宋嘉言的眼角余光瞥见鹤羽,脸色沉了沉,将宋姮的手松开,宋姮回头一看,见鹤羽半边脸都染上了鲜血,手里还提着一只死狐狸。 宋姮瞧见了鹤羽黑黢黢森冷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怵。 宋嘉言开口道:“姮儿,你先回营帐中去。” 宋姮知道他有些话不方便当着自己的面说,便起身离开了。 等宋姮一走,鹤羽单膝跪地,抱拳道:“主上,属下幸不辱命,将事情都办妥了。” 宋嘉言微微颔首,问道:“谢遂和那些狗都处理干净了没?” 鹤羽道:“都已经处理好了。”那些狗都被他杀了,连同谢遂都扔进了一个猎人挖的陷阱里。 说完,他将怀里的一支折断的羽箭拿出来,给宋嘉言递过来,宋嘉言接过羽箭一看,见羽箭的箭簇上刻着一个“宋”字。 宋嘉言皱了皱眉,“哪里来的?” 鹤羽道:“是从谢遂身上拔下来的。” 宋家只有他和宋姮去打猎,他的眼眸深沉如幽沉的寒潭,紧盯着鹤羽问道:“今日那一箭,不是你射的?” 鹤羽如实道:“属下还没来得及射出去,就被四姑娘抢先了。” 今日主上与皇上一同围猎,原本是主上计划中的一环,主上早就算好,宣王一定会安排人刺杀他,因此让他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他原本要射出一箭,让谢遂射偏,落个刺杀皇帝的罪名。 谁知四姑娘忽然出现了,她的箭很快,也很精准,歪打正着的替他实现了目的,等四姑娘走后,他便追上谢遂,将他杀掉,并拔下谢遂肩膀上的箭。 他没想到四姑娘如此在乎主上,为了主上可以豁出性命,他真的为主上感到高兴。 原来如此,这下宋嘉言已经完全明白了,怪不得她刚才问自己那番话,原来她竟然为了自己做了这么大胆之事,而他刚才却还怀疑她厌恶自己心机深沉,看来是自己误会她了。 宋嘉言平静的内心涌出巨大的波澜,久久不能平复。 宋嘉言指了指地上那只狐狸道:“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鹤羽道:“属下听鸣筝说主上想要猎一只红狐狸给四姑娘当披肩,刚好属下在回来的路上撞见了,便猎了下来,想要献给公子。” 宋嘉言脸色缓了缓,道:“去把狐狸剥皮,把皮送进来。” 鹤羽星应下,提着狐狸转身便出去了。 傍晚时分,沈景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的双腿没了,在营帐中像狂躁的野兽一般嘶吼,宣王妃劝不住,只好将萧子谌给叫过来。 萧子谌看着双腿已废的宣王,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手背上青筋狰狞凸起,满眼都是愤怒。 他愤怒并不是因为宋嘉言残忍,而是重活一世,他以为占了先机,一定能赢,可他还是输给了宋嘉言。 萧子谌走到宣王面前,沈景见到他,猛的扑过去抓住萧子谌的手,他瞪着发红的眼睛,状若癫狂道:“萧子谌,一定是宋嘉言干的,你替本王杀了他替本王报仇!” 平心而论,萧子谌和沈景之间,并没有很深厚的感情,他们只是相护利用而已,如今沈景已废了,对他来说没有丝毫价值,谢遂不知所踪,若是谢遂被抓获,若是将他和宣王都供出来,那就完蛋了,萧子谌一点都不希望谢遂活下来。 萧子谌看着沈景的眼神很冷漠,他道:“王爷放心,此事臣一定会查清楚。” 宣王见他这种态度,心里拔凉拔凉的,他握住萧子谌的手极为用力,咬牙切齿道:“萧子谌,你别忘了,本王做的所有事情你都参与了,若是本王有事,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萧子谌对宣王的威胁不以为然,他道:“王爷伤的太重都开始说胡话了,王爷还是好生歇息,其他之事不要过问了。” 说完他拨开萧子谌的手,转身离去。 在同一天,元箴帝遇到刺杀,宣王被自己养的猎犬咬伤双腿,元箴帝勃然大怒,将负责安全的禁军统领革职。 也不知谁在元箴帝面前说,当时太子就在附近,最有机会下手,元箴帝亲自找太子问过话,太子说他没有害宋嘉言的理由。 元箴帝仔细想想也是,太子和皇后一直都想拉拢宋家人,又怎么会去杀害宋嘉言呢? 太子又说了一句:“白日是谢遂强求小宋大人去打猎,这件事或许和他有关系。” 元箴帝神色一凛,眼底多了一层阴霾,和谢家有关系那便跟宣王有关系。 太子虽成功的将祸水引到了梁国公府,心里却很纳闷,宋嘉言受的伤并不重,为何父皇如此在意,这份在意甚至超过了对宣王的关心,到底是什么原因? 元箴帝将此事交给锦衣卫处理,让锦衣卫找到谢遂的下落。 天已经黑了,锦衣卫在林中搜寻一阵无果。 这一夜,原本准备了篝火晚会,大家聚在一起分享白日里打来的猎物,开怀畅饮,因为这两件事而取消。 还有白日里打猎的比赛也作废了,元箴帝那把赤霄宝剑没有送出去。 谢玉璃跟永和输了,却不肯认账,发生了这么多事,宋姮也没心情去讨债。 这一夜,宋姮想的事情很多,睡不着,半夜穿着衣裳从营帐内走出来,她举目一望,只见不远处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借着月光,宋姮看清了他的脸,是萧子谌。 她不知道为何萧子谌会半夜三更站在她的营帐外面,对他的意图也不感兴趣。 宋姮刚想转身回去,萧子谌叫住了她,他道:“姮儿,我们谈谈。” 宋姮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她道:“没什么好谈的。” 周围营帐的灯都灭了,只有不远处巡逻的禁军走过,夜色下的草原空旷宁静,萧子谌走近她,低低道:“你难道想所有人都知道,今日谢遂那一箭是你射的?” 宋姮骤然回头,眼底充满惊诧,瞪着他道:“你想怎么样?” 萧子谌神色平静道:“骑上马,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见宋姮脸上有犹豫之色,他道:“不放心的话,便带上你的丫鬟。” 宋姮只得妥协。 一匹白马一匹黑马在夜色中穿过,那黑马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而那白马却浑身发光,在夜空里疾驰时,如一道白色的闪电。 还有一匹枣红色的马跟在后面。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被甩出去很远了。 前面两匹马在宽阔的河流边上停下,萧子谌坐在马背上回头看了宋姮一眼,他嘴角噙着一丝笑道:“姮儿,谢谢你愿意跟着我出来。” 宋姮并没有回应他的笑,神色冷淡道:“你今日既然看到我,为何不杀了我?” 萧子谌脸上露出怅然之色,月光底下,他的眸光深沉而温柔,他道:“我舍不得你。” 宋姮听了,忍不住冷笑一身,这些迟来的温柔,她通通都不稀罕,也不需要。 萧子谌转头看着远方,他的眸子凝视着月色下的大江,他有些失落的说道:“姮儿,你上辈子选择的人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六章 宋姮用惊愕的眼神看着他。 她实在想不到,萧子谌会想起上辈子的记忆。 可那又怎样,正如他所说,她选择了别人。 宋姮道:“萧子谌,因为我破坏了你所有的计划,你难道不后悔吗?” 宣王也出事了,他现在一败涂地,这对于他这般好强的人来说,简直是屈辱。 当然就算没有自己,他也未必会赢,要从宋嘉言的手里讨到便宜可真不容易。 萧子谌眸光沉静道:“姮儿,我想起了上辈子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你对我那样好,我却还不停的伤害你,我真是个畜生,这次,就当是我还你的。” 皓月当空,耳边秋风瑟瑟吹过,宋姮神色一片淡然,她平静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之间……不存在谁欠谁。”他也实在没必要这样做,她并不会感激他。 萧子谌当然知道她不会感激自己,只是淡淡一笑,苦涩无止境的蔓延开来,他依然固执的问道:“你和他……何时在一起的?” 在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闪过宋嘉言进去她营帐的情形,心口再次疼的缩起来。 宋姮懒得跟他说这些,她瞪了他一眼道:“关你什么事,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 萧子谌并不意外宋姮的反应,她不告诉他,他也知道,月城发生之事,他全部调查清楚了,她和他就是在那里开始的。 萧子谌忽地问她:“你知不知道宋嘉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嘉言赶到时,正好听到这句话,隔着夜空涤荡过来,宋嘉言神色一凛,月光底下,俊美的脸上浮出一抹阴戾。 可他没有动,就连他自己也非常想知道这个答案,他在宋姮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宋姮抬眸对上萧子谌的视线,她语气笃定,神色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他并不是个好人,但是我爱他。” 宋嘉言手上沾染的鲜血恐怕并不比萧子谌少,也许更多,可那又如何,他全心全意的爱着她就够了。 躲在后面的宋嘉言听到这一句话,仿佛身体不在置身在寒凉的夜空,而是在阳光充沛的春日,他浑身都舒坦,一颗心也在这万物宁静草原上欢快急促的跳动着,喜悦慢慢的染上他的眼底,似万道金黄从云层中射出那般耀眼。 宋姮不顾萧子谌满脸受伤之色,她道:“你既然都想起来了,那便不要再去针对他了,你永远都不可能赢他的。” 刹那间,萧子谌脸上浮现一抹躁戾之色,他这次叫她出来原本想要她离开宋嘉言,可宋姮这种态度,他那些话完全没必要说了。 只听宋姮又道:“还有,我希望这是我俩最后一次私底下见面,你别来找我了,如果你想将我的秘密说出去,那可别忘了,你的秘密我也都知道。” 说完,宋姮双腿夹住马肚子,轻“驾”了一声,准备要走,萧子谌不甘道:“如果有一天他伤害了你,或者伤害你心里最在意之人,你也不介意吗?” 宋姮一顿,正琢磨他话里的意思,一个沉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子谌,你这样挑拨是非,有意思么?” 宋姮猛的回头一看,见宋嘉言骑着白马在夜色里缓缓奔来,须臾,便到了她的身侧。 宋嘉言挨着她很近,他偏头过头,温柔道:“走,跟我回去。” 宋姮不知道他在后面不声不响的站了多久,那些话听了多少去,她心里一紧,嘴上应道:“好。” 说完,宋姮调转马头,一下子跑出去很远 宋嘉言没有动,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身上,给他披上了一层幽寒,他道“萧子谌,是个男人便冲着我来,从一个女人身上下手,算什么本事?” 萧子谌的脸因愤怒而显得有几分扭曲。 要不是他感觉到周遭潜伏在暗处的杀意,他早就动手了。 一直以来,他都低估了宋嘉言,这个围场如今已被禁军包围了,他却还能将自己的人带上来,他的身后不知藏着多么可怕的力量。 他站在月色下,眼睁睁的看着宋嘉言护送着宋姮离开,眼底只余下冰冷的灰烬。 等远离了萧子谌后,宋嘉言在半空中无声的做了个手势,暗中保护他的人悄然退下。 宋嘉言与宋姮并驾齐驱,他伸出手臂,握住宋姮的腰肢,将她从雪骊的背上提过来,坐在自己的身前。 他的双臂绕过她握住马缰绳,嘴唇贴着她的耳廓,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上,男人脸上消散的怒意又渐渐聚拢,他道:“最近胆子越发大了,敢用箭射谢遂,还敢单独出来见萧子谌,倒是哥哥低估你了。” 宋姮诧异回头,望着他道:“你都知道了?” 反正宋姮都知道他是故意替皇上挡箭的,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她并不嫌弃他,他想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他道:“就算你不射那一箭,也会有其他人射箭。” 宋姮听了这句话,哪里有不明白的,宋嘉言中箭其实是自导自演的苦肉计,而她却误打误撞成了他计划中的一环。 宋姮心里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他故意演这场戏,莫非是做给元箴帝看? 宋姮心里隐隐猜测到一些什么,却不敢确认,她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嘉言想起刚才宋姮与萧子谌在河边说的话,宋姮说萧子谌都想起来了,萧子谌知道她的秘密,而宋姮也知道萧子谌的秘密。 这个秘密到底指的是什么,他真的很好奇。 他感觉两人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双方都没有说破,显然是在刻意隐瞒。 他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呢? 宋嘉言心里带着疑惑开口道:“姮儿,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的身份不是宋家的儿子,而是另一种身份,你还会一如既往的喜欢我吗?” 他的话让宋姮内心的迷云散去了一些,那个答案昭然若揭,她道:“哥哥也知道我不是宋家的女儿,哥哥待我不是如从前一样吗?我亦然。” 她的话仿佛给宋嘉言吃了一个定心丸,他又进一步试探的问:“如果这个身份是皇子呢?” 宋姮心道:“果然,宋嘉言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他这么问,绝对不是偶然,他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上辈子宋嘉言恢复身份已经是她出嫁之后的事情了,当年相府嫡子一夜之间变成了皇子在城中闹的沸沸扬扬,她也有所耳闻,至于宋嘉言的身份如何被揭穿的她却不知道,为了维护相府的脸面,一切事情都不曾公之于众,当时也只对外说,宋嘉言是已故的贤妃生的,因为钦天监的人说皇子体弱,在宫里怕是养不活,便送出宫交给丞相夫妇养着。 如今看来,宋嘉言忽然知道身世,恐怕跟谭妈妈有关,谭妈妈是宋嘉言的奶娘,也许是唯一的知情人。 所以宋嘉言演这出苦肉计,实则是为了让皇上知道自己的身世。 不得不说,宋嘉言心思缜密让人叹为观止。 宋姮沉默许久后道:“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心上人。” 宋嘉言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心里一阵欢喜,但当他看到宋姮平静的面色时,眼底的喜悦便少了几分,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了一般。 他想起上回宋姮囤积粮食的事情,那时他便怀疑宋姮有预知能力,还有这次,她梦到自己被黑熊袭击,难道真的是黑熊么? 刚才,她在河边与萧子谌说的秘密便是指这个? 宋嘉言一时心情复杂起来,但宋姮既然瞒着他,他也不强迫她说出真相,反正她是他心爱之人,就算是个怪物他也喜欢。 而宋姮心里却在想,宋嘉言虽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但也等于间接的告诉了她答案,至少所有事情他都对她坦诚,这就够了,其他的她现在不想想太多。 宋嘉言见宋姮不问话了,似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凑过去,在她圆润的耳垂上重重的咬了一口,他道:“这么不乖,改怎么惩罚你?” 虽然在河边听到的那些话让宋嘉言心花怒放,但是小姑娘这样独自跟着萧子谌出来还是太冒险了,他得好好惩罚她,让她长点记性。 宋姮见话都绕了一圈,宋嘉言又绕回来了,宋姮不由得头疼起来,这时,男人已经提着她的身体让她翻转过来,与他面对面坐在马背上。 宋姮惊呼一声,察觉到宋嘉言的手上的动作,宋姮恼怒起来:“哥哥,这是在马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 宋嘉言:你不是胆子大吗,今天我们来做点更大胆的事。 第六十七章 宋嘉言的大掌搓,揉着,另一只手掌贴着她的后腰将她推的更近了些,他道:“马背上不是更有意思么?” 在宋姮的惊慌中,他含住了她微张的红唇,将舌尖探入,吸允着她嘴里的芬芳。 宋姮被迫接纳他的吻,那滚烫的问从唇角一路往下蔓延,细细的酥麻感从脖子处伸展,他撕开了她的衣襟,让她的上身暴露在空气里,宋姮感觉到冷,身子轻轻的抖着,她这样娇怯让宋嘉言更有兴致,他肆意的将雪研磨揉碎。 身下的马还在继续的跑,宋姮听到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的一颗心如急促的马蹄一般狂跳起来。 宋姮在飞奔的马背上发出尖叫的声音,很快尖叫又被男人吞没在唇中。 马背上粗糙的毛磨着褪侧娇嫩的肌肤。 宋姮的身体颠颠荡荡,被抛起后又重重的落下,她感觉自己都快被颠去了半条命,一颗心快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紧紧的攀附着他,身体紧绷,偏偏这样,让宋嘉言更加疯狂起来。 等结束后,宋姮浑身散架般靠在宋嘉言的怀里,宋嘉言不紧不慢的替她整理衣裳,两匹马儿缓慢前行,雪骊的毛发在月色下发出炫目的白光,亲呢的伸出脑袋蹭了蹭两人跨,下的黑马的脑袋。 他们两也像是一对的。 宋嘉言将她的腰带打了个结,凑过去咬了咬她的耳垂,闷声道:“以后若还敢单独见他,哥哥便会像这般惩罚你。” 得知宋姮单独跟着萧子谌见面,他又气又怒,不顾身上的伤一路狂奔到河边,直到他听到宋姮说的话,忽然之间他又不气了,心里反而涌出些许甜蜜来。 宋姮眼里含着泪,委屈的说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到了营帐时,月亮已经沉下去了,营帐内的灯火渐熄,不过禁军却不敢懈怠,仍然在巡逻。 宋嘉言担心这样出现在营中会引起禁军注意,便施展轻功抱着宋姮回到她的营帐中。 春莺见宋嘉言抱着宋姮回来了,宋姮窝在宋嘉言的怀里,头上钗横鬓乱,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春莺脸红了,却顾不得害羞,问画眉在哪里。 适才,画眉跟着宋姮去了,而她则偷偷的宋嘉言送信,宋嘉言告诉她画眉在后面,有他的人跟着出不了事。 春莺这才放心。 宋嘉言吩咐道:“去打些热水来。” 春莺打来热水之后,放下便走。 宋嘉言将宋姮放在床上,解开她的腰带,掀起她的裙子,看到褪侧被磨红了,心里顿时懊恼起来,怪自己太过放纵了。 宋嘉言用帕子替她轻轻的污渍擦拭干净,又将药物抹在上面,她的裤子上沾了些脏污,宋嘉言又找了干净的裤子替她换上。 她清理之后,宋嘉言又自己简单清理了一下,然后搂着她一同躺在营帐的床上。 夜里寒凉,宋姮整个人都蜷缩在他的怀里。 宋嘉言贴着她雪白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两人紧紧相拥,陷入了梦乡。 次日,锦衣卫将谢遂的尸体抬入王帐中,谢遂是被人割破喉咙而死的,身上中了一箭,不过那支箭已经被人拔去了,梁国公夫妇看到死去的儿子,不顾形象在皇帝面前大哭,还说自己儿子死的冤枉,要元箴帝他儿子做主。 一旁的谢贵妃也在推波助澜,一夜之间儿子废了,侄儿也死了,她的眼泪可以说是情真意切。 除了这一件事之外,还有一件便是宣王府的狗全部被砍了头,和谢遂一起被丢入一个猎人挖的陷阱里面,由此可见这件事是同一个人做的。 这件事若要查清楚,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宣王府养狗的仆人也要抓来问一问,然而当锦衣卫的人找到那几个养狗的仆人时,几人已经服毒自杀了,事情的线索彻底断了。 元箴帝只得暂缓查案,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宋嘉言是他的儿子,他必须要让他认祖归宗。 太子和宋皇后这几日心情都特别好,作为他们的劲敌宣王,在一夜之间被废了,谢贵妃也遭受重创,往后在朝中便是太子一人独大了,他怎能不高兴,心里暗暗感谢那个解决宣王之人,真是帮了他很大的忙。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宋嘉言身体的恢复能力向来不错,到了这一天早晨,气色便已经好了许多,他醒来时,宋姮还在睡,小脸红扑扑的,他没忍心打扰她,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便离开回到自己的营帐中。 他在营帐里等了一会儿,不多时,便听到外头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宋嘉言并不意外,他站起身来迎接。 元箴帝进来时,见他穿着整齐,人也很精神,丝毫没有瞧见病态。 他深感欣慰。 记忆中,宋嘉言在人前一直都是端方自持,从未有过半分不得体,即便没有长在皇家,他的学识气度也并未比其他皇子差。 宋嘉言正要行礼,被元箴帝一把扶住,元箴帝道:“嘉言,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宋嘉言顺势站直了身子,道了声:“多谢皇上。” 元箴帝见他还叫皇上,不由眸光一暗,他道:“嘉言,你该改口叫父皇了。”那封信宋嘉言想必也看过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元箴帝也没有拐弯抹角。 此时,元箴帝打量宋嘉言,宋嘉言生的姿仪俊美,时隔多年,元箴帝已记不起宋嘉言母亲的容貌,但看到宋嘉言这张脸,他便想起昔日女子的绝代芳华,他更像母亲,若要仔细的辨认,又有几分他的神貌在里头。 自己的儿子在眼皮底下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他竟然没有认出来。 宋嘉言抬眸,对上元箴帝期待的眸光,他沉吟片刻后,垂眸低低的喊了声:“父皇。” 对他来说,无论是父皇或者皇上,都只是一个称号而已,叫什么都无所谓。 元箴帝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他朝他点了点头,道:“坐吧。” 坐下后,元箴帝便道:“嘉言,当年之事,朕愧对你娘,可惜你娘如今已过世,朕不能弥补她,幸亏她将你留了朕,往后朕定不会亏待你。” 那一年死对头戾王派人追杀他,重伤倒在路上,是路过的一位夫人救了他。 她将他安置在别院里。 那位夫人生的极美,性情也清冷无比,不爱搭理人,虽然救了他,却同他没说几句话。 她喜爱奏琴,他总是看着她身着素衣坐在廊下弹琴,那琴音里总是透着几分寂寥和惆怅,他想她的夫君一定不爱她。 就这么看着看着,他渐渐动了心思,也生出了几分征服欲,他贵为王爷,那些女人都是主动他投怀送抱,还从未有女人对他视而不见。 他主动撩拨她,变着法子讨她开心,她却一直爱理不理,直到有一天夜里,他正躺在床上,忽然,房门从外头被人打开。 他看到身着素衣的女子走进来,她脚步虚浮的朝他走来,倒入他的怀里,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借酒浇愁,她想必遇到了伤心事。 他本想安慰她几句,她却忽然朝他笑道:“你不是喜欢我么?今夜陪我可好?” 明明充满诱惑,可他在她脸上却见着了几分凄然。 他搂住了她的身子,一夜荒唐,次日醒来时,枕边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出去寻她,却发现别院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他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他回到王府后,便派人过去找她,谁知京城被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他甚至去查了户籍,可户籍上根本就没这个人。 他才知道,她告诉他的名字,来历都是假的。 后来他登基了,后宫的妃嫔日益多了起来,他渐渐的就将这件事忘了。 直到有一天,他在宴席上看到被自己提拔上来的宋星河带着他的妻子一同赴宴,他这才认出她来,原来她竟然是宋星河的妻子。 认出她来后,他也找过她,希望她可以入宫,她说她跟宋星河已有了孩子,他只得作罢,可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是他自己的。 难怪他总对宋嘉言有股莫名的亲切感,原来是血缘关系使然。 对于当年所发生之事,元箴帝在宋嘉言面前也难以启齿,皇帝跟臣妻有了苟且,传出去有损皇家的脸面,对宋嘉言和赵露璃的名声都不好。 宋嘉言不问,他也绝口不提,只道:“嘉言,朕考虑再三,决定让你以五皇子的身份回到皇家,如何?” 宋嘉言的生辰八字他看过,在他的皇子中排行第五,他可以对外称,宋嘉言是他跟已故的贤妃所生,钦天监的说这孩子天生体弱,若是抱入宫中恐怕养不活,须得在宫外养到二十二岁方能回宫,于是他便将孩子托付了他最信任的臣子宋星河,由他们夫妇代为抚养。 宋嘉言面容沉静,他道:“全凭父皇安排。”如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十他能名正言顺的回到皇家去。 元箴帝见宋嘉言答应了,顿时松了口气,就在昨天,他废了一个儿子,也许老天爷是想弥补他,将另一个更优秀的儿子送到了他身边。 元箴帝从宋嘉言营帐中出去之后,又找来了宋星河,两人商量过后,元箴帝便召来文武大臣,公布宋嘉言的身世,元箴帝对外的说辞,跟宋嘉言商量好的一样,众臣听了一阵哗然。 此事人的震撼不小,谁也想不到,这惊才绝艳的年轻内阁会是皇帝之子,皇帝宣称宋嘉言是贤妃所生,可有些见过宋夫人的,立马就能看出来宋嘉言那容貌分明和宋夫人很像。 这宋嘉言分明是皇上和宋夫人的骨肉。 大家心知肚明,可却不敢说出来,只不停的用眼睛去瞥宋星河,宋星河的脸色淡漠的没有表情。 宋星河脑袋上冒着绿光,却还是配合皇帝演了一场戏,宋星河道:“的确如此,宋嘉言乃货真价实的皇子,他身上的胎记不会作假。” 有那个独特的胎记在,谁也不敢反驳,皇帝当即下旨,宣布宋嘉言的真实身份,乃皇五子,赐名沈昭,封为楚王,册封典礼回京举行。 宋嘉言跪地,领旨谢恩。 而站在一旁的太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原本以为这次秋狝自己是最大的胜利者,如今都成了宋嘉言的,他忽然明白,为何宣王会出事,为何谢遂会死,为何宋嘉言会中箭,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宋嘉言在自己铺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八章 宋嘉言拿着圣旨刚从王帐中走出来,见画眉着急的朝他走过来,画眉连礼都没行,便道:“大公子,您快去瞧瞧我家姑娘吧,姑娘她好像染了风寒。” 宋嘉言神色一凛,拧眉道:“走。” 当下脚步如风的朝宋姮的营帐走过去。 身后那些从营帐中走出来,赶着给宋嘉言道贺的官员没赶上他,望着楚王殿下的背影生出好一阵遗憾来。 宋星河脸色阴沉的从王帐内走出来,远远瞧见宋嘉言身边跟了一个小丫鬟,他一眼就认出是宋姮身边的画眉。 画眉找宋嘉言做什么? 宋星河觉得古怪便跟上去了。 宋嘉言先赶到宋姮的营帐里,见宋姮还躺在床上,他一个箭步走上前去,一撩袍摆坐在床榻上。 他早晨便见她双颊红扑扑的,当时还觉得可爱,没想到她是生病了。 宋嘉言的懊恼又加重了几分。 他微微俯身过去,低低喊了声:“姮儿……” “姮儿……” 一连几声都没有应。 宋姮仍然处于昏睡中。 宋嘉言赶紧道:“快去请太医过来。” 太医还没来,宋星河先来了。 宋星河看宋嘉言在宋姮的营帐里,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他还坐在床边上,宋星河气道:“楚王殿下,这里是小女的营帐,请你出去。” 宋星河一直以来就不喜欢这个儿子。 如今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之后,更加不喜欢了。 他和赵露璃从小定亲,他与她见面的次数不多,即便见了,这赵大姑娘在他面前也是端方自持,从不逾越,久而久之,他便觉得无趣极了。 自从白茉儿来到他家,小姑娘灵动活泼,生的又好看,十分讨他欢喜,渐渐的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白茉儿喜欢闯祸,闯完祸便要他这个哥哥收拾烂摊子,久而久之,他恨不得将白茉儿栓在自己的裤腰带上。 一开始他真的只将白茉儿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可两人相处久了,随着白茉儿长大,这份感情也变了,他对她渐渐生出了一种超越兄妹的情感,他知道自己动了心思,也曾求过他娘解除与赵家的婚约,可娘不同意,说白茉儿不安于室,不适合宋家的儿媳妇,他无奈只得娶赵露璃。 他本也想要跟赵露璃好好过日子,可有一天赵露璃发现他的秘密之后,似乎觉得自己欺骗了她,在他面前阴阳怪气的说了许多话,他与她大吵了一架,隔几日便将林氏抬回来做小妾,自此以后,他和赵露璃便越发疏远起来。 他并不是不懂赵露璃的心思,她要求没有任何瑕疵的感情,而这种爱他根本不能给她,所以,他只能对她敬而远之。 后来赵露璃对他也越发冷淡了,他偶尔去她的院子里,她也是冷言冷语,没有半句好话,他对她也没有耐心了。 彻底冷落了她。 谁知道,赵露璃将满腔的怨恨都转移到了白茉儿的身上,她恨毒了白茉儿,为了报复白茉儿,她竟然私底下买通一伙强盗,劫持白茉儿,要对方毁白茉儿清白,幸亏有人出手相救,才让白茉儿没有受到伤害,他也因为这事要同赵露璃决裂,他要和离,是他娘以命相挟逼迫他,他才放弃,那次后,赵露璃去京郊的别院住了好一阵。 她就是在那儿救了受伤的元箴帝,两人暗通款曲,有了孩子。 怪不得从那儿回来之后,赵露璃似乎改了许多,回来后亲手做了一桌酒菜,给他赔罪,他当时喝了酒,昏昏沉沉的将她抱上床,清醒后才知道赵露璃给他下了药。 没多久,赵露璃便怀孕了,他怪赵露璃身为主母却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对她怀孕也没有多少欢喜,三个月后林氏也怀孕了,他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另一个孩子身上。 如今,他总算明白赵露璃明明厌恶他,却为何还要用那种手段跟他同房,不仅是想要宋嘉言有个爹,而且是想报复他,报复他对她的不忠。 如今他也得到报应了,自己的女人跟皇帝偷,情,他满肚子憋屈无处发泄,还要配合着皇帝在此演戏。 宋星河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现在瞧见宋嘉言,不,应该是楚王沈昭,还在他爱女的营帐里,他岂能还有好脸色。 宋嘉言自然明白此刻宋星河恨不得将他杀了,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若不是宋姮在乎宋星河的感受,他早就把事情公开了,甚至还会求皇上赐婚。 宋嘉言不肯退让道:“本王与姮儿兄妹一场,本王关心她是应该的。” 宋星河正要发怒,外头有太监传太医来了,来的是刘太医,刘太医正要行礼,宋星河摆手:“快去给本相的女儿诊治。” 刘太医应了声:“是”,快步走上前来,朝宋嘉言拱手,宋嘉言让到一旁,刘太医上前来给宋姮诊脉。 他隔着帕子搭上宋姮的手腕,诊脉时拧了拧眉,片刻后,他松开宋姮的手。 刘太医看了宋星河,宋嘉言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这宋姑娘明明是个黄花大闺女,但从脉象来看,却是房事过度,加上风邪入侵导致体虚发热。 宋嘉言看刘太医这个样子,很快便明白过来,他锐利的眸光射向刘太医,道:“刘太医,可是这赭山夜里太过寒凉,以至于染了风寒?” 刘太医对上宋嘉言的眸光,察觉到一丝威胁,他心中一凛,早听说过这宋姑娘只是丞相的养女,她和楚王处在同一个屋檐下,男未婚女未嫁,有点什么还真不好说。 刘太医打了个哆嗦道:“楚王殿下说的没错,宋姑娘的确是染了风寒,老臣会给四姑娘来一个方子,四姑娘服下之后便会好转,不过这儿夜里寒凉,四姑娘身子弱,最好离开此处调养身子,才能好的更快。” 宋星河拧了拧眉,所谓关心则乱,适才他的心思都在宋姮身上,看到宋姮昏睡不醒,心疼的不行,哪里还有心情去注意刘太医的脸色,见太医这般说,他道:“赶紧去开药方。” 等太医一走,宋星河便对宋嘉言下逐客令,他冷冷道:“楚王殿下,小女正在病中,请你离开。” 宋嘉言虽然不喜欢宋星河这种态度,但也不想在宋姮的帐内和他发生争执,转身便离开了。 宋嘉言去找元箴帝。 元箴帝见宋嘉言来了,脸上露出几分温和之色,宋嘉言上前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元箴帝道:“免礼。” 宋嘉言并未起身,他道:“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此时,元箴帝对宋嘉言的感情由一直以来的欣赏到多了几分愧疚,他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但凡父皇能做到的,定然会替你实现。” 宋嘉言拱手道:“儿臣负伤在身,父皇可否准许儿臣回京休养?” 元箴帝还以为他会提别的什么要求,见只是这个,他倒是答应的很痛快,他道:“就算你不说,朕也会让人护送你回去,正好宣王双腿受伤,你便同他一道回京好了。” 宋嘉言点头答应,他又道:“儿臣在宋府的四妹妹受了风寒,父皇可否准许她与儿臣一道回京。” 宋元箴帝对他在宋府的情况也颇有耳闻,他和宋家人关系都不太好,如今见他这般关心宋姮,元箴帝诧异道:“昭儿与四姑娘关系似乎不错?” 宋嘉言并不隐瞒,他道:“父皇,自从娘死后,儿臣在宋府过得很孤单,幸亏有四妹妹陪伴。” 这样也是间接告诉元箴帝,他和宋姮的关系很好。 元箴帝听了之后,心中有些感慨,宋星河帮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他原本想要赏赐他些什么,但想到儿子在他府上不受宠,而且遭受冷遇,心里又不舒服,但他是个明君,公私分明,平心而论,宋星河辅佐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并不能因为此事便责罚他。 既然这个四姑娘,对儿子这么好,倒是应该给些赏赐才行,他道:“好,朕准她随你一块回京。” 宋星河看着女儿吃了药服下,正准备走,忽然圣上身边的刘四来了,刘四笑眯眯的跟宋星河打个招呼,随后往床榻上看了一眼道:“四姑娘怎么样了?” 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宋星河见了也要客气几分,他道:“已经吃药了,有些好转。” 刘四问候之后,便回归正题,他道:“宋大人,圣上得知四姑娘受了风寒,特许她下山回京养病。” 宋星河原本也要跟圣上请旨让宋姮下山,没想到有人先一步做了他要做的事情。 这个人必定是沈昭。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宋星河也没去计较那么多,他道:“臣替女儿谢主隆恩。” 刘四笑道:“宋大人先别着急谢,皇上还给了许多赏赐呢。” 说完,他朝身后的人招手,小太监端着礼盒鱼贯而入,将皇上赏赐的东西摆在营帐内的桌子上,刘四道:“这些都是圣上赏赐的补品,等四姑娘身子好了,给她补补身子。” 送完礼物后,刘四便告辞了。 宋星河看了眼那些补品,想来圣上是因为宋嘉言的缘故才送的,否则,宋姮一个相府的庶女怎会得皇上如此看重。 反而宋星河这个抚育过宋嘉言的人,皇上没有丝毫表示,皇上明面上不说,想必心里怪他冷落了宋嘉言这么多年。 不过宋星河也不在乎这些,只要女儿好就行了,他嘱咐画眉,春莺照顾好宋姮,便从营帐里出去了。 宋嘉言召来刘太医,刘太医行过礼之后,宋嘉言便问道:“适才,你替四姑娘诊治,她到底是什么问题?” 刘太医看了宋嘉言一眼,见他营帐里没有别的人,便直言不讳了,刘太医道:“楚王殿下,四姑娘昏目眩沉,体虚冒汗,脉象细弱无力,这是房事频繁的缘故。” 说完,他又朝宋嘉言拱手道:“四姑娘身子娇弱,殿下平日里还是节制些好。” 宋嘉言见刘太医已经说破了,他也没怪罪,:“既然你都知道了,本王也不瞒你,本王与四姑娘郎情妾意,只是还不到公开的时候,此时你得保密,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若是坏了四姑娘的名声,本王唯你是问。” 宋嘉言还在大理寺时,便以狠辣手段让人敬畏,如今又成了皇子,得皇上如此看重,刘太医在宫中这么多年,岂能不懂察言观色,这楚王殿下将来的前程恐怕还不止这点呢。 刘太医道:“请殿下放心,老臣绝不会对第三个人说起。”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还是会称呼宋嘉言为宋嘉言,在面对皇家的时候才会叫沈昭。 第六十九章 夜深之时,宋嘉言去了宋姮的营帐,宋姮依然不曾醒来,宋嘉言探了探她的额温,见热已经退下去了,悬了一日的心总算放下来。 宋嘉言怕生出什么事端,并未留在她的营帐里。 宋姮是次日一早醒来的,起床时感觉自己虚弱无力,问画眉自己这是怎么了?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沙哑。 画眉道:“姑娘受了风寒病了,睡了一天一夜。” 宋姮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她赶紧起身,画眉拿来帕子给她擦脸,擦完脸之后,宋姮问:“哥哥呢?” 春莺道:“大公子……楚王殿下,来过几回,昨夜里外姑娘身边守了许久才回去,可能是怕被老爷发现。”昨日宋嘉言封王之事传遍营帐,春莺叫惯了“大公子”,一时改口还有些艰难。 宋姮一惊,吓了一跳,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春莺便将宋嘉言成了皇子之事,以及宋星河与宋嘉言在她营帐内争分相对的事情告诉宋姮,宋姮对前者并不意外,因为宋嘉言已经提醒了自己,反倒是听了后面的话,手抖了抖,宋星河想必是怀疑什么,不然也不会跟过来。 见宋姮正沉默,春莺又跟她说了,圣上准许她下山回京之事。 宋姮听了心情总算好了些,离开这里也好,免得被爹爹发现些什么。 宋姮梳妆好之后,正好厨房送来了早饭,宋姮看到其中有一碗热奶,便问哪里来的,厨房送饭的丫鬟道:“是新鲜的羊奶,楚王殿下命人从山中抓的野山羊挤出的羊奶,只有姑娘和皇上那儿送了呢。” 说完之后,这丫鬟便退下了,宋姮坐下来端着碗喝了一口,滚烫的羊乳滑过喉咙,宋姮感觉嗓子舒服了不少,她,小口小口的抿着直喝了半碗。 半碗过后,帐篷的帘子忽然被人从外头打起,宋嘉言大步走进来。 宋姮嘴唇上还沾了些羊乳,她抬起头来看着进来的男人。 他今日穿的衣裳与以往不同,象牙色金绣云蟒纹长袍,头戴金冠,腰系魑钩玉带,华丽的衣袍让他多添了几分贵气。 虽然知道他现在的身份是楚王,但她还是叫“哥哥”。 宋嘉言走到她面前,看了眼她喝了一半的羊乳,道:“羊乳好喝吗?” 宋姮点了点头,好喝。 宋嘉言又抬手探了探她的额温,他道:“让丫鬟收拾一下,今日咱们回京。”放下手后,他又看了看宋姮的眼睛,见她精神状态好多了,不由得有些欣慰。 宋姮惊讶:“哥哥也一起回去?” 宋嘉言点了点头,端过她喝剩下的半碗开始喝起来,才喝了两口,画眉就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宋姮和宋嘉言同时抬起头来,眼底透着疑惑之色,画眉道:“姑娘,殿下,不好了,老爷朝这边来了。” 宋姮赶紧道:“哥哥,你还是先避一避吧。” 宋嘉言没动,还是继续慢条斯理的喝着羊乳,他道:“你急什么。” 宋姮见他还不走,用手推他的身子,撒娇道:“哥哥,你快走呀。” 宋嘉言见她真的着急了,只得站起身来,往外面走。 等宋嘉言走了一段路才与宋星河碰上,宋星河见他从宋姮那个方向过来,顿时皱了眉头。 不管宋星河愿不愿意,都要按照君臣之礼给他行礼,宋星河朝他拱手,冷着脸道:“楚王殿下。” 宋嘉言冷嘲一声:“宋丞相。” 两人就这般简单的打了一个招呼,便各自走开了,错身时,宋丞相看到了宋嘉言嘴角乳白的奶渍。 宋星河起初没在意,脚下稍顿之后便去了宋姮的营帐。 宋姮连嘴角上的乳,渍都没来得及擦,看到宋星河,赶紧起身行礼,喊了声:“爹爹。” 宋星河点头,他和宋嘉言一样,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宋姮的面色,见她气色好了许多,心想应该有所好转,但还是多问了一句:“身子好了些没?” 宋姮道:“多谢爹爹关心,女儿好多了。”说话时声音仍然带着几分嘶哑。 宋星河见道:“等会收拾东西,今日就回京去,到了府上好生养着,别到处乱跑。” 虽然刚才宋嘉言来说过一次,但现在爹爹提醒,她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这时,宋星河的注意力被她嘴角的一抹奶渍吸引,他又看了看桌上,那碗羊奶已经被喝了大半,宋星河想起宋嘉言嘴角那抹乳白色,宋星河的眉头又拧起来,他道:“晚晚,你老实告诉爹爹,楚王是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 宋姮心里咯噔了一下,爹爹一定是怀疑她了,宋姮不想伤他的心,好在爹爹还不知道她和宋嘉言的感情已经发展到了床榻上,她摇摇头道,“爹爹误会了,我和大哥之间只是兄妹,因府上如今只有我一个妹妹,大哥便对我照顾些。” 宋星河并不相信宋嘉言会对府上的兄妹格外照顾,他锐利的眸光盯着她嘴角的那抹奶渍,他道:“那你的嘴角为何有一抹和他一模一样的乳,渍,他是不是和你同喝一碗乳?” 宋姮心里一慌,她怎么忘记嘴唇上的乳渍了,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表现的越是慌乱,爹爹越是会起疑心,她抬手慢条斯理的将嘴角的乳渍擦干净,她垂眸,面色自若的说道:“爹爹误会了,这羊乳又不止女儿这儿有。”既然是宋嘉言让人挤的羊乳,他给自己留一碗喝也很正常,爹爹不能凭借一点乳渍就怀疑她和宋嘉言,这也太不公平了。 宋星河:“你当真没有欺瞒爹爹么?” 宋姮点头道:“爹爹是这世上最疼爱女儿之人,女儿怎会欺瞒爹爹。”说这些话,宋姮是心虚的,这就是撒谎的代价,撒过一个谎之后便要无数的谎言去自圆其说。 宋星河转念一想,是不是自己太过于谨慎了,或许两人只是稍微有点好感,并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他现在及时制止,或许还来得及。 宋星河苦口婆心道:“姮儿,你也瞧见了,宋嘉言现在已不是你的哥哥,他是楚王,皇室子弟竞争残酷,你若对他动心,往后的处境更加艰难,爹爹不希望你面临这样的处境。” 宋姮知道宋星河是真的为她着想,鼻子一阵酸,她自小便没了娘,爹爹为了她不受人欺凌,给她安排了假的身份,她一个养女,在府上过得比他亲生的女儿还要好,爹爹教她读书,下棋,书画,她明明很顽劣,他却极尽耐心。 不管是她对还是她错,他都袒护她。 宋姮忽然觉得自己背着他跟宋嘉言在一块,真的很对不起他。 宋姮生了想要放弃宋嘉言的念头,她眼眶发红的点点头道:“女儿听爹爹的,会跟他拉开距离。” 宋星河见她愿意听自己的话,很是欣慰。 他道:“爹爹还要留下来陪皇上,就不陪你一块儿回京了,你路上多保重。” 宋姮眼眶一热道:“爹爹也是,这围场夜里寒凉,爹爹记得要多添衣。” 宋星河从宋姮的营帐出去,回到自己的营帐后,厨房端来一碗羊乳,说是圣上赏赐的,每个帐篷里都有。 常敏看着这热腾腾的羊乳,便道:“老爷是真的误会四姑娘了。” 宋星河面上露出一抹愧色,他道:“是我错怪那孩子了。” 他不喜欢羊乳的腥膻味,道:“给你喝了。” 此刻,宋嘉言在皇帝的营帐里,皇帝喝了儿子亲手给他挤的一碗羊乳,非常高兴,他有这么多儿子,可还没有谁亲手给他挤过一碗奶,他对宋嘉言更加喜欢了,还在宋嘉言的建议下给每个帐篷都送了一碗过去。 这时,皇帝的其他几位皇子都来给他请安。 众人见一大清早,宋嘉言已经来了,神色各异,太子的嘴角还露出一抹嘲讽之色,这个宋嘉言可真会演戏,这么大清早的来给父皇请安,就是想和他们这些人区分开来,在父皇面前做个孝子。 行礼完毕,皇上命刘四将赤霄剑拿出来。 众皇子看到赤霄剑之后,双眼发光,谁不想得到这个剑啊,得到这个剑,也等于得到了皇上的认可。 元箴帝扫了一眼下面站着的诸位皇子,见众人脸上不加掩饰的渴望,心里一凉,这赤霄剑乃天子之剑,世人都以为得赤霄剑便能继承皇位,简直荒谬,这把剑一开始也不是由他来继承的,他的皇考先是传给了戾王,后来他从戾王手中夺去,所以这把剑,有德者得之。 瞧瞧他这些儿子,恨不得将那份心思都写在脸上,就连太子也没了往日的沉稳,元箴帝有些失望。 再看宋嘉言,只有他沉静冷淡,连看都没多看赤霄剑一眼,元箴帝感到一丝欣慰。 他道:“昭儿救驾有功,这把剑朕今日要赐给他。” 元箴帝说完之后,众位皇子脸色顿时就变了,唯独宋嘉言神色镇定,荣辱不惊。 他这个样子,让皇帝又多了几分欣赏。 谁知道宋嘉言对这把剑并不是很心动,他道:“儿臣受之有愧,请父皇收回成命。” 元箴帝见他推脱,便笑道:朕赐你剑不能代表什么,这剑本来是用做打猎比赛的彩头,如今这场比赛终止,你又救了朕,朕就赏赐给你以做褒奖,不过是一把剑而已,你也不必过于在意。” 他这么说,宋嘉言这才收下这把剑。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收下这把剑之后,就成了皇子们的眼中钉,以后日子也不太会好过。 元箴帝这么做当然也有其他目的,他想扶持一个能与太子抗衡之人来,好让太子在朝中不能一人独大,他这个好父皇与他相认还没几日,就将他当做了对付太子的刀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章 宋姮的马车才刚离开赭山围场,宋嘉言便偷偷的跟上去了,原本元箴帝想要多派几个人护送他,宋嘉言拒绝,说如今围场出现过刺客,要这些人留下来保护皇上,元箴帝欣慰他一片孝心,也没勉强他。 直到离开赭山的地界,他才终于追上宋姮的马车。 他原本想叫停马车,自己和她坐同一辆马车,这样他也可以更好的照顾她,可他让鸣筝骑马上前说了几回,宋姮只推脱说不愿。 宋嘉言起了疑心,他让鸣筝上前去将马车强行拦下来。 赶车的小厮忽然勒马停下,宋姮的身子猛的往前倾,春莺伸手扶着她,挑起帘子探头一看,见鸣筝骑着马挡在前方的路上,春莺不悦道:“鸣筝,你拦路做什么,吓着我家姑娘了。” 鸣筝刚才拦马太过突然了,已有些后悔,如今听说四姑娘受了惊吓,赶紧道歉道:“四姑娘,是属下的错,属下在这儿给姑娘赔不是了,我家殿下想和姑娘说会话,让属下传话传了好几回,姑娘都不肯答应,属下冒昧之下才拦住姑娘的马车,请姑娘恕罪,待回到京城,属下愿意自行领罚,只求姑娘能见殿下一面,他为了追上姑娘的马车,一路马不停蹄,身子都有些受不住了。” 宋姮也知道鸣筝只是奉命行事,她并不怪他,宋嘉言本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想到他的身体,宋姮一时心软,她道:“请你家殿下过来。” 她让春莺先下去,在马车内等了一阵,不多时,帘子便从外头打起来,宋嘉言上了马车,男人坐在她对面,她的马车原本不小,但他坐下后,马车内顿时显得逼仄了许多。 男人进来后,便盯着她看了一会,双颊红润,不想是身子不舒服,他皱眉道:“为何不想见哥哥?” 宋姮见宋嘉言今日穿了身精白宽边银绣水纹直身,流动着华丽的光,窄腰上束玉带,瞧着清贵又俊美,真是光映照人不假。 她想起了宋星河说的那番话,抛开旁的不说,若是自己真的跟宋嘉言一错再错,宋星河一定会很难受,宋嘉言身份之事众人议论纷纷,虽说皇帝为他的身份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说辞,可宋嘉言跟宋夫人那么像,谁都知道他是宋夫人跟皇帝有了首尾才生下来的,偏偏爹爹一直被蒙在鼓里,如今真相大白,爹爹应该很生气很愤怒,但他却只能忍气吞声,若是自己这个最疼爱女儿还背叛了他,他不知该有多么难受。 宋姮心里犹豫不决,她低着头,声音很小的说:“不知楚王殿下找臣女何事?” 宋嘉言听到这声楚王殿下,便知道她有意拉开与自己的距离,心上仿佛挨了一鞭子,她今日上午还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宋星河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凤眸上挑,嘴角漫开一个讥诮的弧度:“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我可是你的哥哥,你的情郎,你现在又想不要我了?” 宋姮抬眸对上宋嘉言质问的眼神,一阵心慌,手也紧紧的揪住帕子,心里想,他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干什么,弄得好像是她负心薄幸一般。 宋姮心里紧张,咬牙道:“殿下身份尊贵,臣女怎配?过去殿下与臣女的那段情,殿下不如忘了吧,往后殿下身份不同了,自然有更好的女子陪在身侧。” 宋嘉言的眉头拧的快打结了,他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和她之间的感情已经无坚不摧了,可惜,他还是高估了她对自己的爱。 她永远都不会将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他随时可以被抛弃,可被选择,他甚至觉得他自己不过是她在解除婚约后找到的一个慰藉,一个补偿。 是他自己冲昏了头脑将自己陷进去了,将她在河边的话当真了,以为她真的离不开自己,爱自己爱的死去活来,实则她的心思根本不坚定,一点小事动能动摇,她在河边说的那些话,也不过一时感动她自己罢了。 愤怒汹涌而来,宋嘉言的身上透出浓烈的寒意,凤眸里的阴郁仿佛化不开一般。 宋姮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心里发怵,下意识的想要逃离,她想叫停马车,可还没开口。 眼前的光被白影子挡住了,跟着下巴被冰凉的两根手指抬起来,宋嘉言已欺身过来,一手撑在马车壁上,将她堵在马车壁与自己之间。 宋嘉言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道:“你说放开就放开,天底下哪有这般好的事情,宋姮你既然与我纠缠在一块,那便一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女人,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开你。” 说完,他的嘴向前含住她娇嫩的红唇。 他粗鲁的咬着她的唇瓣,有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嘴间蔓延,宋嘉言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将舌尖探入,加深了这个吻。 宋姮内心的挣扎在这个吻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彻底没了踪迹。 修长手指往下,在她的衣领间徘徊。 宋姮仰着头,带水的桃花眼拉出细长妩媚的钩子,眼波晃漾,他的影子也虚幻起来。 她只觉得此刻的宋嘉言就像魅惑人的妖精一般,将她迷的失了神智。 他的手离开后,她双颊红扑扑的,咬着唇,眼神幽幽的看着他。 就在刚才的那个过程里,她仅存的一点理智彻底瓦解,她的心完完全全被宋嘉言占满了,她不能答应爹爹了,她只能背离孝道,她愿意承受被爹爹憎恨厌恶的后果,因为她不能没有他,不然她会死的。 宋姮后悔自己刚才说出那样的话来伤害他,她知道自己还不够坚定,哪怕真的真的很爱他,却还是会在宋星河的一番话后动摇起来,她甚至有些讨厌自己这样摇摆不定,她觉得自己辜负了他的爱。 宋嘉言用她的帕子将手指擦干净,旋即,又用这两只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他语气凶狠中带着温柔:“记住了,能给你这种快乐之人,只有哥哥,也只能是哥哥。”他眼神冰冷,心里又酸又痛,恨宋姮这样轻易的将自己推开。 若是可以,他想将她一辈子都困在身边,让她永永远远的断了那种心思。 她绯色的裙子挂在脚边上,宋嘉言并没有着急替她穿好,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他当着宋姮的面将盒子打来,里面赫然是端阳后他送给她的“小白龙”。 宋姮面露惊慌,她舌头打结,问道:“你怎么带来这个?” 宋嘉言勾唇道:“从你房内拿的,顺手带过来,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宋姮本就红扑扑的小脸更红了,她终于明白自己这回说的话让宋嘉言更生气了,她双眸水莹莹的,扯着宋嘉言的衣袖求饶道:“姮儿还病着,不要这个,哥哥饶了我吧。” 宋嘉言昳丽的眸子瞥了她一眼,明明眼底已染了情,欲,却被他生生按下去,他道:“姮儿还不知道,这里头是空的呢,哥哥早加了些药进去,对你身子很好。” 一直以来,他和宋姮的床笫之事便很频繁,他担心她会受伤,将此物拿回去之后便将里头凿空了,从楚蕶那儿弄了些药放进去,有疗伤的效果。 “不……”哪怕加了药,宋姮也不想要这么个东西。 宋嘉言不顾她的反对,握住了她的脚踝。 他放进去的是龙首。 宋姮微微蹙着眉,咬着红唇,不让自己发出那种羞耻的声音。 而此时宋嘉言正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慢条斯理的给她穿衣裳。 自从跟宋姮好上之后,宋嘉言穿女子衣裳也渐渐熟稔起来,冷白修长的手指在给她系带子时十分利索,肚兜带着从脖子前绕到脖子后,打了个结,又将里衣,外衫一件件提上去。 轮到下面,他先替她提起裤子,遮住双腿,又将裙子上拉,用丝带束在腰上。 宋姮难耐的扭了扭身子,却遭到男人惩罚似的咬了下耳垂。 他道:“安分点,别乱动。” 宋姮察觉到他的变化,身体绷了一会儿,随后又没骨头似的贴上他的身子,她回头搂住宋嘉言的脖子,摇晃道:“哥哥,我不要了?” 宋嘉言道:“不行,今天一整天都不行。” 须臾,他勾唇一笑道:“哥哥先回自己的马车了,晚晚要听话,否则哥哥会惩罚你。” 说完,他将宋姮从从身上抱下来,放在一侧,起身离开马车。 等他走后,宋姮暗骂了一句:“坏蛋”,他怎么就坏成这样,偏偏她还很喜欢,她的脸红的滴血,打着哆嗦,颤颤的将自己的腰带解开。 她才不要疗伤呢,太难受了。 他想的什么馊主意,分明就是故意欺负他,还找这样的借口。 裙裤滑落下去,马车颠簸,她晃了一下,连忙扶着马车壁稳住自己的身子。 一会儿,她又将裙裤一件件穿起来,身子摇摇晃晃,原本只需一会儿便能解决,她足足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穿好,她怕一会画眉,春莺进来发现,忙用帕子将东西包起来,塞入怀中,她原本想要将东西从马车内丢出去,但想一想外头那么多人,丢出去定然会被发现,便想还是到了京城再偷偷丢掉好了。 到了天黑的时候,一行人到了一个小镇上,宋嘉言让鸣筝去客栈订房,自己则上了宋姮的马车,见宋姮坐在马车的角落里,正用一双莹莹软软的眸子瞧着他,宋嘉言走过去,将人抱起来,手探入她的裙底。 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宋嘉言皱了皱眉,哑着嗓子问道:“拿出来了。” 宋姮咬着唇,神色倔强的看着他,沉默就代表承认了。 宋嘉言没有说话,抱着她从马车内下来。 宋嘉言将她放在客房里,春莺,画眉也不知去了哪里,他出来打热水想给宋姮擦一擦,意外发现,一个侍卫推着轮椅在走廊上前行,而那个轮椅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宣王。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的惩罚 第七十一章 宋嘉言没理会此人,转身就走,而他离开的身影却被宣王身后的侍卫瞧见了,侍卫道:“王爷,您看看,那个是不是小宋大人?” 如今宋嘉言受封楚王,原本应该称呼一声“楚王殿下”,可宣王听到这个称呼就会暴跳如雷,所以侍卫只敢叫小宋大人。 沈景看着那个离去的身影,的确是宋嘉言,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 沈景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宋嘉言,他心里想将宋嘉言碎尸万段,然而,他现在带的人手根本就不够,所以他根本不敢对付宋嘉言,他甚至隐隐有些害怕,他怕宋嘉言用更残暴的方式来报复自己。 沈景忽然紧张起来,他道:“走回房去。” 另一边,赭山围场,元箴帝遇到刺杀却并未将秋狝立马取消,其一是为了接见草原上几个部落首领,其二秋狝兴师动众,哪里能因为一个刺客就放弃,元箴帝是上过战场之人,没那么容易被吓得落荒而逃。 所以整顿两天,加强戒备后,还的继续。 然而,太子却没什么心情继续,他一想到宋嘉言借着这次秋狝,一夜之间成了楚王,并且风光的不行,心里便像被扎了一根刺一般。 偏偏这次皇后身体微恙,并没有一同前来,不然他也可以跟皇后商量一番。 太子有个心腹太监叫李问,他知道太子为什么发愁,他给太子出了个主意,道:“楚王下山并未带多少人马,只有两个侍卫在侧,他自己又身负重伤,这是最好下手的时机,若是错过,以后就难了。” 太子听了他的话很是心动,最终一咬牙一跺脚,派了自己的十来个亲随出去,让他们务必要结果宋嘉言的性命。 宋嘉言打了热水回到房内,见宋姮仍然躺在床榻上,他端着热水走过去,坐在床侧,抬手解开的腰间的丝带。 片刻后,宋姮的裙裤都被脱下来,宋嘉言绞干帕子替她擦拭。 擦完后,又将“小白龙”给清洗干净,他拿着“小白龙”在宋姮面前端详,宋姮看着他那个样子,脸上一阵烧,宋嘉言喃喃道:“哥哥说过的话,姮儿为何不听?” 宋姮蹙眉道:“不舒服。” 宋嘉言勾了勾唇道:“姮儿不乖,但是哥哥却不能说话不算话。” 说完,他握住她的脚踝。 宋姮眼底腾起一层水雾,她咬着牙看着他,委屈道:“你当真要这么对我?” 宋嘉言抬手轻抚她的小脸,眼底一如既往的都是溢出的温柔,只是今日这温柔比平日里要怪异。 他素来疼宋姮,她蹙一蹙眉,他都要心疼半天,哪里舍得她如此委屈,瞧着她这个样子,他的心瞬间软了一瞬,可想到她在马车上说的那番话,他的心又狠起来,若不给她些教训,让她一次性打消念头,往后她还会这般犹豫不决,他道:“什么要不要,不是已经都做了吗?” 他也不给宋姮穿裤子,只拿了一床被褥盖在她身上,随后,他站起来走到一旁,在椅子上坐着,拿出一卷书开始看起来。 宋姮哭笑不得,他就这么放着自己不管了,简直太过分了。 她瞪了一眼男人沉静俊美的侧颜,软软的喊了声:“哥哥……” 宋嘉言抬起头来,朝她笑了笑道:“才这一会便不行了?” 宋姮撒娇道:“好哥哥……帮帮姮儿可好?” 这声“好哥哥”虽然听着很舒服,但还不足以让宋嘉言心软,他道:“叫好哥哥也无用。” 见宋嘉言还不肯放过她,宋姮委屈到了极致,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欺负过自己,这次真是铁了心不肯帮她,宋姮咬了咬牙,将手往下,她本来想自己来,动作还没开始,宋嘉言一记冷眼瞥过来。 宋姮的手只好收回去。 宋嘉言冷笑道:“别试图自己动手,否则要一整个晚上哦。” 宋姮气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本来很难过,可转念一想,宋嘉言不就是想要她求饶认错吗?她偏不。 宋姮眼珠一转,手轻轻的在自己的衣襟上一抚,然后她将衣裳的带子解开。 宋嘉言听到窸窸窣窣的衣裳响动的声音,根本没办法安静的读书,他抬起头往那边看过去,只见宋姮已经将最外的比甲脱下来。 随后是夹棉褙子。 一开始宋嘉言没看明白宋姮的意图,直到她将里衣也脱下来,他才猜到她想要干什么,宋嘉言心浮气躁,已经没心思看书了,他将书本覆在桌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宋姮的身上只剩下肚兜了,她冲着宋嘉言勾唇一笑,桃花眼妩媚流转,她反手向后,将系在颈上的肚兜带子给解下来。 肚兜带子只剩下一圈细细的缠在她细嫩的腰上。 宋嘉言看到雪峦,眸光渐暗,偏偏宋姮反而什么的没发现一般,她侧过身子,单手撑着脑袋,提手将头上的发簪抽掉,满头乌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 宋嘉言的呼吸微粗,须臾,宋姮将染了豆蔻的纤纤指尖放在嘴唇边上,伸出舌尖轻轻一舔。 宋嘉言被她撩的浑身冒火,心想这个小妖精知道自己不肯饶恕她,便用这种法子来勾引他,而他偏偏无法控制的上当了。 转眼,男人已经到了床榻边,他捏住她放在嘴边的纤细手指,声音哑的不行,他道:“小妖精,越来越有手段了。” 宋姮眼波一转,嘴角漫开一抹笑,她见男人的眸子明明很清冷,但眼底却能燃起熊熊的暗火,宋嘉言这幅神色她很熟悉,她道:“都是哥哥教的好。” 宋嘉言没有客气,肚子饿了,要享用晚饭了。 宋嘉言将床都快摇散架了,他逼着她喊一声声“好哥哥”,宋姮的嗓子也喊哑了,动静到了后半夜才消停下来,房内一共叫了三次水。 这动静可没让宣王身边的侍卫错过,侍卫走入黑漆漆的房内,同被腿痛折磨得不能入睡的宣王说道:“殿下,属下都看清楚了,那楚王殿下当真和宋府的四姑娘睡在一屋,晚上还叫了三次水呢,也不知道有多么激烈。” 宣王听罢,在黑暗里发出阴沉的笑声,“哈哈,要是宋星河知道这对狗男女私底下做出这等不要脸之事,会不会拼了那条老命也要弄死宋嘉言?” 侍卫听着他的声音有些发怵,不敢做出回答。 次日,宋姮起床时,浑身酸软,下床时腿肚子都在打哆嗦,宋嘉言穿好衣裳现在一旁瞧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发出低低的笑声,宋姮瞪了他一眼,还笑,不都是他害的。 宋嘉言走过来扶着她站起来,用过早饭后,便抱着她出了客栈。 这一日,两人坐同一辆马车,宋姮再也不敢说要跟他保持距离这些话了,她的身子软绵绵的依靠在他的怀里,乖巧的张开嘴接过他喂来的杨梅糖。 宋嘉言道:“等回京后,我再让楚蕶帮你诊治,给你开个调养身子的方子。” 宋姮轻轻的“嗯”了一声。 不过,马上她又担心起来,她道:“这几日都没有喝避子汤,不会怀孕吧?” 宋嘉言道:“应该不会,我一直都有留意,这几日并不是你受孕之日。” 他的话让宋姮安心了不少,宋姮想到他并没有留在里面,心想应该是不会怀孕的。 马车行了半日,在一处空旷的树林停下,宋嘉言听到附近有潺潺流水声,便跟宋姮说下去走走,顺便喝点水。 宋姮被他抱着下了马车,鸣筝才将水打过来,宋嘉言喂宋姮先喝了,然后自己才喝,刚喝完,另一辆马车也停下来,马车上之人被抬下来,正是宣王。 沈景看到宋嘉言之时,宋嘉言也看到了他,沈景脸上露出一抹阴沉的笑容,他嘴里说道:“宋嘉言,你两昨夜干的好事,整个客栈的人都知道了,兄妹乱,伦的滋味,应该很过瘾吧?” 他说完,还在宋姮身上打量着,眼神里充满鄙视。 宋姮和宋嘉言两人的脸色皆是一沉,宋嘉言的眼底袭来浓郁的阴戾,周身杀气暴涨,他偏头看了一眼宋姮,对她身侧的画眉说道:“送姑娘上马车,不许下来。” 宋姮听话,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等宋姮上了马车后,宋嘉言的脸色阴沉要滴水,宋嘉言几步走到沈景的面前,他冷声道:“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沈景本就怕宋嘉言,如今看着他这脸色,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他心里胆怯,但在宋嘉言面前不想输了气势,他鼓起勇气道:“说又如何,你还能耐本王何!你们这对狗男女做出这等无耻下贱之事,还不能让人说不成!” 宋嘉言的手悄然扶上腰间的赤霄剑,原本他要给宣王一个痛快,这时林中忽然有杀意袭来,紧接着十来个蒙面的黑衣人手执长剑朝他杀来。 鸣筝,鹤羽抽,出长剑,低喝一声道:“保护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二章 宋嘉言还没动手,那十来个黑衣人便死在鹤羽和鸣筝的剑下。 宋嘉言瞥了一眼四周躺在地上的死尸,眼底透着一丝嘲弄,就派几个这样的人来杀他,也太看不起他宋嘉言了。 而此时沈景的面色已变,他以为宋嘉言身侧跟着的侍卫只是就两个寻常侍卫,到现在才发现,两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沈景面露惊慌之色,他看着宋嘉言一步步走近,他扶着轮椅往后退,直到轮椅撞上了一棵树,沈景退无可退,他脸色发白,仰着头看着宋嘉言,他战战兢兢道:“宋嘉言,你想干什么?” 宋嘉言握住手里的赤霄剑,抽,了出来,三尺寒芒在日光底下冷光闪动,冰冷的剑锋上倒映出一双比剑锋还要寒凉百倍的凤眼,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道:“父皇赐的赤霄剑,已经许久没有尝过血,今日刚好拿你的血祭剑。” 沈景更慌了,他知道宋嘉言想要杀他,他连忙摇头道:“你不可以杀我,我是你的王兄,你若杀了我,会背负千古骂名?” 宋嘉言冷嘲道:“谁说是我杀你,分明是太子派人来杀了你这个眼中钉,以绝后患。” 沈景被他的话吓破了胆,他开始哀求起来,他道:“宋嘉言……不,沈昭,你别杀我,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我嘴贱行不行,你饶我一命吧,我现在已经是废人了,根本威胁不了你。”他心里却在想,他今日必须活下来,就算他不能登上皇位,他也可以让他的儿子登上皇位,等他的儿子登上皇位,他就是太上皇,到时候他一定将宋嘉言大卸八块。 可惜,宋嘉言根本不理会,他的嘴脸勾起一抹残虐,他冷声道:“我已饶你一次,绝不可能再饶一次。”若他之前真想要沈景的命,他就不可能只断一双腿那么简单。 剑光闪动时,沈景已经身首异处。 宋嘉言看着那颗滚落在地上的人头,眼底没有丝毫怜悯,骂他可以,但不能骂宋姮。 沈景带来的侍卫见沈景被杀,纷纷抽出手里的长剑,当头那位道:“楚王杀了王爷,咱们要为王爷报仇!” 宋嘉言冷漠的扫了这些人一眼,神色漠然道:“一个不留。” 说完,他举起手中的赤霄剑,从袖里掏出干净的帕子,将赤霄剑上的鲜血一点点的擦干净,赤霄剑的剑锋透出淡淡的粉红色,宋嘉言挑眉,传说赤霄剑染血就会变红,其言不虚。 长剑回鞘,宋嘉言转身回马车,白衣上纤尘不染。 宋姮坐在马车,听到外头一阵兵器交接的声音,不多时,一股血腥味便透进来,不用看她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裙子,心里担心宋嘉言,虽然她知道他不一定会有危险。 她想挑起帘子看看外面的情况,被画眉伸手拦住,画眉白着小脸道:“姑娘,别看了,楚王殿下不会有事的。” 宋姮的手又放下。 她感觉马车又闷又逼仄,真的很想看看外面他到底在干什么。 这半个时辰感觉比过半天还要慢。 终于,车帘从外头被打起,宋嘉言弯身进来。 清冷的白檀香将她包围,宋姮的心顿时踏实了许多,她的脑袋在他的下颌处蹭了蹭,她道:“都处理完了?” 宋嘉言抱紧她,在她白净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他的双手染满了鲜血,他真的很担心宋姮会害怕他,远离他,会觉得他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但此刻,她温柔的问候,让他安心了不少,他轻轻的“嗯”了一声,道:“骂你之人,我已经让他永远闭上了嘴。” 宋姮并没有因为这是责怪他,她回过头捧着宋嘉言的脸亲了亲,声音低柔道:“辛苦哥哥了。” 宋嘉言偏过头,在她粉嫩的手掌上一吻,他道:“为了姮儿,哥哥做什么都不辛苦。” 画眉和春莺还在马车内,看着二人这般旁若无人的亲亲我我,有点看不下去了,好在这时,外面传开鸣筝的声音,“殿下,外面都处理干净了。” 宋嘉言抬起头来,瞥了二人一眼道:“出去。” 画眉和春莺就等他这句话,忙不迭的就钻出去了。 画眉和春莺下来后,见地上一具尸体也没有,明明刚才听到了惨叫声,画眉好奇道:“那些死去的人呢?” 如果没听错,刚才那些人应该是全被两人给杀了,她们也认识鸣筝好多年了,从来不知道他的功夫竟然这么厉害,从前两人还跟鸣筝打趣,开玩笑,如今见了他,心里忍不住发怵。 鸣筝见二人神色怪异,眼珠一转,笑嘻嘻的道:“二位姐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怕我吃了你们吗?” 画眉叉着腰瞪了他一眼道:“谁怕你,有种你对我们动手试一试,我若在殿下面前告一状,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鸣筝怕了她,赶紧求饶道:“画眉姐姐我错了成不成,你可千万不能在殿下面前告我的状。” 几句话下来,已经让气氛缓和下来,画眉,春莺也不再怕他们,一行人继续往前行。 三日后,宋嘉言和宋姮一起回到京城。 皇上还没有赐府邸,宋嘉言继续住在宋府。 许氏见二人回来了,又听说宋姮身子不舒服,便来绛雪院看她,一进来便看到宋嘉言将宋姮抱在大腿上坐着的画面,许氏真的想想不出像大公子那样清冷绝俗,难以接近的人会有这样一面,两人这个样子看得许氏老脸一红,她清咳了一声,两人这才回过神来。 宋姮见是她来了,倒也不慌张,从容的从宋嘉言身上下来,她道:“姨娘来了,有什么事吗?” 许氏脸上的尴尬快速的褪去,她的脸上挂着笑道:“姮姐儿,大公子,看来姨娘来的不是时候,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姨娘这便走。” 宋嘉言是皇嗣的身份还没传到京城,许氏也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宋姮喊住她道:“姨娘别着急走。” 宋姮回头看了宋嘉言一眼,宋嘉言和宋姮待的好好的,忽然被许氏打断,宋嘉言心里很是不悦,但碍于宋姮的面子,他没有发作,只是面色有些冷。 宋姮瞧出他不高兴,她柔柔笑道:“哥哥,可不可以去厨房帮姮儿拿一份点心?” 宋嘉言薄唇轻勾,小姑娘越发大胆了,如今都敢来安排他了,虽然不情愿离开,但他还是站起身来,他道:“我可能要晚一点才会过来。” 宋姮点了点头。 等宋嘉言走后,许氏在她对面坐下来,许氏道:“姮姐儿,你和大公子总是这样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找个机会跟老爷说了,老爷那么疼你,他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宋姮听了暗暗叹气,以前或许还有一点点机会,可现在爹爹更恨宋嘉言,又怎会答应。 宋姮摇头道:“爹爹不会答应的。” 许氏说:“老爷并不是个不通情理之人,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答应。” 宋姮道:“姨娘以后就知道了。” 许氏见宋姮如此说,想不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她也没多问,她转开话题道:“你身子好了些没有,我请了大夫过来在外头侯着,可要叫进来帮你看诊?” 宋姮想到之前宋嘉言跟她说她身子虚,等会大夫过来一诊脉,定然能瞧得出来,她摇头道:“不必了,之前在围场刘太医已经帮我诊治过了,服用几天药便没事。” 许氏见她如此说,便也没强求。 其实,她今日过来,还有一事,是她女儿宋婉的事情。 许氏斟酌片刻后道:“姮儿,不瞒你说,最近为了婉儿之事,我真是伤透了脑筋。” 宋姮一愣,问:“婉姐姐怎么了?” 许氏想到宋婉那件事,便不由得抓紧了手中的帕子,她咬牙道:“之前蒋应文总是说自己的俸禄拿去应酬了,其实都是骗婉儿的,那日婉儿偷偷的跟他的同僚妻子打听了,他根本没跟这些人喝酒,婉儿见他骗自己,便派人偷偷的跟着他,谁知他竟然在青莲巷中养了一个女子,婉儿一开始还以为那女子是他的外室,后来调查才知道此人竟然是他的前妻,他为了攀上府,跟那女子和离了,但那女子依然对他死心塌地,死活要跟着他,蒋应文便在外头置了个院子安置她。” 宋姮听了之后,心道:“果然如此。”如今成亲还不到半年,蒋应文的狐狸尾巴便露出来了,接下来便看宋婉了。 宋姮问道:“那婉姐姐是如何想的?” 许氏神色黯然道:“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我还在等着你爹爹回来拿主意呢。”她自己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主意,她自己就是给人作妾,潜意识里认为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但这事情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她又觉得十分难受。 宋姮道:“姨娘,有空的话我去看看婉姐姐,问问她的意思。” 许氏知道宋姮待宋婉好,而且姮姐儿瞧着年纪小,主意却不小,多少能帮宋婉一些忙,她道:“那姨娘先谢过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三章 待许氏走后,宋姮进了里间,这一天先是宋嘉言黏着她不放,随后许氏又来了,让她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她现在终于有了时间可以将那“小白龙”给处理掉了。 她原本想将这玩意给扔掉或者埋在哪个地方,可又想要是东西被人捡走了,或者挖出来,岂不是丢死人了? 干脆将东西藏起来,但是藏哪里好呢?宋姮的眸光在屋内转了转,最终走到梳妆台旁边,她将盒子打开,又扒开里面的珠宝,在中间的镶嵌的明珠上轻轻一按,盒子的暗格打开,她将“小白龙”的龙首和龙尾都放进去,瞧着盒子内躺着的一大一小,她的脸红了红,赶紧将暗格恢复原状,她也没有将盒子藏起来,依然大大方方摆在原来的地方,越是显眼越是让人怀疑不到。 一直到天黑才等到宋嘉言回来,他并没有给她带点心,但带了一个人过来,这个人便是多日不见的楚蕶。 只是现在,他已经换上了男装。 他似乎格外喜欢红色,即便穿上男装,也一样穿红色袍子,袍子下摆用银线绣着水纹图案。 楚蕶上前行礼,“楚泠见过四姑娘。" 宋姮朝他点了点头:“楚公子。”宋姮见他勾人的桃花眼中带着丝丝笑意,即便是男装穿在身上,依然不减倾城之姿,宋姮多看了一眼。 宋嘉言见宋姮的眸光在楚泠脸上停了一会儿,他不着痕迹的往旁边跨出一步,阻隔了宋姮的视线,他眼尾一挑,盯着宋姮的小脸道:“姮儿,哥哥是叫楚泠过来给你看病的。” 宋姮这才明白,楚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宋姮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宋嘉言坐在宋姮的身侧,楚泠走上前来,正想给宋姮诊脉,伸出的手指还没搭上去,他抬头看了宋嘉言一眼,见宋嘉言锐利的眸光射过来,楚泠勾了勾唇,到底从怀里掏出丝帕遮住宋姮的手腕。 若他不这么做,等会从这里出去,他的这几根手指头便保不住。 见楚泠隔着丝帕搭上宋姮的手腕,宋嘉言眼底的冷意才消散几分。 楚泠听了一会儿脉,眉头微拢,须臾,他放开宋姮的手腕。 楚泠抬眸看了宋嘉言一眼,那眼神简直一言难尽,宋嘉言在他的注视之下却是神色自若,丝毫没有半点被看破的尴尬。 楚泠暗骂一句:“不要脸”眸光又落回宋姮身上,他轻咳一声,斟酌片刻道:“四姑娘,你身子娇弱……易染风寒,我给你开个调养身子的方子,你按照这方子吃药,调养个一年,身体会慢慢变好。” 等他到外头开方子时,宋嘉言跟了出去,他的指尖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点了点道:“刚才你想说什么?” 楚泠瞪了他一眼,愤怒道:“宋嘉言,你平日里瞧着斯斯文文,没想到这么禽,兽!这样下去,她的身子可吃不消。” 宋嘉言早已知道这个结果,也不需要楚泠再来提醒一次,宋姮太诱人了,他每每都把持不住,若早知如此,他便是憋着也不会这样频繁动她,他被楚泠骂了一句,也没生气,他道:“你刚才说的方子,可真有效?” 楚泠骂完之后气消了,颇为得意道:“我楚泠开的方子,岂能无效。” 顿了顿,他又道:“只不过她身子受损,在调养好之前,受孕恐怕有些艰难。” 宋嘉言眉头微拧,他暂时也没打算让宋姮怀孕,他道:“不管用多么名贵的药,都要将她的身子调养好,银子不是问题。” 楚泠笑了笑:“知道你梅落山庄不缺银子。” 宋嘉言现在没心思跟他开玩笑,楚泠没有继续说,转过头去开方子了。 开好方子之后,宋嘉言将方子交给画眉,让她去抓药。 他本来想要快点送走楚泠,谁知道楚泠却舍不得走,他笑眯眯的道:“请我去喝杯梅落茶,如何?” 宋嘉言看在他给宋姮治病的份上没有拒绝他。 沉雨院的茶室内,白烟在两人之间弥漫,宋嘉言给楚泠斟了一杯茶,楚泠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随后才慢悠悠的说道:“宋嘉言,当皇子的滋味如何?” 宋嘉言对于他知道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他道:“不过如此而已。” 楚泠见他神色淡淡的,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他笑着道:“宋嘉言,我们来做笔买卖,如何?” 宋嘉言秀眉一挑:“什么买卖?” 楚泠道:“我帮你夺皇位,你让暗潮存在下去,如何?” “暗潮”一直是朝廷的隐患,就算没有他的帮忙,以梅落山庄的实力,宋嘉言也照样能登上那个位置。 他现在尚且顾念同门之谊,可到了那个位置上就不好说了。 宋嘉言的手段他见识过,他绝不是个会留余地的人。 宋嘉言瞥了他一眼,思虑了片刻后,他道:“我可以答应你。” 送走楚泠,宋嘉言去了趟厨房,给宋姮带了一盘刚蒸好的奶糕,他端着奶糕去宋姮的绛雪院,宋姮刚吃了药,皱着小脸坐在茶榻上,宋嘉言走过去,将一块奶糕塞入她的小嘴里,低声道:“甜甜的奶糕来了。” 宋姮咬了一口,奶香味充满整个口腔,瞬间便将苦味冲淡了。 等她吃完一整块奶糕,嘴里只剩下甜丝丝的滋味。 宋嘉言见她吃的这么香,抬手将她嘴边的一点糕点屑揩下来,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伸出舌头舔了舔。 宋姮抬头看着他,眨眨眼道:“哥哥觉得甜吗?” 宋嘉言摇头道:“不知道,没尝出味道,不如让我吃一下你嘴里的?” 说完,他放下手里的糕点,将坐在茶榻上的宋姮抱起来,他吻住她娇嫩的嘴唇。 他将舌尖探入,品尝着她嘴里的味道,她的齿缝里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药味,但在他看来,便是药味也是甜的。 一吻结束后,宋姮轻轻喘息靠在宋嘉言的怀里。 宋嘉言像是吃完给与评价,他道:“还是你嘴里的甜些。” 宋姮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哥哥成了楚王,会离开宋府吗?” 宋嘉言抬手轻轻抚摸宋姮的乌发,贴着她的发顶道:“你希望我走吗?” 宋姮轻轻摇头:“不希望。” 她都已经习惯宋嘉言每天夜里睡在她身侧,他的人是那样的冷,但胸膛却是火热的,她喜欢他身上的气息和温度。 宋嘉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既然姮儿不希望哥哥走,那哥哥便不走。” 宋姮却以为宋嘉言是在安慰她,她想不出他以什么理由留在宋府。 虽然只是安慰,但宋姮依旧觉得很开心。 夜里,两人相拥而眠。 这一夜,宣王在半道上遇刺的消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元箴帝握着那封信坐在龙椅上久久不曾言语。 沈景是他诸多皇子中较为受宠的一个,元箴帝之所以宠爱他,一来是因为谢贵妃,爱屋及乌,二来是因为沈景会讨他欢喜。 他脑海里回忆起沈景的点点滴滴,沈景虽然不成器,但却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的。 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元箴帝嘴里泛起一点苦涩,终究无奈叹息一声,靠在龙椅上沉默了许久。 缓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刘四,去将消息告诉谢贵妃,让她节哀。” 刘四心里一阵唏嘘,应了声:“是”,元箴帝又对过来传信的官差道:“让晋安县县令将宣王的尸身送回京城去。” 安排下去后,元箴帝便冷静下来,只觉得这次赭山围猎的状况实在是太多了。 他有两个儿子受伤,这件事他必须查清楚。 他让锦衣卫杜怀钰来王帐中,如此这般的交待了一番,杜怀钰道:“属下一定会将事情查清楚。” 元箴帝道:“此事你暗查即可,不用声张。” 七日后,文武百官簇拥着元箴帝的圣驾回到京城。 朝会上,元箴帝宣布了沈景的死讯,大为哀恸,罢朝一日。 三日后,宣王府发出讣告,并在王府办理丧事。 等丧事办完,已经是七日后了,元箴帝的心情也恢复了许多,再宣布了一件震惊朝野之事。 宋嘉言宋大人竟然是皇上的五皇子,乃贤妃所出,因自幼体弱,便被送出宫给丞相夫妇教养。 如今宋嘉言已过了二十二岁,皇上决定让他认祖归宗。 虽然这套说辞冠冕堂皇的,可私底下还是有人议论,说宋嘉言其实是宋夫人跟皇上生的。 暗地里嘲讽宋星河被皇上带了绿帽子。 宋星河听到这些流言蜚语,气的告假数日没有上朝。 宋星河留在府上,宋嘉言和宋姮便收敛了许多,宣王死了之后,元箴帝病了一场,宋嘉言和太子都在宫中侍奉汤药,连着几日都不曾回宫。 宋姮知道宋星河心情不好,做了些小点心来玄清阁。 宋姮进去时,宋星河正在看书,宋姮上前行礼,“女儿给爹爹请安。” 宋星河抬眸,当下手中的书卷,看到女儿后,眼底多了一丝温和之色,他道:“姮儿,你身子还未好,怎么来了?” 宋姮嘴角扬起笑道:“女儿想爹爹了,就是想要过来看看爹爹。” 宋星河的心头积压几日的郁闷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消散了不少,他开怀道:“乖女儿,爹爹没白疼你。” 看到宋姮手里提着食盒,他道:“乖女儿,做的什么好吃的,快给爹爹来尝尝。” 宋姮点头,将手里的点心放在一旁的桌上,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栗子糕,莲藕酥都拿出来。 宋星河拿起一块栗子糕放入嘴中。 嚼碎咽下去,宋星河连声夸好吃。 见宋星河心情好了不少,宋姮便道:“爹爹,其实婉姐姐做的糕点更好吃。” 宋星河听她提到宋婉,拿住糕点的手动作一顿,他道:“姮儿有话不妨直说。” 许氏原本想要跟宋星河说这事,可这段时间她先是忙着给宣王吊丧之事,后来宋星河一连几日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见人,许氏也不敢打扰,只得托宋姮过来跟宋星河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四章 宋星河听了这番话后,皱起了眉头,他面色凝重道:“如今一个男子有三妻四妾实属寻常,他与前妻和离再娶也并没有什么不对,但错的就是他不该隐瞒这一切,如今他在外头买宅子安置他的前妻,跟养一个外室也没什么区别,这事主要看婉儿的态度,若她实在不能容忍,本相便做主让她跟蒋应文和离,你去跟许氏说,让她去将婉姐儿接回来,看看蒋家的态度。” 宋星河自己都娶了好几个妻妾,又怎会反对蒋应文有别的女人,宋姮虽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也明白当初她娘亲为何不愿意跟爹爹在一起。 宋姮将宋星河的意思告诉许氏,许氏红着眼睛握住她的手道:“姮姐儿,多谢你。” 她派了一顶轿子去蒋家将宋婉给接回来。 宋婉回来时,神色已经比之前要黯淡了许多。 她来绛雪院找宋姮,姐妹二人见过礼之后,宋姮心疼的拉着她的手道:“婉姐姐,你瘦了。” 宋婉听到她关心自己,忍不住红了眼眶,宋婉道:“姮儿……” 她鼻尖发酸,接下来的话已经说不出口。 宋姮轻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婉姐姐不必多说,我都知晓。” 宋婉忍不住落下泪来,之前姑嫂,婆婆刻意刁难她也就罢了,可她最在意的夫君也欺骗她,她心里实在难受。 等宋婉缓和一阵后,宋姮便问道:“婉姐姐,你有什么打算没?” 宋婉心里一酸,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宋姮见她面上带着苦涩,暗暗轻叹一声,她道:“姐姐可想过和离?” 宋婉一怔,随后对上宋姮清亮的眸光,心里一时犹豫起来。 哪怕蒋应文如此欺骗她,甚至在事发之后,没有任何自责,反而处处为自己找借口,她也仅仅只是伤心而已,并未想过要和离。 宋姮见她久久不曾言语,便也没多说什么,她知道宋婉还舍不得蒋应文,既然如此,她也不劝,关键还得宋婉想明白才行。 许久,宋婉才道:“姮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明明发现他背叛了我,却还不能下定决心与他一刀两断?” 如今想来,她与宋姮的处境何其相似,当初宋姮也是发现萧子谌在外头有了女人,宋姮果断的解除婚约,可她呢,却做不到立马放弃蒋应文,她甚至对蒋应文还抱有一丝丝的期待。 宋姮眼底露出温和的笑意,她道:“怎么会呢,婉姐姐才不是没用,婉姐姐只是对那个男人有了情,一时半会还舍不开而已。” 宋婉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往下掉,终于将这些天所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也许她哭出来会好受一些,宋姮没有劝她,她就在一旁陪着她。 宋婉哭了许久终于停下来,她擦了擦眼泪,双眸都哭肿了,不过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宋姮道:“婉姐姐,爹爹的意思是看你的意思,不管发生什么,咱们一家人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后。” 宋婉点点头,她道:“一会我会去玄清阁谢过爹爹。” 十一月十二是个好日子,皇帝选在这一日在武英殿给宋嘉言举办受封仪式,将他正式迎回皇家。 这一日,宋嘉言一身通天冠服出现在文武百官的面前,通天冠加金博山,附蝉九,白玉组缨,翠缕垂饰,身上穿着绛纱袍,玉带蔽膝。 宋嘉言比从前更多了几分威仪,宋嘉言朝皇帝行礼,行礼完毕后,文武百官,纷纷朝他道贺。 宋嘉言朝众人拱了拱手,眸光路过太子时,他瞧见太子阴沉的面色,自从赭山围场回来之后,元箴帝对太子比从前还要冷淡了许多,其主要原因便是宣王之死,宣王与太子斗争多年,他杀宣王的动机最大,这件事元箴帝虽没找到什么证据,但却开始疏远太子。 而沈晨也很憋屈,他明明想杀之人是宋嘉言,到最后却成了沈景,他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可那些人都死了,谁也无法告诉他。 如今看着宋嘉言接受文武百官的道贺,他心里便不是滋味,宋嘉言已经接管了户部,等于接手了宣王的财库,最为重要的是,他比宣王聪明,要对付起来不容易。 宋嘉言当然知道太子的心思,不过他不在乎,太子比宣王并没有聪明多少,只是比宣王更伪善一点,这种人没什么可怕的。 受封仪式结束后,元箴帝和颜悦色的对宋嘉言他道:“昭儿,京城已无现成的适合你的府邸,父皇打算重新给你建造,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大臣们的脸色又开始变得精彩纷呈了。 楚王已有封地,皇上却还将他留在京城,其目的很明显了,皇上想将楚王培养成为下一个宣王,有些眼色的臣子已经开始动心思了。 宋嘉言点点头道:“全凭父皇安排。” 元箴帝又道:“这段日子,你先住安庆宫如何?” 安庆宫在皇宫西南角,位置偏僻,与后妃们的宫殿也相距甚远,他是成年皇子,本不适合住在宫内,元箴帝如此安排,也是权宜之计。 宋嘉言道:“父皇,儿臣住宫内不方便,请父皇准许儿臣继续住在宋府,等府邸建成再搬,如何?”他正想找个什么借口让自己留在宋府,元箴帝便给他送机会来了,和宋姮在一起之后,他去露园的时间都少了,他只想离她更近些。 他心里期盼着那府邸修的越慢越好,这样他跟宋姮亲近的机会就更多了。 刚才那样安排他只是担心宋嘉言以为他这个父皇冷落他,这样倒也合元箴帝的心意,他道:“甚好。” 还好宋星河告病在家,没听到这番话,若是听到了定然会气的翘胡子。 既然要给宋嘉言建造府邸,元箴帝便将此事交给了工部,他道:“萧爱卿,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办。” 萧子谌狠狠咬牙,他一点都不想答应,宋嘉言都封王了还要赖在宋家,不就是为了染指宋姮么? 萧子谌硬着头皮道:“臣领旨。” 武英殿仪式结束后,元箴帝叫宋嘉言去了宣政殿。 宋嘉言的婚事元箴帝一直都很关心,之前还打算让他尚公主,如今他已成了自己的儿子,尚公主自然是不行,他道:“昭儿,你年岁已不小,是该成家立业了,父皇打算给你找个不错的王妃,你意下如何?” 宋嘉言果断拒绝道:“父皇,儿臣暂时还不想成亲,曾有算命的给儿臣算上一卦,说儿臣二十五岁之前不宜成亲,否则便会有血光之灾。” 果然,元箴帝听了之后,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他道:“既然如此,那便缓一缓。”元箴帝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他可不希望宋嘉言再出什么意外。 接下来皇帝又赏赐了不少东西给,还有照顾他起居的宫女太监,一共有二十来人,跟着宋嘉言一路回到了宋府。 许氏那头早就收到了消息,她早早就通知各院的人来前院迎接楚王殿下。 许氏也是皇上回京后宣布宋嘉言是皇室子嗣才知道宋嘉言的真实身份。 她回味了许久才接受这个事实,外头都说,宋嘉言是皇上和贤妃的孩子,可是宋嘉言分明是大夫人生的啊。 这其中的猫腻许氏想想都明白,怪不得宋姮说宋星河不会答应她跟宋嘉言的婚事,怪不得这几日宋星河要将自己关在房里,哪里也不去。 阖府上下的人都到齐了,宋星河也姗姗来迟,作为一家之主站在正中间候着宋嘉言。 等了一会儿,宋嘉言的车驾才到。 宋嘉言从马车上下来,被一大群人众星捧月的进入相府。 宋姮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她一眼就看到了身穿通天冠服的宋嘉言,日光落了他一身,他大步走来时,耀眼能与日月比肩。 看了一眼后,宋姮又不动声色的收回眸光,跟着众人给宋嘉言行礼。 “给楚王殿下请安。” 之前府上的人都看不起宋嘉言,都认为他是灾星转世,会给自己带来厄运,府上许多人曾其欺辱打骂过他,后来他长大了,能力一日比一日强,而那些欺负过他的人也不声不响的在府上消失了。 众人才对大公子生出了畏惧之心,如今他成了楚王,这些人更加怕他了,怕他记恨自己昔日对他冷漠,心里皆有些惴惴不安。 宋嘉言扫了一眼,将众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原本冰冷的眸光在看到宋姮之时,瞬间有了暖意,宋府,一个曾经让他无比厌恶的地方,他宁愿待在露园也不喜欢来这里,是因为宋姮,才让他不肯离去。 他大概想一辈子都待在她在的地方。 宋嘉言淡淡道:“免礼。” 宋星河知道今日是宋嘉言的册封典礼,他是故意没去的,本应该离开这里的人又回来了,让宋星河很是不悦,他道:“楚王殿下,你如今已不是宋府的人,还来这里做什么?” 宋嘉言料到宋星河会驱赶他,他朝身侧的朱槿使了个眼色,朱槿道:“丞相大人,如今殿下的府邸还未修建好,皇上有令,让楚王殿下继续住在宋府,直到王府修建好为止。” 宋星河觉得皇帝父子两欺人太甚,脸色铁青道:“离宋府不远有一处露园,臣记得楚王殿下最喜欢那儿,而宋府之前殿下住的院子太小了,容不下这么多人,殿下还是去露园吧,臣对殿下照顾不周,臣会跟皇上请罪。” 他宁愿违抗圣旨,也不愿宋嘉言住在宋府。 朱槿本想说点什么,但他看了一眼宋嘉言的脸色,琢磨不透宋嘉言的心思,便也没敢说什么。 宋嘉言知道皇帝也不可能真因为这点事情就去给宋星河治罪,而且他若是为了这点事为难宋星河,宋姮肯定又要怪他了。 他的眸光又瞥了宋姮一眼,只觉得佳人近在咫尺,却不能触碰,心里生出了几分烦闷。 宋嘉言抿着唇道:“既然丞相不欢迎,本殿下住露园便是。” 见他答应,宋姮抬起头来,她看了他一眼,眼底有点点失望,须臾,又低下头去,手指揪着帕子,心里想,不是答应过她吗,要留在宋府,怎么又去露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五章 宋姮眼角余光瞥见宋嘉言的一抹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收回来,垂着眸子掩住眼底的失落。 哥哥说话不算话,哼。 宋星河见宋嘉言走了才放心下来,别以为他不知道楚王打的什么主意,惦记他的女儿,门都没有。 宋星河见宋姮低着头,脸上似有些悻悻色,他皱了皱眉道:“晚晚,回房去。” 宋姮轻轻的“哦”了一声,转身往后院走。 另一边,宋嘉言回到露园,见过露园的仆从后便去了书房,将皇上赏赐的宫女太监都交给鸣筝来处理。 鸣筝虽是个习武人,做起这种事来也不含糊,不到半日的功夫,便将这些人都安置好了。 只余下两个宫女让他有些发愁,这两个宫女都颇有姿色,他本想安排去花园洒扫,但两人说皇上是派她们二人来楚王殿下身边伺候的,鸣筝不得不进来禀告宋嘉言。 鸣筝道:“公子,那两个女子是秀女,样貌也不错,想来您身边伺候,您看如何安排?” 宋嘉言正在一张纸上画图,闻言抬起头来,他冷冷的扯了一下嘴唇,他道:“本王身边倒是正缺两个倒夜香洗夜壶的,这事情便交给她二人做吧。” 鸣筝嘴角一抽,道:"属下明白了。" 秋旖,云想听说楚王殿下安排她们两倒夜香,顿时脸色就变了,气愤的去找朱槿,塞银子给他想求他帮忙。 朱槿也是个有眼色的,知道楚王殿下不敢惹,也不强出头,反正他都被分到了这里来,他当然跟主子一条心,忙将银子退回去,只说这里他做不了主。 秋旖和云想只得认命。 书房内,宋嘉言将地图画好后,仔细看了看,这是相府到露园的地图。 露园的后门和相府的后门在一条街上,若是打通一条地道过去,应该不是难事。 他吹干墨迹,将鹤羽叫进来,他将手里的图纸交给鹤羽,他道:“从露园挖一条地道通入相府的绛雪院,七天时间够不够?” 鹤羽看了一眼地图,又抬头看了看宋嘉言,惊得瞪大眼睛,他道:“主上,这恐怕得一个月。” 宋嘉言往椅子上一靠,冷白修长的手指在圈椅上轻轻敲打着,他眼角一挑,道:“你确定一个月?” 鹤羽听出来宋嘉言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威胁,他连忙改口道:“不……七天,属下定然在七天内将暗道挖好。” 这还差不多,宋嘉言道:“让楚泠的人来做。”他说要帮自己,总得给他找点事情来做。 宋姮怨了宋嘉言一整天,夜里想要看书,坐在灯下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她正恼,忽然头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书拿反了。” 宋姮抬起头来,入目是男人俊美的脸,他的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睛里带着点戏谑看着她。 宋姮瞥了他一眼,便挪开眸光,将手中拿反的书放下,淡淡道:“哥哥不是去露园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宋嘉言见她有情绪,在她身侧坐下,伸手捧着她的脸转过来,他道:“怪我了?” 宋姮垂下眸子道:“您是楚王殿下,谁敢怪您?” 宋嘉言见她真是生气了,笑了笑,他道:“你也瞧见了,不是我不想住在宋家,是丞相不让我留下来。” 他暂时还没有告诉宋姮要修地道事,他想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他接着说道:“我虽不能日日陪着你,但也会抽时间过来,如今相府戒备比从前要严了许多,我若老是过来,定然会让人起疑的。” 宋姮也不是真生他的气,只是觉得他离自己那样远,她舍不得而已,而且这事情也不能怪他。 男人这般轻言细语的哄了一番后,宋姮的心情好了许多,她伸出手指在他的鼻尖上轻轻点了点,她道:“你说的,可不能反悔。”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指尖,低低笑道,“绝不反悔。” 一会儿,宋嘉言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他将盒子在宋姮面前打开,盒子里面放着整整一盒子珍珠,她看了一眼,一路数过去,整整三十颗。 每一颗珍珠都很圆润,足足有龙眼大小。 宋姮面露惊讶色,她道:“这么大的珍珠倒是少见。” 宋嘉言没当回事,他笑道:“这珍珠来自大食国,是我托一个富商朋友从那边买回来的,你喜欢的话,用来绣在鞋面上,或者做头饰都可以。” 宋姮嘴唇弯了弯,双手接过他给的珍珠,笑道:“好,我收下。” 夜深了,两人躺在床上,宋嘉言的手在她的衣摆内摸索,宋姮软声道:“哥哥,姮儿的身子还未好。” 宋嘉言正在兴头上,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哥哥知道,哥哥不会动你。” 须臾,他不舍的将手拿出来,换成搂住她的腰肢让她贴着自己。 次日一早,蒋应文便来宋府,想要将宋婉接回去。 可他还没进来,就被外面的小厮给拦住了。 小厮说三姑娘出门散心去了,不在府上,蒋应文当然知道这事借口,便一直侯在门口不肯离开。 他等了一整天,终于在太阳偏西的时候等到了宋星河的轿子,宋星河从轿子里出来,蒋应文便迎上去喊了声:“岳父大人。” 宋星河见他,眉头皱了皱,他道:“你来干什么?” 蒋应文拱手道:“小婿是来接婉儿回家的。” 绛雪院内,宋姮见宋婉蹙着眉,似乎很忧愁,她问:“婉姐姐,可要跟他回去?” 宋婉摇头道:“不回去。” 宋姮挑眉,送完说的这般坚决,也不知她自己能不能做到。 其实她觉得宋婉在这件事上过于优柔寡断,但想想上辈子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她那时也总对萧子谌抱有一丝希望,只有被伤的彻底才肯放弃。 就在这时,前院派了一个婆子过来传话,她道:“三姑娘,老爷让您去一趟前厅,老爷吩咐了,三姑娘躲在屏风后面便是,不必露面。” 宋婉看了宋姮一眼,宋姮朝她笑了笑道:“去吧,去听听他怎么解释。” 前院,宋婉刚到,便听到蒋应文在外头说话,他道:“小婿欺瞒了岳父大人及婉儿,并没有告知已与前任妻子和离的真相,小婿有罪,但小婿并非故意将她养在外头,她自己执意留在京城,小婿也无可奈何,又不忍她流落街头,便找了家小院将她安置下来。” 宋星河冷着脸道:“你为何要与她和离,就是为了攀附我宋家?” 蒋应文连忙摇头道:“并非如此,我与她和离在遇上三姑娘前,我与她成亲三年,她一直未曾替蒋家生下一男半女,她自知有愧,便主动提出和离,我无奈下只得答应,后来入京小婿遇到了婉儿,第一眼便喜欢上了她,这才厚着脸皮来相府提亲,小婿敢对天发誓,小婿绝对没有因为想要攀附权贵而与自己的发妻和离,若是违背誓言,小婿便不得好死,小婿这里还有和离书一份,请岳父大人过目。” 说完,他将怀里的和离书拿出来,宋星河接过去,打开一看。 蒋应文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他这个妻子,还是他爹爹在西县当县令时给他定下的亲事,是玉山书院山长的女儿,当时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后来蒋应文的爹爹过世了,家道中落,对方却没有嫌弃他,依然按照约定与他成亲了,蒋应文全靠昔日老丈人的帮助才走到今天,可惜,当他得到丞相小姐的青睐后,就逼迫妻子主动与他和离,那玉山书院的山长被他气出病来,骂他忘恩负义,与蒋家彻底斩断关系,谁知这女子却是痴情的,不顾家里反对偷偷跟上京,死活都要留下来,蒋应文对她多少有些情分在,而这女子又对他百依百顺,他便将前妻留下来,做外室养着。 宋星河看完和离书后,见事实确实如此,脸色缓和了不少,他严肃道:“既然你如今说出真相也有悔过意,将那女子送走,你可愿意?” 宋星河并没有立马做出让他与宋婉和离的决定,在他看来,若蒋应文说的是真的,那他还不算是负心薄幸的男人。 蒋应文一口答应道:“小婿愿意,只要婉儿能跟小婿回去,小婿便立刻送她走。” 宋星河往屏风后看了一眼,道:“婉儿,你都听到了,愿不愿意,你自己决定。” 蒋应文没想到宋婉就在屏风后面,他的眸子热切的盯着那扇屏风,等待着宋婉的回复。 宋婉听了刚才他说的那番话,心里情绪翻涌,宋婉心里一半埋怨一半心酸,情绪纷涌,不管是何原因,她介意那个女人始终在他心里存有一席地, 她掐着掌心道:“我不愿。” 说完便转身离去。 身后传开蒋应文的惊呼声:“婉儿……” 绛雪院内,宋姮看着这个月粮铺的账本,画眉在她耳边唠叨道:“姑娘,听说那三姑爷还没走呢,今儿天气这般冷,北风呼呼的刮,估计一会儿还会下雨呢,三姑爷便就这般跪下地上,还说三姑娘若不原谅他,他便长跪不起。” 宋姮见他用苦肉计,冷嘲一声,没有说话。 画眉是个乌鸦嘴,没多久,果然开始下起了雨。 这冬日的雨格外寒凉,淋上一阵,能让人冻得直打哆嗦,院子里撒扫的丫鬟都开始躲避。 画眉尤自唠叨道:“也不知道那三姑爷现在走了没有?” 宋姮被她问的不耐烦了,她抬起头说道:“你不如自己去看看?” 画眉嘻嘻笑道:“姑娘不是也关心么,不如咱们一起去看看?” 宋姮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她道:“再等会。”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的时候,宋姮的账本已经看完了,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瞥了等的不耐烦的画眉一眼,她道:“走吧,随你去看看。” 出门时,春莺给她披上了一件白狐狸毛斗篷。 宋姮撑着油纸伞走出庭院。 的确挺冷的,她才走了一会儿,腿肚子便开始打哆嗦,终于到了前院,她藏在拐角处,看着庭中的动静。 雨下了半日,到天黑的时候并没有要停的趋势,反而越演越烈,那蒋应文依然跪在雨中,不过他是个文弱书生,跪了这么久,已有些体力不支了,身子佝偻,头已经低下去。 终于,宋婉到底还是心软了,撑着油纸伞从房内走出来,将伞遮在蒋应文的头上。 宋姮看到这一幕,既失望又觉得在意料中,她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六章 入冬之后,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到了十一月中旬,京城迎来了第一场雪。 大家一边感慨今年的雪下的格外早,一边将冬日厚实的衣裳都拿出来换上。 下雪后,花园里的梅花也开了,宋姮早早的便来园中赏梅。 行在园中,只见梅花娇艳吐蕊,凌寒怒放,芳姿傲然,梅花有红的,也有粉的,不过宋姮还是最喜欢角落里的那一株绿梅。 那是去年爹爹从梅落山移植过来的,听说这还是梅落山山脚下的梅花,若是到了山顶上,那梅花比这个更好看。 宋姮走过去,想要折几枝梅花下来带回去插在细颈瓷瓶里。 刚攀上一枝,梅花上的雪便扑簌往下掉,雪落在她的脖子上,宋姮被冻得抖了一下,再次抬头时,一只与雪几乎融为一色的手已将梅枝给攀折下来。 宋姮顺着他的手往后看,看到了宋嘉言的脸。 男人穿着白狐毛斗篷,雪白的狐毛饶了他的脖子一圈,将如玉的俊脸衬的越发绝美出尘。 宋姮睁大眼睛,她道:“哥哥来了?” 宋嘉言将手里折下的梅花递给她,他道:“来沉雨院拿些旧物,顺道来看看你。” 其实来拿旧物不过是个借口,主要是想要见见她。 他要紧的东西都放在露园,搁在沉雨院的不过是些寻常物件。 宋姮接过他递来的梅花,往后退开一步看着他,一双桃花眼晶亮乌黑,含着两汪秋水,宋嘉言也打量着她,她的斗篷遮住了整个身子,下方只露出一圈月白的裙裾,紫色的貂毛围着她的脖子,将白莹莹的小脸衬的越发娇艳妩媚。 “冰天雪地往外跑,不冷吗?”她还在调养身子,可不能受寒。 说话时,宋嘉言微微拧眉,他才离开几天啊,小姑娘就不听话了。 宋姮握着梅枝笑道:“不冷,屋内烧了地龙太热了,出来透透气。” 宋嘉言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握住小姑娘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手心只有一点点温度。 他道:“给你做了个手暖,现在就戴上。” 说完,他朝身后的鸣筝看了一眼,鸣筝上前来,将手里捧着的长盒子打开,里头放着红狐狸毛做的手暖,下头压着的像是白狐狸毛所制,不知是什么东西。 宋嘉言拿过红狐狸毛手暖,又将宋姮手里的梅枝抽出来交给一旁的画眉,把宋姮两只手都塞到里头去,跟着他又将自己的双手也塞进去,两人在手暖内十指紧握。 须臾,宋姮便感觉手上有了暖意,蓦然想起之前在赭山宋嘉言的营帐中,她看到鹤羽手中的那只死狐狸,她道:“这狐狸毛莫非是上回赭山那只?” 亏她还记得,宋嘉言笑了笑,点头道:“没错,就是那只。” 原本想给她做个披肩,但狐狸毛身上的部位被射穿了,影响美观,只能做个手暖。 这梅林在花园深处,如今园子里安静,应当没什么人过来,宋嘉言也不担心什么,仍然缠着她的手指没有松开。 他道:“给你用白狐狸毛做了个毯子,你带回去让人将毯子铺在床上,夜里睡觉便不会觉得冷了。” 宋姮看了那白狐狸毛一眼,眼睛睁的圆圆的,给个毯子是想告诉她以后都不过来了吗? 宋姮有些不情愿,她挑起眼角,吸着鼻子问道:“那哥哥以后还来不来?” 宋嘉言喜欢宋姮依赖他,因为这样就代表宋姮离不开他,这让他很开心,他清冷的眸子里涌出温柔之色,见小姑娘似乎不高兴,他笑了笑,生出些想要逗弄她的心思,他道:“最近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来。”临近皇上的万寿节,诸国使臣陆续前往魏澜给皇帝贺寿,往年接待使臣的事都是太子在做,今年元箴帝将这事情交给了他,除了想抬举他之外,还想借此机会打压太子。 宋姮好生失望,她垂下眸子,在手暖里与他紧握的手也松开了。 她闷声道:“姮儿知道了。” 宋嘉言瞧着她这失落的样子,心里像被蜜糖浸过一般格外甜,他还是不想提前告诉她那个惊喜,他的眸光移到那株绿梅上,他若有所思道:“喜欢绿梅吗?” 宋姮没什么兴致的应了声:“喜欢。” 宋嘉言道:“下回带你去看更好看的。” 宋姮没心情,对他的话也只是听听,没当回事。 将宋姮送到绛雪院之后,宋嘉言便离开了。 春莺在铺白狐狸毛毯子的时候,发出惊叹声:“这白狐狸毛颜色好纯啊,一丝杂色也没有,而且做成这么大的毯子,也不知道要多少狐狸毛,大公子可真是有心。” 宋姮却只看了一眼,神色恹恹,半点兴趣也没有。 弄块毯子就想要打发她,也太便宜他了。 宋姮虽不怎么喜欢的样子,可夜里沐浴完躺在床上,却感觉还是很舒服,躺上去一会儿,暖意就将她包围了,她的手轻轻抚摸着身下的毯子,心里想的全是宋嘉言。 这毯子,终究是没有宋嘉言的胸膛暖和。 之前在赭山围场,她就是靠在他怀里睡,现在回到家里,反倒不如在山上了。 宋姮生出几分惆怅,她抬头看了看开了一条缝隙的窗子,那儿并没有动静,心里有些失望,之前宋嘉言还住在宋府时,他每夜都会过来,她那时便会为他留窗子,每次窗子动一下,她的心跳就会快几分。 可这段时间,窗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宋姮收回眸光。 正在这是,床帐忽然动了一下,宋姮还以为是错觉,便没有在意,接着,男人低沉的声音传过来,“睡不着,在想我么?” 宋姮躺着的脑袋忽然抬起来,震惊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宋嘉言,说话差点咬到舌头:“你……从哪进来的?” 刚才她明明没听到窗子和门的响动啊。 宋嘉言在她的身侧坐下,撩起她的一缕黑发放在唇边吻了吻,跟着,他指了指床帐后方,说道:“从那儿进来的。” 宋姮脸上露出几分无语之色:“怎么进来的?” 宋嘉言脱下靴子,神色平静的上床,他道:“当然是从地道里钻进来的。” 跟着,他就将自己去露园后就开始挖地道之事告诉了宋姮,宋姮生气的皱着小脸,他明明早就打算好了,却不肯告诉她,她伸出脚在宋嘉言的小腿上踢了一下,语带埋怨道:“不是说最近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来么?” 宋嘉言见她生气了,转过身就将她搂住,他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笑意道:“跟你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 说完,他凑过去,亲了亲宋姮的嘴唇。 宋姮不理他,将身子转过去,宋嘉言直接翻到另一边,又用脸对着她,双眸温柔缱绻,他道:“哥哥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别生气了,可好?” 宋姮抬眸看了他一眼,与他四目相触,只一瞬间便陷进去了,心里那股火气已经消失不见,宋姮暗骂自己没出息,男人就这样引诱她一下,她便上钩了,她找回自己的理智,凶凶的说道:“不行,哥哥骗姮儿,姮儿要罚哥哥。” 宋嘉言勾了勾唇:“好,如何罚,哥哥都依你。” 小姑娘搁下笔,看着雪白底色上的妖娆,她颇为满意的笑道:“还不错。” 此时宋嘉言正敞开衣襟躺在床上,露出白皙的月匈膛,等趴在她月匈口的小姑娘离开,他这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画的东西,是一株梅花,那梅花的花蕊正是他开在他月匈口的朱砂处,一朵朵绽开,梅枝下延过腹肌,没入裤头里。 宋嘉言忍不住低笑道:“画的不错,哥哥一辈子都不想擦掉了,不过……” 宋姮挑起眼角道:“不过什么?” 宋嘉言眸光滚热的看着她,声音微哑道:“不过若是画在姮儿身上会更加好看。” 宋姮冷不丁的被男人戏弄了一下,双颊绯红,骂了一句:“坏哥哥。” 宋嘉言低低一笑,凑过去搂着她,在她耳边低低呵气,说了一句话,宋姮脸上便露出抗拒之色,她道:“不行,我不愿。” 明明是她在惩罚他,他却想在她身上画,她才不要。 宋嘉言没有为难她,他暗暗想,迟早他会将这红梅画在她的身上。 画完红梅之后,宋姮的气也消了,两人玩闹了一阵,宋姮便趴在宋嘉言的月匈口上睡着了,宋嘉言将她紧紧搂住,手指一下下的顺着她的黑发,他的眼神一凝,他也想等,可这样日日难见面,让他忽然间失去了耐心。 他不想等太久了。 次日宋姮醒来,宋嘉言如往常一般不见了踪迹。 宋姮从上床爬起来,绕到床帐后一看,见床帐后的砖头松动,旁边还有些被新挖开的泥土,心想,宋嘉言的人到底何时来挖的地洞,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宋嘉言下朝后回到露园,正在脱官袍,朱槿便过来传话,隔着屏风告诉他,南安侯小侯爷想要拜见他。 萧子谌? 真是稀客,宋嘉言让朱槿去将人带进来,他松松的将腰带系了一系,连衣襟都没理好,便出去见客了。 第七十七章 萧子谌在次间并没有等多久,便见宋嘉言趿着丝鞋从里头出来。 宋嘉言衣襟松散,头上也未曾着冠,要不是看着他今日上朝了,萧子谌险些都要以为他青天白日在睡大觉。 他这副衣冠不整的样子,让萧子谌心里生出些许厌恶,穿着这般来见他,分明是在羞辱他。 萧子谌按住那几分不适,拱手行礼:“臣见过楚王殿下。” 宋嘉言在萧子谌对面的紫檀圈椅上坐下来,他的身子靠在椅背上,双手搁在扶手上,一副姿势懒散的样子。 他淡淡开口道:“什么事。” 这个动作令他的衣襟敞开了更多,萧子谌一抬头,便看到宋嘉言肌肤上用朱砂画的红梅。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嘴巴咬上去的痕迹,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用笔画上去的,而且那画工隐隐有几分熟悉。 他认出来是宋姮所画。 怪不得宋嘉言要敞开衣裳来见他,原来是想在他面前炫耀。 萧子谌的眼睛一阵刺痛,他收回眸光,咬牙道:“楚王殿下,工部已经将楚王府的建造图纸绘出,请殿下过目。” 他这般愤恨的模样岂能逃过宋嘉言的眼睛,不过他并不在意,道:“拿过来。” 宋嘉言将图纸看了一眼,秀长的眉毛皱起,将图纸重新合起来,他道:“不合本王之意,重新改了再拿来。” 这是工部将作监的官员们没日没夜画了五日才画出来,他只看了一眼就说不好,萧子谌压着怒火道:“哪里不好,请王爷提出来,臣好让手底下的人去改。” 宋嘉言淡淡道:“哪里都不好。” 萧子谌听出来了,宋嘉言分明就是有意刁难他。 萧子谌将那张图纸握在手里,指腹发白,图纸也拧出了褶皱。 他僵硬的站了一会儿,跟着冷笑道:“殿下让臣改,臣自然会改。” 须臾,他又冷声道:“姮儿还未出嫁就被你染指,你到底有没有为她的名声考虑过?” 宋嘉言对他发怒并不意外,他的脸上勾起一抹嘲讽,扬眉道:“她已是本王之人,要嫁也自然是嫁给本王,本王自会三媒六礼娶她做本王的王妃,倒是你与姮儿早无瓜葛,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还是收了你那点心思吧。” 萧子谌也被宋嘉言激怒了,他怒道:“楚王为了重回皇室,这双手染了不知多少鲜血,你怎么配得上她?” 宣王之死,旁人都怀疑太子,可萧子谌知道,宣王是个废人,太子犯不着对他这个时候动手引起皇帝的猜疑,宣王是宋嘉言杀的,他看过伤口,一剑毕命,也只有赤霄剑能将人的头颅这般轻易的割下来。 可他知道的事情,其他人未必不知道,可这件事却被瞒了下来,未曾传到皇上耳朵里,也不知宋嘉言在中间使了多少手段。 宋嘉言讥诮的笑了笑:“萧子谌,本王如何是本王之事,总比你这种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强。” 萧子谌平生做的最后悔之事,便是和云欢有那么一次,这是他毕生的污点,如今这个伤疤被宋嘉言揭开,他心里又是一痛,他不想和宋嘉言继续争论下来,拱手告辞。 离开露园后,萧子谌骑马经过闹市时,遇到黎王沈晏的马车,沈晏邀请他上马车一叙。 萧子谌正窝火,但沈晏主动相邀,他不好拒绝,只得翻身下马,上了沈晏的马车。 见过礼之后,沈晏朝他露出一抹微笑道:“本王一直很欣赏小王爷的才华,只可惜那时小侯爷一直为四哥办事,本王与小侯爷也一直没有机会亲近。” 萧子谌见沈晏绕弯子,便道:“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沈晏也不继续兜圈子,他道:“小侯爷此番负责修建楚王府邸,不知府邸的图纸有没有画好?” 萧子谌一听此话,便明白过来了,他皱眉道:“不知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沈晏见萧子谌并不愿意告诉他,他笑了笑道:“楚王对小侯爷并不友好,小侯爷何不为自己早作打算呢?” 萧子谌眯了眯眼,他思虑片刻后道:“待图纸改好,臣自当给殿下过目。” 沈晏见他识时务,笑着点了点头。 隔了几天,又是一场大雪,厚厚的积雪让车马难行,京城通往外面的道路许多都堵起来了,大河也结冰,南方的粮食根本运不过来,导致京中粮食价格暴涨,之前宋姮囤积的粮食,如今可以卖个好价钱。 等道路疏通,宋姮抵达自己的“白氏粮铺”后,便看到铺子外头排了一条长长的队,宋姮从后门进去,掌柜的见了她,脸上带着一团笑,双眼发亮道:“东家,现在京城的粮价比三个月前长了两倍,咱们这次能赚不少,东家真是有远见啊!” 宋姮对这种恭维之词也只是听一听,冰雪灾害还未来,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宋姮问:“铺子里还有多少粮食?” 黄掌柜的道:“咱们屯的粮食本就不多,如今库房里只剩下一半了。”说着,黄掌柜有些后悔,当初就应该听东家的多屯些粮食,等他反应过来,粮食都被京中的隆惠商行给抢走了。 宋姮当然想粮食卖的越多越好,可问题是她现在没多少粮食,正发愁,店里的伙计过来传话说孙希来了 宋姮让他将孙希带进来。 她的门店能顺利经营下去,孙希帮了不少忙。 孙希进来,见过礼之后,便同宋姮笑眯眯的说道:“宋东家,最近店里生意忙得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宋姮摇头道:“没有。”如今粮食价格暴涨,买粮艰难,孙希一个外地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孙希见宋姮竟然不问他要粮食的事情,暗自笑了笑,他是专程给宋姮来送粮食的,这粮食若是送不出去,到时候在主上面前可没办法交差。 他道:“东家不知,我家主子在南方有些根基,与当地粮商关系甚好,自从来京城做粮食生意之后,便陆续从这些人手中购了许多粮食,如今都屯在大良巷的仓库里呢,东家这里的粮食若是不够,可以从那边的粮仓调货。” 宋姮眼底露出惊喜之色,这孙希当真是个及时雨,她需要什么便给她送什么过来。 她怎么就忘了自己还有位合伙人呢,孙希这个主子来自南方,在南方有些人脉很正常,她真没想到,那人竟然能如此深谋远虑。 宋姮一时惊喜不已,她道:“既如此,那就再好也没有了,明日我便派人去拉粮食过来。” 粮食问题得到解决后,宋姮心情甚好,坐上马车回宋府,马车行到一半,忽然停下来,画眉问外头的小厮发生了什么,小厮回答说前面的路被堵住了,宋姮只好让他绕道而行,这一饶,回府的时候便经过露园。 宋姮挑起帘子往外看了看,见鸣筝等在路边上。 鸣筝朝她拱手行礼道:“四姑娘,我家公子想要请您去园中喝杯茶。” 宋姮红唇微张,露出一丝讶异之色,宋嘉言怎么知道她要从这里过,难道那条路是他堵的? 宋姮一阵无语,要她来露园传个话不久行了,何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她还是从马车里下来。 带着画眉,春莺跟着鸣筝进去了。 鸣筝将她领到宋嘉言的书房。 宋姮进屋后,绕过一扇山水素绢屏风,便看到宋嘉言坐在屋内的紫檀长案后,他手里执着笔,正在画什么东西。 宋姮见他今日带着金镶玉冠,身上穿着象牙白绣金云蟒纹袍子,低垂着头,长睫在如玉的俊脸上打下两排扇形。 宋姮款步走过去,轻声道:“哥哥在画什么?” 说着,眸光就往那幅画上看过去,只见画上一个穿着紫貂斗篷的姑娘站在冰天雪地里,手里握着一枝绿梅,不正是她那日去梅园的打扮么? 宋嘉言搁下手中的笔,转过头来问道:“哥哥画的可好?” 宋姮点头道:“和我真是一模一样。”连她本人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宋嘉言微微一笑,将手里的笔搁下,他吹了吹上头的墨迹,道:“改日裱好了挂在书房里。” 宋姮嗔了他一眼,嘴角弯了弯。 待墨迹干了,宋嘉言将画给收起来。 转头见她身上换穿着斗篷,手里抱着红狐狸毛手暖,他转过身,替她解下斗篷上的带子,又去掉她手上的手暖,将她抱着一起坐在圈椅上。 书房内烧了地龙,她就站了这会功夫,双颊已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耳珠嫣红欲滴,他伸出舌尖在她的耳珠上轻轻一舔,他道:“今日我还画了其他的一些画,你可想要看看?” 宋姮面对着书案,没听出他声音里有什么异样,她不假思索道:“可以。” 宋嘉言抬手就从书案上拿出一个册子来,册子上没有字,宋姮也不知他画得是什么。 宋嘉言修长的手指将册子翻开,看到第一页上面,男子与女子在床榻上交卧,两人身上不,着,一物,每一处都格外细致,女子微微蹙眉,表情似痛苦又似愉悦。 仔细一看,宋姮认出那女子的脸,竟然是自己。 他竟然将自己画在避火图上,宋姮的小脸登时通红,她羞得用手捂住脸。 宋嘉言见她羞成这样,低低笑了一声,抬手抓住她的手拿开,他笑道:“怎么这个时候了还害羞?”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八章 宋姮避无可避,那幅画又跃入眼睛里,她只感觉羞涩又难堪。 宋姮恼道:“你画这些做什么?” 宋嘉言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那画上的女子,动作温柔又暧昧,他道:“在月城的牡丹楼里,我瞧见那间房里挂了许多画,便抽空一幅幅的画了出来,到如今终于完成了,我瞧着这些姿势很新奇,不如我们来试一试?” 宋姮的脸红的要滴血,她道:“不要。” 宋嘉言见她嘴上说不要,其实她心里是喜欢的,他轻笑出声来,手指一页页往下翻,宋姮的眸光不由自主的看过那些画。 她看得脸红心跳。 那日在牡丹楼内,他来救自己只是匆匆的从房内将她抱出去,真想不到他竟然将画上的姿势给全部记住了。 宋姮连脖子根都红了,这个人……怎么就一肚子坏水。 宋嘉言翻到中间的一页停下来,他的手指点了点上头的画,低声道:“这幅在书房,喜欢吗?” 宋姮瞧了一眼,起身就想逃,被宋嘉言握住细腰困住,他道:“跟哥哥来试一试,好不好?” 宋姮起初不肯答应,最终经不住男人的软磨硬泡答应了,宋嘉言抬手一挥,将书案上的书都扫落在地上,只摆下册子,宋嘉言抱着她坐上去。 裙裾落了一地,宋姮的眼睛下方是那本册子,雪白的膝盖被紫檀书案硌出了两个红印子。 乌发绸缎般覆住了整个雪白的脊背。 待宋嘉言停歇下来,他抱着她在怀里,坐在紫檀椅子上。 他的手一下下的捋她的黑发,哑声问道:“喜欢绿梅,带你去绿梅林中玩,如何?” 宋姮从余韵中回过神来,她转过头来,半边脸红的像抹了胭脂,潋滟的眸子看着他道:“京城哪里有成片的绿梅林?” 宋嘉言:“当然有,而且有一大片,你看了就知道了。” 宋姮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宋嘉言盯着她艳丽饱满的红唇,喉结无声下咽,他道:“姮儿,我们再来试一试这个,如何?” 说话时,他的手指在册子上点了点。 宋姮回头一看,眸光落在他手指点的那个地方,蹙眉道:“有些累了,哥哥。” 宋嘉言听到她说累,顿时冷静下来,想起楚泠提醒过他的那些话,立马歇了心思,他贴着她的脊背搂住她,在她的耳垂上亲了亲,道:“好,今日就到这儿。” 他拿起放在一侧的斗篷将她的身子裹住,抱着她放在书房的床榻上,他叫了水,一会儿,春莺和画眉从外头端着水进来,见自家姑娘脸色潮,红躺在床上,一双眸子娇媚欲滴,莹白的脚还露在外头,两人一阵脸红,放下东西便出去了。 宋嘉言亲自伺候她清理,他绞干帕子,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将沾了污渍的地方擦干净。 擦完之后,他又将肚兜穿在她身上,系好带子,小裤一点点提上去,穿好衣裳后,宋嘉言手里握着她绸缎般的长发道:“今日,哥哥给你梳妆。” 说完,不等宋姮回答,便抱着宋姮去了梳妆台前,冷白的手指在宋姮的乌发间穿梭,梳理一番之后,他将她的黑发高高挽起来,他并不会挽女子发髻,发髻挽好之后也是歪歪扭扭的,他用宋姮戴的金簪给固定住。 宋姮一瞧铜镜里那个惨不忍睹的发髻,她道:“不行,太难看了。” 宋嘉言抬眸看了铜镜里的宋姮一眼,他道:“那我重新来。” 说完,他将发簪又抽掉,又重新开始给宋姮挽发。 第二次还是不行,他自己都不满意。 一连挽了十来次,终于勉强像样了,不过在宋姮看来还是有点丑,宋嘉言却很满意,他说:“这样好看。” 宋姮不忍打击他,便没有再拆掉重新梳理。 宋姮本来想走,宋嘉言却将她留下了,他道:“请你过来喝茶,茶还没喝完怎么就走了?” 宋姮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道:“等会天色暗了,雪滑不好走路。” 宋嘉言低低笑道:“等会我送你,我们走地道,让那两个丫鬟去隔壁烤烤火。” 宋姮依他,宋嘉言便出门吩咐画眉和春莺去隔壁的耳房烤火吃东西,等他再回来时,手里提了一个壶。 两人坐在窗口,宋嘉言推开窗,以便更好的赏雪,几盏茶之后,天便黑了,可宋姮却不想走了,书房廊下挂着灯笼,映着反光的雪色,意外的让这寒冷的夜色多了几分温和。 赏完雪喝完茶,宋姮又吃了晚饭,夜里,两人在灯下依偎在一起,宋嘉言问起她粮铺里的事情,宋姮说了孙希,她告诉他这个人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还有他那个神神秘秘的主子,听起来很有能耐,明明有购粮渠道,却不肯自己开铺子做生意,非要找她来合伙。 宋嘉言听她这么说自己,忍不住笑了笑,他道:“有人帮你的忙,不是很好吗?” 宋姮道:“好是好,不过总觉得有点奇怪,我真想见此人一面,看看是什么来路。” 宋嘉言神色自若的说道:“也不知此人是男是女,不如哥哥先替你去调查一番,再决定要不要见?” 宋姮觉得宋嘉言说的有理,她点了点头道:“好,都依哥哥的。” 宋嘉言这样做却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他还没准备好呢,她自己开粮铺,就是不想依靠他,若她知道是自己在暗中帮助她,定然会不高兴,所以他要准备一个新的身份。 临近亥时,宋嘉言才起身送她回去,他牵着她的手走到书房的书架前,抬手将书架上的一本《七朝史书》的封页给打开,里面竟然是空的,史书中间放着一个玉刻莲花,莲花是淡粉色的,光华莹润。 宋嘉言握住莲花轻轻一旋,书架往旁边移开,露出一道暗门。 他回过头,拉着宋姮走进去。 暗道两旁点了灯,将漆黑的过道照亮,宋姮跟着宋嘉言在过道里七拐八拐,许是到了冬日,这过道里格外的冷,宋姮忍不住将身子往宋嘉言身上挨。 行了约莫一刻钟,宋嘉言停下来,宋嘉言仰头看了看头顶的位置,他道:“姮儿,就是这里了。” 说完,他抬手在头顶的位置一顶,上面那块砖被顶开,漏下一片光进来,他将那些砖块,一块块的挪开,终于露出一个够一个人钻出的洞。 宋嘉言回头对宋姮说道:“姮儿,你先上去。” 宋姮上前,宋嘉言抱着她的细腰往上一送,宋姮撑着地面爬上去,宋嘉言跟着也上来。 两人从床帐后绕出来,宋嘉言还要回去处理公务,送到之后,他捧着她的小脸亲了亲道:“姮儿,哥哥先走了,过几日哥哥带你去梅林玩,别忘了。” 宋姮点头。 目送他离开之后,她又回到床帐后,将地洞严严实实的堵住。 临近年末,各地官员皆要入京述职,前来宋府拜访宋星河的人也不少,这些日子宋星河都很忙,也没工夫去管宋姮。 宋姮跟许氏说了声要出门,许氏那儿自然好说话,也许猜到她是跟宋嘉言出去,许氏还说了一句:“姮姐儿放心,若是老爷问起,妾身自有法子应付。” 宋姮道了声谢,便出门去了。 宋嘉言似乎早就料到宋星河不在府上,早早的就派马车来接她。 须臾,宋姮便坐在了马车上,宋嘉言的马车十分宽敞华丽,除了摆放一张茶榻之外,还放置了两条长凳,茶榻上铺了毯子,宋嘉言正坐在上面。 他给宋姮到了一杯茶,宋姮闻到了梅花的香味,她端起来浅浅的啜了一口道:“是梅落茶,用陈年的雪水泡的,甘醇的很,不过哥哥怎么会有那么多梅落茶?” 宋嘉言笑而不语。 这几天雪未融化,道路上结了冰,行路艰难,许多人不敢出门,许是这个缘由,路上并没有前几日那般拥堵。 一路上马车行的很慢,不过却很顺利,宋姮不知宋嘉言要带着她往何处去,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她感到窗外刮进来的风冷了许多。 她打起帘子往外一看,只见远处连绵的山峰皆覆上了一层白雪,仔细一辨认,这应该是在半山腰上。 宋姮惊愕回头,问他道:“这是哪儿?” 宋嘉言低低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一刻钟后,马车在山腹中停下。 宋嘉言先下了马车,随后扶着宋姮从马车上下来,宋姮举目一看,四周并非白茫茫的一片,而是一整片花海,将高低错落的房屋掩映在里头。 宋姮一阵惊讶,见那些花朵上覆着白雪,却难以掩盖那份绝艳之姿,她道:“这是哪里?” 宋嘉言见她惊讶的微张着红唇,低低道:“这里是梅花林,偶然一次发现的,藏在深山中,鲜有人知道。” 他没告诉她这里是梅落山庄,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与其说是山庄,还不如说是山村。 宋姮没想到京城之外,还有这么好的地方,简直太意外了,她看着那一成片成片的梅花,心里极为向往,她道:“哥哥,我想上山去看看。” 宋嘉言道:“山上很冷,我有一个去处,那儿很温暖,又可以赏到梅花,我带你过去。” 说完,他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山路都被积雪掩盖,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的声音,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他在前方踩出一个大大的脚印,她就跟着他的脚印走,在后方将脚放入他踩出的脚印中。 宋嘉言怕她摔倒,因此将她牵的格外紧。 这时,天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须臾,两人的头顶上,肩上都是雪,四周除了雪声,什么也听不到,宋姮的内心也变得宁静温柔起来,她忽然生出一种想要和宋嘉言一起到白头的荒谬想法。 宋姮伸出白皙的掌心,接住一片雪,看着那片雪花在掌心缓缓融化。 这时,她听宋嘉言说道:“姮儿,听说下雪是老天对有情人的祝愿,你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我不信。 第七十九章 宋姮看着雪花在掌心变成小小的一滩水,她将手倾斜,掌心的水滴落下来,没入雪地里。 雪终究会融,这祝愿也难能天长地久。 宋姮的眸子里忽然染上一抹忧伤,等她对上宋嘉言温柔缱绻的视线,眼底的忧伤散去,她弯了弯嘴角道:“我信啊。” 宋嘉言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薄唇轻勾,他的心里涌动着甜蜜,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 两人走到了湖对外,一条小径直通入草庐。 到了草庐内,宋姮瞧见有几个小厮侯帘外,两人见了宋嘉言皆是一惊,再看看宋嘉言身侧的女子,更惊讶了,却也不忘了给他行礼,“宋公子来了。”宋嘉言提前打过招呼,因此两人当着宋姮的面不敢叫他主上。 宋嘉言扫了二人一眼,道:“去外门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小厮应了声:“是。”恭谨的离开。 等二人走了,宋嘉言才打起帘子让她进去,宋姮进去后,发现这里头并不是房子,而只是搭了一个竹棚而已,棚子用竹竿撑着,下头是一眼热腾腾的温泉,温泉旁边,摆放了许多炭盆。 许是这温泉热度的影响,这周围一带都没有雪,而梅花也开得极艳,围着温泉的都是绿梅,往前延伸成为一片绿色的花海。 宋姮惊叹造物者的神奇,能让这春与冬天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宋姮隐隐想起一件事,她道:“只听说梅落山庄漫山遍野都是梅花,莫非就是这儿?” 听说梅落山庄是一个富商所建立的,虽然此处看起来更像个村庄,而不像个华丽的山庄。 但这漫山遍野的梅花,却不会错。 宋嘉言道:“没错。” 宋姮愕然,想不明白这山庄主人为何要将山庄建成村庄的模样,她好奇道:“哥哥与这山庄里的人认识吗?” 否则也不会如此慷慨的让她们二人用温泉。 宋嘉言见她还没猜到那一点,轻笑了下,他道:“与他家庄主见过几次面。” 宋姮若有所思的点头,没想到宋嘉言居然还认识梅落山庄的庄主,看来他的事情她还有许多不知道的。 宋嘉言走到她身后,手绕到前面,替她解衣带,他道:“泡温泉赏景是一大美事,我们也来试试。” 说着,他勾着丝带轻轻一扯,宋姮的裙裾滑落下来,宋嘉言又替她脱掉上衣,小衣,小裤,跟着又脱自己身上的衣裳,脱完后抱着她跨入雾气腾腾的温泉里。 温泉的水没到了月匈上,水雾中,朦朦胧胧可瞧见白波轻晃,宋嘉言瞥了一眼后,便松开她,靠在石壁上。 宋姮在他身侧,温泉的水不烫,热度刚刚好,冻了许久的身子泡在里面,舒服的毛孔都张开了。 须臾,宋姮的身子就透出淡淡的粉色。 宋嘉言低头瞧见水中若隐若现的白玉,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正想搂过来亲她一亲,才刚伸出手,宋姮便像鱼儿一般游开。 原来是宋姮感觉温泉壁上的鹅卵石硌着肌肤不舒服,瞧着温泉这么大,玩闹的心性便起来了。 宋嘉言看着她在水中起伏的身子,挪不开眸光,没想到小姑娘会水。 在水中和鱼儿一样灵活,不……她就是一条美人鱼,欢快又美丽,浑然没有察觉到贪婪的人类正紧紧的盯着她,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宋嘉言瞧见美人出水,眸光转为幽暗。 他的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身体内燃气了一团火。 宋姮朝他回眸一笑,嫣然道:“哥哥,快过来。” 宋嘉言的身子沉入水中,无声息的在水底游过去。 宋嘉言瞬息游到了她的那一边,他从水中冒出头来,伸出手想要去抱宋姮,宋姮身子一扭,小泥鳅般蹿开,似诚心捉弄他,回头又冲他笑道:“哥哥,来追我啊。” 宋嘉言靠在石壁上,水顺着他冷白的肌肤下滑,从光洁的胸膛一路滑到腹下,再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他盯着宋姮看了一会儿,嘴角噙着笑,眼底蕴着火热的光,随后他一头扎入水中,朝宋姮追过来。 宋姮再次迅速的游开。 宋嘉言没想到,她在水里竟然是这般滑不溜手。 两人在水里追逐了四五次,宋嘉言才终于逮住她。 宋姮被宋嘉言抵在石壁上,凹凸不平的鹅卵石抵住她娇嫩的肌肤。 宋嘉言将身子贴过去。 与她紧密相依。 宋姮姿势慵懒,她挑着桃花眼,眼尾细长又妩媚。 雾气掩映的身子窈窕婀娜,风情万种。 有了这温热的泉水,一切都顺利许多。 宋姮被鹅卵石硌着疼,她咬着牙攀着宋嘉言的脖子,娇娇的喊道:“哥哥,姮儿的背好疼。” 宋嘉言抱着她翻转过来,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温泉内的水声,外门守着的小厮都能听到,两个小厮面面相觑,都仿佛有点不认识自家主上了,这……这……也太勇猛了吧。 待两人从温泉里出来,宋姮娇软无力,脚尖才刚沾上地面,身子便滑落下去,宋嘉言伸手将她捞入自己的怀中。 他用棉巾裹住她的身子,擦干后,并没有给她穿之前的衣裳,而是将早就放置好的一件干净的袍子披在她身上,袍子底下空荡荡的,连件小衣也没有。 他身上也只穿了一件袍子,袍子是斜襟的,在腰侧的位置用带子系住。 穿好后,宋嘉言将她打横抱起来,从温泉旁边的楼梯走上去。 两人进入了一处阁楼,他抱着她上了第三层。 进入房间后,宋嘉言将她放在靠着窗口的一张软榻上。 屋内烧了地龙,即便两人衣着单薄,也并不冷。 宋嘉言推开一扇窗,手指朝窗外一指,道:“姮儿,你看外面。” 宋姮顺着他的手往外看,只见满山坡都是梅花,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宋嘉言道:“这儿才是赏梅最好的地方。” 天上下着鹅毛般的大雪,雪中寒梅妖娆绽放,开遍山野,光看着便觉得震撼。 宋姮感慨道:“这儿景致如此漂亮,住在这儿真是赛过神仙。” 宋嘉言低低笑了声,他睨着她泛着浅粉的脸,他道:“你喜欢的话,往后咱们常来便是。” 宋姮闻言,轻轻一笑,这儿是别人的地方,哪里能常来。 两人赏景赏了一会儿,宋嘉言忽然提议道:“姮儿,我们来画梅花吧?” 宋姮收回眸光,回头对她说道:“好啊,我来替哥哥磨墨。” 宋嘉言摇头轻笑道:“哥哥不需要姮儿帮忙磨墨,哥哥想要姮儿做哥哥的画板。” “画板?”宋姮喃喃低语一声,很快便明白了他说的画板指的是什么。 宋姮红着脸没说话,宋嘉言挑起眼角,嘴角噙着一丝笑道:“上次姮儿用哥哥做画板,今日该哥哥用姮儿做画板了。” 说完,他的手指在她腰侧的系带上轻轻一勾,衣裳敞开,顺着细滑的香肩滑落到了手肘处。 宋嘉言眸光所及,皆是春。 宋姮柔媚的桃花眼瞥了他一眼,咬着唇,羞得低下头去。 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笔,细细的勾勒,那微凉的狼毫尖儿划过肌肤,宋姮感觉有些痒。 待画好,朵朵红梅盛开在莹莹玉肌上,宋嘉言竟觉得窗外漫山遍野的梅花,不及她万分之一美,最艳丽的两朵盛开在最高处,媚色撩人。 宋嘉言搁下笔,抱着她,深邃的眸光在她身上逡巡:“这是哥哥所见过的最美的梅花。” 宋姮瞧着这梅花从上一直延续到褪侧的位置,好是好看,可就是太过于妖艳,又在她身上,连自己瞧着都觉得靡丽的很,宋姮尴尬的用手指在身上揩了揩。 宋嘉言笑道:“这画梅的朱砂是特制的,轻易洗不掉,须得七日后才会慢慢淡去,你擦也没用。” 他就想多看几日,这样的画多看几眼死都值得了。 宋姮对他一阵无语。 见宋嘉言的眸光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扫动,她赶紧将衣裳提起来,遮住身子,将系带绑好。 宋嘉言又走过去,坐在她身侧,勾着她的衣裳带子低低道:“让哥哥多看几眼。” 手指轻轻一扯,将带子扯开,衣襟再次滑落,宋嘉言埋首亲上去。 纠缠间,两人的衣裳尽数滑落在地上。 这样私缠到中午,宋嘉言才让人送衣裳过来,穿好衣裳后,他又拉着宋姮从阁楼上下来,两人从草庐离开,宋嘉言怕她摔倒,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外走,路上遇到一个猎户,大雪天刚从山上下来,见着宋嘉言后,那猎户笑着跟宋嘉言打招呼:“宋公子好,许久不见,宋公子都有媳妇了?” 宋嘉言脚步一顿,抬眸笑道:“你如今倒会说话了。” 这句话让宋嘉言心情很是愉悦。 他真想要宋姮当他的的媳妇。 宋姮却有些尴尬,小脸又是一红,将头埋在宋嘉言的怀里,不敢出来见人。 那猎户将手里提着的两只兔子拿出来,递给宋嘉言道:“这两只兔子送给公子下酒。” 宋嘉言道:“给我送到厨房便是。” 吃过中饭,宋姮执意要去林中玩耍,宋嘉言拗不过她,只得答应,到了梅林里,到了林中,宋姮玩心大起,嚷着要跟宋嘉言堆雪人。 宋嘉言从来没有堆过雪人,但是见宋嘉言满眼都是期待,他便答应她了,她想自己滚雪球,宋嘉言不允许,怕宋姮冻坏了身子,他亲自蹲下来,将雪拢到一块,然后滚成雪球。 不多时两个雪人就堆好了,宋姮将从地上捡的花瓣,木屑,嵌在两个雪人的脸上,做成雪人的五官。 两个雪人一高一矮,高的瘦瘦长长,矮的娇小玲珑。 宋姮看着那个高高瘦长的雪人,噗嗤笑出声来,她道:“从未见过这般瘦的雪人,雪人都是胖胖的,圆圆的肚子,才显得可爱。” 宋嘉言不以为然道:“谁规定雪人一定是胖胖的圆圆的?” 而且他堆的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自己,若是胖胖圆圆的岂非损害他的形象? 宋姮见宋嘉言不高兴了,赶紧改口道:“哎呀,哥哥我就是说说而已,你这个也堆的很好看,这个高的雪人很像哥哥呢,这个矮的就像姮儿,咱们是一对呢,姮儿最喜欢了,这是姮儿这辈子看过的最好看的雪人。” 宋嘉言见小姑娘又说些花言巧语来哄他,心里冒着丝丝的甜味,偏头看着她道,“你说的是真的?” 宋姮不住的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宋嘉言望着那对雪人,原本觉得有点丑,但因为她的一句话,霎时又觉得好看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章 这天夜里,两人歇在山庄里,说是山庄,建造却像农家院落,胜在房间多,这房子从山腹中延伸到了山顶上,宋姮也数不清有多少间,两人宿在中间的客房里,这山中原本该冷些,但房间里却极为温暖,底下烧了地龙。 而且这里说是农庄,但屋内摆设的几件家什却奢华至极。 椅子是上好的楠木做成,千年沉香木做的床足足可以躺五个人,上头铺着熊皮毯子,躺在上面,宋姮都要热一身汗出来。 宋姮觉得自己看走眼了,这里不过是个村庄的外壳,其实比皇宫还华贵,怪不得人说梅落山庄富可敌国,并非虚言。 宋姮靠在宋嘉言怀里问道:“哥哥,这梅落山庄庄主到底何许人也?” 宋嘉言淡淡道:“一个做生意的普通人而已,哥哥也只是同他过几次面,并不十分了解。” 宋姮轻轻的“哦”了一声,没有多问,她仅仅只是好奇,对这个人并无兴趣。 次日,雪后初霁,宋嘉言带着她离开山庄。 坐了小半日的马车,终于从山上下来了,到了山脚下,宋姮瞧明晃晃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她打起帘子往外看去,只白雪在阳光底下折射出晶莹的光,而雪地上正躺着两个人。 宋姮一惊,忙叫停马车。 宋姮将头收回来,宋嘉言挑眉问道:“怎么了?” 宋姮蹙眉道:“哥哥,适才看到两个人晕倒在雪地上。” 宋嘉言道:“下去看看。” 两人从马车内下来,便躺在雪地上的二人走去,到了近前,宋姮这是一对母女,小女儿躺在母亲的怀抱里蜷缩着身子。 宋姮脸上露出一抹担忧,这时,鸣筝走上前来,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回头对宋嘉言道:“公子,都还没死。” 宋嘉言道:“给他们喂一点热水。” 鸣筝拿了热水过来,喂两人喝下,等了一会儿,这母女二人终于转醒。 看清楚眼前的人,知道是宋姮他们救了自己,赶紧磕头谢恩,宋姮瞧着她们可怜,问道:“你们是打哪里来的,怎么会躺在这个雪地里?” 这妇人抹着眼泪说道:“姑娘,我们母女是从均安县来的,如今均安县闹了冰灾,全县的粮食都被抢光了,我家抢不到粮食,只好逃来京城找条活路。” 宋姮最担心之事终于发生了,现在还只是在均安县,要不了多久,便会席卷整个京城附近的州县。 宋姮看到这对母女就想到自己昔日和母亲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她回头道:“哥哥,我想帮她们。” 宋嘉言没反对,他道:“你想帮就帮。” 宋姮得到同意后,回头又对母女二人说道:“你们二人若是愿意可以跟着我走,我会想法子安置你们,让你们不再挨饿受冻。” 这妇人叫张玉梅,她的女儿叫小芦花,张玉梅带着女儿一路逃亡到这里,又饿又冻,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居然有人愿意帮她的忙,张玉梅感激涕零,她磕头道:“我愿意,姑娘真是活菩萨,感谢姑娘的大恩大德。” 就这样,张玉梅带着小芦花跟着他们一块儿上路了。 宋姮将二人安置在自己的铺子里,让店里的伙计好生招待她们母子二人,等二人恢复过来了,若是愿意留下,便在铺子里干活,若是不愿意留下,就打发二人一些盘缠,让她们离开。 交待完这一切,宋姮在门口坐上了早就安排好的马车,与宋嘉言分道扬镳,回宋府去了。 宋姮回宋府的过程很顺利,并未被宋星河发现什么。 回到院子里,宋姮拿出一些旧的衣服,让画眉有空给张玉梅母女送去,画眉好奇道:“姑娘为何这般关心她们母女?” 宋姮道:“看到她们母女,我就想起了我年幼时,娘带着我四处流浪的日子?” 画眉奇怪道:“姑娘的娘亲为何要带着姑娘离开京城四处奔波?” 宋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也很想知道这个原因,若娘不想破坏爹爹和宋夫人的感情,离开京城便是,何至于四处逃离,漂泊不定? 莫不是在躲避什么人?那个人会是她亲爹吗? 夜里,消失了半天的宋嘉言又从地道里钻出来,他从床帐后绕出来后,宋姮还未睡,他上了床将人抱在怀里。 宋姮道:“还以为哥哥不来了。” 宋嘉言开始扯她的衣裳,他道:“那幅画能留七日,这七日哥哥每天都会来。” 转眼间,宋姮身上的衣物已被他剥光,他就在灯下,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冰灾从均安县开始蔓延,周围四五个县城都受到波及。 大批的灾民涌入京城,京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乞丐,还有些已经死去的人,尸体躺在雪地上,无人收拾。 上次宋嘉言从梅落山庄回来时,便已经上折子给皇帝,禀明了冰灾之事,元箴帝早就与大臣们商量了赈灾之事。 原本已经从国库里调出了十万石粮食运去了均安县,可如今受灾面积扩大,国库里的粮食根本就不够。 宋嘉言提出要诸位王公大臣捐赠粮食的计策,元箴帝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将此事交给宋嘉言去做。 散朝之后,等文武大臣陆续离开了,沈晏跟在沈晨的后面,沈晏道:“这么好的差事,让沈昭抢走了,岂不可惜?” 沈晨嘴角泛着一丝冷笑道:“得罪人的差事,我可不做。” 那些大臣们,他都打过招呼了,一粒米都不会捐给宋嘉言,到时候看他怎么跟父皇交差。 宋嘉言回到露园后,叫来赵至和。 赵至和在他身边已经待了些时日,宋嘉言也教了他不少东西,如今也该让他去历练一番了。 宋嘉言道:“有个差事要交给你去做。” 赵至和拱手道:“老师尽管吩咐。” 宋嘉言道:“皇上下旨让本王去王公大臣的府上募捐粮食,本王想将这事情交给你来做。” 赵至和知道这个差事难办,但宋嘉言安排的,他又不得不去做,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学生一定会尽力而为。” 宋嘉言点头道:“甚好,你若能将这差事办成,本王也好在皇上面前举荐你。” 赵至和神色莫名的点了点头,还能怎么样,老师交代的事情豁出性命也要完成。 赵至和领了差事出去后,外面在传萧子谌来了,宋嘉言要他进来。 过礼之后,萧子谌呈上最新的王府建造图,这图他已经改了十来次了,每一次宋嘉言都是在鸡蛋里挑骨头,说不满意,萧子谌的耐心都快磨尽了。 宋嘉言看了图纸后,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笑意,他道:“小侯爷辛苦了,就按这个来建。” 萧子谌他总算答应了,顿时松了口气,他道:“既然楚王殿下已经确定好了,那臣便按照这个图纸来做。” 宋嘉言点头道:“那你尽快建好,本王还要在王府迎娶未来的王妃呢。” 明知道宋嘉言这句话是在故意气他,萧子谌仍然忍不住心里发堵,他铁青着脸道:“楚王殿下能否如愿还未可知,这话未免说的太早了。” 宋嘉言微微一笑,他当然会如愿,他也相信自己一定会如愿。 萧子谌拿着那张图从宋嘉言的书房离开。 他出门坐上了马车,在马车内,他将手里的图纸塞入怀中,又从袖里拿出另一张图纸,他将手里的图纸缓缓展开,仔细的看了一眼,随后嘴角勾出一丝冷笑,王府是他负责督建的,若是宋嘉言有个什么闪失,责任都在他的头上,他才不会那么傻,被黎王当枪使。 赵至和募捐粮食的第一个地方便是丞相府,正好,宋星河坐在屋内喝茶,许氏,宋姮陪伴在侧,赵至和说明来意,宋星河并没有答应,因为宋嘉言,宋星河受尽了嘲笑,他英明一世,却因为一个女人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让他如何咽的下那口气? 赵至和碰了软钉子走了。 宋姮知道他是奉宋嘉言之命来的,但她现在又不能帮宋嘉言说话,免得让宋星河不快。 不能直接帮,她总能想点别的主意,她道:“爹爹,如今难民那么多,不如咱们去城外搭个粥棚救济百姓如何?”粥棚搭起来了,就算宋星河没有给宋嘉言捐赠粮食,到时候也不怕圣上问罪下来。 宋星河本来就有这个想法,宋姮这话说的也是时候,他不想帮宋嘉言,却想给百姓做点事情。 宋星河点头道:“甚好,此事就交给你和许姨娘来做。” 宋姮和许氏都应下。 宋姮从玄清阁出来后,赵至和还侯在路边没有离开,眼睛不住的往这边看,宋姮便踩着积雪朝他走过去。 等她到了跟前,赵至和朝她行了一礼,他没有兜圈子,道:“四姑娘,你倒是帮帮忙啊!” 宋姮瞥了他一眼,笑了笑,她道:“要我劝爹爹捐粮食出来是万万不能的,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捐五百石粮食出来,你去城中的白氏粮铺要便是,只是你不能对外称是相府捐出的。” 赵至和喜出望外,有粮食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他连忙拱手道:“那便多谢四姑娘了。” 第八十一章 城外的粥棚已经搭建好了,就等许氏和宋姮过去施粥了。 宋姮收拾一番,换上了男装,从房内走了出来,在角门跟许氏汇合,许氏瞧见她穿着男装,披着斗篷,头发扎成马尾,像个翩翩少年郎。 许氏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笑着打趣道:“你这幅模样出去,不知又要害多少姑娘得相思病。” 宋姮笑了笑道:“姨娘尽会拿我说笑。” 玩笑过后,两人坐上马车。 马车一路行到城外,城外正是冰天雪地,一群饥民候在粥棚前,眼巴巴的望着热粥咽口水。 宋姮和许氏下了马车,走向粥棚,粥棚前的仆人见了二人,纷纷行礼。 宋姮朝二人摆摆手,看着那些饥肠辘辘的百姓,宋姮也不耽搁,赶紧开始施粥。 饥民们领到热腾腾的粥之后,道谢离开,一个接着一个上来。 宋姮也不知施了多少碗,当下一只碗伸过来时,宋姮下意识的将粥放入他的碗中,一旁的画眉又给了他一个馒头,只听那人说了句:“多谢姑娘。” 宋姮诧异抬头,自己特意做的男儿打扮,就是不想被人认出来,没想到有人一眼就识破她是个姑娘,宋姮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些人,眼底骤然透出惊艳来。 眼前这个男子虽然穿着破旧的衣裳,但容貌却极为出众,高鼻深眼,眉骨比魏澜国的人都要高,眼眸呈淡淡的青蓝色。 他的衣裳虽是旧的,但很干净,端着粥碗和馒头在手里也不着急吃,只是用一双眼睛紧紧看着她。 宋姮微微蹙眉,觉得这个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而且他这张脸……看着有点像西靖人。 她道:“这位小哥,麻烦让开,后面的人还等着喝粥呢。” 小姑娘声音娇软中透着一丝冷意,陆听勾了勾唇,自动让开到一旁。 他站在一旁盯着宋姮莹白的侧脸瞧了瞧,心里默念道:“像……真像……” 赵至和在京城的王公大臣家里走了一遭,除了大理寺卿吕府,刑部侍郎瞿府,内阁大臣李季家里收到了些粮食之外,其他的一概不捐。 赵至和连一千石粮食都不曾收齐,还碰了一鼻子灰,垂头丧气的回到露园去给宋嘉言复命。 当他将事情都跟宋嘉言说了之后,宋嘉言嘲讽道:“之前在月城姚家骂人的劲都去哪里了,就这样就认输了?” 赵至和被他这样一激,斗志顿时被燃起来了,他双手握拳道:“请老师放心,学生这就重新回去,谁要是不给粮食,学生就赖在他家大门口不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宋嘉言叫住他,道:“送你一样东西,说不定对你会有帮助。” 赵至和转过头来,见宋嘉言将手里的一本书递过来。 赵至和伸手接过去,翻开看了几眼,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抬头看向宋嘉言道:“还是老师高明,多谢老师。” 赵至和走后,宋嘉言从书房内走出来,外头依旧是白雪皑皑,他立在庭中,一身雪白仿佛要与天地融为一体。 秋旖和云想从外头洗完夜壶回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呼吸一滞,两人站在门后没有动,秋旖呆呆的看着宋嘉言,喃喃道:“楚王殿下当真是神仙玉人,若能长伴左右,便是让我做一辈子丫鬟都愿意。” 云想瞥了她一眼,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从前两人是宫里的秀女,再怎么样也唉普通宫女不同,如今她们到了露园,连个普通丫鬟都不如了,何况,这露园哪里有丫鬟,全都是小厮,她都怀疑楚王有怪癖。 云想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咱们赶紧完成贵妃娘娘交待的事情要紧。”她对楚王可不抱有什么期待,只想赶紧完成任务回到宫里去,贵妃娘娘答应过她,只要做好这件事,娘娘一定会给她安排一个好去处。 秋旖回头看了她一眼,她道:“你想入回宫我可不想去,我一定会留下来,留在楚王殿下身边。” 她生的貌美,她就不信,殿下不会心动。 说完,秋旖将手里的夜壶丢给云想,便朝宋嘉言走去。 宋嘉言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香味,抬眸一看,正见一个穿着丫鬟服饰的女子朝他走开,宋嘉言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出声驱赶,那女子走到他跟前,忽然滑了一跤,“哎呦”叫了一声,就朝着他摔下来。 宋嘉言身子往旁边一闪,迅速躲开。 秋旖摔在雪地上,疼的惊呼了一声,视线里,是一双粉底长靴,和白色水纹衣摆。 她抬起头对上宋嘉言冰冷俊美的脸。 秋旖原本想摔到他怀里让他注意道自己,谁没想到他居然躲的这么快。 被宋嘉言冰冷严厉的视线一扫,秋旖感觉一鼓寒意直蹿上她的脊背,她也分不清是雪地冷,还是宋嘉言的眼神冷,她打了个哆嗦,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给宋嘉言磕头道:“奴……奴婢不小心摔了一跤,冲撞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宋嘉言睨着她的脸,嘴角下沉:“你是从哪里来的?” 宋嘉言的院子里没有女子,只有太监,小厮,鸣筝见他根本不记得这号人了,便提醒他道:“殿下忘了,这是宫里送来的秀女,您安排在房内倒夜香呢。” 宋嘉言这才想起来,他的目光在秋旖身上扫了一眼,这是冬日,可秋旖却穿的甚是单薄,胸前挤出两个半圆,其目的一看便知。 宋嘉言收起目光,试探的问了句:“谁举荐你来伺候本宫?” 秋旖原本以为宋嘉言会惩罚自己,没想到,宋嘉言居然问起这个,秋旖心中一喜,竟然忘了隐瞒,她道:“是陈尚宫举荐的。” 宋嘉言挑眉,陈尚宫? 他的嘴脸缓缓露出一丝笑,道:“既然是陈尚宫举荐的,那便不必倒夜壶了,和你的同伴一起来本宫身边泡茶。”说完,他抬眸看了手里还拿着夜壶缓缓走进来的云想。 云想刚好也听到了这句话,赶紧上前来,跟秋旖一起磕头谢恩。 待两人下去后,鸣筝赶紧提醒宋嘉言道:“公子,这陈尚宫可是谢贵妃一手提拔上来的,您真的要将这两个姑娘留在身边。” 宋嘉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道:“不给她机会,如何让她露出狐狸尾巴?” 秋旖回到房间里,兴奋的对云想说道:“你瞧,这世上的男人有哪一个不喜欢美色的,今日我若不跌倒在殿下面前,殿下又怎么会发现我?” 云想也以为宋嘉言被美色所迷,她笑了笑道:“秋旖姐姐,咱们是一块进宫的,一直以来都是相互扶持,你若是飞上枝头,可别忘了提携妹妹我。” 秋旖被她几句话哄的心花怒放,她握住云想的手道:“好妹妹,放心吧,姐姐不会忘了你的。” 秋旖跟她说完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眼珠转动,嘴角勾起一抹笑道:“有了这个药,任何男人都别想逃出我的掌心。” 云想盯着她手里的药,一阵眼热,她不甘人下,却也没我快什么办法,谁让她没有秋旖勇敢呢? 到了未时,宋姮的的粥也施完了,她和许氏一同回府,到了半路,宋姮忽然道:“姨娘,我有些事情要去趟粮铺,你先回去,若是爹爹问起,便帮我跟爹爹说一声,如何?” 许氏明白宋姮要做什么,她笑道,“你尽管去便是,你爹那边姨娘帮你应付。” 宋姮道声谢,叫停马车,从马车上下来。 她下车的地方离露园不远,刚好可以过去一趟看看宋嘉言。 她身后还跟着画眉和春莺,三人一块朝露园走去。 秋旖将那包药粉倒入泡好的茶中,给宋嘉言端过去。 她敲了门,听到里头宋嘉言低低道:“进来。” 秋旖推门而入,见宋嘉言正在摆弄棋子,他是自己跟自己下,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秋旖见他眉眼低垂,神情专注,心如小鹿乱撞,她缓步走过去,行礼问安,“奴婢给殿下泡了茶。” 宋嘉言连头也没抬,他道,“搁着吧。” 秋旖放下茶,却没有走,而是站在一旁,偷偷的看着宋嘉言。 宋嘉言下完一颗棋子之后,便顺手端起手边的茶盏。 他揭开盖子刚要喝,茶盏放到鼻端闻了闻,他皱了皱眉,将茶盏放下,神色阴沉的滴水,他眉眼间透着狠戾,冷冷的盯着秋旖道:“你在茶里放了什么东西?” 他将这两个女子抬上来,就是等着她们自己露出马脚,而她们居然这般沉不住气。 秋旖一惊,她脸色白了白道:“奴婢加了茶叶,没放其他什么东西。” 宋嘉言一怒:“还敢狡辩,需要本王去请太医来验一验吗?” 秋旖大惊,被他吓得腿软,慌的不行,不知该说什么来辩驳。 宋嘉言道:“用这等下三滥的招数来对付本王,本王看你是不想活了。” 秋旖见事情是瞒不住了,赶紧跪地求饶道:“殿下,奴婢心中仰慕殿下,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等事情来,求殿下饶恕奴婢吧。” 说完,她爬到宋嘉言面前,用自己衣着单薄的身子摩挲着他的腿。 宋姮进来时,没人拦着,因为宋嘉言吩咐过,只要是四姑娘来了,无需通传,可以直接进来,她高高兴兴的走到房门口,见房门没关,她轻轻一推,房门开了,秋旖的那句话传入她的耳朵里,宋姮的脚不受控制的往前跨出一步,正好看见秋旖靠在宋嘉言的腿上,用自己的起伏蹭着他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陆听是男三。 第八十二章 宋姮僵住了,呆呆的站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宋嘉言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抬头看来时,正瞧见宋姮僵硬的神色。 镇定的男人眼底忽然闪过一丝慌乱,他再次低头,见秋旖犹自在动,他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伸腿朝秋旖的心窝蹿出一脚,他脚上的力气极大,秋旖被蹿的飞出去,身子撞到桌脚,将整个桌子都掀翻压在她身上,秋旖吐了口献血,晕死过去。 宋姮心里涌上一股酸意,她好意过来看他,可他却跟其他女人在这里卿卿我我,见她来了又着急掩饰,做出这场戏来给自己看,她转身就走。 宋嘉言低呼一声道:“姮儿,别走。” 跟着,追了上去,宋姮已经跑到了庭中,宋嘉言一个箭步冲上去,转眼便到了她的身后,他伸手将她搂住,不让她走。 宋姮挣扎了一阵,拳打脚踢都招呼在他身上,她嘴里骂道:“宋嘉言,你不要脸,放开我!”宋嘉言沉着脸,低呵道:“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跟我进去,我给你解释清楚。” 宋姮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他,任由她怎么打骂,宋嘉言就是不松手,直接将她抗在肩膀上进了书房,鸣筝听到动静跑过来,看到正房内秋旖倒在地上,棋盘旁边的茶盏倾斜,茶水正往下流,他走过去闻了闻茶水的味道,顿时皱起了眉头,回头又探了下秋旖的鼻息,见秋旖已经断气了。 赶紧招呼两个太监将秋旖给抬下去,太监出来之时,鸣筝冷着脸道:“这贱婢给殿下下药,已经被殿下处置了,抬出去,扔到乱葬岗喂野狗。” 云想一直躲在拐角处,原本以为自己可以看到秋旖成功爬上楚王的床,谁知秋旖竟然被楚王给杀了,而楚王则抱着一个少年,不准确的应该说是少女,那少女是相府的四姑娘,她曾见过一面,瞧着二人的关系,根本就不像是兄妹,到此时,云想终于明白了,楚王心里早就有人了,根本就看不上她跟秋旖。 如今楚王已经将秋旖给杀了,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云想一阵害怕,转身想逃,骤然发现鸣筝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云想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她摇头道:“鸣管事,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鸣筝嘴角冷冷勾起,他道:“这话你留着跟殿下解释吧。” 书房内,宋姮被宋嘉言扔到榻上,她仍旧对宋嘉言拳打脚踢,宋嘉言无奈之下,只好跨、坐在她身上,双手抓住她的手,压在头顶,然后俯身亲上她的嘴唇。 他用力的吻她,滚烫的温度仿佛要将她融化了。 宋姮见他强来,牙齿狠狠咬住他的舌尖。 谁知道,宋嘉言便是痛也不肯松开,血腥味在两人的嘴中散开,他的眼底涌上一抹怒意,仍旧发疯似的吻着她。 一吻结束后,宋姮的嘴唇被他吻的发肿,娇艳欲滴,像要破皮的红樱桃一般。 宋嘉言坐在一侧,他抬手轻轻的揩了一下嘴角的血迹。 见宋姮终于肯安静下来听他说话,他平静的给她解释道:“她是谢贵妃的人,想要对我不利,在我的茶中下药,被我发现后主动跪地求饶,我一时没有防备,才被她主动靠上来了。” 宋姮蹙了蹙眉,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满意,她抿着小嘴道:“从前哥哥身边根本就没有女侍,如今成了楚王,是不是不一样了?” 宋嘉言眼底透出一丝无奈,他道:“如果不将她留在身边,她又怎么会对我下手,我总得有理由,将她们给撵出去。” 宋嘉言这般说,宋姮一时无话应对,宋嘉言只得道:“如果你不相信,她还有一个同伙,你随我一同去审讯,便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宋姮心里别扭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 两人从书房出来,又去了前厅,鸣筝押着云想跪在地上。 宋姮跟宋嘉言走过去,坐下后,她听宋嘉言开口道:“你们来王府到底是什么目的?” 云想起初还不肯承认,她瑟瑟发抖道:“奴婢是皇上派来伺候殿下的,哪里有什么目的。” 宋嘉言冷笑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说,否则秋旖的下场,便是你的下场。” 云想想起秋旖被抬出去的样子,顿时打了个寒颤,她不想死,只得老老实实说出来,她道:“是谢贵妃,她派我们过来勾引殿下,让我们将殿下迷得色令智昏,掏空殿下的身子,最好是让殿下死在床榻上,好为……为宣王报仇。” 宋嘉言听了倒是冷静,反倒是宋姮有些愤怒,这个谢贵妃当真歹毒,竟然用这么龌龊的手段来对付宋嘉言,若不是宋嘉言机警,怕是要着了她们的道。 云想说完后,宋嘉言让鸣筝将人待下去,等人走了之后,宋嘉言对宋姮说道:“这下,你相信我了?” 宋姮当然信了,反倒为刚才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她抬眸看着宋嘉言,桃花眼中有一丝愧疚之色,她道:“是我错怪哥哥了。” 宋嘉言见小姑娘不怪他了,心中一松,宋姮刚才发脾气也是因为在乎他的缘故,宋嘉言眼底蕴着温和,他道:“没关系,姮儿如今明白了就好。” “姮儿应当相信哥哥,无论何时何地,哥哥都不会背叛你,哥哥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你。” 一股又甜又涩的滋味涌上心头,她刚才是怎么了,醋意大发,她分明知道上辈子宋嘉言为了爱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宋姮眼眶微湿道:“姮儿知道了,姮儿永远都相信哥哥。”她不知道这句话说了多少次,她只想反复提醒自己,再也不要怀疑他。 宋嘉言站起身,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了她一会儿,宋姮双手抱住他劲瘦的腰身。 等宋姮情绪渐稳,他这才道:“姮儿,你昭回去,哥哥还要进宫一趟。” 宋姮明白他要做什么,并不阻拦,她松开了宋嘉言。 次日,宋姮便听到了谢贵妃因谋害皇子被废除了封号,降为贵人,迁居颐心宫的消息,谢贵妃这些年一直圣宠不衰,皇上如今动她,必然是生气到了极致。 宋姮唏嘘了一阵,皇上宠爱谢贵妃又如何,在元箴帝眼里,始终都是祖宗基业,江山社稷比一个女人更为重要,不过皇帝终究是对她比旁人不同,谋害皇子这么大的罪也没有赐死她,说不定将来依然有复宠的机会。 然而,谢贵妃却在颐心宫服毒自杀了。 所有矛头都指向宋嘉言,说是宋嘉言对她怀恨在心,所以要杀了她。 但这终究只是一种猜测,因为宋嘉言有不在场的证据,谢贵妃到底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 元箴帝痛失爱妃,又罢朝一日,封谢贵妃为皇贵妃,举国戴孝三日,葬入太陵,原本元箴帝想要以皇贵妃之礼为她办理丧事,但如今京城周围诸县冰灾严重,要拨了大量的银子和粮食赈灾,如今国库吃紧,一切只能从简。 在越来越严重的冰灾面前,谢贵妃的死只是一件小事,并且很快就变得悄无声息了。 越来越多的灾民涌入京城,很快京城便人满为患,那些没有粮食吃的百姓,为了活下去,只得去偷去抢,京城已经发生了十来起饥民抢劫事件,还打伤了人,众大臣们只得跟皇上提议,关闭城门,不许饥民入城。 元箴帝答应了。 这日,宋星河面色凝重的从外头回来,将府上的人都召集过来,嘱咐道:“最近城里比较乱,你们待在府上别四处走动。” 说完,他看向宋姮,道:“姮儿,爹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粮铺那边你别去了,安心留在家里。” 宋姮乖乖的应下,心里在想,粮铺那边暂时有黄掌柜跟孙希在,她也不用操心什么,不出去也没关系。 相府的戒备比之前要严了许多,宋姮也真的乖乖留在家里,哪里也没有去。 有了那本册子,赵志和有如神助,在七天之内便筹集了六万石粮食,并将粮食交给了朝廷,皇上很是欣慰,重赏了赵志和,封他为佥都御史,官居四品。 但这些粮食是远远不够的,还差十万石,这十万石只能从民间募集。 萧子谌当即同意从自家的隆惠商行拿出四万石粮食用来捐赠,这四万石粮食让皇上龙心大悦,将他从工部侍郎提拔成为工部尚书,官居二品,风头顿时便将赵志和给盖住了。 剩下的六万石,元箴帝还要宋嘉言想办法,宋嘉言并不着急,下朝后,便从地道里走到了宋姮的绛雪院。 宋姮看到他出现,便迎上去,低声道:“哥哥怎么这时候来了?” 现在还是大白天呢,他这个时候出现,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宋嘉言拉着她的手往茶榻的方向走,他道:“今儿有事找你。” 宋姮道:“什么事。” 两人坐下后,宋嘉言道:“现在朝廷缺粮食,听说你铺子里存量甚多,不知可否借些给哥哥?” 宋姮听说他要借粮食,自然愿意答应,她点头道:“哥哥想要多少?” “六万石。”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三章 宋姮一听他说要六万石粮食,就惊的张大了嘴巴。 她那儿怎会有六万石粮食,就是一万石也未必有。 宋姮见宋嘉言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她道:“哥哥,我那儿做的只是小生意,没有这么多粮食。” 宋嘉言笑了笑,他道:“你那个合伙人不是屯了许多粮食吗?说不定他那儿有。” 宋姮扬眉道:“他可能有,可是他未必愿意拿出来捐给朝廷。”她嘴里这么说,其实心里犯嘀咕,六万石,她那位合伙人也未必有。 宋嘉言神色莫名道:“你不去问问怎么知道?” 宋姮见宋嘉言都跟自己开了这个口。 他是她的心上人,她不帮他,谁帮他? 宋姮点头道:“好,我去问问。” 往日里,宋嘉言说什么也要跟她温存一番再走,今日他却没有逗留,他道:“哥哥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看你。” 宋姮应下,目送他离开之后,宋姮换上男装出门去了,她跟许氏说了声,许氏不放心,派了四个小厮跟着她出去。 宋姮到白氏粮铺后,正在孙希在店里帮忙卖粮食。 宋姮将孙希叫到后院去,跟孙希说了自己的意思 孙希迟疑了片刻道:“小东家,六万石粮食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个事情我得跟东家商量一下。” 宋姮道:“理应如此,你去跟你家东家说说,尽快回复我。” 孙希带着宋姮的话来了露园,他将宋姮所说都告诉宋嘉言。 宋嘉言道:“约她出来,与我见上一面,就说我要亲自与她谈。” 孙希应下,心里却暗暗吐槽,明明小东家都是自家主子的人了,也不知道主子为何要这样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告诉小东家不好么?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孙希将宋嘉言要与她见面的事情告诉宋姮,宋姮答应了,反正他也想见见孙希幕后这位东家。 两人约在南城的一个小院里。 这日宋星河在家,宋姮只能谎称要去蒋家看望宋婉。 宋星河原本不许她去,宋姮几番哀求之后,宋星河才答应,嘱咐她早去早回。 宋姮满口答应了。 从相府出来,宋姮却并未去蒋家,而是去了南城宁家。 宋姮在大门口自报姓名之后,门口的小厮便领她进去了。 宋姮在花厅候了一会儿,喝了几口茶的功夫,一名身穿天青色圆领长袍,披着灰鼠毛斗篷的男子从外走进来,孙希跟在他身后。 男子身材高挺,目测比宋嘉言还要高,器宇不凡,但眉眼却很普通,只能算得上是周正而已。 孙希朝宋姮拱手道:“小东家,这位便是我的东家宁玉简。” 宋姮拱手行礼问候。 宁玉简回礼,礼毕,两人分宾主坐下。 宁玉简将宋姮打量了一眼,微微笑道:“宁某总听孙希说起宋东家,说宋东家小小年纪却能做生意,没想到宋东家不仅年轻,而且是个姑娘家。” 宋姮见对方一眼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稍微有些尴尬,她的小脸红了红,随后又道:“宁当家的莫非嫌弃我是女子,不愿与我合伙了?” 宁玉简的嘴里溢出一声轻笑,他道:“怎么会,宁某不仅不嫌弃,反倒觉得姑娘勇气可嘉,令人敬佩,宁某能与姑娘这样的人一起合伙做生意,是宁某的福分。” 他这样说,宋姮心里舒服了不少。 闲聊几句后,宋姮言简意赅的说明来意。 在她说话的时候,宁玉简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没有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宋姮觉得这宁当家的眼神怪怪的,若不是他长得跟宋嘉言完全不同,说话的声音也不一样,她险些以为是宋嘉言在看着她。 宁玉简骨节分明的手捏着茶盖子轻轻的拨了拨,他道:“宋东家的事情,孙希早就同我说过,宋东家要六万石,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宋姮道:“如果宁当家的拿不出来也没关系,我也只是问一问。” 宁玉简道:“六万石粮食宁某刚好有,宋姑娘想要也不是不可,不过宁某有个条件。” 宋姮惊讶宁玉简真的有六万石粮食,不过这惊讶在她脸上只短暂的停了片刻,她就知道别人没这般慷慨,不会像宋嘉言那样,什么都无条件的给他。 宋姮道:“宁当家的有什么条件尽管说便是。” 宁玉简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意,他道:“我想要宋姑娘和我合伙做一辈子的生意,除非我愿意,否则宋东家永远不能解除合约,并且一辈子都要给我分红,如何?” 宋姮还以为宁玉简会提出有什么刁钻的条件,原来仅仅想要吃一辈子红利而已,虽然这样对自己来说有点亏,但是为了宋嘉言她吃点亏也没什么。 她思虑片刻答应下来,她道:“可以。” 和宁玉简愉快的聊完合作后,眼看就到了中午,宋姮起身告辞。 待宋姮走后,宁玉简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他靠在椅背上,神色舒缓,他抬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露出本来更为英挺俊美的轮廓。 他对孙希道:“你去大良巷的仓库里将粮食调运出来,以宋姮的名义捐给朝廷。” 孙希应了声:“是。”跟着他又道:“主上何必将那六万石粮食白白送给朝廷?” 宋嘉言抬眸,锐利的眸光扫向孙希,他冷声道:“我乐意,怎么了?” 孙希发现多嘴没好处,他以后再也不敢多嘴了,免得又被主上臭骂一顿。 宋嘉言从宁家离开回到了露园已经天黑了,鸣筝带着画眉来了,宋嘉言见到画眉,也很奇怪,正要问她怎么没跟在宋姮身边,画眉忽然跪在地上,脸色发白道:“殿下,我家姑娘忽然不见了,请殿下一定要找到姑娘。” 宋嘉言的手一抖,手中的茶盏晃了一下,脸上失去了以往的冷静,他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本王说清楚。” 画眉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宋嘉言。 原来,他们在回城的路上遇到一伙灾民拦住了马车,姑娘怜惜他们,让她们将马车上的食物拿去分给这些灾民。 谁知道,那些灾民竟然开始哄抢起来,场面一度混乱,好在官兵来的及时,将饥民都抓起来了,等他们回到马车上,却发现宋姮不见了。 画眉和春莺,四处寻找宋姮的下落,将这周围都找遍了,没发现宋姮,两人便知道,姑娘一定是出事了,她们也不敢回府去找老爷,只能来这里找楚王殿下帮忙。 宋嘉言皱了皱眉,这种事情明显是有人预谋已久,精心策划的阴谋,不知是针对他,还是针对宋姮。 短暂的慌乱之后,宋嘉言很快便冷静下来,他道:“别着急,画眉你先回府传个信,就说三姑娘将四姑娘留在府上过夜,要明儿才能回去。” 画眉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听从宋嘉言的安排。 画眉走后,宋嘉言深深的皱眉,天已经渐渐黑了,他走到外面,寒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他双手握成拳头,她现在一定很冷吧。 还没等他去找,一个小童便匆匆给他送了一封信,他借着门口的灯火将书信展开,看完上头的字迹之后,他额角青筋直跳,昏黄的光线里,俊美的脸因愤怒而扭曲。 好……好的很! 鸣筝见他跨上马就走,他追了上去,宋嘉言的眸光冷冷扫过来,他道:“我出去一趟,你别跟过来。” 鸣筝的脚步立马止住,见他所骑的马正是已经送给了四姑娘的雪骊,雪骊在夜色中如一抹月光般掠过,鸣筝眼底闪过一抹思索。 京城,城外的一处废弃的山神庙里,宋姮被绑在椅子上,她的脑袋上套着黑色的头套,根本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今日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伙灾民,她让画眉等人去将马车上的点心分发给这些人,谁知,等她们一走,马车上忽然钻进来一个人,用帕子捂着她的口鼻,她很快便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绑着坐在这里。 她偶尔能听到那些绑匪说话的声音,之前,有一个绑匪道:“主子说了,若抓了她,让咱们好好玩一玩,留一条性命便好。” 跟着有人附和道:“这妞生的如此貌美,瞧着她那样子,定然是被男人滋润过的,这味道肯定格外好,不玩玩真是可惜了。” 随后,第三个男子说道:“她可是宋嘉言的女人,要玩也得等宋嘉言死了再玩。” 宋姮听了,脊背蹿上一股寒意,原来这些人抓她竟然是冲着宋嘉言来的,他们要用自己来威胁宋嘉言。 宋姮希望宋嘉言不要来,不要上他们的当。 她要离开这里,不能让宋嘉言受到威胁。 她绑在椅子背后的手使劲的挣扎,想要摆脱绳子的束缚。 这时,她听到门开的声音,似乎有人走进来,这些人齐声喊道:“主子。” 跟着便是女子说话的声音传来,那女子道:“都是没用的孬种,不是要你们好好玩她么,怎么都不敢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四章 那些男的都没有说话。 女子似乎也没心思在这事情上纠结,讽刺一句后,便朝宋姮走过去。 宋姮隐隐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对方是谁。 她感觉那女子停在她面前,跟着,她脸上的头套被扯开,她的眼睛看到了光,也看到了眼前站着的女子。 但这个女子一身黑衣,头上带着黑色的帷帽,她看不到对方的脸。 她嘴里塞着一团布,发出的声音都变成了“呜呜”声。 那女子隔着帷帽的轻纱看着她,眼底透着一丝厌恶,她抬手将塞在宋姮嘴里的布给扯掉。 宋姮能自由说话后,急切的冲着女子道:“你要杀便杀我好了,别伤害楚王殿下。” 女子一阵冷笑,道:“死到临头了还想着那孽种,你们也真是“兄妹情深”啊。” 宋姮听着这句话觉得有点奇怪,普天之下,敢这么骂宋嘉言的,恐怕也只有皇家那几位了,所以眼前这位,是皇家的人!宋姮震惊,思绪飞转,猜测此人的身份。 瞧着她这年龄,应当不是宫中的妃嫔,也不可能是宫女,一定是哪位公主,永福不可能伤害她,而和宋嘉言有仇的,就只有一个,永和! 宋姮的眸中愤怒翻涌,她咬牙道:“你是永和,堂堂公主,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么?” 见被她识破身份,永和也不再掩饰,她抬起纤纤素手,将帷帽的轻纱挑起来,露出娇丽的一张脸。 只可惜她的眼里淬满的怨毒,生生让漂亮的小脸显露出几分扭曲。 永和眼底透着恨意道:“宋姮,你这个贱女人,还未出嫁,便和沈昭那个孽种勾搭成奸,简直恬不知耻。”说完,她又恶毒的笑了笑,道:“既然他这般重视你,本宫便让他用他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哈哈,他杀了本宫的四哥,又害死本宫母妃,本宫要他陪葬。” 宋姮看着永和公主疯狂执拗的眼神,从前只觉得永和娇纵任性,高高在上,没想到谢贵妃和宣王的死给她的打击这么大,已经让她完全改变了性子,变得阴暗冷血。 她打了个寒颤。 到了这时,宋姮反倒是平静下来,她道:“他不会来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永和见她这般坚定,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她道:“如果他不来,我就将你赏给这些侍卫,也让他们尝一尝楚王女人的味道,哈哈!” 宋姮扫了那些人一眼,眼底透着几分蔑视,她道:“谁敢动我,将来楚王殿下必然找你们报仇,会将你们一个个都剁成肉泥。” 宋姮这句话的确起到了恐吓作用,那些侍卫们皆是神色一凛,眼底露出一抹犹豫之色。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永和没工夫跟宋姮耍嘴皮子,令一个侍卫去开门。 不多时,那侍卫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宋嘉言。 此时,两把刀架在宋姮的脖子上,宋姮却并不害怕,因为她看到了宋嘉言。 宋嘉言身上穿着灰鼠毛象牙色云锦斗篷,玉冠束发,甫一出现,这昏暗的破庙都显得明亮了许多。 宋姮既希望他来,又希望他别来,此时看到他,鼻子发酸,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宋嘉言的眸光落在她身上,确定她无虞后,他心里一松。 随后将目光落在用刀子抵着宋姮的永和身上,他对永和道:“本王已经来了,放了姮儿。” 永和冷冷道:“想要她活命,你便在我面前自刎,否则我就杀了她。” 说完,她给侍卫使了个眼色,她身侧的侍卫朝宋嘉言扔出一把匕首。 宋嘉言没去看那把匕首,他的眸光停在永和身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本王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要本王的性命?” 永和冷笑道:“当然有深仇大恨,我非要你死不可。” 宋姮早识破了她的身份,她着急的朝宋嘉言喊道:“哥哥,她是永和,她要杀了你替她母妃和哥哥报仇,你快走,别管我。” 就算宋姮不说,宋嘉言也猜到了永和的身份,他冷嗤一声,他没有赶尽杀绝,这些人一个个都以为他是怕事的。 气氛冷凝,宋嘉言开口道:“永和,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放了她,你还可以在皇宫当公主,否则别怪本王无情。” 永和骂道:“宋嘉言,你这个孽种,凭你也想威胁本宫,你做梦,今日你若不死,本宫便将宋姮千刀万剐。”说完抵住宋姮脖子的刀在她的肌肤上轻轻一触,留下一道血痕。 宋嘉言心疼的要死,眼底透出阴鸷之色,见她如此冥顽不灵,也懒得再劝,他冷声道:“既然你不听劝,本王便不客气了。。” 永和对他的威胁不为所动,她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守着,宋嘉言一人前来,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从窗外射进来,永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支箭射穿了肩膀,她的手一抖,短刀落地,身子后退了几步,此事,宋嘉言一个箭步冲上来,将宋姮护住。 永和气急败坏的对那些侍卫说道:“愣着做什么,给本宫杀了他们两个!” 侍卫还没冲上来,就被另一波羽箭射倒在地上。 眨眼间,破庙里的人都被解决了,宋嘉言弯身,不紧不慢的给宋姮解绳子。 永和躺倒在地上,她本就是个娇贵的公主,如今被射了一箭,痛的要命,哪里还有力气去对付宋嘉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嘉言将绑住宋姮的绳子给解下来。 宋嘉言抱住宋姮,半垂着眼皮看着地上的永和,他语气森然道:“本王不会让你死,本王会让你比死还难受。” 宋嘉言抱着宋姮从前山神庙里出来,鸣筝带着十几个下属在外头侯着,见两人平安出来了,松了口气,他迎上去道:“殿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宋嘉言朝他点头道:“今天的事情做的不错。” 鸣筝笑了笑,今日殿下将送给四姑娘的雪骊骑出去,他便知道该如何做了,雪骊和殿下的墨风是一对的,这两匹马相伴了许多年,对彼此的气息都很熟悉,雪骊走过的地方,墨风都能闻着一路跟过来。 所以,他就凭着一匹马追到了这里,并救下殿下和四姑娘。 马车内,宋嘉言将宋姮搂在怀里。 宋姮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软声道:“哥哥,姮儿好冷,抱紧姮儿。” 宋嘉言用自己的披风裹住她的身子,扯开自己的衣襟将她的双手塞进去,贴着自己的胸膛,随后又将她搂的更紧。 他低头亲吻着宋姮的额头,柔声道:“是哥哥的错,哥哥不应该让你去筹备粮食。” 宋姮冻僵的手贴着他的胸膛,她感觉他的胸膛像个火炉一般,一下子便将她给暖热了。 她感到无比的安心,她的脑袋在宋嘉言怀里蹭了蹭,低声道:“这事情不怪哥哥,是姮儿没有防人之心,此番姮儿长记性了。” 尽管她这么说,宋嘉言却还是有些自责,他不该……不该让她搅合进来。 宋嘉言道:“哥哥给你安排个女护卫,往后护在你身侧。” 今日若是宋姮出任何意外,他真的不敢想,这种事情,他再也不愿意发生了,他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让宋姮受一点伤害。 宋姮没有拒绝。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终于抵达露园,宋嘉言让她留在露园过一夜,回到房间后,宋嘉言让丫鬟打来热水,他亲自将宋姮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给她穿上干净的衣裳,又看了她脖子上的伤,还好只是破了一层皮,不过这已经能让他取永和性命了,然而他之所以没杀永和,是想到了一种比让她死更难受的方式。 宋嘉言将药抹在她的伤口处,宋姮疼的“嘶”了一声,手指紧紧抓着被褥。 宋嘉言拧着眉头道:“这个药涂抹五日便好,不会留疤。” 宋姮忍着痛,轻轻的“嗯”一声。 跟着,他又查看了她手上的伤口,手上也被绳子勒破了皮,渗出淡淡的血色,宋嘉言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握住她的手腕,小心的给她抹上药。 替她处理完伤口后,宋嘉言道:“这几天伤口不要碰水。” 宋姮应下。 随后宋嘉言给她盖上被子,又将两个汤婆子塞入被子中。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才上床抱紧她,他在她耳边低低的说道:“姮儿,这笔账,哥哥会找永和算。” 宋姮没说话,她埋首在宋嘉言的怀里,疲倦袭来,很快她便睡着了。 宋嘉言听到她轻浅的呼吸声,慢慢的也阖上了眸子。 次日,宋姮醒来,发现宋嘉言还未去上朝,男人躺在床边上,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宋姮偏头,凑过去,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这个动作让宋嘉言心花怒放,他见宋姮的小嘴就要撤离,他赶紧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唇凑过去封住她的小嘴。 宋姮抓紧了他的衣襟,张开小嘴,与他勾缠在一起。 一吻结束后,两人气息渐促,宋姮面色潮红被他搂在怀里。 宋姮的手指在他的胸膛轻轻的勾画着,她道:“哥哥今日怎么还没走?” 宋嘉言垂眸睨着她的脸道:“就想看着你醒来再走。” 宋姮嘴唇弯了弯。 两人在床榻上温存了一阵才下来。 宋嘉言等宋姮梳了妆,又一起用了早饭,才让鸣筝将人带进来。 鸣筝给身后的姑娘使了个眼色,那姑娘走上前来,朝两人福了福身子道:“奴婢姜葡见过殿下,见过四姑娘。” 宋姮打量了姜葡一眼,见这姑娘生的清瘦苗条,五官显得很清冷,透着几分英气,蜜色肌肤,她穿着月白衣裙,可这衣裙的颜色与她却不是很搭。 宋嘉言道:“别看她生的瘦,功夫却不错,往后她便是你的贴身侍卫了。” 这时,姜葡对宋姮拱手道:“属下姜葡,往后定然会好生保护四姑娘。”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硬,心想她明明在朱雀部担任要职,主上却让她来护着这么个小姑娘,现在梅落山庄都在传主上色令智昏,如今她亲眼所见,方知传言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五章 宋姮带着姜葡回到宋府,对外说姜葡是从受灾的均安县逃到这里的,她看她可怜便收下她做自己的丫鬟。 一个丫鬟,她收了就收了,也没人在意。 她被绑架的消息并没有泄露出去,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蒋家住了一天回府了。 但永和的运气就没那般好了,她是被鹤羽送回去的,鹤羽并没有躲躲藏藏,而是直接敲开宫门,将受伤的永和公主交给皇宫的人。 堂堂公主,深夜离宫,又被一个不知来历的男人送回来,身上还中了箭伤,这个消息一夜之间就在宫里传开了。 元箴帝闻言十分愤怒,不顾永和身上有伤便将她训斥了一顿,永和心里委屈难受,却什么都不敢说,若是元箴帝得知她是为了取宋嘉言性命才做出这等事情,一定会废了她的公主封号。 消息从宫内传到了宫外,谣言四起,都说永和公主出宫和宫外的野男人私会受了伤,皇室公主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简直不要脸。 永和的清白彻底没了。 听画眉说完后,宋姮稍稍解气了些。 当天午后,她就接到了圣旨,皇上宣她明日入宫觐见。 皇帝宣她,定然是为了那六万石粮食之事。 宋姮早有心理准备。 不过,这圣旨接收后没多久,宋星河便见她去玄清阁谈话。 宋星河道:“姮儿,你老实告诉爹爹,这六万石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宋姮便如实告诉宋星河,是她那合伙人提供的,并非是她自己的粮仓里拿出来的,她自己的粮仓哪里有这么多的粮食。 宋星河听说这批粮食来路很正,倒是放心下来。 次日一早,父女两一同入宫。 宋星河先入宫参加朝会,宋姮等候在金銮殿一旁的偏殿里,等着召唤。 她等了约摸半个时辰,就有太监过来领她过去。 太监领她到大殿门口便退到一旁。 宋姮提起裙摆,缓步走入大殿中。 一时间,群臣侧目,所有的眼睛都在看着她。 宋姮面色从容走上前。 她今日穿着海棠红夹棉褙子,绣花鸟纹束胸襦裙,外头披着一件白狐毛云锦斗篷,她的发髻挽做飞仙髻,带着金莲花挑心,挑心上嵌着龙眼般大的明珠,两边各戴着四只嵌着明珠的花头簪。 她这身打扮算的上是隆重了,她本就生的美,这样华丽的装扮,让她的容貌越发显得夺目华美,令人为之目眩神迷。 那些年轻的官员见了她,都有些心猿意马。 宋姮没注意其他人,只看了一眼她爹爹,再是看了站在龙椅之侧的宋嘉言一眼。 两人的目光短暂相触之后,又各自移开,宋姮上前给元箴帝行礼,“皇上万岁万万岁。” 头顶上传来元箴帝威严的声音,他道:“平身。” 宋姮站起身来,元箴帝打量了她一眼,宋姮他也见过数次,对于宋姮的美貌他更多的是欣赏,宋姮的娘亲他也见过,白茉儿可是昔日魏澜第一美女,宋姮长得和她娘很像。 元箴帝道:“宋姮,你捐粮食的义举让朕很欣慰,你身为女子,不仅能独当一面,还能为国分忧,实属难得,朕要感谢你啊。” 宋姮福了福身子道:“皇上无需感谢臣女,臣女身为魏澜国的子民,理应尽些绵薄之力。” 元箴帝被宋姮一番话感动了,他的眸光看向宋星河,道:“宋爱卿,你的女儿教的很好。”不像他的女儿……想起永和,元箴帝又是一肚子的气,这女儿算是白疼了。 宋星河有些惭愧,这件事情他也是事后知道的,宋姮这般无私,连他这个当爹爹都自愧不如。 宋星河朝皇帝拱手道:“臣愧不敢当,是女深明大义,心系受灾的百姓。” 而这句话在元箴帝听来,只当他是谦虚。 元箴帝的目光又看向宋姮,他面上带着微笑道:“宋姮,你为国做了贡献,朕封你做县主如何?” 宋姮一惊,没想到元箴帝这么慷慨,她太意外了,愣了一下,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她道:“臣女愧不敢当,请皇上收回成命。” 元箴帝笑了笑道:“你当之无愧,且不说你此番的慷慨解囊,你外祖白将军也是为国立下赫赫战功,马革裹尸而还,朕很感念白家为国牺牲,如今白家也仅剩你这点血脉,朕要好好补偿你,这个县主你当定了。” 元箴帝这样说,满朝文武竟然无一人反对。 其实元箴帝封她做县主,还有一层原因,那便是曾经宋嘉言在他面前提起过,宋姮一直跟长兄很亲近,这姑娘和其他宋家人不一样这也是他作为父皇,对宋姮的感谢。 宋姮见元箴帝这般说,竟然有些感动,她朝皇帝福了福身子道:“臣女谢主隆恩。” 接下来,元箴帝又给了宋姮许多的赏赐,甚至还让她有食邑,而不是空担一个县主之名。 她的封地为清宁县,所以又称为清宁县主。 宋姮领下赏赐,谢恩。 文武百官给宋姮道贺。 萧子谌站在人群里,看着宋姮的窈窕的背影,眼睛无法挪开。 靠着前世的记忆,他知道今年年末会有一场冰灾,京城附近的几个县城都会受到波及,所以在看到宋姮的粮铺开始囤粮的时候,他也开始做打算了。 他想收购粮食倒并非为了钱财,而是想到等时机成熟将粮食捐给朝廷,他知道皇帝必然会奖赏他。 他明明已经将整个京城的粮食都收购完了,料定宋嘉言再也没有办法找到粮食,可没想到,才用了没几天,宋姮便捐出了这么多粮食,他知道,以宋姮的能力绝对做不到,一定是宋嘉言在背后帮她。 元箴帝对宋姮的褒奖远远大过自己,他一时心情复杂,倒不是嫉妒宋姮,而是心中涌出浓烈的悔意,宋姮如今光芒耀眼,不幸的是,她已经属于别人了。 宋姮领赏结束后,便从里面退出来。 永福早就听说宋姮捐了粮食的事情,早早的就派人在金銮殿外侯着,只等宋姮从里面出来。 那等候的宫女雨桑见了宋姮,赶紧迎上去,行了礼后,告诉宋姮,永福公主请她去殿内坐一坐。 宋姮欣然前往,在永福殿内耽搁了近一个时辰,宋姮出宫时,已经到了正午。 回到府上,许氏早就接到了消息,带着阖府上下的人在前庭候着,等宋姮出现后,便给她行礼,恭贺她。 宋姮见这一家子这么大的阵仗,倒有些不习惯了,连忙让大家不必多礼,从前如何,往后还如何。 回到房里,宋姮又让画眉和春莺将那些赏赐分发下去。 另一头,金銮殿的朝会散了之后,一大群臣子从殿内出来,皆忙着给宋星河道谢,诸如:“宋大人,令千金可许了人家?” “宋丞相,往后求亲之人怕是要从宋府门口排到街尾了。” 这些话传到宋嘉言的耳朵里,让宋嘉言不悦的皱眉。 这些人的舌头,真是该割掉。 宋嘉言沉着脸走开,他如今没空跟这些人计较,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回到露园,鸣筝将一个太监绑着拉进来,鸣筝抬出一脚踢在这太监的膝弯处,太监双膝发软,跪在地上。 宋嘉言冷厉的眸光在他脸上一扫:“是你在永和公主面前告密?”云想被他威胁,不敢告密,所以告密的只能是其他人。 太监浑身抖的跟筛糠一般,他道:“殿下……殿下,奴才一时糊涂,您就饶了奴才这条狗命吧,奴才不敢再犯了。” 宋嘉言语气森冷道:“拖出去打死,将他的尸体喂狗,让宫里出来的太监宫女都在一旁看着。” 朱槿在一旁听着,只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幸亏他有先见之明,没敢出卖主子,否则,今日被打死喂狗的就是他了。 宋府四姑娘来露园那么多次,有点眼色的都能看得出来,两人的关系大家伙心知肚明,可谁也没敢到处乱传,这两人之所以藏着掖着,是因为事情还没过明路。 只有六子这东西没眼色,被永和公主一点利诱惑,便将楚王与四姑娘之间那点私密事说了出去,可不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么? 六子的惨叫声响遍了整个露园,阖府的奴才都被叫过来,鸣筝牵来几匹猎犬,让这些猎犬当着大伙的面,啃噬六子的尸体。 谭妈妈一家子也被叫过来了,李玉娇看到猎犬将人的尸体咬的肠子,肚子流了一地,当即便呕吐起来,等她吐完了,便哭着跟谭妈妈说道:“娘,我们回乡下去吧,这楚王殿下实在太可怕了。” 谭妈妈正有此意。 李铁柱也在一旁附和道:“楚王殿下他……跟时候不一样了,娘,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这荣华富贵,咱也不稀罕。” 谭妈妈当天就跟宋嘉言辞行。 宋嘉言并没有留她,给了她几张地契,和房契,和几千两银票,谭妈妈也没有拒绝,只道:“有这些东西,老奴已经可以安享晚年了,殿下不必年年给老奴送礼。” 不管谭妈妈是真的不想收礼,还是不想被打扰,宋嘉言都应下了。 他让鸣筝送谭妈妈一家离开露园。 粮食,衣物,陆续运往周边受灾的县城,而京城的灾民也经赵至和疏散了,雪停了,一连天晴数日后,冰雪融化,护城河的水都涨满了,所幸灾难已经远去,百姓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日子就跟过得飞快,转眼到了腊月,皇上的万寿节快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六章 离万寿节也还有几日,五国使臣都到了驿馆,大街上也多了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走来走去。 永福出宫给元箴帝买礼物,顺道约了宋姮在丰源楼吃饭。 宋姮见永福托腮看着窗外,似有心事,宋姮问她:“在想什么呢?” 永福回过头来,面上带着忧愁之色,她道:“听说此番南瑜国的使臣入京是想跟魏澜国联姻,父皇有意让公主去和亲。” 宋姮愣了一下,旋即想起上辈子的永福,她的确嫁到了南瑜国,做了南瑜国的皇后。 南瑜国的皇帝登基四年,其为人已经被诸国所知,此人沉迷酒色,在床笫之间也索求无度,传闻他一夜要三四个女人方能满足,更过分的是,他为了追求刺激,每次都要服药行事,兴致上来,便用鞭子抽打伺候的女人,后宫妃嫔不知多少死在他的床榻上。 上辈子她死的太早,并不知道永福的结局,不过与她多次通信,永福都在信里同她哭诉,说自己这皇后当的备受煎熬,要跟其他女人一同伺候皇帝不说,还要遭受他的毒打。 宋姮蹙着眉道:“后宫的公主又不止你一个,皇上未必会让你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打定注意要帮永福,她不会让自己唯一的好友去南瑜国受那种苦。 永福没回她的话,人选虽然没有确定,但最合适的便是她了,永和没了清白,永祥还只有十二岁,皇宫里就只有她一个适龄的公主了。 宋姮道了一句:“听说南瑜国民风开放,南武帝的孝惠皇后还是二嫁的寡妇呢,民间女子和离也可再嫁,他们不那么看重女子的名声。” 永福明白她的意思,说真的,她并不想嫁到南瑜国去,她皱着小脸道:“可这事是父皇母后做主,怎能由得了我?” 宋姮嘴角勾起一丝凉凉的笑意:“你说若是南瑜国的使臣看上的是其他公主呢?难道皇上还不答应吗?” 永福眼睛一亮:“你有什么办法?”永福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她希望去的是永和,而不是自己。 宋姮摇摇头道:“暂时还没有办法,我得找我哥哥商量商量。”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过这事得征求宋嘉言的意见。 她还得找他帮忙才行,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宋嘉言在接待邻国使臣,这事情他能帮得上。 宋姮这句话给永福吃了颗定心丸,永福相信沈昭的本事,若他真的愿意帮忙,她或许可以逃过一劫。 两人从丰源楼离开后,便分道扬镳,宋姮还要去粮铺里核对账目,便没有坐马车,途径闹市之时,听到一阵怒骂声。 宋姮走过去一看,只见四五个壮汉正对着一个男子拳打脚踢。 那男子衣衫褴褛,手里握着一个馒头,被打的鼻青脸肿,却没有发出一丝惨叫声。 宋姮看不下去,朝身后的姜葡使了个眼色,姜葡上前,三两下就将这些人给解决了,几个壮汉摔倒在地上,疼的嗷嗷叫,见势头不对,几人起身就溜走了。 宋姮走到那被打的年轻人面前,年轻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俊美异常的脸。 宋姮瞧着有几分眼熟,但又想不起再哪儿见过他。 那年轻人站起来,朝宋姮拱手道:“多谢姑娘相救,姑娘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宋姮的眸光落在他的脸上,男人的眸子是青蓝色的,看到这双眼睛可以想到夜幕下幽深辽阔的海,她蓦然想起那日她在城门口施粥时,遇到的那个饥民,原来是他! 宋姮道:“这城内的饥民都得了粮食反乡了,你为何不回去?” 陆听见宋姮认出自己,薄唇微不可见的扬了扬,他道:“姑娘,我家住在山脚下,那天下大雪,我出门去打猎,山忽然崩塌了,我的家人都被埋在里头,我没地方去,想在城里找个事情做,以后在这儿落脚。” 宋姮先前还怀疑他是西靖人,因为只有西靖人才会有这样深邃的五官,但听他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便打消了疑虑。 宋姮道:“你若没地方去,不如去我的铺子里当个伙计,如何?” 她铺子里刚好缺一个伙计。 年轻男子眼底涌出激动之色,他迭声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宋姮笑了笑:“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陆亭。” 姜葡见宋姮收了这么个容貌和自家主上容貌不相上下的男子当伙计,为自家主上不值,这宋姮分明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也不知主上为何要喜欢她。 宋姮将陆亭带去了白氏粮铺,将他交给黄掌柜,路上陆亭说自己会算账,宋姮便让黄掌柜的带带他,让他以后帮着收账。 黄掌柜的欣然应允。 等宋姮交待好之后,陆听朝宋姮露出一个笑脸,他道:“东家姓宋,为何这铺子却是白氏粮铺?” 宋姮没隐瞒,她道:“因为我娘姓白。” 陆听道了声:“原来如此。”垂落的长睫掩住了眸中的思绪。 宋姮走后,陆听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出神。 孙希走过去拍了拍陆听的肩膀,嘲讽道:“小子,我们东家心里有人了,你就别想了。” 陆听的眸子骤然一冷,那青蓝色的瞳孔仿佛被冻住了一般,他回过头来,冷冷勾唇道:“东家心里之人,是谁?” 孙希被这小子忽然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他皱了皱眉,不高兴的道:“我为何要告诉你,臭小子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知道!” 宋姮并不知道铺子里孙希和陆听发生的口角,回到府上后,宋姮从书房内找出一幅图,上头画着反手弹琵琶的飞天,她带着这幅图下了地道。 不多时便到了露园。 她从地道里出来时,宋嘉言正好在书房看书,听到书架响动,他抬头一看,宋姮出来了,小姑娘的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眼睛闪闪发亮,看到他便脆声喊了句:“哥哥。” 宋嘉言从书案后绕出来,走过去搂住她的细腰,低低道:“怎么过来了?” 宋姮道:“来找哥哥商量点事。” 宋嘉言见她手里还拿着画,便笑道:“找我来品画吗?” 宋姮摇摇头道:“不是的,是有事情想要哥哥帮忙。” 说完,她拉着他往茶榻的方向走。 宋嘉言见她这般郑重其事,一时有些好奇,宋姮在他面前,将飞天图打开。 宋嘉言扫了一眼飞天图,薄唇动了动道:“姮儿给哥哥看这幅画是什么意思?” 宋姮定定的看着他道:“听说南瑜国的国主最爱飞天,宫中常有妃嫔扮作飞天在他面前弹琵琶跳舞。” 宋姮这么说,宋嘉言顿时听出她的意思,她与永福交好,南瑜国的国主想要和亲,皇上会从适龄的公主中挑出一个来,目前来看永福最合适。 可他早就想过了,他没打算让永福去,他得让永和去。 宋嘉言低低笑出声来,他道:“既然是姮儿所愿,哥哥自然会帮你实现,你等着哥哥的好消息便是。” 宋姮见自己还未说清楚,他便明白了,脸上露出喜色,她放下手中的飞天图,扑入宋嘉言的怀里,在他的脸上亲了亲道:“哥哥真好。” 宋嘉言被小姑娘亲的心花怒放,也没心思再处理公务了,手指扯上她的衣带,声音透着些哑意:“既然要哥哥帮你,你总得给哥哥一些好处才行。” 外头天黑了,书房内没有点灯,地龙将房内熏的跟春日一样,衣裳凌乱的散满书房的地板,宋嘉言将册子摊开在床上,手指着上头的动作,咬着她的耳垂,低低诱哄道:“今日咱们试一下这个?” 宋姮小脸绯红,她眼波妩媚一转道:“不,今日我要在上面。” 说完,她指了指旁边那一幅画。 宋嘉言的笑声溢出来,“好,都依姮儿的。” 待云收雨歇,宋姮也累的睡下了,宋嘉言替她将身子擦干净,用斗篷裹住她的身子,将她抱回正房里。 他还有公务没处理,从房内走出来,正好瞧见站在廊下的姜葡。 姜葡朝他拱手,冷冷道:“主上,今日四姑娘收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生的跟主上一样俊,四姑娘留着他在铺子里当伙计。” 宋嘉言眸光冷冷扫过来,皱眉道:“什么来路?” 姜葡道:“不知道,瞧着有点像西靖人,不过口音又不像。” 宋嘉言:“去查清他的底细。” 姜葡不屑道:“似四姑娘这等水性杨花的女人,主上又何必如此情深。” 宋嘉言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阴沉的很:“这种话没有下次,否则本王摘了你的脑袋。” 姜葡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多嘴。 离万寿节还有三日,南瑜国的使臣已经在驿馆落脚,这使臣也不耽搁,马不停蹄的就来露园找宋嘉言,并献上重礼。 如今诸国都知道,元箴帝宠爱这位五皇子,与他打好关系,对自己国家并没有坏处。 宋嘉言也回赠了一幅飞天图。 那使臣将飞天图打开,看到上面面容娇丽妩媚的飞天,眼睛一亮道:“这飞天可真美,若是我国国主见了,定然会龙心大悦。” 宋嘉言笑了笑道:“贵使有所不知,我魏澜皇宫中也有一个喜欢飞天的公主,平日里就喜欢扮飞天弹琵琶,倒是与贵国国主的爱好一样,这飞天图就是照着她的模样画的。”这图并不是宋姮昨日送来的那幅,而是宋嘉言照着那幅临摹的,不过脸却换成了永和公主的脸。 就算宋姮没给他那幅图,他也会想办法让这南瑜国的使臣田水东选择永和,这田水东是个谄媚奸佞的小人,给些好处给他他必然会上钩,为了讨好南帝,他也一定会选择永和。 当然有这幅画还是不够的,他也给田水东准备了其他礼物。 果然,田水东对这位公主生出几分兴致来,忙问道:“不知这位公主怎么称呼?” 宋嘉言道:“她叫永和公主,是已经薨逝的皇贵妃之女。”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七章 陆亭从铺子里回到住处已经天黑了。 他身上虽穿着破旧的衣裳,可住处却很奢华,处处彰显着主人不俗的品味。 房内,丫鬟替他宽衣,换上干净又华丽的袍子,换好衣裳出来后,他看到了在街上殴打自己的几个壮汉,其实这些壮汉并不是恶人,而是他的下属,今日他们是为了配合自己演一场戏。 其中一个壮汉叫鲁元魁,他道:“国师大人,既然已经找到了公主,为何不直接将她带回西靖,何必还要留在她铺子里当小伙计?” 陆听勾唇一笑道:“贸然说出来,只会惊扰她,这事急不得。” 何况魏澜国对西靖人恨之入骨,那小东家一直当自己是魏澜国人,也不会跟着自己回去。 陆听想起那小东家的脸,和西靖皇宫里皇上寝殿里挂着的皇后画像很相似,不过在他看来,小姑娘比已逝的皇后更美,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既有小鹿般的清澈动人,又有妖姬般的妩媚勾人,被她瞧上一眼,自己心魂都要荡几荡。 鲁元魁道:“可国主病重,一直很思念女儿,公主若是早些回去,国主的病说不定会有所好转。” 有些话,鲁元魁说不出口,陆听是国主的养子,若是公主不归国,将来国主驾崩之后,皇位自然是陆听的,所以他觉得陆听未必希望公主归国,这才不得不提醒他。 陆听岂能不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他扫了鲁元魁一眼,冷声道:“不必你说,本座自有安排。”他对皇位的兴趣并不大,不然也不会来听从父皇的旨意来找公主,只可惜这些人根本不明白他的心思。 鲁元魁便不再多说,反正公主已经出现了,到时候若陆听敢耍什么花招,他们自行将公主带回去便是。 转眼,万寿节已到。 这日,阳光普照,黄历上说,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百姓们自发结彩香案,给皇帝祝寿。 玄武门的大门朝外打开,宋府的马车驶过护城河放下的吊桥,进入宫墙内。 到了晏清门之后,宋姮又换上马车坐上轿子,一直到金銮殿,便从马车上下来,步行入宫觐见皇帝。 给元箴帝拜完寿之后,宫里的太监将她领到指定的位置上坐着。 此时,文武百官,皇子公主,诸国使臣陆陆续续的走进来,不多时,金銮殿内便乌泱泱的坐满了人,宋姮隔着人群,远远的看着坐在太子身边的宋嘉言。 宋嘉言仿佛感应到了一般,抬眸朝这边看来。 两人的目光短暂相缠,又各自移开,一时间心里都是对方,都没有注意身边的人,殊不知这一切都被一旁的太子沈晨看在眼里。 宋姮明明是个姑娘家,可她却一日比一日妩媚迫人,尤其是一双媚眼,撩人心魂,他起先还奇怪,觉得宋姮越来越有妇人风韵。 如今,看她和沈昭眉来眼去的,他哪有不明白的。 这沈昭怕是早就将宋姮占为己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没有谁比沈昭更容易得手。 他蓦然想起皇后千秋那一日,宋姮明明吸了迷香,可她后来却没事人一般出现在他们面前,若是沈昭参与在内,一切便解释得通了。 那次,给她解毒之人,便是沈昭。 一想到自己朝思暮想要尝一口鲜的娇人儿,早被人剥光了衣裳弄上床榻,恣意亵玩,心里便涌上一股火气,他双手紧紧握拳。 旋即,他心里涌上一个恶毒的念头,既然他得不到,那便找人来棒打鸳鸯,让沈昭也别想再拥有。 不多时,宴席开始,众人开始举杯祝贺皇帝,不多时,丝竹声响起,舞姬鱼贯而入,优美的舞姿让人为止炫目。 待跳完舞,舞姬都退下了,南瑜国的使臣田水东走出来给元箴帝献上寿礼,竟然是一件金丝软甲。 元箴帝看到金丝甲也很意外,他道:“这金丝软甲可是你们南瑜国的国宝?” 田水东道:“没错,这正是本国的国宝金丝软甲,我国国主愿将此宝献给皇上,希望能与贵国结秦晋之好,若皇上愿将公主嫁给国主做皇后,国主愿意以二十万石粮食,五万头羊,黄金五万两做聘礼。” 如今西靖正不断蚕食南瑜国的领土,南瑜国与魏澜国结亲,是想跟魏澜结盟一起对付西靖国。 西靖国本就是魏澜的死敌,元箴帝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道:“既然国主如此有诚意,朕愿意将朕的女儿许配给国主。” 此话一出,永福的心骤然提起来,她紧张的看着元箴帝。 这时,元箴帝的目光朝永福看过来,霎时,永福面如死灰。 宋姮就坐在她身旁,她安慰永福道:“别怕,不会是你的。” 永福紧紧握住她的手,神色间透着一丝慌乱,她道:“可刚才父皇明明看着我。” 宋姮没说话。 坐在不远处的永和神色镇定。 她之前憎恨沈昭那个孽种找人毁了她的清白,如今她倒是要感谢他,派去和亲的公主自然得冰清玉洁,她的名声毁了,父皇自然不会再考虑她。 这时,她朝永福看了一眼,眼底透出些许得意之色,永福见永和如此猖狂,心里越发难受。 这时元箴帝又道:“朕的永福公主端惠淑雅,正值妙龄,朕现在就将她指婚给你家国主,如何?” 永福的脸色惨白,握住宋姮的手心一片冰凉。 永福去和亲,是帝后都同意之事,尤其是皇后,非常满意这桩亲事,若是永福去和亲,以她和太子的关系,将来定能帮衬一二,可永福不听话,为此还顶撞了她,这让宋皇后很不高兴,不过永福不愿意又能怎样,这根本由不得她。 原本大家都以为田水东会谢恩,谁知田水东道:“前几天下臣得到了一幅飞天图,这图上画着的飞天非常美丽,皇上也知道,我国国主非常喜欢飞天,若能娶图上的这位扮飞天的女子为皇后,我国皇上定然会十分高兴。” 田水东的话让人感到意外,众人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都在猜测这位扮飞天的女子到底是谁。 这时,田水东不紧不慢的将手里的画轴打开,那副飞天反手弹琵琶的画便进入帝后的视线当中。 元箴帝面露愕然之色,他道:“画上之人是永和?” 田水东道:“正是永和公主,请皇帝陛下将永和公主赐给我国皇上做皇后。”田水东收了楚王的礼物,他当然会按照楚王的意思办事,他虽然知道永和公主没了清白,可他家国主根本不在乎这些,女人有趣就行了。 话音落下后,金銮殿内一阵哗然。 谁都知道这永和公主名声早就毁了,而田水东却放着没有污点的永福公主不要,执意要永和和亲,真是太让人意外了,都说南瑜国民风开放,不那么看中女子的民声,今日见了,果然如此。 永福原本跌入谷底的心瞬间回到了原地,她震惊的看着宋姮,道:“怎么会这样?” 宋姮朝她露出一个笑脸,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两句,永福满脸惊讶,越过人群看向宋嘉言,眸中多了一丝感激。 元箴帝见田水东执意要求娶永和,只得道:“既然贵使对永和更满意,朕便将永和赐婚给贵国国主。” 比起永福,永和更受元箴帝宠爱,即便元箴帝对她失望透顶,毕竟是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心里仍然不舍的很。 这下轮到永和脸色煞白,她双手紧紧抓着裙裾,自己什么时候喜欢飞天了,她根本不喜欢! 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她,一定是沈昭,那个孽种说过,让她活着比死还难受,而且他负责招待各国来使,也只有他有机会将自己的画像送到南瑜国使臣面前。 听说南瑜国国君是个疯子,最喜欢虐待女人,她若是嫁过去,定然会被虐待至死,她想说不去,可父皇已经做了决定,她再反对又有什么用? 母妃死了,四哥死了,外祖家也受到打压,如今没有一个人替她说一句话。 永和陷入了绝望。 田水东高兴道:“多谢皇上。”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永福松了口气,脸上已有了笑容,她感激的看着宋姮道:“姮儿,幸亏有你。” 宋姮朝她微笑道:“你是我的好友,我怎么舍得你远嫁。” 永福心里感动,鼻尖发酸。 宴席持续了一整天,到了夜里,宫中搭建了戏台子,众人都前往观戏之处,宋姮从金銮殿出来时,便碰上了一个太监,宋姮认出来,这是在露园伺候的朱槿,朱槿在她身侧低语了一句道:“四姑娘,楚王殿下,在御花园等着您呢。” 宋姮便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一路过来都有人在后面偷偷的跟着她。 皓月当空,宋姮走到御花园,果然看到宋嘉言立在一株腊梅树下。 宋姮提着裙子飞快奔过去,扑入他的怀里。 一瞬间,清冷的白檀香将她包围起来,男人的双手捧起她的脑袋,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宋姮搂着他的腰道:“约我出来做什么?” 宋嘉言轻轻笑道:“稍后会放烟花,我不想同别人看,只想同你一起看。”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待开古言求个预收《二嫁皇叔后我成了皇后》 姜浓为秦国公幺女,一张樱桃口,绝色天成,夭桃秾李,被誉为靖国明珠。 待她三岁时,天家聘她为太子妃,只等她及笄后嫁入东宫。 十六岁她洞房花烛夜。 她没等来太子,却等来满身血腥的煊王宗烈,那人掀起她的红盖头,姜浓一惊,“怎么是你?” 男人嘴唇挑起冷笑,捏住她的下巴:“本王七日内连下十城,便是为了赶在你的洞房花烛夜回来,亲手替你掀盖头。” 姜浓胆战心惊:“皇叔……” 男人冷厉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饱满娇艳的樱桃口,粗暴打断:“别叫皇叔,本王要做你的夫君。” 这一夜,大红嫁衣化为碎布,她终究没逃离他的魔掌。 新帝登基,后宫无妃。 外人只当新帝无心女色,只有宫中人知晓,有一绝色女子被囚于凤引宫内。 新帝对她宠爱无度,将那女子惯得骄纵任性。 那日她小嘴一张,将樱桃核吐在新帝崭新的龙袍上。 新帝却不以为忤,搂她在怀笑道:“浓浓吃的樱桃味道可好,让朕来尝尝。” 说罢,含住那比樱桃还就娇艳的樱桃口。 松开后,天子的嘴被咬破了皮,却笑出声:“真甜。” 半年后,朝臣再次提出选妃之事,新帝出乎意料的答应了。 与此同时,秦国公多了一个养女,新帝下旨聘为皇后。 帝后洞房花烛夜时,皇后从芙蓉帐中探出潮.红的脸,倾国倾城之色与前太子妃长得一模一样。 第八十八章 两人在梅花树下,相拥了一会儿,随着天空中的一声巨响,一朵烟花在头顶炸开,两人一齐仰头。 烟花炸开的声音响彻整个皇宫。 宋姮并不是头一次看烟花,可从前看烟花的心情与这次截然不同,这次,她是和自己心爱的男子一起看,她喃喃道:“哥哥,烟花好美啊。” 宋嘉言轻轻的“嗯”了一声,低头时,瞧见她一双明媚的眼睛里倒映着绚烂的烟火,她的嘴唇微微翘起,脸上露出幸福甜蜜之色。 他情难自禁,俯身含住了她娇嫩的红唇。 一个小太监匆匆走到戏台子前的坐席上,在宋星河耳边低语了两句,宋星河皱了皱眉,从坐席上起身离开。 宋星河快步行到御花园,远远便看到花园中,一棵花开的极为茂盛的梅花树下,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在拥吻,起初他还没看清到底是谁。 待他走近了,天上忽然炸开一个烟花,烟花盛开后又迅速湮灭,然而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已经看清楚了两人的脸。 宋星河神色一僵,浑身都想被冻住了一般没有任何动作,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盯着两人,冰冷锐利的眸光仿佛要将二人给射穿了。 烟火炸开的声音干扰了他的听觉,起先宋嘉言并未察觉宋星河的到来,直到他感觉到一道逼人的视线射过来,他才松开宋姮的嘴唇,偏头看过去。 他看到宋星河的身影在焰火忽明忽灭,不知为何,宋嘉言看到他,心里忽然松快了几分。 被发现了也好,省的他再花心思去琢磨,怎样让宋星河知道这件事情。 宋姮顺着宋嘉言的眸光看过去,骤然发现宋星河就站在前方,一个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开,宋姮瞪大眼睛,惊呼一声:“爹爹!” 她猛地松开搂住宋嘉言腰身的手,往后退开两步。 宋嘉言见宋姮这般心虚,秀长的眉毛紧紧拧住,他就这般见不得人么? 宋姮将宋星河没有动,也没有回应她,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她朝宋星河走过去,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她听到宋星河冰冷愤怒的声音:“姮儿,告诉爹爹,是不是那混账逼迫你的?” 宋姮抬起头来,看着宋星河满眼都是愧疚,她紧紧握拳,指甲掐入肉中传来的刺痛让她清醒,她可以说是宋嘉言逼迫她的,可她不愿意宋嘉言受冤,她摇头道:“爹爹,哥哥他没有逼迫我,我是自愿的。” 宋星河被她气得肝疼,他身形晃了晃,强压着火气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的?” 宋姮觉得难以启齿,她垂下眸子,艰涩的说道:“是……从月城开始的。” 原来她瞒了自己这么久!连最心爱的女儿也背叛了自己,宋星河心痛极了,想到之前在赭山上,两人嘴上的乳渍,原来当时他并没有误会二人的关系,他怒道:“你怎么如此不知廉耻,为父白养你了!” 说完,抬手就想给宋姮一个巴掌。 宋姮鼻尖发酸,她仰起头,眼中已有泪水,她道:“爹爹,你就打吧,是女儿对不起你。” 宋嘉言看到这一幕,急忙上前,将宋姮拉到身后,他护着她,与宋星河对峙,他道:“丞相要打便打本王,是本王的错。” 宋星河虽说愤怒,可他是舍不得打女儿的,所以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但面对宋嘉言他可没有这种仁慈,他咬牙切齿道:“混账东西,你以为你如今是王爷,我就不敢打你了么。” 说完,他抬手猛地朝宋嘉言脸上扇了一个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响过之后,宋姮顿时愣住了,她瞪大眼睛看着被打的宋嘉言,惊呼道:“爹爹……别……他可是楚王!” 宋星河正在气头上,眉毛都竖起来了,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另一个耳光又要扇过去,被宋嘉言扣住手腕。 宋嘉言眉眼间聚着阴霾,语气冰冷道:“刚才那个耳光,本王是替姮儿挨的,你还想打本王,本王可不欠你的。” 说完,他将宋星河一把甩开。 宋星河往后踉跄了两步,宋姮急忙从宋嘉言身后出来,走上前去扶他,宋星河一把甩开她的手,瞪了宋嘉言一眼,却触到年轻男人令人遍体生寒的目光时,心中一凛。 这些年,他从未关切过宋嘉言,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长为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人。 当年他辜负了赵露璃,如今他的报应来了,赵露璃不仅跟别的男人生了儿子,她的儿子还染指了自己最钟爱的女儿。 宋星河心里道了声:“冤孽。”满眼失望,转身便大步离去。 “爹爹……!” 宋姮想要追上去,被宋嘉言拉住,宋嘉言揩了一下嘴角的血渍,皱眉道:“别追了。” 宋姮回过头来,眼眶发红的看着宋嘉言,她见宋嘉言嘴角渗出点血,抬手心疼的抚上他的脸道:“疼不疼?” 宋嘉言见她如此心疼自己,觉得这个巴掌挨的值得,他握着她的手按在脸上,薄唇勾了勾道:“哥哥不疼。” 宋姮有些懊恼,又有些忧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着唇道:“哥哥,如今我们被爹爹知道了,爹爹那么生气,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了。”脑海里闪过宋星河失望的眼神,她真的觉得自己很不孝。 宋嘉言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道:“不怕,明日我便上门去提亲。” 宋姮道:“可爹爹不会答应的。”她之前跟宋嘉言在一起,最怕的就是被宋星河发现,如今这件事情终于发生了,以宋星河对宋嘉言的憎恶,他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宋嘉言没说话,心里却在想,不管宋星河愿不愿意,他都会让他答应。 哪怕豁出性命。 待宋姮回到宴席上,宋星河已经离开了,许氏还在等她,见宋姮出现了,许氏便上前跟她说话,许氏道:“姮姐儿,你可总算来了,这戏都看完了,咱们回去吧。” 宋姮收敛了神色,问了句:“爹爹呢?” 许氏道:“也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你爹爹刚才似乎不大高兴,一个人先走了,留下妾身在这儿等你。” 再抬头时,她看到宋姮眼眶发红,显然是哭过了,许氏皱眉道:“姮姐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宋姮看了她一眼,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咱们先回去再说。” 到了马车上,宋姮才将御花园发生之事告诉许氏。 许氏皱着眉头,叹气道:“这下好了,你爹爹怕是真生气了。” 说完,她抬起头来看着宋姮,宋姮虽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但她也是看着宋姮长大的,这么多年同在一个府里多少有些情分,何况她还帮了宋婉。 许氏道:“姮姐儿,你放心,妾身会帮着劝老爷,老爷那么疼爱你,他断然是舍不得让你难受的。” 宋姮咬了咬唇,之前的事情或许能,可这件事情她真的没有把握。 回到府上,已经夜深了,宋姮原本想去玄清阁给宋星河赔罪,许氏劝她,说天色已晚,说不定老爷已经歇下了,还是明日在来为好。 宋姮便只得作罢。 这一夜宋姮睡得不甚安稳,到了次日,宋姮清早起床便去了玄清阁,玄清阁的门紧闭,常敏站在门口,宋姮说想要给爹爹请安,常敏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四姑娘,您还是先回去吧,老爷不想见你。” 宋姮却不肯走,她道:“我知道爹爹不想见我,我愿意等。” 说完,她转身走了几步,屈膝在中庭跪下来。 常敏见宋姮跪在瑟瑟寒风里,虽然身上穿着斗篷,但四姑娘身子娇弱,上次在赭山受了点风寒都病了好长一段时间,若是在这里跪久了,又冻坏了身子,老爷一定会难过,想了想,常敏转身入内。 宋星河在书案后习字,见他进来,目光一沉道:“你进来做什么?” 常敏道:“老爷,四姑娘在外头已跪了许久,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冻坏身子,老爷不如见见她吧。” 宋星河冷哼一声道:“你不必替她说情,本相不见她。” 常敏只得从里头出来,他关上门转身走到宋姮面前道:“四姑娘,你还是回去吧,老爷正在气头上,他是不会见你的。” 宋姮倔强的说道:“爹爹一日不肯见我,那我便跪一日,直到爹爹愿意见我为止。” 常敏见这父女二人,不是亲生父女,但这性格却像极了亲生父女,常敏也无可奈何,只能回到门口去守着。 尽管冬日的裙裤都比较厚,然而宋姮肌肤娇嫩,跪在地上还是感觉青砖硌着膝盖一阵疼,冷风仍旧从衣领子里钻进来,让她浑身发凉。 她没有动,她只想等宋星河出来,请求他的原谅,如果他不想原谅她,将她打一顿,骂一顿都好,甚至将她赶走也无所谓,她不想爹爹不理她。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房门依然紧紧的关着,宋星河没有出来,宋姮双腿都冻僵了,膝盖处传开一阵阵钻心的痛,她身子轻轻的颤抖,却仍然没有起身。 此时,宋嘉言已经到了宋府门口,他想要进来,被门口的小厮给拦住,小厮们苦着脸求他道:“楚王殿下,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若是小的们放您进去,老爷便会将我等赶出宋府。” 宋嘉言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挥出一掌,将门口的小厮全部打翻在地上,有些直接晕过去了,他一甩长袖,直接进去。 当他看到跪在玄清阁门口的宋姮时,心都颤了颤,这么冷的天,也不知她跪了多久了,宋星河这个老东西可真狠心,竟然一点都不怜惜她。 宋嘉言心疼的不行,他沉着脸大步走上前,走到宋姮身侧,弯身握住她的手:“姮儿,别跪了,跟哥哥走。” 作者有话要说: 爹爹终于知道了,他虽然有点生气,不过也不会气很久,毕竟他很疼爱女儿 宝宝们,再吼一声,待开古言求个预收《二嫁皇叔后我成了皇后》 姜浓为秦国公幺女,一张樱桃口,绝色天成,夭桃秾李,被誉为靖国明珠。 待她三岁时,天家聘她为太子妃,只等她及笄后嫁入东宫。 十六岁她洞房花烛夜。 她没等来太子,却等来满身血腥的煊王宗烈,那人掀起她的红盖头,姜浓一惊,“怎么是你?” 男人嘴唇挑起冷笑,捏住她的下巴:“本王七日内连下十城,便是为了赶在你的洞房花烛夜回来,亲手替你掀盖头。” 姜浓胆战心惊:“皇叔……” 男人冷厉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饱满娇艳的樱桃口,粗暴打断:“别叫皇叔,本王要做你的夫君。” 这一夜,大红嫁衣化为碎布,她终究没逃离他的魔掌。 新帝登基,后宫无妃。 外人只当新帝无心女色,只有宫中人知晓,有一绝色女子被囚于凤引宫内。 新帝对她宠爱无度,将那女子惯得骄纵任性。 那日她小嘴一张,将樱桃核吐在新帝崭新的龙袍上。 新帝却不以为忤,搂她在怀笑道:“浓浓吃的樱桃味道可好,让朕来尝尝。” 说罢,含住那比樱桃还就娇艳的樱桃口。 松开后,天子的嘴被咬破了皮,却笑出声:“真甜。” 半年后,朝臣再次提出选妃之事,新帝出乎意料的答应了。 与此同时,秦国公多了一个养女,新帝下旨聘为皇后。 帝后洞房花烛夜时,皇后从芙蓉帐中探出潮.红的脸,倾国倾城之色与前太子妃长得一模一样。 第八十九章 宋姮一抬头,便看到宋嘉言透着寒气的俊美脸孔,她将手臂从他的掌心抽回来,神色坚决道:“我不走。” 宋嘉言的眉毛都快打结了。 宋姮愿意跪,可他却见不得她如此委屈。 他抬头望着那扇关紧的门,掩在长袖中的手紧紧握拳,他语气凌然道:“宋丞相,你有什么怨恨冲着本王来,不要针对姮儿,一切都是本王的错。” 须臾,玄清阁的书房门开了,宋星河沉着脸从里头走出来。 见宋嘉言强闯进来,宋星河的怒意到了极点,他此刻杀了宋嘉言的心都有,他顺手就拿起院中小厮手里的扫帚,怒道:“混账东西,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不成!” 说完,拿起扫帚便朝宋嘉言打去,宋嘉言皱了皱眉,他一把将扫帚握住,呵斥道:“够了。” 说完,他将扫帚猛地一推,宋星河往后踉跄了两步,摔倒在地上,宋姮见爹爹摔倒,提着裙子从地上站起来,想要上前去扶他,然而她跪的太久,双腿都已经冻僵了。 身子往前栽倒,幸亏宋嘉言及时伸出手搂住她的细腰,将她带入怀中。 这时,闻声而来的许氏急匆匆的跑进来,见宋星河被推到在地上,许氏大惊失色,快步上前来,将宋星河从地上扶起来。 被扶起来的宋星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用力丢掉手中的扫帚,手指颤抖的指着宋嘉言,骂道:“混账东西,你十年前不就想杀死本相么,现在有种将本相打死,否则你这辈子也别想娶本相的女儿。” 宋姮来不及去想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红着眼眶推开宋嘉言道:“哥哥,你快走吧,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宋嘉言见宋姮面露哀求之色,心中不忍,只得将她放开,他拧着眉道:“好,我走。” 说完,他又郑重的看了宋姮一眼,才转身离开。 他走后,宋姮想走到宋星河面前赔礼,才迈出一步,腿肚子便开始打颤,她又摔倒在地上。 罪魁祸首已经走了,宋星河的怒意消了许多,眼看着宋姮又摔倒在地上,仰着头看着他,一张小脸在寒风中冻得通红,宋星河心里生出许多不忍,无奈叹了一声,转身进了房。 宋姮是被画眉和春莺搀扶回到绛雪院的,两人将宋姮放在床上,画眉掀起她裙子,又将裤管卷上去,见她膝盖都肿了,膝盖处呈现青紫色,画眉心疼的不行,她道:“姑娘何苦如此,这事情又不是姑娘一个人的错。” 春莺已经见消肿化瘀的药拿过来,见画眉还在责怪宋姮,便道:“好了,你少说两句。” 春莺将药小心的涂抹在宋姮的膝盖上,宋姮蹙眉忍着疼。 露园,宋嘉言桌上的茶盏用力掷在地上,茶水撒了一地,茶盏摔成碎片。 他靠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正按着额角,另一只手搁在椅子的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宋嘉言这个动作,是代表耐心已经耗尽了,鸣筝神色一凛,不知该怎么劝他,他真的怕殿下冲动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他只好去转移宋嘉言的注意力,他道:“殿下,属下已经查到了,那日给宋丞相报信的是太子身边的人。” 宋嘉言抬起头来,他眯了眯眼,薄唇勾起一抹凉意,他道:“派人去给太子送个信,若是他敢将此事声张出去,那均安县,紫龙县粮价暴涨之事便瞒不住了。” 他让人查过了,之前这两个地方受灾,官府原本有足够的粮食拿出来赈灾,可太子下令,让这两个县城的县令将赈灾粮食私下卖给商户,又肆意抬高粮价,从中牟取暴利。 这件事,他只是还没来得及上奏皇上。 鸣筝应下,转身便去了,出门时,他见鹤羽杵在门口,便道:“你盯着点,别让殿下做傻事。” 鹤羽冷着脸点了点头。 这话传到了宋嘉言的耳朵里,宋嘉言嘴角勾出一抹嘲讽,他是不会做傻事的,若他真杀了宋星河,宋姮会恨他一辈子。 然而,他还是放心不下宋姮,起身又去了书房,他打开暗门进入地道里。 他从地道里出来时,便听到宋姮的两个丫鬟在说话,他从床帐后绕出来,看到两人正在给宋姮上药。 他的眸光又落在她的膝盖上,雪白的肌肤变成了青紫色,宋嘉言的心都在滴血,他往前走了几步,画眉和春莺齐齐看过来,见他忽然出现在房里,也没有很惊讶,地道的事情她们早就发现了。 两人起身行礼又退到一旁,宋嘉言一撩袍摆坐在宋姮身侧,看着她膝盖上的淤青,自责不已,他握住宋姮冰凉的手道:“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这本是我的错不该你来担着。” 宋姮却不怪他,她轻声道:“此事不是哥哥一人的错,虽是哥哥主动,但我亦心甘情愿,哥哥并未逼迫我。” 宋嘉言内心千回百转,最终都在眼底化作一抹温柔,他道:“你本就只是他的养女,若是他不原谅你,你便随我离开这里,如何?” 宋姮摇头:“不,我不走,我虽是他的养女,但心里早已将他当做亲生爹爹一般看待,无论如何,我都要得到他的原谅。” 宋嘉言知道强求不得,若是宋姮愿意抛弃宋星河女儿的身份,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宋嘉言脸上露出执拗的神情来,他道:“姮儿,不管他答不答应,我都要同你在一起,我会求父皇赐婚,让你嫁给我。” 宋姮一时甜蜜,一时心酸,却不知该不该回应。 她又想起今日宋星河在玄清阁说的那番话,她忍不住的问:“哥哥,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星河待宋嘉言一直都很冷漠,但从前也没有到势同水火的地步,这两人的关系弄成这样,应当与十年前那件事有关。 宋姮有些感慨,自己虽然重活一世,可这事情的真相却一直不曾知晓。 她知道这件事对宋嘉言来说,必定是极痛苦的,否则也不会如此讳莫如深,她不想揭宋嘉言的伤疤,可若是不弄清这一切的真相,她根本没办法化解两人心里的仇怨。 宋嘉言见她问起这个,眸中的温柔敛尽,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荒寒,那一刻,他似乎将自己孤立起来,周身似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围住了,谁也进入不了他的世界。 宋姮心里暗暗后悔,她何苦去问?反倒伤害了他。 隔了许久,他终于开口打破沉默,似嘲弄般说道:“十年前,我想杀了他,那刺出的一刀,被我娘挡住了。”此刻他周身的屏障似已消散,浑身冰冷的气息也被他收敛起来。 这是他内心最痛苦的记忆,曾经无数次,他梦见娘浑身是血,睁大眼睛直愣愣的躺在地上。 自责,懊悔,怨恨折磨了他许多年,早已将他的灵魂拖入黑暗的深渊里。 从此以后,他变得更加偏执,冷漠,无情。 宋星河让他失去了世上唯一爱护他的人,一直以来他都恨不得让此人早些下地狱,是宋姮进入他的生命里,让他差点忘掉了这段仇恨。 这件事深埋于心中多年,沉重的压着他的内心,没想到如今说出来,会是这样的轻松。 宋姮震惊不已,半响说不出话来,原来……原来传言是真的。 所以,宋夫人实际上是因宋星河而死,而宋嘉言……则亲手杀了自己的娘亲。 他一定不想这样,可错误已经铸成,谁也无法去挽回,弥补,这些年他一直将此事埋藏在心里,不知该有多么痛苦自责。 宋嘉言说完后,眼底透着几丝阴戾,他道:“姮儿,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坏透了,连自己的亲娘都杀。” 宋姮握住他冰凉的手,心疼道:“不,这不能怪你。” 宋夫人和爹爹吵架,无非便是为了一个“情”字,宋夫人要求丈夫忠贞,对自己一心一意,可爹爹爱她的娘,也爱其他女人,宋夫人要的东西,爹爹给不起。 要怪,就怪她爹爹。 但这话宋姮说不出口,不管爹爹有什么错,都是她的爹爹,永远都不会改变。 宋嘉言觉得自己早就烂透了,世人皆凉薄自私,他厌恶这世间,可偏偏老天爷还要将宋姮推到他面前来,让他这个在烂泥里挣扎出来的人,窥见一丝光,让他尝到了甜的味道,从此以后,便开始贪婪的追逐起来。 他曾想过,她是他的,那便永永远远都只能是他的,活着的时候,他要与她缠绵至死,若是下地狱,他也得拉着她一起走。 他很担心,宋姮知道这件事后会认为他是个无情冷血之人,可意料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对他没有厌憎,也没有恐惧,小姑娘握住他双手时,同时也让他坚冰般的内心溃散崩塌了。 宋嘉言眼底闪过一抹激动,他将宋姮的身子搂入怀中,他听到小姑娘低声说道:“哥哥不要自责了,夫人的死,是她心甘情愿,不是你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接档古言求收藏《我见寡嫂多妩媚》 顾星滢是江南小官之女,生的柳腰莲脸,色若春华。 一日江南春游,与上京靖远侯江屿州相遇,江屿州对她一见倾心,不顾家中老母亲的反对,执意娶她过门。 一夜之间顾星滢成了上京城中风头无两的侯夫人,夫君对她宠爱无度,两年时光就像泡在蜜罐里似的。 然而不幸的是,江屿州战死沙场,顾星滢本欲殉情自杀,无奈腹中已有夫君骨肉。 长兄已死,照顾寡嫂的任务就落到了江屿寒的身上。 那一日,兰汤沐浴,他追杀刺客,无意中闯入温泉内,看到水汽缥缈中,寡嫂那.一.身.雪.白.无.暇,从此便有了心魔,一日不见寡嫂,他便觉得索然无味。 后来有一天,江屿寒醉酒,无意中闯入寡嫂房间,一.夜.荒.唐后,他把顾星滢变成了他的女人。 还能怎么样,他心里早就巴不得这样了,从此堂而皇之宿在顾星滢的房里。 温柔坚韧俏寡妇VS强势渣贱深情狗男主 排雷: 巧取豪夺,男主渣,但对女主温柔深情 男主是女主的小叔子,但年龄比女主大 非双C,女主有孩子 第九十章 玄清阁这儿,许氏在安慰宋星河,她道:“老爷,姮姐儿这孩子是你自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时候,磕着碰着了你都要心疼半天,如今怎能让她受这么大的委屈。” “何况这件事又怎么能怪她,是老爷你不喜欢楚王,为何要强加在她身上,妾身虽不知道老爷和楚王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可楚王到底没有做过伤害老爷之事,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老爷又何必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许氏是头一次在宋星河面前说这么重的话。 她的话,不仅没有让宋星河消气,反而激发了宋星河的怒意,宋星河的胸膛急剧的起伏着,他怒斥道:“混账,谁准你跟本相这么说话的?” 许氏跪在地上,并没有因为宋星河发怒而感到害怕,她神色平静的说道:“老爷责怪妾身不要紧,但请老爷看在白姑娘的份上,对姮姐儿宽容些,她有什么错,她不过是爱上了一个老爷讨厌的人而已,老爷若是棒打鸳鸯,姮姐儿心里怕是会怨您一辈子。” 平心而论,宋嘉言和宋姮也很登对,若不是宋星河厌恶他,他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宋星河见许氏对二人在一起之事半点也不意外,似乎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冷冷的看着她,“你早就知道他们二人在一起了?” 许氏没说话,低头默认了,他迟早会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好……不愧是她的好女儿,所有人都知道他两的关系,就他被蒙在鼓里! 宋星河勃然大怒,瞪着许氏道:“你给本相滚出去!” 许氏站起来转身离去,面对着门外时,她轻叹一声,姮姐儿,姨娘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她已经尽力了,就当是回报宋姮相助宋婉的恩情。 等许氏走了之后,宋星河又去了书房,他看着墙上挂着的白茉儿的画像,喃喃道:“茉儿,难道真是我错了么?”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段往事。 那时,白茉儿生命垂危,给他寄了一封信,请他过去一趟。 他连夜赶去她藏身的地方灵州,她那时已是撑着一口气在等着他。 见到他之后,她便开始交待后事。 她将宋姮托付给了他,她告诉他:“兄长,我的女儿晚晚,请你看在我们的兄妹情分上好好照顾她,茉儿不求她有多富贵,只希望她一生顺遂快乐。” 宋星河在书房内一直待到天黑,才从房内走出来,常敏见宋星河脸上的怒意已经消散,迎上去道:“老爷,您都一天没吃饭了,先吃点饭吧。” 宋星河摇头道:“不必了,带上最好的伤药,随我去绛雪院。” 常敏点头,心里感慨,宋星河还是舍不得宋姮受苦的。 绛雪院这边,春莺端着一壶茶匆匆走进来,见宋嘉言还将宋姮抱在怀里,她着急道:“姑娘,老爷过来了。” 宋姮赶紧推开宋嘉言。 宋嘉言本不想走,看在宋姮的面子上,他勉为其难的配合,他站起身来,便床帐后走去。 等宋嘉言钻入地洞中,宋星河刚好进来,进了里间,宋星河见宋姮坐在床榻上,腿上盖着被褥。 宋姮见他进来,眼睛一亮,喊了声:“爹爹。” 宋星河见她嘴唇苍白,到底心疼了,他走到床侧,看着女儿,温声道:“腿痛不痛?” 宋姮听着他关切的话,险些落泪,她鼻子发酸道:“女儿不痛了。” 她刚才在庭院中跪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说不痛就不痛了。 宋星河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心里又舒坦了不少,他道:“爹爹给你带了伤药过来,你用上会好的快些。” 宋姮乖乖的点点头,又眼巴巴的看着他道:“爹爹不怪女儿了吗?” 宋星河看着宋姮与白茉儿相似的脸,想到过往种种,他原本并非没有跟白茉儿在一起的机会,除了他娘从中作梗之外,还有他不够勇敢,他没有勇气为她去放弃一切。 宋星河缓缓道:“爹爹问你,你这辈子是否非他不可?” 宋姮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她神色坚定道:“是的,爹爹,我想一生一世都跟哥哥在一起。” 宋星河叹了口气,他不喜欢沈昭是真的,因为他一直都觉得沈昭不像他,事实证明他当初的直觉是对的,沈昭的确不是他的孩子。 但他对沈昭并无仇怨,可沈昭未必这么想,当年他娘死的事情,沈昭将账全部算在他头上,他知道沈昭迟早会找他算账。 他怕宋姮夹在中间难做,这才千叮万嘱,让她别靠近宋嘉言,可等他发觉时已经晚了。 宋星河心里生出了后悔,可他也知道,后悔无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宋星河道:“姮儿,他的心思可否同你一样,此生非你不可?” 宋姮神色笃定道:“姮儿相信哥哥,他绝不会负我。”上辈子,他与她在冰棺里同眠,死后同棺同穴,她相信他对她的感情,哪怕这辈子有变数,她也愿意赌一把去偿还他上一世的情。 宋星河不是没有想过,宋嘉言接近宋姮只是为了报复他,他的并不相信宋嘉言的心思真的跟宋姮说的一样,他的确有所怀疑,这点他会去弄清楚。 看着宋姮坚定的样子,宋星河又不忍给他泼冷水。 宋星河面色严肃道:“姮儿,爹爹曾答应过你娘,要让你一生快乐顺遂,爹爹不能言而无信,若真如你所说,他是一心一意的待你,爹爹必然会成全你,可爹爹若是发现他只是利用你,玩弄你的感情,爹爹绝不会让你一错再错。” 宋姮见宋星河还信不过宋嘉言,眼底涌出一丝无奈,她猜爹爹是认为宋嘉言想要利用自己报复他,可她相信宋嘉言不会这么做,若是他真想报复爹爹,他有一千种一万种法子。 见宋姮不说话,宋星河道:“爹爹还要试一试他,这几日你便安心待在房里,哪里也不许去。” 宋星河这是将她给关起来了,宋姮有点头疼,“爹爹……” 宋星河出声打断她,他道:“爹爹这样做都是为你好。” 宋姮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宋星河的主意,只好闭嘴。 等宋星河一走,宋姮彻底松了一口气,宋姮瞧了一眼床帐,还好,爹爹不知道这里有一条地道。 宋嘉言从宋府离开之后,换了身衣裳去了皇宫。 宣政殿。 宋嘉言将事情禀明元箴帝。 元箴帝听了,脸上不无惊讶之色。 惊讶过后,他又笑了,他道:“昭儿,原来你早就盯上那个小姑娘了,你怎么不早些跟朕说?” 宋嘉言面色平静的说道:“从前是她不愿意儿臣说出来,如今儿臣已经等不及了。”他没说两人早就瞒着宋星河私定终身,如今被宋星河知晓,不得不将事情说出来,若是被元箴帝知晓,未免会看轻宋姮几分。 元箴帝一番考量之后,点头道:“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朕便成全你们,下旨给你们赐婚。” 沈昭非常优秀,这段时间他为朝廷做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他器重这个儿子,不仅仅是用他来制衡太子,而是他看重儿子的才华,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都已经老了,这江山迟早要后继有人才行。 他既然看上宋星河的四姑娘,倒也无妨,那姑娘是他才封的清宁县主,人长得漂亮,又深明大义,虽生父成迷,但也是瑕不掩瑜,至于其他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宋嘉言得到元箴帝亲口答应,冷静的眸子里浮出一抹激动,他道:“多谢父皇!” 元箴帝写了圣旨,盖上玉玺的印章,让刘四将圣旨交给宋嘉言。 宋嘉言郑重的接过圣旨。 他揣着圣旨从宣政殿出来,正好遇到从东宫来的太子沈晨。 两人狭路相逢,在半道上相遇,兄弟之间见礼。 “太子殿下。” “楚王。” 两人只淡淡的打了个招呼。 太子吃了闷亏,心里不舒服,什么话也没说。 若不是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把柄在宋嘉言手上。 宋嘉言则暗骂太子是个蠢货,虽然太子间接的帮了他,但因为他故意泄露消息,让姮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这件事,他饶不了太子。 他故意将揣在袖中的圣旨露出来来一点,沈晨看到那明黄色的一角,不由问道:“不知五弟拿着圣旨准备去哪里?” 宋嘉言嘴角勾了勾:“这是父皇给本王与清宁县主赐婚的圣旨,说起来本王还要感谢太子殿下玉成这件好事。” 沈晨这才意识到宋嘉言说的清宁县主是谁。 沈晨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一口血哽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 宋嘉言见他一脸扭曲的怒意,偏偏又发作不得的样子很解气,他拱了拱手道:“若是太子殿下没有其他事,本王便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沈晨回应,往旁边迈开一步,错身大步离开,留下沈晨在寒风里,一脸要抓狂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一章 宋嘉言从宫门内出来,直奔宋府,原本想要去宣读圣旨,在经过露园的时候,被常敏拦住,常敏在马背上朝他拱手道:“楚王殿下,我家老爷有请。” 宋嘉言神色稍顿,便应下道:“好。” 说完,便打马同常敏一同前行。 下马后,宋嘉言直奔入玄清阁。 到了玄清阁,宋嘉言见宋星河正坐在椅子上,好像专程在等他。 宋嘉言拧了拧眉,走上前去,他负手站立,半垂的眸子冰冷的看着宋星河。 宋星河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眼神同样的冷冽严厉,宋星河先开口,他扬眉道:“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应该知道,不管你有多少阴诡手段,我都不怕你。” 论玩弄阴谋权术,宋星河承认,他不如这个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到底如何长成今日这般他不清楚,他只觉得沈昭让他感觉很陌生,这么多年来,他竟然从未看清过这孩子的内心。 宋嘉言冷冷的勾唇,等着他往下面说。 宋姮听说宋嘉言到了玄清阁,怕二人之间又起冲突,顾不上膝盖上的伤,从绛雪阁强行闯出来,偏偏她有伤在身,相爷又疼爱她,绛雪阁看守的婆子,丫鬟都不敢为难她。 宋姮走了几步,膝盖上一阵钻心的疼传来,只得让画眉和春莺搀扶着她过来。 来到玄清阁,见两人正在无声对峙,宋姮推开身边的两个丫鬟,忍着痛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 “爹爹。” 宋星河见她来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道:“不是让你好好待在房里么,你怎么过来了?” 宋嘉言的心同样揪起来,他抿着唇没有说话,满眼心疼的看着宋姮。 宋姮道:“爹爹,我就是想过来看看,爹爹,你就别为难哥哥了,好不好?” 明明受伤的是她自己,可她却还为自己求情,宋嘉言的心都塌下来了,不顾宋星河的目光,上前去扶着宋姮,宋姮原本想躲,回头触到宋嘉言冷冽中透着心疼的眼神,又放弃了,任由宋嘉言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宋星河见宋嘉言当着他的面碰自己的女儿,心里又是一气,若不是宋姮一颗心都在他身上,他恨不得将他双手剁下来。 宋星河胸膛剧烈起伏一阵,终是忍着气道:“爹爹可以不怪他,但是他想要娶你,总得付出点代价。”这也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宋嘉言平静道:“你想要本王付出什么代价?” 宋星河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姮儿说,你会对她一心一意,愿意为她付出生命,我倒是想看看,你是否真的愿意为她去死。” 宋姮一惊,嘴唇微微抖着,她道:“爹爹,不可。” 哥哥对她的心意,她不需要再去试探,上辈子他为她做的那些事情已经全部知道了。 她知道,可宋星河不知道,宋星河冷笑道:“姮儿,你信得过他,可爹爹信不过,爹爹怎么知道他靠近你是不是别有企图?将来你嫁给他若是过的不幸福,百年之后,爹爹到了地下,如何跟你娘亲交代?” 说完,他又看向宋嘉言,似乎在等着宋嘉言主动退缩。 宋嘉言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神色平静道:“宋丞相,你想怎么样?” 宋星河朝常敏使了个眼色,常敏出去没多久,用托盘端来一杯酒。 宋星河指了指那杯酒,他道:“这杯酒里有剧毒,你既然愿意为姮儿去死,那便将这杯酒喝下去。” 说完,宋星河冷冷的看着他,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沈昭对宋姮的心意,他恨自己不要紧,只要他能真心实意的待姮儿,那儿罢了,否则他不放心将宋姮交给他。 宋嘉言伸手接过那杯酒,他道:“本王愿意向你证明,姮儿在本王心里,比命还重。” 宋姮震惊的瞪大眼睛,起身要去夺,被宋星河呵斥了一句,“姮儿,别添乱,若他不愿意为你去死,那便证明,他说的话是假的,此人也不值得托付终身。” 就在宋姮迟疑的片刻,宋嘉言已经仰头将毒酒喝下去。 毒性很快就发作,宋嘉言捂着胸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双肩垮下来,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眸子,一字字道:“现在你相信了?” 他喝这杯毒酒,并不是想要做给宋星河看,而是他想向宋姮证明,他愿意为她付出生命这一句,并不是假的。 宋嘉言的举动让宋星河很意外,他没想过宋嘉言真的会喝下去,是他低估了宋嘉言,他以为世间的男子大半会像萧子谌那般,口里说着爱,实际上却把名利财富看的比女人要重要的多。 为心爱之人去死,便是他自己也难以做到。 宋星河内心有些震撼,此刻,他对宋嘉言的偏见都少了几分。 至少,他还算个男人。 此时,宋姮已经冲过去,扶着宋嘉言,她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她哽咽道:“哥哥,你怎么这样的傻。” 宋嘉言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如果我的生命中没有你,我宁愿死。” 说完,一口鲜血又再次喷出来。 宋姮慌张的拿着手堵住他的嘴,喃喃道:“怎么办,才能让哥哥不吐血了。”说完,她转过头,满脸泪痕看着宋星河,哽咽道:“爹爹,你救救他。” 宋星河见不得宋姮哭,心里揪着疼,叹了口气,对常敏说道:“给他解药。”他给宋嘉言服的不过是让人心绞痛的药,并不会要他性命。 常敏走过去,将解药递给宋嘉言,他道:“楚王殿下,把解药吃了吧。” 宋嘉言却没有伸手去接解药,他不需要宋星河来救助。 他越过常敏,看向宋星河,他道:“你现在相信,本王对姮儿的心了?” 宋星河竟无言以对,他半垂着眸子,内心已做出了抉择。 宋嘉言将袖里的圣旨拿出来,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将圣旨举起来,他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唇上的血迹,道:“父皇早就下旨赐婚。” 宋星河又抬起头来,看着宋嘉言手里的那道圣旨,只觉得那明黄色有些刺眼,同时也明白,宋嘉言与姮儿的婚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之事,若宋嘉言对姮儿不是一片真心,何必多此一举。 “宋丞相接旨。” 宋嘉言一声令下,玄清阁内诸人皆跪下来。 宋嘉言将圣旨打开,才刚刚读完,胸口又是一阵绞痛,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将圣旨都给染红了。 宋姮红着眼眶将圣旨接过去,须臾又站起身来扶宋嘉言,她蹙着眉道;“哥哥,你将解药吃了,不然你会没命的!” 宋嘉言强行将涌上来的一股腥甜味压下去,他偏头温柔的看着她道:“哥哥死不了,哥哥还要娶你过门做我的王妃呢,你在府上好生等着。”刚才喝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并非致命的毒药,宋星河不敢杀他。 说完,他转身要走,还没走出两步,身子一晃,栽倒在地上。 “哥哥……” 时间来不及,宋星河只得将昏迷的宋嘉言先安置在宋府的客房里。 宋府要替宋嘉言请大夫,都被鸣筝拒绝了,鹤羽很快便找来楚泠。 楚泠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到了房内见宋嘉言满身是血,他嘲讽了一句:“宋嘉言,你的命也真够硬的。”吐了那么多血,也没死,手指灵活的给宋嘉言扎了几针,又扳开他的嘴唇给他服下解药。 宋姮在外头着急的等了一阵,指甲掐进掌心里都掐出血来,见楚泠出来了,她赶紧迎上去问:“楚公子,我哥哥怎么样了?” 楚泠看了她一眼,又笑了笑道:“死不了,现在应该已经醒来了,你进去看……。” 话还没说完,宋姮已经走向里面。 宋姮进来时,发现宋嘉言真的醒来了,他睁开一双幽深的凤眸,正扭头朝自己看过来。 宋姮朝他走过去,她坐在床边,握住他手低声喊:“哥哥。” 宋嘉言见她仍然是满脸担忧之色,他道:“姮儿,我没事。” 他又道:“替我去找一套干净的衣裳过来,我还有事和丞相商量。” 宋姮道:“你才刚醒来,身体还未恢复,过几天商量不好吗?” 宋嘉言摇头道:“不好,要现在商量。”他一刻也不想多等,他只想将宋姮赶紧娶过门,做自己的王妃。 宋姮只得起身去给他拿衣服过来。 他身体还虚弱,宋姮便替他将身上染血的衣裳给脱下来,又给他穿上干净的象牙白袍子。 她扶着宋嘉言在从沉雨院走出来。 一直到玄清阁宋星河面前,宋姮都还扶着他,宋星河瞧着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皱了皱眉。 宋姮瞧着宋星河不高兴,扶着宋嘉言坐下之后,便在一旁规规矩矩的坐着。 宋嘉言抬头见宋星河冰冷的脸色,宋星河虽没有反对自己,亦没放下心里面的芥蒂,这对宋嘉言来说无所谓,他并不在乎,只要姮儿能嫁给他便好。 宋嘉言脸色苍白,却精神奕奕,他道:“父皇建议本王与姮儿早日成亲,本王看了黄历,明年五月十八是个好日子,丞相以为如何?” 快过年了,离五月十八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宋星河原本也不想这么快将女儿嫁出去,可女儿早与宋嘉言私定终身,若是耽搁下去,于宋姮的名声有碍。 宋星河被赶鸭子上架,只得答应道:“那就定在五月十八。” 宋姮见自己终于能与宋嘉言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表面上平静,内心却在很甜蜜。 宋嘉言站起身来,朝宋星河拱了拱手道:“那本王就先告辞了。” 虽然婚期两人口头上定下了,但是三书六礼还是要过,次日,宋嘉言便正式上门提亲送来聘书,但六礼却耽搁下来,因为宋嘉言要和鸿胪寺一起忙着送诸国使臣。 腊月二十日,南瑜国的使臣离开京城,与之同行的还有魏澜国的送亲队伍,在出城门时,永和从车窗内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繁华的京城,陷入无尽的绝望中。 日子像是长了脚一般,转眼到了年后。 一封急报送到了元箴帝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接档古言求收藏《我见寡嫂多妩媚》 顾星滢是江南小官之女,生的柳腰莲脸,色若春华。 一日江南春游,与上京靖远侯江屿州相遇,江屿州对她一见倾心,不顾家中老母亲的反对,执意娶她过门。 一夜之间顾星滢成了上京城中风头无两的侯夫人,夫君对她宠爱无度,两年时光就像泡在蜜罐里似的。 然而不幸的是,江屿州战死沙场,顾星滢本欲殉情自杀,无奈腹中已有夫君骨肉。 长兄已死,照顾寡嫂的任务就落到了江屿寒的身上。 那一日,兰汤沐浴,他追杀刺客,无意中闯入温泉内,看到水汽缥缈中,寡嫂那.一.身.雪.白.无.暇,从此便有了心魔,一日不见寡嫂,他便觉得索然无味。 后来有一天,江屿寒醉酒,无意中闯入寡嫂房间,一.夜.荒.唐后,他把顾星滢变成了他的女人。 还能怎么样,他心里早就巴不得这样了,从此堂而皇之宿在顾星滢的房里。 温柔坚韧俏寡妇VS强势渣贱深情狗男主 排雷: 巧取豪夺,男主渣,但对女主温柔深情 男主是女主的小叔子,但年龄比女主大 非双C,女主有孩子 第九十二章 元箴帝连夜召了十来个臣子和自己的几个儿子入宫商议。 原来是青日峰的山匪作乱,连续一个月下山抢劫村庄,抢完便烧,已经有十来个村庄的百姓遇害。 这伙山贼在青日峰盘亘许久,此地山势险峻,山贼又狡猾,朝廷曾派兵去围剿,但每次都铩羽而归,元箴帝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此番,这些山贼是在太过分了,元箴帝忍无可忍,想要派兵去剿灭他们。 但谁领兵前去又是一个问题。 黎王和太子,举荐宋嘉言。 宋星河,李季却反对,这还是宋星河头一次在朝堂上帮宋嘉言说话。 连元箴帝都诧异,由此可见宋姮在他心里的地位。 元箴帝原本想要梁国公领兵前去剿灭山贼,但梁国公推脱说自己旧伤复发,无法领兵前往,觉得宋嘉言更为合适。 此番,他跟太子站在一个阵营里,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元箴帝问宋嘉言的意思。 宋嘉言道:“青日峰的山贼扰民日久,百姓深受其迫害,儿臣愿意领兵前往将其剿灭。”京城处于北边,这个季节要寻一只活的大雁来做纳采之礼实在是难,青日峰在南方,正是大雁南归之处,他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去猎两只好的大雁来。 而且这些人等着他吃败仗,那他就让这些人见识见识他沈昭的本事。 元箴帝见他如此有信心,倒是不反对他冒险一试。 他道:“你愿意前往也很好,不过你从未带兵打仗,此番可有胜算?” 宋嘉言立下军令状,他道:“若是儿臣没有剿灭山贼,儿臣任由父皇处置。” 元箴帝答应了,眸光又看向梁国公谢安江,他道:“你旧伤在身,也不便领兵,便将手里的兵符先借给楚王一用。” 梁国公大惊,未料到皇帝会有此一招,若是没有兵符,他们谢家便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但转念一想,他的谢家军又怎么会听从楚王的号令,借给他又如何。 这日,正好是元宵。 宋姮今日约了宋嘉言一起去看花灯。 她等了一整日,一直等到天黑宋嘉言才出现。 宋嘉言是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去的,府上的人也不敢再拦着他。 宋星河也知道他来了,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嘉言上前抱住她,低头在她的额上亲了亲,随后又推开她,垂着看着她的小脸,道:“让你久等了。” 宋姮仰头看着他,桃花眼弯了弯,她笑道:“没事哥哥,我们去看花灯吧。”说完,她拉着宋嘉言就要走。 宋嘉言将他拉回来,低低道:“不急,姮儿,哥哥有事情要跟你说。” 宋姮见他神色郑重,便是宋嘉言有要事,她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忙问道:“什么事。” 宋嘉言抬手将她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他道:“哥哥要出去青日峰剿匪,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宋姮听说过青日峰的山匪,这伙山匪凶悍异常,很不好对付。 可这伙山贼上辈子在这个时候并没有作乱,为何忽然便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宋姮有点舍不得他,问:“哥哥,什么时候走?” 宋嘉言道:“这几日就要出发了。” 宋姮道:“那哥哥何日才会回来?” 宋嘉言握紧她的双手道:“不知,但我定然会在我们成亲之前赶回来。” 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宋姮也不会阻止他,她垂着眸子道:“那哥哥一定要平安回来。”到底还是露出几分落寞之色来。 宋嘉言见她不开心,眉头拧了拧,他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走,哥哥带你去看花灯。” 宋姮轻轻的“嗯”了一声,被宋嘉言拉着往外走。 两人到府门口坐上马车一起去了大街上。 下马车后,宋姮瞧见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十分热闹,街道两旁挂着排排花灯璀璨夺目。 宋姮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心情也好了不少。 拉着宋嘉言穿入人群中,须臾,两人便来到一个卖花灯的摊子面前。 宋姮瞥了一眼上面的花灯,指着一个兔头灯笼道:“哥哥,那个花灯好漂亮。”那灯笼的耳朵上嵌着兔毛,就像真的兔耳朵一般。 宋嘉言偏头看她,嘴角噙着丝丝笑意:“想要?” 宋姮不可置否的点头。 这时老板笑眯眯的搭话了,他道:“公子,姑娘,只要你们能猜中灯笼上挂着的灯谜,和灯笼便可以送给你们。” 宋嘉言见灯笼底下皆用红纸写着字谜,那盏兔头灯笼上挂着的字谜是:“云中望月,雾里看花。” 谜底是一句诗。 宋嘉言不假思索的念道:“两处茫茫皆不见。” 老板见宋嘉言回答出来了,笑弯了眼睛,忍不住夸道:“公子真是才思敏捷。” 说完,便将灯笼取下来,将上头的字谜揭掉,把灯笼给宋姮递过去。 宋姮欢喜的接过去,两人提着灯笼继续前行,不多时,便到一个卖面具的摊子面前。 宋姮顺手拿着一个白色狐狸面具戴到宋嘉言的脸上,再将一个孔雀面具戴在自己脸上,她仰着头朝他笑道:“哥哥,好看吗?” 宋嘉言拨了拨面具上的孔雀羽,温和的笑道:“好看。” 接着,宋姮听到一阵欢呼声,她循声看去,只见前方搭了一个棚子,棚子里有人正在耍百戏,宋姮道了声:“哥哥,我们去看看。” 说完,就兴冲冲的往前走。 宋嘉言喊了声:“姮儿,慢点!” 便追了上去。 这时,一条舞龙的队伍从人群里穿过来,阻住了宋嘉言前行的脚步。 等舞龙队伍走完,宋嘉言再朝前看过去,宋姮已经不见了。 宋嘉言四下寻找宋姮的身影,都没发现,他的脸一点点的阴沉下去。 他叫了一声:“鸣筝。” 鸣筝走上前来,听他吩咐。 宋嘉言沉声吩咐道:“去找四姑娘。” 鸣筝见宋嘉言拧着眉,他冷静道:“公子,姜葡跟在四姑娘身边,她不会有事的。” 鸣筝的话并未让宋嘉言放心,宋嘉言已经穿过人群去找人了,鸣筝只得换个方向去寻宋姮。 宋嘉言找了一阵,看到不远处有个和宋姮一样穿着桃红衣裳,带着孔雀面具的女子走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辨认,便朝女子走过去,他抬手掀开那女子的面具,喊了声:“姮儿。” 却在看到女子平淡的五官时,眸中的光暗下来,此时,宋嘉言已经将脸上的面具取下来,女子瞧见宋嘉言俊美的脸,脸上一红,还没等她反应,宋嘉言转身便离开。 宋嘉言在人群里寻了一圈,并未见到宋姮的人影,他面色有些凝重,这时,一个小童朝他走来,仰头看着他道:“哥哥,你叫宋嘉言吗?” 宋嘉言掀起眼皮,应了一声道:“是。” 小童道:“哥哥,前面有个姐姐在找你。” 说完,小童伸手朝前方一指,这时,天空中一朵烟花盛开,照亮了地面,宋嘉言看到宋姮站在路边的一颗树下,脸上的面具摘下来,眼睛正四下里张望。 宋嘉言丢给小童一颗银锭子,道了声谢,快步朝她走过去。 “姮儿。” 宋姮听到呼唤,转过头来,见宋嘉言正走过来,她朝飞奔过去,扑入他的怀里,小姑娘的脸贴着他的胸膛,低喃道:“哥哥怎么忽然不见了。” 宋嘉言见宋姮责怪自己,眉毛一挑,他抬手捏了捏小姑娘软嫩的脸蛋,道:“明明是你跑的太快了。” 确定她不是和上次一样被人劫走,宋嘉言也松了口气。 宋嘉言又道:“刚才那个小男孩是怎么回事?” 宋姮道:“我找不到哥哥,只好让这附近出来玩耍的小童门帮忙寻找。”为了找他,还每人给了一颗金豆子。 “姜葡去了哪里?” “我让她去找哥哥了。” “以后别乱跑了,哥哥会担心的。”宋嘉言心有余悸的说道。 宋姮轻轻的“嗯”了一声。 回到宋府,已经夜深了,宋嘉言送宋姮回府,路过垂花门时,见一个人提着灯笼站在门口候着,宋姮定睛一看,见是宋星河。 她赶紧放开宋嘉言的手,上前行礼喊声:“爹爹。” 宋星河皱着眉道:“你还知道回来,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 宋姮被宋星河训斥了一句,也没有辩驳,她回来的的确有些晚了,爹爹也是担心她才会责备她,她并不会为此而生气。 宋姮垂着眸子道:“爹爹,女儿知错了。” 宋星河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还不快进来。” 宋姮转头看了宋嘉言一眼,又依依不舍的移开,回头跨入垂花门中。 宋嘉言送到门口,眼睛却还循着她的身影望去。 不等宋星河开口,宋嘉言便转身告辞。 宋姮回到房内,沐浴过后,身子便有些疲累了,躺在床上准备入睡,忽地,床帐动了一下,她猛地转过头去,见宋嘉言从床帐后钻出来。 宋姮顿时睡意全无,她从床上坐起身来,看着他问:“哥哥怎么又回来了?” 宋嘉言坐在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在她雪白无暇的小脸上亲了亲,他道:“哥哥过几日便要走了,这几日总要将你喂饱才行。” 说着,他脱了鞋子上床,宋姮的小脸一红,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已经沐浴了,身上只着中衣,脚上还趿着丝鞋。 他脱了丝鞋上床,搂着她躺下,他迫不及待的寻到她的嘴唇,深深的吻住。 他滚烫的唇从嘴唇上一寸寸往下,冷白修长的手指轻轻勾开她的已经带子。 宋姮双手抱住他的头,热烈的回应他。 宋嘉言的头埋入雪壑中。 纠缠中,两人身上的衣裳都散落在地上。 宋姮的身上浸出一层薄薄的汗,宋嘉言从嘴唇一直吻到了她的脚趾上,宋姮身子轻轻颤抖。 宋姮配合着他,不知不觉,他们两个也越来越默契。 鸣金收兵之后,宋姮瘫软的躺在床上,任由宋嘉言替自己清理身子。 等他清理完,又搂着她躺下,他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道:“如今我们已经定亲了,可我身边连一件你送的贴身之物都没有,你是不是要补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有些改动,添上了三书六礼。 第九十三章 宋姮想来想去,决定给宋嘉言做一香囊。 他还有三日才离开京城,她现在赶工,应该也来得及。 他喜欢白色,宋姮便选了一块与他衣裳颜色相配的料子,荼白云锦缎。 她女红倒是不差,这香囊一时辰便做好了,她的手指在香囊上轻轻摩挲,琢磨着要绣什么样的图案才好。 最终决定要绣一对鸳鸯。 绣好之后,她在拉绳上穿了几颗玉珠子。 夜里,宋嘉言来到她的房里,问她有没有想好送什么给自己。 宋姮羞涩的将香囊拿出来。 宋嘉言瞧见香囊,眼中光芒灼灼,他伸手从她手中接过,见上面绣着一对鸳鸯,宋嘉言的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 他道:“姮儿绣的香囊可真好看,哥哥喜欢。” 说着,他便自发的将香囊戴上。 戴好之后,他又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是少见的血玉,通体血红,没有一丝杂色,比红玛瑙的颜色还要鲜艳润泽,玉佩上雕刻着麒麟图案。 宋嘉言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说要我交给未来的媳妇,现在我将此物交给你。” 宋姮讶然,她伸手接过那块玉佩,用手指轻轻触摸,宋嘉言提起玉佩的带子,给她戴在脖子上。 交换完信物之后,宋嘉言抱着她去了床榻上,翠浪翻涌,被底鸳鸯成双。 温存过后,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宋嘉言抱着她浴房沐浴,两人一起挤在半人高的浴桶里,宋嘉言从后头搂住她的身子,舌尖轻轻的舔舐她粉嫩的耳垂。 他道:“我离开后,你若想我,便给我寄信。” 宋姮靠在他身上,轻轻的“嗯”了一声。 宋嘉言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说道:“听说你铺子里来了年轻俊美的小郎君,嗯?” 宋姮眼皮一跳道:“姜葡告诉你的?” 宋嘉言没有否认,他道:“这人瞧着有些奇怪,你放心将他留下?”没说出口的是,这人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可不放心此人在宋姮的眼皮子底下晃。 更奇怪的是,他派人去查他的底细,竟然和此人自己说的别无二致,也就是说,他根本查不到此人的来历,凭他的能力,在魏澜还有查不到底细的人,足以证明此人的厉害,听说他长的像西靖人,他已经派人前往西靖去查此人的底细。 宋姮以为宋嘉言说的是对方的容貌,她满不在乎的说道:“陆亭瞧着是有些像西靖人,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我看过他的户籍,他的确是均安县的人,不会做假。” 宋嘉言知道宋姮对此人并没有意思,只是他的嫉妒心作祟,容不下她的眼睛看其他男人。 见宋姮没听出他的意思,宋嘉言带着酸意道:“姮儿每日见到这么人,难道不会因为他生的貌美而多看几眼吗?” 宋姮终于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她从浴桶里转过身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眼睛里润着水光,她笑道:“哥哥对自己怎么那么没信心?” 顿了顿,她又道:“姮儿既然有了哥哥,便不会再喜欢其他男人了。” 这句话仿佛给宋嘉言吃了颗定心丸。 宋嘉言将她搂住,低眉垂眼间,瞧见水中晃动的白,兔,他的眸光又转炽烈,托着她的细腰紧贴上来。 等浴房的动静结束,桶中的水都凉了,宋嘉言抱着宋姮从水中出来,用棉巾将两人身上的水都擦干,最后相拥而眠。 两日后,宋嘉言带领谢家军出发去青日峰剿灭山贼。 宋姮决定去给他送行。 她早早的便坐着马车出门了,在城门口侯着。 她挑起帘子不住的往外看。 直等到太阳升起来,她才看到城门大开,烟尘四起中,身穿银甲的宋嘉言领着两万人马从城中出来。 阳光落在他的铠甲上,折射出锋利冰冷的光。 宋姮呼吸微窒,盯着他挪不开目光。 宋嘉言似有所感,眸光朝这边看过来,与宋姮的视线隔空一触。 等所有人从城门楼出来,宋嘉言抬手让众人停下。 他翻身从马背上下来。 径自走向宋姮的马车。 宋姮从马车上下来,宋嘉言大步上前来,伸手牵住她的双手,他深深的看着她,将她的模样刻在脑海里,他道:“等我回来。” 宋姮点点头,两人四目相对,静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 三军待发,宋嘉言也不能耽搁太久,默默对视一会儿后,宋嘉言说道:“哥哥不在时,好好保重。” 宋姮道:“哥哥也保重。” 宋嘉言点点头,随后放开她的手,转身离去。 宋姮目送他离开,直到大军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才收回眸光。 她转身上了马车。 回城后,她并没有着急去宋府,而是去了白氏粮铺。 她又看到了陆亭,听黄掌柜的说,陆亭这段时间非常卖力,现在不用他教导,也完全能管理铺子里的生意了,宋姮很满意,见陆亭在算账,宋姮夸了他两句。 陆亭听到小姑娘的夸赞,抬起头来朝她露出一抹微笑,他道:“能为小东家办事,是我的荣幸。” 宋姮见他说完温和,看着自己的时候,眼底酝着丝丝柔意,蓦然的想起宋嘉言那夜里捏酸吃醋说的话。 她心里只有宋嘉言一男人,对于其他男人她须得保持分寸,她挪开目光,不经意的问道:“陆亭,你这算账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陆亭垂下眸子,修长的手指拨动算盘,他道:“我养父是教书先生,他教我读书习字,还教了我算账。” 原来他是孤儿。 怕陆亭心里不舒服,宋姮的话也没继续下去。 回到宋府没多久,前院便有婆子过来传话,说尚衣局的人奉旨来给她量尺寸,王妃的嫁衣都是由尚衣局来做,宋姮让婆子将人领到院子里来。 不多时,尚衣局的王尚宫便带着两绣娘过来了。 行过礼后,王尚宫便开始给宋姮量尺寸,宋姮站着不动配合她们,当王尚宫给她量过肩宽后,又给她量胸围,那傲人的围度让王尚宫的眸光在上头都停了两秒。 跟着又是量腰围,她的腰细盈盈的一把,王尚宫暗暗感慨,她在宫中服侍了那么多妃嫔公主,还没有谁的身段儿比这未来楚王妃更好的。 说是老天爷偏爱也不为过。 量完之后,王尚宫笑道:“姑娘身段玲珑,穿上嫁衣一定很好看,楚王殿下有福了。” 宋姮听着心里舒坦,让画眉去房里拿了金瓜子出来,一人赏一把,王尚宫等人也见过世面,推辞不肯收。 宋嘉言离开了,一切仿佛都没变,但又仿佛一切都变了。 宋姮夜里躺在床上,又一次失眠。 她想他,很想。 她的手指摩挲着他送给她的那块血玉,睁着眼睛躺了许久,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二日,宋姮照旧去白氏粮铺,平日里她去的也没那么勤快,这次仿佛是想找些事情来做,填补宋嘉言离开后心里的空虚。 黄掌柜的今日告假没来铺子里,铺子里只有张玉梅和小芦花还有陆亭。 陆亭在柜台后面算账,张玉梅在给客人称粮食,小芦花还小,也没干重活,宋姮便将她叫过来,教她习字,宋姮在纸上写了小芦花三字,小芦花跟着在一旁歪歪扭扭的写了三,宋姮嫌她写的太丑,又让她重新写。 小芦花写了十几遍,宋姮才满意的点头:“进步了许多,多练一练,以后还会写的更好。” 小芦花喜滋滋的拿着写好的字给张玉梅看。 张玉梅看了后,拉着小芦花过来给宋姮道谢,张玉梅道:“东家,多谢你教芦花写字,她爹若是知道了,也能含笑九泉了。” 宋姮微微一笑,她知道张玉梅原本是一家子逃难来了京城,她丈夫为了把仅存的食物给妻女,饿死在路上了,如今听她提起丈夫,宋姮心里倒是生出许多了怜悯。 她道:“往后我有空会常来教芦花写字。” 张玉梅面露感激之色,宋姮又道:“张嫂,如今冰灾也过去了,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你可有什么打算?” 宋姮的意思是问她可想离开,毕竟均安县是她们的故土,或许她们有想要回去的想法,若是如此,她便给她们准备些盘缠,送她们上路。 张玉梅眼底生出一丝怅然,随后便下定决心道:“东家,我想留在京城,不回均安县了,反正我那汉子也死了,我和小芦花回去也没意思。” 宋姮点头道:“那你们便安心留在这儿,只要我这铺子不倒,便永远有你们一口饭吃。” 张玉梅鼻尖发酸,心里感动极了,她低头道:“多谢东家,东家真是我们的大恩人,我和芦花愿意给东家做一辈子伙计。” 说着,张玉梅情绪有些激动,转身到后面去抹眼泪去了。 小芦花跟着过去。 两人走后,陆亭从账本上抬起头来,他放下手里的毛笔,从柜台后绕出来,他来到宋姮跟前,低头看了眼案上秀气的字迹。 这时,宋姮已抬起头来,对上陆亭垂下的眸光,她挑眉道:“有事?” 陆亭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他双眸弯了弯,像只狐狸,他道:“有疑惑想问东家。” 宋姮不假思索的道:“什么疑惑?” 陆亭笑着道:“萍水相逢,东家为何要对小芦花母女这么好?” 宋姮想,反正陆亭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有些事情说给他听也无所谓,她道:“当年,我同我娘也颠沛流离了一段日子,若不是有好心人收留,恐怕也早就饿死街头了。” 陆亭闻言一怔,很快他的脸上又恢复和刚才一样的笑意,他漫不经心的问道:“东家的爹爹呢?” 宋姮道:“那时我爹爹不在身边。” 陆亭不知她说的这“爹爹”是指宋星河,还是指她那未曾谋面的爹爹,据父皇派来魏澜的探子来报,宋姮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原本想多问几句,但宋姮忽然道:“你问这做什么?” 陆亭眨眨眼,面色不改道:“只是好奇而已,” 便不再说下去,免得说多了宋姮起疑。 不多时,宋姮便离开了,陆亭目送她离开之后,目光落在案上的宣纸上,上面写着“小芦花”三字。 陆亭伸出手,将宣纸一卷,塞入袖中。 天黑后,铺子打烊,陆亭回到临时购置的府上,他在书房里回想起小姑娘的一颦一笑,最终在宣纸上将她的模样都画出来。 等画做好,已经到了深夜,他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吹干墨迹之后,将画卷起来,又将白日从粮铺带来的字放入画轴里,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走出房门,将手里的画交给自己的亲信道:“快马加鞭将这幅画送去西靖,务必交到皇上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接档古言求收藏《我见寡嫂多妩媚》 顾星滢是江南小官之女,生的柳腰莲脸,色若春华。 一日江南春游,与上京靖远侯江屿州相遇,江屿州对她一见倾心,不顾家中老母亲的反对,执意娶她过门。 一夜之间顾星滢成了上京城中风头无两的侯夫人,夫君对她宠爱无度,两年时光就像泡在蜜罐里似的。 然而不幸的是,江屿州战死沙场,顾星滢本欲殉情自杀,无奈腹中已有夫君骨肉。 长兄已死,照顾寡嫂的任务就落到了江屿寒的身上。 那一日,兰汤沐浴,他追杀刺客,无意中闯入温泉内,看到水汽缥缈中,寡嫂那.一.身.雪.白.无.暇,从此便有了心魔,一日不见寡嫂,他便觉得索然无味。 后来有一天,江屿寒醉酒,无意中闯入寡嫂房间,一.夜.荒.唐后,他把顾星滢变成了他的女人。 还能怎么样,他心里早就巴不得这样了,从此堂而皇之宿在顾星滢的房里。 温柔坚韧俏寡妇VS强势渣贱深情狗男主 排雷: 巧取豪夺,男主渣,但对女主温柔深情 男主是女主的小叔子,但年龄比女主大 非双C,女主有孩子 第九十四章 宋嘉言领着两万大军在路上行了七日,方抵达青日峰,他安排部下在山脚下安营扎寨。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他才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将书信从怀中拿出来。 这封信他是今天一早收到的,还没来得及打开看。 这是姜葡寄给他的,原本以为和往日一样,是一些琐碎的小事,然而打开看了之后,宋嘉言的脸色顿时黑沉下来。 那个陆亭到底什么来路,旁敲侧击打听宋姮的身世做什么? 宋嘉言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给姜葡回了一封信,让她好生盯着宋姮。 随后,他又给宋姮写了一封书信,书信里头道了一番缠绵不尽的相思之情,又反复嘱咐她,和自己身世有关之事别给有心人知道了,免得被人利用。 这封信,他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回京城去。 接下来,他召来麾下的大将,开始商议讨伐山贼之事。 这些将士们昔日都是谢安江的部下,对宋嘉言这个从未带过兵的文弱书生,根本看不上眼,皆是满眼轻蔑之色。 他派先锋大将左近春去刺探敌情,左近春却以青日峰山势险峻,到处布满山匪的眼线为由,无法前去刺探为由拒绝前往。 宋嘉言却知道青日峰北部有条小径可通往敌军的营寨。 左近春却说那儿是一片悬崖,根本爬不上去,再次拒绝。 宋嘉言知他诚心与自己作对,便当即下令将左近春拖出去斩首。 须臾,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外头被鸣筝端进来,这才有将士主动请缨前去刺探敌情。 宋姮收到宋嘉言的书信,是三日后的黄昏,当信拿到手里后,宋姮迫不及待的将书信打开,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宋姮心里一阵暖流滑过。 宋嘉言告诉她,分开的这几天,他心里一直很想她。 看到后面,宋姮心里都甜滋滋的,不过有一两句话却让她觉得奇怪。 宋嘉言在信里提醒她,不要轻易对人透露自己的身世,宋姮眼底露出茫然之色来。 姜葡站在她身后,朝信上瞥了一眼,看到那么两行字,她撇了撇嘴。 宋姮回头看了她一眼,后知后觉的想起点什么,宋姮道:“姜葡,你是不是将我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你家主子了?” 姜葡不可置否道:“当然,主子这么在乎姑娘,我自然会将姑娘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主子。” 宋姮一脸无语。 她怎么觉得姜葡一点都比喜欢她。 宋姮瞥了她一眼,语气温和道:“姜葡,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姜葡是个直肠子,藏不住什么心事:“我怎敢对姑娘有意见,我只是替我家主子鸣不平而已。” 宋姮扬眉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姜葡说道:“姑娘一面跟我家主子恩恩爱爱,一面又跟其他来历不明的男人眉来眼去的,这样不太好吧?” 宋姮没想到姜葡竟然这样想她。 宋姮生气了,冷着脸道:“你说的其他来历不明的男人是指粮铺里的陆亭吗?” 姜葡见她明知故问,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她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宋姮被气红了脸,她和陆亭不过说了几句话,在姜葡眼里就成了眉来眼去了? 她真的好冤啊,她对陆亭可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她跟宋嘉言在一起后,连看一眼其他男子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这未免太不讲理了。 宋姮解释道:“他只是我的伙计,你们不要乱想,我心里只有你家主子,装不下其他男人。”要不是看在宋嘉言的份上,她才不会跟姜葡说这么多。 姜葡不以为意道:“既然如此,那四姑娘就将他赶走吧,反正他也来历不明,留在铺子里你就不怕出事吗?” 宋姮皱了皱眉,宋嘉言和姜葡都说陆亭来历不明,可她根本不相信,她确信陆亭是均安县之人,因为张玉梅和小芦花都是均安县的,她们是老乡,说起家乡的风俗时,陆亭都接的上话,而且,陆亭会说均安县的方言。 宋姮不高兴的说道:“你说陆亭有问题,那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如果你有证据便摆出来,莫要说这些捕风捉影之事。” 姜葡见宋姮始终不信她,心里气急了,自己英明的主上,怎么就喜欢四姑娘这等刁蛮任性不听劝的女人。 姜葡哼了一声道:“我若是找到了证据,证明他身份可疑,你是不是可疑将他赶走?” 宋姮道:“你若是找到了证据,我不仅将他赶走,还给你道歉,你若是没有证据证明他身份可疑,你趁早离开算了,我这儿庙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宋姮可丝毫没给她面子,这姜葡也不知什么来头,脾气比宋嘉言还要大。 姜葡也不喜欢宋姮这种大小姐脾气,又娇又腻有什么好的。 既然宋姮要她拿证据出来,那她便将证据摆出来让宋姮心服口服。 姜葡道:“好,我答应你,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必然给你结果。” 宋姮答应了。 姜葡离开了宋府。 宋姮回到屋内,原本想给宋嘉言回一封书信,但是想到他根本不信任自己,便打消这个念头。 时间到了三日后,宋姮瞧着外头夕阳落了一半,红霞满天,心想姜葡今日若还找不到证据,那自己便要她离开宋府,她可不想留着这么不听话的下属。 不多时,画眉和春莺端来准备好的晚饭,春笋炖的鸡汤,再搭配清蒸桂花鱼,鲜蘑菜心,一份水晶饺子,一份春卷,宋姮半碗饭吃了个七分饱,便不再动筷子。 等两人将饭菜撤下去,姜葡从外头进来了。 宋姮见她回来了,意外之色在脸上一闪而逝,她坐在茶榻上好整以暇的等着姜葡,姜葡进来后,朝她拱了拱手,道:“四姑娘,我已经查到陆亭的可疑之处了。” 宋姮抬眼道:“什么可疑之处?” 姜葡道:“他在上品阁里买了两件前朝的青花瓶,而且他住在春熙巷最里头的宅子里,那宅子有四进,江南园林风格,我倒是奇怪了,一个在粮铺里打杂的伙计,如何能买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还住这么好的宅子。” 春熙巷可是富商住的地方,能住在那里的人,必定不是缺钱花的人。 宋姮还不太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姜葡道:“四姑娘若不相信,随我去看看便知。” 陆亭此人极为狡猾,每次从白氏粮铺出来,都会甩开追踪之人,导致主上派出去的人都跟丢了。 这次,也是偶然,她在城中的古玩店里闲逛,居然碰到陆亭,陆亭买了东西后便走了,她塞了点银子给送东西的伙计,那伙计回来后告诉她陆亭的住处。 次日,宋姮便跟着姜葡出门了,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特地穿上了女装带上帷帽躲在陆亭家附近,等到天黑的时候,她果然看到陆亭进了那座大宅子里。 从那里回来后,宋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不明白陆亭为何要骗她,他靠近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决定问清楚这件事。 现在,她看着杵在眼前的姜葡,虽然有些尴尬,但她还是说出来,“此事是我错了,我同你道歉。” 姜葡原本以为她刁蛮任性不讲理,如今听到她主动道歉,倒是觉得这四姑娘的性子也没那么差,尽管如此,她仍旧面无表情,她道:“四姑娘如今已然知道他是个骗子,那便该想办法让他离开才是。” 宋姮点头道:“你说的对。” 第二天,宋姮便找了陆亭说话,陆亭听说她要辞退自己,眼底透出一丝惊讶,旋即又染上点点笑意,他问:“为什么?” 宋姮抬眸,眸光锐利,她冷着脸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接近我又是为了什么?” 陆亭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发现了,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他脸上仍然带着微笑,他没有否认,道:“我接近你没有恶意,若是我想对你怎么样,早就动手了。” 宋姮看着他,见眼前的年轻男子嘴角噙着笑,眸光平静,似乎面对什么都云淡风轻的从未放在心上。 陆亭在粮铺里已经待了两个月,但她仿佛根本看不透他。 宋姮攥紧手中的帕子,人心难测,她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听宋嘉言的话了。 就算他对自己没有恶意,但也很有可能是想利用她对宋嘉言不利。 她看着他那双青蓝色的眸子,以及比魏澜人更深刻的五官,心里堆积的疑虑此刻脱口而出:“你果真是西靖人?” 陆亭听她提起西靖人时,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他轻嗤一声道:“西靖人有那么可怕吗?” 听他亲口承认了,宋姮的心凉了一截,昔年她外祖,舅父,舅母皆战死沙场,西靖人曾屠杀了魏澜两座城池的百姓,后来,又抢走了魏澜五座城池,魏澜每一个百姓都忘不了西靖人犯下的罪孽。 她也是打心底里不喜欢西靖人。 她冷着脸道:“你既是西靖人,那我们也无话可说。”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看在你没做坏事的份上,我可以不揭穿你的身份,你最好离开魏澜,我不保证能帮你一直保守秘密。” 陆亭轻轻笑了笑,小姑娘瞧着凶,其实还挺善良的。 他忽然轻声道:“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 宋姮一怔,须臾又蹙了蹙眉,她道:“真是笑话,谁不知我的生父是宋星河。” 谁知,陆亭听了,笑了一笑道:“你是宋星河养女之事并不是秘密,你何必再掩饰,我知道你的爹爹是谁,你愿意听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五章 宋姮明知他目的不纯,却不由自主的将眸光投向他。 她的眼底生出的渴望难以掩饰。 她像被吓了魔咒一般,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宋姮的指甲深深的掐入肉里,她道:“是谁,重要吗?” 陆亭见她明明想知道,却不肯承认,暗叹了一声道:“当然重要,一个人生在天地间,若是连亲生父亲都不知道是谁,岂非很可悲?” 宋姮抿着唇,没有说话。 陆亭说中了她的心事,其实一直以来她并非想要回到生父身边,她只是想知道她的父亲是谁,他长的什么样,在什么地方,过得好不好而已,哪怕他不认得自己,也无所谓。 陆亭见宋姮此刻已没有刚才的抗拒,似愿意听他说话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幅画,将这幅画在宋姮面前缓缓展开。 宋姮看到了画上的女子,那女子骑在马背上,生的很美,五官精致,英姿飒爽,正是她已逝去多年的娘亲,看到这幅画,宋姮怔忡了一会儿,道:“这幅画,从哪里来的?” 陆亭见她已经认出自己的娘亲,他平静道:“这幅画我从小看到大,一直挂在我养父的寝宫里,我养父说,这上头的女子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为了这个女子,他终生未娶,这女子曾为他诞下一女,他一直都想将她们母女二人找回来,可惜这些年魏澜,西靖两国断交,那女子又行踪不定,他总是找不到她。” “这十六年来,他一直都很思念他们母女,总盼着有一天能和她们母女重聚。” 陆亭声音低沉,不疾不徐,宋姮却听了浑身凉意,她没有听错,刚才陆亭说了“寝宫”两个字。 普天之下,除了皇帝之外,哪个男人会住在寝宫里? 所以,她的爹爹是……是,西靖的皇帝? 宋姮瞪大眼睛看着他,她摇头道:“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你在撒谎。” 陆亭见她不肯承认,长眉一扬道:“我没骗你,你的的确确是西靖的公主。” 就这张脸,根本就错不了,旁人觉得她像皇后,可他却觉得她有几分像父皇,尤其是这挺而细的鼻梁和父皇的一模一样。 宋姮仍然不信:“我是西靖公主,那你又是什么身份?” 陆听道:“我叫陆听,听见的听,是西靖皇上的养子。” 其实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也就是西靖的国师,在朝堂里的帝位举足轻重。 宋姮不肯承认,她道:“就凭一幅画就想说服我,我怎知你不是别有目的,反正我不信。” 陆听笑了笑,他猜到会是这种结果,几句话就想说动宋姮,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也的确没有其他东西能证明自己所说的是真的,当年父皇与皇后分离时,皇后连送给父皇的信物都拿走了。 陆听道:“那你要怎样才肯相信?” 宋姮反问他道:“你告诉我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 陆听道:“你本是西靖的公主,我来是想要接你回西靖,你跟我回去可好?” 不仅是公主,也是唯一的皇家血脉,怎能流落在敌国。 宋姮听了只是一笑,假若陆听说的是真的,那她心里也释然了,原来她的亲生爹爹在西靖,他是个皇帝。 纵然如此,她依然不会去西靖,她对那片陌生的国土毫无感情,她的亲人,她的爱人都在这里,她哪里也不会去。 她轻轻摇头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不会走。” 陆听见她态度坚决,他并没有劝她。 他与她相识不过一两个月,如何能劝得动她。 此事也急不得。 陆听道:“你不必着急会答复我,等你想清楚了再说不迟。” 宋姮从房内出来后,看到靠在树干上的姜葡,她朝她走过去,她冲姜葡露出一抹笑道:“我叫他走了。” 姜葡给了她一个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回到宋府,宋姮坐在书案前,案上放着一张雪白的宣纸,她手里执着狼毫,停滞没动,她一直在想,她到底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宋嘉言。 若是宋嘉言知道她是西靖人,甚至是个皇族公主,不知道还会不会接受她? 思虑许久,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不想告诉他。 这事情根本就没证据,她又何必因为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就乱了心神。 调整好情绪之后,宋姮在纸上写道:“哥哥,见信如面……” 书信里道出她绵绵无尽的相思之情,她还告诉他,她已经让陆听离开铺子了,这样哥哥应该也不会担心了。 写完后,吹干墨迹,将书信装入信封当中。 陆听回去后便让人收拾行李,准备回去,鲁元魁着急道:“好不容易找到公主病,怎么能就这么回去?” 陆听冷笑一声,“本座已经将真相告诉公主,公主不愿意去西靖,如果鲁大人有更好的法子,可以自己去试一试。” 鲁元魁气的脸都绿了。 次日,姜葡一直追着陆听的马车到十里长亭外,才打道回府。 几百里外的青日峰,这一日宋嘉言领着的军队与青日峰的山贼打了一仗,打仗时山贼似乎已经识破了他的计谋,消极应战不说,就在宋嘉言要撤退诱敌时也没有追上来,谁知,就趁着宋嘉言这边的将士松懈之时,半路偷袭,好在宋嘉言留了一手,早就安排援军来支援,最终反败为胜。 山贼吃了败仗,回到营寨里,任凭外头怎么骂都不肯出来。 宋嘉言回到营地,让将士们稍加休整,他知道军中出了奸细,但他并不着急除掉此人,他还用得着, 这段时间他已经基本摸清了山寨的情况,内心已经有了歼敌之策。 和几位将士们商议完战策后,宋嘉言便打发他们出去了。 这几日都没收到宋姮的书信,内心已有些急躁,好在今日已有一封书信送来,此刻,他迫不及待的将书信展开一看,看完书信上的内容后,他眸中一亮,随后又笑了笑,一直悬着的心又落回原处。 知道自己错了就好。 宋嘉言给她回了封书信,既然她已经知道陆亭可疑,他便嘱咐她往后一定要离陆亭远些,别让他再靠近自己。 然后他又说了些青日峰打仗的事情,告诉她青日峰易守难攻,山贼狡猾异常…… 写好书信后,他派亲信连夜送出去。 不多时,鸣筝进来了,手里拿了一封信,他道:“殿下,派去西靖的人有消息了。” 说完,他将书信递上前来,宋嘉言眉毛一挑,将书信接过来,展开一眼,他冷冽的眸子中透出一抹惊色,须臾又归于平静,待看完,他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鸣筝提心吊胆的问:“公子,这陆亭到底是什么身份?” 宋嘉言拧眉道:“他不叫陆亭,应该叫陆听,是西靖国皇帝的养子。” 当初他听姜葡说起,陆亭像西靖人后,便派人去西靖查探。 那边想必也遇到了些难事,以至于现在才回信。 探子告诉他,他打听了陆亭,发现根本没这个人,反倒是陆听,举国皆知他是皇帝的养子,而且还是西靖的国师。 他来魏澜后,怕泄露身份,先给自己准备了假的户籍,这个名字也自然是假的。 宋嘉言的眉头越皱越深,西靖国与魏澜国已经断交许多年,如今西靖国国师混入魏澜国,去接近丞相之女做什么?是担心的对她有所企图,还是看重她本人能带给自己的利益? 这封书信还没完,宋嘉言继续往后看。 书信里说的是西靖皇帝姬宗慎,曾在游历天下时认识一个民间女子,他与那民间女子互生情愫,结发为妻,还生下一女。 然而当那女子得知他是西靖之主后,便带着女儿消失了,姬宗慎也是痴情的很,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她们母女二人,后宫更是一个妃嫔也无。 如今姬宗慎病重,这个秘密才吐露出来,探子是从姬宗慎身边伺候的太监那儿才打听到这个消息。 探子与他说这件事,无非就是想告诉他,陆听来魏澜国,很有可能跟寻找西靖失踪的皇后和公主有关。 若真如探子所说……那陆亭留在宋姮身边……,宋嘉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变化不定。 全部看完之后,他五指抓着书信,将书信揉成一团皱纸,脸上隐隐透着怒意。 鸣筝不知道书信里说了些什么惊天之事,能让打仗都面不改色的主子忽然方寸大乱。 但主子不说,他也没有多问。 宋嘉言在椅子上靠了一会儿,旋即抬手揉了揉眉心,又将手里的书信投入一旁的炭盆里,须臾,那封书信便被烧成了灰烬。 看来,这场仗他必须速战速决,若是再耽搁下去,宋姮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宋嘉言拿起案上的狼毫,奋笔疾书写了一封信,待墨迹干了之后,他将书信交给鸣筝道:“送去楚泠那儿。” 楚泠主动同他献过殷勤,搁置在那儿,不用白不用。 鸣筝拿过书信,应了声:“是。”便转身出去了。 等他走了许久,宋嘉言才慢慢冷静下来,宋姮在书信里没说此事,应当是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件事他永远都不想让她知道。 他不想她去西靖当什么公主,他更希望她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 既然她不知道,他也不用将事情说出来,藏在心底便好。 宋嘉言让自己的暗卫将刚才书信之人追回来,追回来后,他将写好的书信撕毁重新写,书信上写的东西和之前的差不多,不过告诉她自己会尽快结束这次剿匪回来见她。 宋姮收到书信后,见宋嘉言没有多问,只是提醒她往后不要随便将不熟悉的人留在身边。 他又告诉她,自己的归期约莫是在三月份。 宋姮很开心,满怀期待的等着他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六章 开春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绛雪院后头的早桃已经开花了。 今日宋婉回娘家,宋姮让画眉采了新鲜的桃花做成桃花糕来招待她。 这是元宵节后,宋婉头一次回娘家,宋姮发现宋婉变了许多。 从前宋婉娇丽温婉,浑身都透着一股温和之气,如今她身上的温和气质淡了许多,眉眼间也多了一股落寞。 宋婉端着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放下后,她同宋姮说道:“姮儿,我有许多心事,不知跟谁说好,只有在你面前才能倾吐一二。” 宋姮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她道:“婉姐姐尽管说便是。” 宋婉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轻声道:“我后悔跟着他回去了。” 宋姮扬眉道:“可是那蒋应文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之事?” 宋婉心里泛着苦涩,她淡淡道:“他如今仕途不顺,总是怪我,当初不肯求爹爹帮他升职。” 前些日子,吏部考核,说他政绩不佳,便没有给他升迁,仍然将他留在翰林院,而和他同时入翰林的几个官员,都已经升迁了,同是翰林侍讲的王钧天甚至青云而上入了内阁,听说还是爹爹提拔上去的,这让蒋应文十分难堪。 丞相放着他这个女婿不肯提拔,偏偏要提拔一个脾气又臭又硬的酸腐书生,他心里抱怨不敢说出来,回到府上便同宋婉发火。 为此,宋婉同他也吵了好几回。 宋婉不想将这些烦心事告诉爹娘,只能来宋姮这儿倾诉。 宋姮听了之后很是愤怒,只有没用的男人仕途不顺才会怪到女人身上。 宋姮忍无可忍道:“爹爹向来公正无私,不肯提拔他定然是因为他政绩太难看,他若真想出人头地,便好生办差做事,总想着走后门能有什么用。” 连宋姮都明白的事情,蒋应文却不明白,宋婉无奈苦笑。 只听宋姮又道:“如此看来,他娶你便是为了升官发财,这样的男人婉姐姐眷念他做什么,不如同他和离算了。” 宋婉如今已彻底看清了蒋应文的真面目,她的心已经凉了,可她若跟蒋应文和离,将来怎么办,娘家不能留她一辈子,若是她再嫁出去,难保能遇到比蒋应文更好的。 宋姮明白宋婉的顾虑,宋姮道:“婉姐姐,你的嫁妆里还有许多田地铺子,等你与他和离,一定要将嫁妆都拿回来,有这些东西握在手里,你何必担心日子不好过,而且如今姮儿已经赚到银子了,这分红姮儿一直都给姐姐留着,只要姮儿的铺子不倒,总会有姐姐的一份,姐姐何必愁生计,就算往后没有男人,咱们靠自己也照样能把日子过好。” 她说了这番话之后,宋婉豁然开朗,她眼底涌动着激动之色,她紧紧握住宋姮的手道:“姮儿,你说的没错。” 宋婉从绛雪院出来后,心情好了许多,她去同许氏辞别,跟她说了自己想要和离之事,并将宋姮同她说的话告诉许氏,许氏深思一番之后,道:“婉儿,娘只有你一个女儿,不管你做什么,娘都支持你。” 这些年,她也攒了不少私房钱,将来女儿若是真的和离了,她也不会让女儿受委屈。 宋婉险些落泪,她真的没想到娘能这么想,她轻轻的应下,离开宋府之后,她感觉心里再无那种沉甸甸的感觉了。 她坐着马车一路回到蒋家,进了后院后,迎面撞见小姑子蒋芙婷,蒋芙婷也不行礼,便嘲讽她道:“嫂嫂嫁给我蒋家当媳妇可真是清闲,每日里婆母也不侍奉,尽知道回娘家,既然这么喜欢回娘家,那便待在娘家算了,还来做什么。” 宋婉脸色一变,她已经下定决心和离了,本不欲再多生事端,可蒋芙婷说话未免太过难听了,她侍奉婆母尽心尽力,起早贪黑的操持家务,从未有一日懈怠,若不是蒋应文同她吵架,她又怎么会心烦里乱往娘家跑。 宋婉正要辩驳,只感觉双眼发黑,身子不受控制的跌下去。 等宋婉醒来,已经到了房内,老大夫替她刚诊脉结束,见她醒来,便和颜悦色的对她说道:“恭喜夫人,夫人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宋婉一惊,眼底透出一抹亮光,跟着一抹酸涩又涌上心头,她抬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垂眸间,她心里已经下了一个决定,她道:“柳大夫,这件事情请你为我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柳大夫虽不知她为何要这样做,但既然她这般嘱咐,他顺从她的意思便是,柳大夫点头道:“夫人放心,老夫绝不会透露一个字出去。” 宋婉身边的丫鬟春耘送了大夫回来后,将门关上,屋内只有两人之时,春耘便道:“姑娘,为何不将此事告诉姑爷?” 宋婉摇头道:“罢了,不必徒增烦恼。”她既然已经决定和蒋应文和离,就没必要将此事说出来,而且蒋应文若是知道这个孩子,必然不肯和离,更何况她也不放心将这个孩子放在蒋家。 夜里,蒋应文从外头回来,到了房内,等着宋婉给他换衣裳,谁知宋婉却躺着一动也不动。 蒋应文以为她还在跟自己怄气,皱了皱眉,他自行换了衣裳,朝她走过去,脸上带着怒火道:“你如今这般,到底是想怎么样?” 宋婉神色平静道:“蒋应文,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娶我到底是想升官,还是真的在意我这个人?” 蒋应文被她问了几次,已经不胜其烦,他冷冷道:“宋婉,你现在问这些还有用吗?” 宋婉见他眼神闪躲,一颗心都凉透了,她冷声道:“蒋应文,我们和离吧。” 蒋应文猝不及防的听了这一句,怔忡了片刻,随后又怒道:“我不会和离,你死了这条心。” 说完,他甩袖离去,宋婉瞧着他的背影,眼底渐渐透出冷意来。 宋姮没等到宋婉和离回家,却等来另一个消息,宋婉怀孕了。 宋姮也不着急了宋婉和离不和离了,如今有了这个孩子,宋婉怕不会轻易下决心,只能再等等。 隔几天后,黎王沈晏求皇上给他和谢玉璃赐婚,皇帝答应了。 谢玉璃不肯嫁给黎王,对这桩亲事极为反感,但梁国公夫妇却铁了心要拿女儿去攀附权贵,谢玉璃一气之下悬梁自尽,要不是被发现的及时,她这条命便已经香消玉殒了。 宋姮听了也只是淡淡扬眉,上辈子谢玉璃也嫁给了黎王,不过是因为等候萧子谌无望才嫁过去的。 这辈子的谢玉璃还是不死心,依然想要摆脱这桩婚事,她甚至找到萧子谌想要他带着自己私奔,谁知萧子谌却告诉她一个更为残酷的事实,这桩婚事便是他从中促成的。 这下,谢玉璃也彻底死了心。 谢玉璃和黎王的婚事举行的很仓促,二月份定亲,到了三月份便成亲了,然而与谢玉璃一起过门的还有两位侧妃,黎王似乎诚心让她难堪,新婚第一天夜里,便没有去王妃的房内,而是前后和侧妃度良宵。 到了三月下旬,宋姮便听到了宋嘉言剿灭了青日峰山匪,还将两个山匪头目擒获,这个消息在京城传开了,满城百姓为之振奋。 宋姮欣喜不已,日日都盼着宋嘉言班师回朝。 四月初,宋嘉言领着军队回到了京城,不过三万谢家军只回来了一万,剩下的两万并不是打仗死了,而是不服军令,宋嘉言让人给处理了,宋姮早早就得了信,约了永福一起,去大街上迎接大军入城。 大清早,兵马司之人便将街道上的小商小贩给清走了,百姓们站在街道两旁等候着楚王的军队进城。 宋姮和永福并未去拥挤的街道,而是找了家酒楼,选了临街的雅间,坐在窗口等候。 不多时,宋嘉言便领着大军进城了,安静的街道开始沸腾起来,百姓欢呼鼓掌,迎接宋嘉言入城。 宋姮从雅间探出头去,远远瞧见宋嘉言一身银白铠甲,五官英挺俊美,狭长的凤眼深邃凌厉,春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他本就清冷矜贵,如今被冰冷的铠甲包裹,更显得冷冽锋利,威仪赫赫。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宋嘉言,如今见了,倒也觉得新奇的很。 接上许多女子朝他掷花,扔荷包,宋嘉言却目不斜视。 宋姮双眼不自觉的弯了弯,她朝他伸出手,挥了挥帕子,高声喊了句:“哥哥!” 宋嘉言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声,他抬起眸子朝这边看过来,他远远的看着小姑娘在楼上朝他招手,刹那间,男人冰冷的面容仿佛被暖化了,眸子深处也溢出温柔来。 他朝她勾了勾唇。 须臾,他便到了楼下,他仰起头与她近距离的对视一眼,这才将眸光收回。 宋嘉言浑身发光永福没有注意到,但永福却注意到了宋嘉言身侧的年轻将军,那年轻将军一身玄色铠甲,俊秀的面容不似宋嘉言这般冷冽,有些女气,但五官很俊秀,且不失男儿气概。 永福的眸光在他身上定了定,扯了扯宋姮的衣袖问道:“姮儿,那个年轻将军是谁?” 说完她伸手往那方向一指。 宋姮这才将眸光从宋嘉言身上收回来,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目光落在鹤羽身上,她道:“那位啊……是鹤羽啊……” 永福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姮儿,你帮我问问,看他是否愿意来宫中当差?” 作者有话要说: 再厚着脸皮求个预收,待开古言《我见寡嫂多妩媚》 顾星滢是江南小官之女,生的柳腰莲脸,色若春华。 一日江南春游,与上京靖远侯江屿州相遇,江屿州对她一见倾心,不顾家中老母亲的反对,执意娶她过门。 一夜之间顾星滢成了上京城中风头无两的侯夫人,夫君对她宠爱无度,两年时光就像泡在蜜罐里似的。 然而不幸的是,江屿州战死沙场,顾星滢本欲殉情自杀,无奈腹中已有夫君骨肉。 长兄已死,照顾寡嫂的任务就落到了江屿寒的身上。 那一日,兰汤沐浴,他追杀刺客,无意中闯入温泉内,看到水汽缥缈中,寡嫂那.一.身.雪.白.无.暇,从此便有了心魔,一日不见寡嫂,他便觉得索然无味。 后来有一天,江屿寒醉酒,无意中闯入寡嫂房间,一.夜.荒.唐后,他把顾星滢变成了他的女人。 还能怎么样,他心里早就巴不得这样了,从此堂而皇之宿在顾星滢的房里。 温柔坚韧俏寡妇VS强势渣贱深情狗男主 排雷: 巧取豪夺,男主渣,但对女主温柔深情 男主是女主的小叔子,但年龄比女主大 第九十七章 宋嘉言入宫觐见皇帝,得到了元箴帝的褒奖,他此番带去的人马并未折损多少,而且还从青日峰里缴获了不少兵器,钱财,最重要的是,他发现青日峰内还有一座铁矿,他将铁矿上交给了朝廷。 上个月元箴帝身上的旧疾发作,病了有了日子了,如今宋嘉言凯旋归来,他气色都好了许多,看宋嘉言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欣慰。 太子心情复杂,他举荐宋嘉言前往,是他觉得宋嘉言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一定会吃败仗,最好是能让他死在哪里,没成想,他居然平安回来了,还赢得如此漂亮。 他机关算尽,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太子的心仿佛被油煎一般难受。 若是再这样下去,沈昭在朝中一定会取代他的地位。 他得想办法除掉沈昭。 和太子心情差不多的还有梁国公谢安江,他也盼着宋嘉言能死在战场上,这样兵符又能回到自己手中,可惜,一切都不遂他愿,如今宋嘉言回来了,却只字不提还兵符之事。 谢安江心急如焚,眼看皇帝与宋嘉言说了许久,他沉不住气,主动从队列中走出来,上奏皇帝道:“皇上,如今楚王得胜归来,这兵符是否该还给臣了?” 元箴帝这才猛然想起借兵符之事,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谢安江一眼,之前,他之所以宠爱谢贵妃,除了谢贵妃讨他欢心之外,忌惮谢家的兵权也是一个缘故。 如今兵符已易主,还回去断然是不可能的。 元箴帝思虑片刻道:“谢爱卿,你如今有伤在身,不宜统领军队,这支军队就暂时归楚王管,朕听闻谢家军散漫怠惰,贪图享乐,军纪不严,正好让楚王帮你好生操练一番。” 魏澜与诸国友好,又与西靖停战多年,多年没有打仗,岂能不荒废,谢安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仍然不肯将兵符就此交出去,他道:“军纪散漫是臣的不是,臣往后定会派人多加操练,这些军队跟了臣多年,若是骤然换人来统领,怕是难以让他们信服。” 元箴帝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脸带怒容道:“你的意思是说,除了你谢安江,无人能统领谢家军?是不是代表谢家军是你谢家私有?” 谢安江冷汗涔涔,连忙下跪磕头道:“臣不敢。” 如今,兵符已经易主,任由他说破嘴皮也没用,皇上是不会将兵符还给他的,谢安江是肠子都悔青了。 梁国公毕竟是两朝旧臣,元箴帝并不想赶尽杀绝,见他已经屈服,便没有多说什么,只道:“退下吧。” 谢安江退到一旁。 元箴帝又交待宋嘉言好生操练军队,让谢家军再创往日辉煌,宋嘉言都一一应下。 朝会散了之后,宋嘉言却没有走,皇帝便问他还有何事。 宋嘉言道:“父皇,青日峰山匪虽凶悍,但他们往日里也只抢功财物并不伤人性命,此番下山屠人性命却十分蹊跷,儿臣抓了山上两个山匪,初步审讯,这两个山匪说他们从未杀过山下的百姓。” 元箴帝听罢皱了皱眉,他道:“你是说有人冒充青日峰的山匪在作乱,可对?” 宋嘉言道:“儿臣也只是猜测,除此之外,青日峰的山匪暗中冶炼兵器,这些兵器流向何处就不得而知了,儿臣查抄青日峰之时,发现他们的地下库房里,放了许多官银。” 元箴帝猛的拧眉,冷声道:“把让大理寺和刑部共审此案,一定要查清楚,若是朝中有臣子和山匪勾结,朕绝不轻饶。” 宋嘉言从宫里出来后,便迫不及待的打马回露园,将铠甲换下,他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行军在外,已经有几日没洗澡了,他还是先洗个澡再去见小姑娘,免得她嫌自己身上臭。 宋嘉言叫来热水,沐浴后换上熏了白檀香的象牙色圆领袍子,这才不疾不徐的走入书房,将暗道门打开,闪身进入。 宋姮听到床帐后的一点响动,便迅速的转过头来,她看到宋嘉言从帐后走出来,便起身迎上去。 宋嘉言大步上前,一把将小姑娘搂在怀里。 画眉和春莺行了一礼后便自发的退下,将空间留给两人独处。 宋姮感觉男人的手臂箍的很紧,她抬起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的薄唇上亲了亲,声音娇软缠人:“哥哥,姮儿好想你。” 宋嘉言微低着头,灼灼的盯着眼前娇嫩如桃花般的小脸,滚烫呼吸喷在她脸上,他声音低哑道:“哥哥也是,想你都想疯了。” 说完,宋嘉言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床榻上走去。 他抬手一拂,床帐垂落下来,宋嘉言俯身吻住她娇艳的红唇。 他含住她的唇瓣辗转研磨,舌尖急切的探入她的唇内,他像个饥渴许久的人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吸允她的芬芳。 这一次,他比以往都要用力许多。 修长的手指便轻轻勾开她的衣带,她刚沐浴完,身上只穿了中衣,衣襟散开后,大红色的肚兜便露出来。 漫长的吻结束后,他松开她被吻的发肿的红唇,从她的嘴里扯出一抹亮晶晶的银丝,他的唇继续往下,如同离别的那一夜,吻遍了她全身。 宋姮躺着,乌发如绸缎般铺在床上,她的身子软的像一滩泥,眼尾勾着,媚得能滴水。 宋嘉言覆上去,再次吻她的唇。 宋嘉言几个月没碰她,此刻与她缠绵,理智都被吞没,他只想将她揉进骨子里,思念如洪水般倾泻而出,让他失去了控制。 他浑身的劲像使不完一般,却苦了宋姮,宋姮有点承受不住他的狂风暴雨,忙碌中她对上他的眸子,他的眼神幽沉的可怕,像只正在撕咬猎物的野兽一般。 待他餍足,夜已深了,宋姮没用晚饭,饿的肚子咕咕叫,宋嘉言让人送了水进来,宋嘉言坐在床边上替她擦身子,他握住她的细腿,另一只手拿着绞干净的帕子替她擦拭污渍。 擦完后,他将清凉的药膏替她抹上,宋嘉言想到点什么,他挑眉道:“那条小白龙呢,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小白龙中间可以放药,她这身子太娇,还得用药好生养着。 宋姮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她眸子一闪,心虚道:“被……被我扔了。” 宋嘉言瞧着她的神色便知道她是在撒谎,他没有多说什么,嘴角轻轻勾了勾,他道:“哥哥那儿许多好玉,再给你雕一个出来?” 宋姮被吓了一跳,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道:“不用了,哥哥。”说完,她马上让自己冷静下来,坐起身子,双臂缠住宋嘉言的脖子,红着脸撒娇道:“姮儿有哥哥便够了。” 宋嘉言被她逗的发出了笑声,他抬手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尖,好吧,先放过她。 待两人穿好衣裳,春莺又端来热腾腾的饭菜,宋嘉言给她盛了一碗鸡丝粥。 待喝完,撤了碗筷,宋嘉言抱着她躺到床榻上去。 宋姮唠唠叨叨同他说了许多事,很多事情宋嘉言都未必感兴趣,但他都仔仔细细的听着,比如许氏和宋星河关系越来越好,宋婉怀了身孕,她说的最多的是她的那间铺子,比如说铺子这个月的盈利,小芦花现在会写好几十个字了…… 说起那铺子他想起陆听,据姜葡说,人已经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他尚在查,既然他是西靖的国师,又是皇帝的养子,若找到了,他必然会好生“招待”此人。 他原本想在宋姮面前提一嘴,但又怕说的太多,宋姮会多想,便没有提起。 而宋姮的心里恰恰和他是同一种想法,她不想告诉他陆听说的那些事,她一个字都不信,她也不想宋嘉言怀疑什么,她觉得现在就很好了,她不想改变什么。 宋嘉言话锋一转,他道:“我那府邸应当建的差不多了,成亲后,我们住到王府去。” 宋姮却生出了几分惆怅来,她搂住宋嘉言的劲腰道:“好是好,不过就是离宋府不方便。” 王府的地址是他自己特地选的,他就是想要离宋府更远些,免得到时候她老惦记回家,不过他嘴上却说道:“也没有多远,坐马车一个时辰便到,你若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说是这么说,但总不如在家里方便,宋嘉言见她还没嫁人便开始想家了,心里着急起来,往后岂不是天天嚷着要回去?他得想个办法,断了她这点心思才行。 三日后,元箴帝在皇宫设宴为宋嘉言庆功,宋姮作为楚王未来的王妃同样在受邀之列。 宫宴上,宋姮瞧见宋嘉言一身象牙色云蟒纹圆领长袍坐在皇帝身侧,他身姿笔挺如松,容颜俊美,矜贵清冷,完全将另一侧太子的光芒全部夺走了,他的腰上还挂着自己送给他的香囊,宋姮暗暗欢喜。 永福见她自顾自的高兴,便拉了拉她的衣袖道:“姮儿,你瞧瞧,那么多女子盯着楚王呢。” 宋姮听罢,眸光在殿内一扫。 果然见不少女子羞答答的用眼睛偷瞄宋嘉言,宋姮心里的欢喜又淡了几分。 永福伸手指了指斜对面的一个妙龄女子,低声道:“姮儿,那个叫苏恬儿,是母后的远嫁的表姐的女儿,如今被母后接来京城,听说母后有意把她指给楚王做侧妃,说起来,她和你还是表姐妹呢。”自从永福拒绝去南瑜国和亲后,她和皇后也算是彻底闹僵了,永福已然失宠,不过她根本不在意,仍旧活的自在。 宋姮笑不出来了,目光扫了一眼苏恬儿娇嫩明艳的小脸,心想,这些年没听说过皇后跟哪位表姐有往来,怎么忽然将这位外甥女给接过来了? 永福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她道:“娘娘的表姐临终托孤,让这苏恬儿带着一封书信和皇后的信物来京投靠皇后,这苏恬儿也是个聪明的,先找了太子,太子再将她带到皇后面前,皇后见她生的美,又知书达理,能歌善舞,便将她留在京城。” 宋姮恍然,原来是这样,那一会儿也不知宋嘉言会怎么应对。 第九十八章 酒过三巡,苏恬儿起身走入殿中央,朝元箴帝盈盈下拜,她娇声道:“皇上,臣女苏恬儿,愿意献上一舞,以祝楚王殿下凯旋。” 元箴帝的眸光落在下方的美人身上,他愣了片刻,并没有想起这是谁家的女儿。 这时,皇后说道:“皇上,这是臣妾娘家表姐的女儿,臣妾瞧着她乖巧懂事,便留在身边,别看她出生在小县城,可这丫头才艺不比京城的闺秀差。” 元箴帝听罢,扬眉道:“既然皇后如此夸赞你,你便跳舞让大家瞧瞧。” 苏恬儿应声:“是。” 须臾,殿内丝竹声响起,苏恬儿换了身衣裳从殿外翩然而入。 宋姮一眼看过去,只见苏恬儿穿着红色的广袖舞裙,纤腰细细,她长袖甩动,伴着丝竹声开始跳舞。 她跳的果真是好,舞姿轻盈,如同蝴蝶蹁跹,瞧着眼花缭乱。 一双桃花眼流盼,风情万种。 但她隐隐有种熟悉感。 所有人都为她的舞姿着迷,宋姮收回目光时,往宋嘉言的方向瞥了一眼,只见宋嘉言也抬眸看了苏恬儿一眼。 宋姮心里顿时便泛起了一股酸意。 这时,苏恬儿的目光落在宋嘉言的身上。 她身子轻轻一旋,来到桌席上,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酒壶,她拿着酒壶在殿中间转了个圈,坐上的男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心里都期待着美人能上前给自己敬酒。 然而,这些人都没有得到苏恬儿的青睐,她身轻如燕的掠到宋嘉言面前。 她冲着宋嘉言妩媚一笑,将手中的酒盏倾斜,在他的空杯中倒满了酒。 接着,她放下酒壶,将宋嘉言的杯子执在手中,给他递过去。 此时,许多男人都露出羡慕之色,觉得楚王艳福不浅,未来的王妃生的倾国倾城也就罢了,连这皇后的外甥女也对他一见倾心。 宋姮瞧着苏恬儿这般行径,心里又气又酸,苏恬儿明明知道宋嘉言是有王妃的人,竟然还如此大胆的敬酒,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她盯着那杯酒,暗暗咬牙。 双手紧紧揪着帕子,若是宋嘉言敢接那杯酒,她就……她就……她就不嫁给他了。 就在这时,她看到宋嘉言伸出冷白修长的手,将苏恬儿手里的酒接过去。 宋姮的桃花眼中冒着怒火,指甲深深掐入肉中。 苏恬儿在宋嘉言接下酒之时,双颊泛红,眸中透出期待。 自从她入宫后,身边的嬷嬷就给她讲了不少楚王之事,得知楚王文采斐然,又生的貌比潘安,她早就有所期待,如今见到他的真人,一颗心便如小鹿乱撞一般。 即使嫁给他是做侧妃,她也甘愿。 就在众人都以为宋嘉言会喝下那杯酒时,宋嘉言却勾了勾唇,将手里的酒盏递给身后的鸣筝,回头又对苏恬儿说道:“本王不胜酒力,这酒便由本王的下属代本王喝了。” 苏恬儿脸上的喜悦之色顿时就消失了,眼底露出一抹尴尬,这才明白宋嘉言对自己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好在她还是算识趣,朝宋嘉言福了福身子,便退下去了。 这时,宋嘉言朝宋姮看了一眼,宋姮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虽然宋嘉言没有喝下那杯酒,但宋姮还是生气,她低着头,不想理他。 宋皇后脸色有些难看,自打将苏恬儿接入宫中之后,她便安排人教导她,好在她本身底子也不差,苏恬儿让她最满意的地方便是,她也同样生了一对桃花眼,而且和宋姮一样身子娇,声音酥,她料想宋嘉言一定会喜欢,谁知宋嘉言竟然不动心。 皇后掐了掐掌心,不管宋嘉言动心不动心,他都必须娶苏恬儿,转眼间,皇后心里已有了主意。 苏恬儿刚退下,皇后便看着宋嘉言说道:“昭儿,恬儿能歌善舞,又品貌出众,本宫想将她赐给你做侧妃,你可答应?” 皇后那点心思宋嘉言不用猜都知道,无非就是想在他身边安插自己的眼线,不过他意外的是宋皇后居然当场发难,他以为她会知难而退。 看来他还是高估了皇后。 宋嘉言站起身来,朝宋皇后拱手道:“儿臣多谢母后一番好意,只是儿臣曾答应过姮儿,此生只爱她一人,绝不会再娶其他女子,请恕儿臣不能接受。” 宋嘉言当众说出来,不仅其他人吃惊,宋姮也很吃惊。 其实宋嘉言同她在一起,并未承诺些什么,但他现在在这里说出来,就等于当众对她承诺,宋姮内心有些震撼,还是头一次有人为了她来对抗世俗,不惧悠悠众口。 宋皇后不肯罢休,她道:“昭儿,你为皇子,当知道为皇家开枝散叶乃第一要务,更何况如今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姮儿又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又怎么会阻碍你纳妾?” 说完,她又将眸光看向宋姮道:“姮儿,你说是吗?” 宋姮无端被扯进来,只得站起身来。 自从去年皇后千秋那件事情发生后,宋皇后便很少与宋家往来了,几乎已经放弃拉拢宋家,她也彻底被冷落了。 如今宋皇后明知她跟宋嘉言有婚约,却还企图让宋嘉言娶别的女人,不就是想要她难堪么? 这宋皇后说服不了宋嘉言,便来给她施压,若是她同意还好说,若是她不同意,便要落下一个善妒之名,宋皇后此举也真是狠毒。 宋姮面色平静的走到殿中间,福了福身子,对宋皇后说道:“臣女还未与楚王殿下成亲,臣女做不了楚王殿下的主,就算臣女与王爷成亲,女子出嫁从夫,臣女也会听夫君的,所以此事还是要看王爷自己的意思。” 她又将事情推到了宋嘉言身上。 这时,宋嘉言说道:“等将来儿臣娶了王妃,王妃自然会为皇家开枝散叶,不必劳烦其他人。” 宋皇后见他们两人一唱一和,暗自冷笑,她掐着掌心,咬牙切齿的想:“还真是一对好兄妹啊!”两人一起当众让她这个皇后下不了台! 宋皇后怒了,刚想治宋嘉言一个对自己不敬之罪,这时元箴帝说道:“皇后,今日是昭儿的庆功宴,何必说这些无关紧要之事。” 当然元箴帝不过是给宋皇后一个台阶下,宋嘉言对感情如此忠贞,要强塞给他一个人并非易事,元箴帝也不赞成宋嘉言只娶一个女人,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急不得。 宋皇后见皇帝主动给她递来梯子,虽知皇帝多半是想袒护自己的儿子,但也免了让她难堪,宋皇后赶紧道,“皇上说的是,诸位皇子膝下子嗣不丰,臣妾也是太着急,想要楚王为皇家多多绵延子嗣。” 元箴帝并未责备她,转头对宋嘉言说道,“你母后也是为你好,你适才顶撞母后,快给你母后陪不是。” 宋嘉言知道元箴帝这是在护着自己,他卖元箴帝一个面子,他朝宋皇后拱手道:“适才是儿臣太过冲动,不当之处,请母后不要见怪。” 宋皇后的脸上勉强露出一抹笑,她道:“不妨事。” 转眼间,又是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苏恬儿落寞的低下头,涂了豆蔻的指甲深深掐入肉里,楚王当众拒绝她,往后她在京城不就成了一个笑柄? 她不甘,她真的很不甘。 她千里迢迢从儋州来到这里,就是想要出人头地,可是现在一切都化成了泡影,她该怎么办? 宴席散后,宋姮从宫中走出来,宋嘉言很快就追上来,喊了声:“姮儿。” 宋姮转过头,撞上他的目光。 春寒料峭,外头有些冷,宋嘉言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她穿上,他并没有送她回去,叮嘱两句后,转身便离开了。 这一夜他再次出现,是在宋姮的闺房里,她刚烘干头发,准备上床睡觉,宋嘉言忽然从背后抱紧她,清冷的白檀香将她包围,男人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不等我就要睡了?” 宋姮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怎么知道你要来?” 宋嘉言瞧着她语气不似平日里温柔,他低低笑道:“你在计较什么?” 他不过接了一杯酒而已,也当场拒绝了那女子,还不够么? 宋姮:“那苏恬儿舞姿出众,我瞧着哥哥甚是喜欢看。” 她特别咬重了这个“看”字。 宋嘉言明白了。 他发出低沉的笑声,轻轻咬了下她的耳朵,他道:“只是觉得那女子的气质与你有些相似。”眼睛也有点像,不过还是没有姮儿的好看。 宫宴散后,他没有着急走,便是去调查了一下这女子,得知皇后悉心栽培了她几个月,让她模仿宋姮的一言一行,甚至眼神微笑,只可惜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东施效颦而已。 他将这些都告诉宋姮,宋姮吃了一惊,宋皇后如此费尽心机,所谋着大,她紧紧握住宋嘉言的手道:“哥哥已经威胁到了太子的地位,皇后一心扶持太子,怕是会对哥哥不利。” 宋嘉言当然知道,不过他并不在乎,他道:“以宋皇后的心机手段,还不是我的对手,你不必担心。” 这宋皇后若是聪明的,便不该参与夺嫡,哪个皇子当皇后,她都是太后,何必如此。 顿了顿,他又道:“只是宋皇后让苏恬儿模仿你来恶心我,我也让她尝尝恶心的滋味。” 第九十九章 春光明媚,御花园中的牡丹花都开了,元箴帝的身子大好,和诸位皇子,公主在御花园内赏花。 御膳房用鲜花做了点心,煮了茶水,又酿了酒,一样样的摆在御花园中临时的席位上。 吃了点心,又做了诗,元箴帝拿着众人的诗品评了一番,兴致很高,待元箴帝离开后,众人才自在的在园中闲逛玩耍。 永福采了些新鲜的花瓣放在篮子中,想用来泡个花瓣浴,迎面遇上宋嘉言,永福朝他福了福身子,喊了声:“五哥。” 眸光却落在他身后的鹤羽身上。 永福的眸光在他身上停了一会儿,宋嘉言言简意赅道:“永福,五哥想请你帮个忙。”虽然他现在已经是皇帝的儿子,可其他的皇子公主却不怎么愿意承认他,嘴里不说,心里却将他当做异类看待,这个永福公主是鲜少能真心接纳他之人。 永福本来就欠他一个人情,如今见宋嘉言开口,她忙不迭的说道:“五哥尽管说便是。” 宋嘉言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她身侧,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永福听明白以后,侧眸看着他,点头道:“五哥放心,这件事包在永福身上。” 宋嘉言看了她一眼,眼底透着一抹探究,他道:“这样就意味着你会彻底得罪皇后,你真的愿意?” 永福道:“当初若不是五哥帮忙,我早已嫁到南瑜国,永福岂是知恩不报之人?”何况皇后早视她为弃子,她得早些为自己打算,否则以后皇后还不知会怎么对付她。 宋嘉言眼底露出少于温和之色,他朝永福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已经决定,看在宋姮的份上,将来永福遇到什么难事,他总会帮一帮的。 他将手里的小纸包交给永福,永福伸手接过去。 这时永福朝他身后又看了一眼,眼珠一转道:“五哥,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将你的护卫留在我身边保护我吗?”之前她托宋姮问,宋姮倒是问了,不过鹤羽并不愿意,但是她还没死心。 宋嘉言见永福的脸上浮出一抹红晕,再看看身后的鹤羽,顿时就明白了,怪不得她应的这般痛快,他长眉一挑道:“可以,不过最多三个月。” 鹤羽猝不及防的被自己的主子给卖了,他一急,道:“殿下,不可。” 宋嘉言瞥了他一眼道:“这是本殿下的命令,往后你便好生跟着永福公主。” 鹤羽有苦难言,看了永福一眼,见永福一脸期待之色,他拱手行礼:“公主殿下。” 永福朝他笑弯了双眼。 鹤羽:…… 从御花园离开之后,永福去了皇后的凤瑞宫给她请安。 宋皇后并不想见她,便说自己在礼佛不方便,让身边的掌事宫女雅若出来将永福打发了,永福不甚在意,告辞离开,还没走出几步,便往凤瑞宫的偏殿去了。 苏恬儿就住在偏殿。 她被宋嘉言拒绝,皇后骂她是个没用的东西,此后便将她丢在这里,不理不睬。 苏恬儿有些惶惶,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永福进来,便看到苏恬儿坐在窗下,愁眉不展的样子,永福清了清嗓子道:“苏姑娘。” 苏恬儿转过头去,见永福朝他走过来,她连忙站起身来,给永福行礼。 苏恬儿对永福也有所耳闻,之前得知永福被宋皇后厌弃,她也自发的远离永福,没想到永福会主动过来找她。 礼毕,永福在茶榻的一侧坐下,宫女给她上茶,永福端起茶盏,轻轻拨了拨茶盖子,这时,她听到苏恬儿说道:“不知公主找臣女何事?” 永福笑了笑,她挑起嘴角道:“本宫知道苏姑娘这几日心情低落,特地来给苏姑娘指条明路。” 苏恬儿的心思被看透,面上一红,低着头掩住眸中的尴尬。 永福瞥了她一眼,心里暗暗生出些许鄙夷,她脸上却平静的道:“你想飞上枝头,也不是非楚王不可,太子,或者父皇,不是都可以吗?” 苏恬儿震惊的仰起头,手指紧紧抓住帕子,她道:“公主为何跟臣女说这些?” 永福笑道:“当然是为你好。” 说完,她朝苏恬儿眨眨眼,露出一脸无害之色,她道:“本宫言尽于此,想不想赌一把,就看你自己了。” 她看着苏恬儿眸中光芒闪动,便知道她心动了。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从榻桌上推过去,她道:“愿不愿看你自己。” 说完,她起身便走,苏恬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公主为何要我这样做?” 永福脚步一顿,没有回答她,快步离开,永福面对着外面,嘴角勾出一丝冷笑,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帮姮儿报仇,也为她自己。 苏恬儿拿着那包药粉,陷入了沉思中。 每月的十五,按照惯例,皇上会来皇后的宫中,这一日,元箴帝来得早,皇后陪着元箴帝一起用了晚膳,待剩菜都撤下去之后,宋皇后又同元箴帝聊了些后宫之事,元箴帝神色淡淡的听着。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入内,跪在地上说道:“皇后娘娘,永安公主忽然得了急症,腹部绞痛,口吐白沫,也不知是什么病,太医都束手无策。” 皇后眉心不可见的蹙了蹙,什么时候病不好,偏偏这个时候,瞧着还挺严重,若是普通病症,她也可以不管,可如此严重倒是不好不过问,永安公主去年没了母妃,照顾她的责任就落到了她这个母后身上。 皇后起身福了福身子道:“皇上,臣妾过去瞧瞧。” 元箴帝点头,永安排行十八,年岁还小,他许久不见,都记不清是长什么模样了,此时永安病重,他也并未十分重视。 待皇后一走,元箴帝在屋内稍微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无聊,便从皇后屋内拿了本书坐下来看。 这时,苏恬儿端着参茶盈盈走来,她福了福身子道:“皇上,您喝杯参茶提提神吧。” 元箴帝这才将目光从书上移开,落到了苏恬儿身上。 他见苏恬儿低着头,也没有仔细看她的脸,便将参茶接过来,掀开茶盖子喝了一口。 苏恬儿侍立在一侧没有动,转眼间,参茶喝了一半,元箴帝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苏恬儿,苏恬儿正用一双妩媚含情的眸子默默的注视皇帝。 元箴帝忽然觉得有些热了。 皇后回来之时,便看到元箴帝和苏恬儿衣衫不整的滚在她的凤榻上,宋皇后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站在那儿,指甲深深的掐入肉里。 刹那间,她只感觉她皇后的尊严被踩在泥地里狠狠的碾压。 苏恬儿,这个贱人! 枉自己费尽心机来栽培她,到头来,这小狐狸精却那些本领都用在皇帝身上了。 事后,苏恬儿面色潮红,衣衫凌乱的跪在地上。 元箴帝揉着眉心坐在龙椅上,他年逾五十,身上又有旧伤,体力早就不如年轻之时了。 平日里他非常节制,一个月也就临幸三四个妃子而已,此番却冲动的像年轻时候,如今结束了,却觉得身子虚弱,提不起精神,元箴帝隐隐觉得不对劲,但一时却想不起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他以为这苏恬儿是皇后安排给他的。 殿内沉默了一阵,待元箴帝缓和过来,他抬头看着宋皇后,凤眸中射出了两道冰寒的光,他皱眉道:“皇后,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朕便如你所愿罢。” 宋皇后便料到皇帝会这么想,她赶紧辩解道:“皇上,您误会了,臣妾没有……” 还没解释完,就被元箴帝打断,他道:“不必多言,即日起,封苏恬儿为苏美人,赐居芷薇轩。” 这芷薇轩离凤瑞宫不远,元箴帝这么做,分明是想恶心她。 皇后气的一阵抽搐,偏偏发作不得,只能咬牙将这哑巴亏吞下去。 下头的苏恬儿,却欢喜的磕头道:“臣妾谢主隆恩。” 元箴帝却丝毫没有喜悦,冷着脸吩咐刘四将参茶带走,然后拂袖而去。 待元箴帝一走,在外人面前素来端方稳重的宋皇后,脸色忽然阴沉下来,她的双眼像淬毒一般盯着苏恬儿,她道:“苏恬儿,到底是谁教你这么做的?”适才皇上将茶带走了,一定是怀疑她在茶中下了药,可她却不知,元箴帝先喝的那盏茶已经被撤走了,这是苏恬儿给元箴帝上的参茶。 苏恬儿眸光娇滴滴一转,她道:“姨母,当然是您教的,您也说了,人往高处走不是?恬儿琢磨着,这世上哪里有比皇上更高的高处?”说完,她低头理了理衣裳,却故意露出脖子上的红痕。 宋皇后瞧着只觉得刺眼至极,怒斥道:“给本宫滚出去。” 待元箴帝回到宣政殿,便叫来刘太医,刘太医给他诊脉后,发现他的脉象的确有些不正常,但也不像是被下药的缘故,他又问了元箴帝吃了些什么,元箴帝便如实告诉他。 刘太医无法下结论。 元箴帝只得作罢。 夤夜,鹤羽走入露园,书房的灯还亮着,他推门进去,宋嘉言正坐在案后处理公务,他走过去,朝宋嘉言拱拱手道:“主上,事情都办妥了。” 药是宋嘉言给永福的,那盏喝了一半的参茶也是他帮着处理的。 宋嘉言抬起眼皮道:“父皇幸了苏恬儿?” 鹤羽道:“现在是苏美人。” 宋嘉言微微颔首,药是楚泠提供的,对身子的确有些损害,不过宋嘉言已经想好了下策,不会让皇帝太难受,平心而论,他这个父皇不算昏聩,待他也能像其他皇子那般一视同仁,他没那么想要皇帝死,不过皇帝利用他来对抗太子和皇后,那被他利用一次也不过分。 宋嘉言道:“让你待在永福身边委屈你了,等三个月一过,你便回青龙部。” 鹤羽面无表情道:“保护公主,不委屈。” 宋嘉言挑了挑眉,眼底露出一抹诧异,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太忙了,作话也没时间写了,谢谢还在追文的宝宝。 大概四十万字左右完结的样子。 第一百章 次日一早,苏恬儿被封为苏美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永福身边的宫女玉芜去了一趟御膳房,回来的路上便听到宫中到处都在议论此事。 玉芜道:“公主,你还不知道吧,外头的人都在笑话皇后,引狼入室,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件事永福做的隐蔽,除了鹤羽之外,就连她身边最亲近的玉芜也不知道,闻言,永福只是淡淡一笑,父皇身子大不如从前,他已经好久没有纳妃了,如今宫里又多了一个美人,永福站起身来道:“去备一份礼给苏美人送去,还有,本宫要出宫。” 永福来了宋府,因她提前打过招呼,不想兴师动众,所以府上除了宋姮并未有其他人来迎接她。 来到绛雪院,永福便迫不及待的将消息告诉宋姮,宋姮并不知宋嘉言这个安排,有些吃惊的瞪大眼睛,随后又勾了勾唇,可她想到点什么,立马又蹙蹙眉道:“你去过凤瑞宫,皇后也许很快就会查到。” 以她对皇后的了解,皇后肯定还有手段,她绝不会咽下这口气。 永福眨眨眼,朝她笑道:“我不怕,有鹤羽在我身边。” 宋姮更吃惊了,她的视线越过窗口看着杵在外头像岩石一般纹丝不动的男人一眼,“你和他……现在已经到什么程度了?” 永福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她道:“也没到什么程度,今日他抱了我一下。” 她说的抱了一下,也仅仅只是她在下马车时没站稳差点摔倒,鹤羽及时伸手搂了下她的腰肢。 宋姮见永福很幸福,心里真心替她高兴,这个鹤羽……她虽不了解,但是平日里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若是真对永福没有那份心,估计都不会用“抱”的方式。 两人聊到太阳下山,永福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宋府。 宋姮送她到府门口,永福看了看头上的天空,忽然感慨道:“宫外真自由,有时候我真希望若我不是公主就好了。” 宋姮听出永福声音里的一丝惆怅,她微微笑道:“人无法改变自己的出生,但却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永福,是公主还是普通人,全看你自己。” 永福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丝丝笑,她道:“姮儿,我明白的。” 离宋姮与宋嘉言商定的婚期越来越近了,原本出征之前就该准备的三书六礼都耽搁了,现在宋嘉言终于有空,这些事情自然该做了。 他在青日峰打下一对大雁,是用来给宋姮做纳采之礼。 如今这对大雁并十几样象征吉祥的礼物一并送到了宋府,皇帝不可能亲自来宋府提亲,宋嘉言又没有其他长辈,所以他是自己过来提亲的。 他拱手对宋星河说道:“本王心慕姮儿,愿娶她为王妃,往后必会一心一意待她,与她白首相携,请丞相答应将姮儿嫁给本王。” 他这番话诚意满满,宋星河都已经跟他口头上约定的嫁娶之日,没想到他还会如此郑重的准备礼物,尤其是那一对大雁,他早听闻外头传说楚王去青日峰剿匪是为了打一对好的大雁给姮儿做纳采之礼,他之前觉得是谣言,可如今看这对大雁他又相信了,大雁春分之时开始北飞,需得两个月才能到京城,如今京城还没看到大雁的影子呢,这雁极有可能是从青日峰打来的。 宋星河道:“希望你能一辈子信守承诺,待她永远如初,此生绝不负她。” 宋嘉言点头。 接下来,两人又交换了婚书,各自的生辰八字,宋星河看到宋嘉言上头写的生辰八字,神色又是一滞,虽然知道当年宋嘉言出生时比实际早一个月,可亲眼看到这个,仍然让宋星河心里一刺,但他面上并未露什么痕迹,如今是给女儿定亲,他是长辈无论如何都要识大体。 那对大雁送到了宋姮的绛雪院,又让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好生羡慕了一番。 画眉道:“为了一对大雁去剿匪,楚王殿下对姑娘的心意真是独一份的。” 宋姮嘴上道:“哪有,他分明是剿匪顺便带了一对大雁回来。”心里却极甜蜜蜜的,之前的婚期是宋嘉言和爹爹口头商定的,如今两家交换了婚书,这婚期也正式确定下来了。 尚衣局给宋姮做的嫁衣也做好了,这一日王尚宫将宋姮的嫁衣送过来,王尚宫笑道:“县主,请你试一试嫁衣,看是否合身。” 宋姮点头应下。 画眉接过嫁衣和春莺一道随她进入内室。 内室,宋姮解下身上的衣裳,换上大红色嫁衣,本朝的嫁衣多是红色大袖衫,只根据不同的身份,嫁衣的用的料子,绣纹,配饰不同。 宋姮是王妃,嫁衣也是按照王妃的规格制作,上头用金丝掺五彩丝线绣龙凤纹,丝线间又缀了明珠,宋姮仔细一看,这明珠也是上好的合浦珠,另外霞帔,腰封,裙子,绣工都十分精致。 两人替她将嫁衣穿好后,又将九翟四凤冠戴在她头顶,穿好后,两人提着宋姮的裙摆跟着她来到外室。 看到穿嫁衣的宋姮后,王尚宫眼睛发亮,宋姮本就生的绝色,换上这一身大红嫁衣之后,简直是明艳不可方物。 嫁衣本就是按照她的尺寸做的,穿在身上刚刚好。 王尚宫忍不住啧啧称赞,眼睛流连在宋姮身上,只觉得自己这嫁衣穿在四姑娘身上,方能将嫁衣的美全部展示出来。 王尚宫夸道:“四姑娘可真美,若是楚王殿下见了,定然会挪不开目光。” 宋姮被夸得小脸微红,心里却在想着若是宋嘉言看着她穿这身嫁衣,会是什么反应呢。 王尚宫送完嫁衣后,也算是交差了,和宋姮闲聊两句后便离开了宋府。 宋姮命画眉将人送出去。 天黑的时候,宋嘉言到了绛雪院。 见宋姮坐在小书房里,正在算账,白皙的手指在算盘上拨动,他走过去,从身后搂住宋姮,低低道:“怎么比我还忙?” 宋姮回头看了他一眼,道:“那间粮铺如今生意甚好,这账自然也多起来。” 自从冰灾后,京城粮食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宋姮原本还担心自己的铺子里粮食不够卖,谁知,宁玉简的仓库里竟还有大量存粮,能源源不断的给她铺子里输送粮食。 宋姮也不用为粮食发愁了。 宋嘉言凑过去一看,许是这几日看账本太多的缘故,此时瞧见账本便有些头疼,他亲了亲她的耳垂,低声道:“那我在一旁等你算完。” 说完,他便自发的坐在一旁,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来读。 宋姮一壁打着算珠,一壁与他说话,她道:“哥哥,如今我手上已有不少存银,我打算再多开两家分铺,你觉得如何?” 宋嘉言倒是并不反对她经营铺子,他没有觉得女子抛头露面是件可耻之事,但是她太忙便没有时间来陪她了,宋嘉言道:“往后你成了王府的女主人,后院都需要你来打理,你怎么忙的过来?” 宋姮手上动作一顿道:“这几间铺子我可以交给婉姐姐来打理。” 宋嘉言这才没有阻止她。 等宋姮酸完,手都酸了,她揉了揉酸疼的手指,很快宋嘉言便将她的手夺过来,包在掌心里细细的按着,他心疼的拧眉道:“要不要再给你挑个会算账的侍女过来?” 宋姮也感觉最近应付的有些吃力,她道:“可不能像姜葡那般。” 姜葡那样的,再来一个她可吃不消。 宋嘉言低低笑道:“自然。”改日他得好好训一下姜葡,看将小姑娘吓成什么样了。 说完,他将她抱起来往内室走去。 他看到了那套挂在衣架上的嫁衣,大红色的龙凤纹嫁衣,裙裾长长的拖在地面,宋嘉言的眸光在上头停了片刻道:“嫁衣试过了?” 宋姮回他道:“试过了。” 宋嘉言的灼灼目光落在她身上,他道:“我没看。” 意思便是说,想要看她穿嫁衣的样子。 宋姮笑了笑道:“成亲的时候你便会看到,若是提前看了,岂非不新鲜。” 此时她躺在床上,脚下的丝鞋被她甩下来,光着一对白白的脚丫子,此刻,她的脚丫子正顺着他的腿往上爬,脚趾在他的大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撩着。 宋嘉言被她撩的心头发痒,已经不想看她穿嫁衣了,他瞧着小妖精躺在床上,双肘支撑起上半身,桃花眼眼波动人,娇嫩饱满的红唇透着莹润的光,她在勾引他。 然而他根本不需要勾引,他便会不由自主的拜在她的裙下。 他伸手握住她乱动的脚丫子,手指在她的脚掌底下轻轻的挠了挠。 宋姮的脚底心最怕痒,宋嘉言轻轻一挠,她便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 宋嘉言瞧着她笑的花枝乱颤,上身轻轻的抖着,她在屋内衣裳穿的单薄,只见衣裳底下山峦起伏,这娇慵妩媚的样子,着实让人着迷。 宋嘉言喉结一动,修长的手指在脚底板上又挠了两下,宋姮笑的停不下来,嘴里求饶道:“哥哥,放过姮儿吧。” 宋嘉言哪里肯放过她,手掌顺着她的脚掌一路滑上去,身子前倾,覆在她身上,宋嘉言的手上动作未停,不过,现在已经换了其他地方了。 她轻轻咬着唇,可怜的看着他。 这对宋嘉言来说是无声的勾引。 另一只手解开了她的衣裳带子,白色绣莲花的肚兜映入宋嘉言的眼中,宋嘉言瞧着雪壑深深,眸光幽沉,他哑声道:“我记得那本册子里头有一幅吟猿抱树,姮儿和哥哥试一试?” 那本册子,宋嘉言已经逼着宋姮瞧过无数次了,熟悉到他一说起,画面便在不由自主的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宋姮红着脸,咬唇道:“不要。” 宋嘉言低低一笑,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他道:“一般姮儿说不要,那便是要的意思。” 宋姮一羞,却没有辩解,眼睛水盈盈的,娇滴滴快要溢出来。 宋嘉言情难自禁,将她的肚兜解下来。 半夜后,屋内终于消停下来了,春莺,画眉给屋内送水,进来时,瞧着宋姮被宋嘉言抱坐在身上,用薄被裹住身子,露出一对纤细的长腿,地上到处都是衣裳,首饰,还有些…… 两人急匆匆的收拾好便出去了,宋嘉言将宋姮身上的薄被拿开,抱着她放在床上,绞干帕子替她擦拭。 擦完后,他搂着她躺在床上,亲了亲她的耳垂道:“改日我让楚泠来替你把脉,看你身子恢复的如何,若是好,避子汤便停了,如何?” 宋姮没觉得不好,反正她与他也要成亲了,若是能怀孕,生下一个小宝宝也不错。 宋姮道:“若是还未恢复,是不是还要继续喝?” 宋嘉言道:“不喝了,你都要嫁给我了,往后咱们便顺其自然,有了孩子便生下来。” 宋姮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一章 就在几日前,许氏便将宋姮的八十四台嫁妆都准备好了,将嫁妆单子交给宋星河过目,宋星河却觉得还不够,另外又从自己的私库里拿了四十台添上。 对宋星河的做法,许氏并不惊讶,宋星河对宋姮的偏爱大家有目共睹,许氏也能理解,毕竟那白姑娘曾在宋家最艰难之时帮过宋家。 许氏倒不介意这些,她来宋府不就是惦记宋星河这个人么,如今他的后院清静,也只有她一个妾室,她能独享他一人也够了。 这日,许氏将添上去的嫁妆一并写在嫁妆单子上,宋星河看过之后,非常满意,打发玄清阁的婆子去绛雪院喊宋姮过来准备让她亲自过目。 而此刻,宋姮才刚刚醒来,感觉有一只手还箍在腰上,她偏头一看,见宋嘉言还躺在身侧,他已经醒来了,手指正勾着她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 见她看过来,宋嘉言抬起眸子,用温柔的眸光注视她:“醒了?” 宋姮诧异道:“哥哥怎么还没走?”若是往常他这会都不在。 宋嘉言道:“今日休沐,想多陪你一会儿。” 说完,他俯身又含住她娇嫩的红唇,绵绵的吻在暮春时节的清晨进行着,宋姮感觉又酥又醉,然而两人还未温存多久,屏风后传来画眉的声音,画眉道:“姑娘,老爷请您去玄清阁一趟。” 宋姮的声音有些绵软,有些娇慵,她道:“可有说什么事?” 画眉道:“老爷想请姑娘过去核对嫁妆单子。” 宋姮应下道:“你让人先去回话,就说我等会便去。” 画眉应下转身出去了,宋姮刚要起身又被宋嘉言拉回去,男人缠着她不肯松开,他道:“晚些再去。” 宋姮没办法,只得又躺下来,宋嘉言再次覆上她的红唇,他的手也重新探入她的衣领,他摸到了她脖子上的玉,被她贴身带着,触手滑腻,他心里可羡慕这块玉,真好,能日日贴着她最娇嫩香滑的肌肤。 松开玉,他的手指又往下少许,握住比玉还要柔软的地方。 须臾,宋姮身上的衣裳就压到了身下,男人再次覆下来。 半个时辰后,宋嘉言起身穿衣裳,他低头系好玉带钩,抬头时宋姮还躺在床榻上,薄被下露出雪白的削肩,脖子上有淡淡红痕,一双眼睛带着媚人的风情。 宋嘉言又坐下来凑过去,在她的嘴唇上吻了吻。 宋嘉言走了一阵,宋姮才扶着细嫩的腰肢起身。 梳妆时她免不得要用粉将脖子上的痕迹遮住,梳妆好之后,她便直奔玄清阁。 宋星河并未怪罪她来的晚,他道:“姮儿,你姨娘已经将嫁妆单子给整理好了,你瞧瞧看缺些什么,爹爹给你补上。” 宋姮松了口气,走过去从宋星河手中接过嫁妆单子,她打开看了一眼,见嫁妆单子上所列甚多,看完后,她将嫁妆单子还给宋星河,她道:“爹爹,我听许姨娘说是八十四台。” 许氏曾找她商量过嫁妆之事,告诉她按照王妃规格准备了八十四台,宋姮没有意见,但这嫁妆单子上却是一百二十四抬。 宋星河道:“另外四十台是爹爹给你单独添置的。” 宋姮听宋星河如此说,心里又是一暖,爹爹对她的宠爱,真的是从从未变过,她明明是个养女,在府上的疼爱却连亲生女儿都没法比,爹爹似乎也不在乎旁人说他一碗水端不平。 宋姮感动道:“爹爹,你总是对我那么好,女儿都不知该如何回报你。” 宋星河沉静的眸子里透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他道:“乖孩子,你说的什么话,你是爹爹最喜欢的孩子,爹爹自然会将最好的给你。” 宋星河才不在乎旁人怎么想他,只要他的孩子开心便好。 宋姮鼻子微酸,心里万分的愧疚,爹爹那么疼爱她,可她却背着爹爹依然和宋嘉言没羞没躁的在一起偷欢。 她低着头,宋星河自然不知她在想什么,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匣子,对宋姮说道:“姮儿,爹爹还为你准备了一份礼。” 宋姮有些诧异,她见宋星河将盒子递过来,她好奇便将盒子接过来,打开盒子一看,见里头放着厚厚的一叠地契,宋姮疑惑的抬眸看着宋星河。 宋星河道:“这些田地都在京城,还有几处庄子也在郊外,你打理起来也方便,还有十来间铺子,都在闹市,你不是要做生意么,这些铺子位置都是极好的。” 宋姮的内心沉甸甸的:“爹爹已经给了女儿那么多嫁妆,女儿怎好再要爹爹的铺子。” 宋星河笑了笑道:“姮儿,当年宋家蒙难,你娘几乎将当年你外祖父留给她的遗产全部拿出来了救济宋家,这些铺子,田地,房契原先都是你白家的,你母亲当年为了宋家变卖出去,这些年我赎回来一部分,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 宋姮没想到还有这件事,她想娘当初拿钱财出来帮助宋家也是心甘情愿的,并未想要爹爹回报她,而且爹爹养了她这么多年,也已经回报了当年娘的恩情了。 宋姮原本不想要,倒是宋星河道:“姮儿,你务必要收下,若你不收下,爹爹心里不安。” 宋姮只得收下。 宋嘉言离开宋府,去了趟城中的百草堂,这百草堂是去年才开的药铺,自从医好了温王的病之后,便名声大噪,每日前来看病之人,排队都排到了街对面。 宋嘉言此番前来,却不是看病,是来找人的。 百草堂后头的小院内,楚泠一身红衣翘着二郎腿坐在圈椅上姿态极为悠闲。 宋嘉言手里端着茶盏,侧眸看他,他道:“青日峰之事,还未谢你。” 他领的是谢家军,谢家军只有少数明大义之人才会听从他的指挥,大部分都还只听从谢安江的命令,那些不听话的都被他借助各种机会清理掉了,剩下的不到一万人,他不得不找楚泠来支援他。 “暗潮”的杀手先从青日峰后方的小径潜入山寨中,与他带领的部下前后夹击,才将山寨拿下。 青日峰的山匪头目被他杀了几个,另外几个被绑来京城,至于那些小喽啰他想要全部收编,现在都安置在城外的杏林中,由谢家军看着,收编这事还得先禀明皇帝才行。 楚泠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道:“不用谢,我只是在跟你做买卖罢了。” 宋嘉言也并没有过多客气,画风一转道:“姮儿服了一段时间的药,你有空过去给她诊脉,看她的身子可好了些。” 楚泠笑着点点头:“可以。” 宋嘉言从百草堂离开后,去了一趟大理寺衙门,吕白正要去找他,见他自己先来了,吕白面露喜色,他道:“殿下,青日峰山匪作乱之事已经查清楚了。” 宋嘉言神色一顿问道:“什么情况?” 吕白道:“是梁国公指使的。”之前宋嘉言抓回来的两个山贼是山寨里的二当家和四当家,大当家的不肯降,被他当场击毙,这两人根本就没有下令让山寨里的弟兄去屠村子,严刑逼供也没有认。 根据两人提供的线索,吕白从城外驻扎在杏林的小喽啰中将那些屠村子的人给揪出来了,可恨的是这些人都是士兵,当初屠了村子之后,又混入山寨中,企图将山匪屠村的罪坐实了。 梁国公? 宋嘉言嗤笑一声,薄唇扬起一抹讥诮,怪不得谢安江附和太子,让他去剿匪,原来是贼喊捉贼。 谢安江原先与宣王结党营私,宣王死后,他投诚黎王,不仅将自己的嫡女嫁给黎王,还想借着青日峰的山匪扫清他这个障碍,这岳父当的果然称职的很。 当然他也猜到,除了这个原因之外,黎王想要青日峰那座铁矿。 只是谢安江没想到,父皇会趁此机会夺了他的兵权,而自己也平安无恙的回来了。 宋嘉言从大理寺出来后,便上了个奏折给元箴帝,元箴帝对谢安江很失望,这些年他待谢安江不薄,明知道谢府的人横行霸道,看在谢贵妃的面子上,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谢安江却不知收敛,如此残害百姓,天理难容。 元箴帝已经下定决心要铲除梁国公,他沉声下旨道:“将梁国公府抄家,凡谢家人皆关入大牢,昭儿,此事由你和锦衣卫共同负责。” 宋嘉言应声道:“儿臣遵命。” 谢安江早在宋嘉言带着人去抄家前得到了消息,当年他谢家也为魏澜立过汗马功劳,没成想皇帝竟然如此狠心要对他谢家赶尽杀绝,若不是手中的兵权已去,他定然会起兵灭了沈氏并取而代之。 谢氏面临灭顶之灾,许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国公夫人徐氏反倒镇定起来,她道:“老爷,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快走吧,去西靖。” 西靖与魏澜是宿敌,西靖国一定会收留谢安江。 徐氏说中了谢安江的心事,他也想逃,他不想就这样坐以待毙,他道:“好,我们一起走。” 徐氏摇头道:“妾身不会武,跟着老爷一起走,只会连累老爷,妾身要留下来与谢氏共存亡。” 谢安江不是那等拖泥带水之人,他亏欠徐氏的下辈子来还。 谢安江走时,徐氏叮嘱道:“老爷一定要活下来,有朝一日替遂儿和妾身报仇雪恨!” 宋嘉言和杜怀钰带着锦衣卫的人来到谢家,将整个谢府围的水泄不通。 锦衣卫来势汹汹,谢府的护院根本拦不住,不多时,府上的人就全部被驱逐出来了,锦衣卫清点了一下人数,一共是一百四十三号人,但谢安江不在其中。 杜怀钰对宋嘉言说道:“楚王殿下,谢安江怕是逃了。” 宋嘉言冷笑一声,他道:“他逃不了。” 显赫一时的国公府谢家被抄家的消息震惊京城。 谢家人专横跋扈,许多人都受过谢家迫害,如今谢家倒台了,民间百姓拍手称快。 京城但凡与谢家有过往来的,纷纷撇清关系,甚至在家里连提个“谢”字都不允许。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接档古言求收藏《我见寡嫂多妩媚》 顾星滢是江南小官之女,生的柳腰莲脸,色若春华。 一日江南春游,与上京靖远侯江屿州相遇,江屿州对她一见倾心,不顾家中老母亲的反对,执意娶她过门。 一夜之间顾星滢成了上京城中风头无两的侯夫人,夫君对她宠爱无度,两年时光就像泡在蜜罐里似的。 然而不幸的是,江屿州战死沙场,顾星滢本欲殉情自杀,无奈腹中已有夫君骨肉。 长兄已死,照顾寡嫂的任务就落到了江屿寒的身上。 那一日,兰汤沐浴,他追杀刺客,无意中闯入温泉内,看到水汽缥缈中,寡嫂那.一.身.雪.白.无.暇,从此便有了心魔,一日不见寡嫂,他便觉得索然无味。 后来有一天,江屿寒醉酒,无意中闯入寡嫂房间,一.夜.荒.唐后,他把顾星滢变成了他的女人。 还能怎么样,他心里早就巴不得这样了,从此堂而皇之宿在顾星滢的房里。 温柔坚韧俏寡妇VS强势渣贱深情狗男主 排雷: 巧取豪夺,男主渣,但对女主温柔深情 男主是女主的小叔子,但年龄比女主大 非双C,女主有孩子 第一百零二章 黎王府也笼罩在一片阴云当中。 沈晏面色阴沉的坐在黄金樟做的圈椅上,黄金樟是南洋的一种木头,颜色和材质都与金丝楠木相近,甚至可以以假乱真,他书房的家具皆是用这种木材制作,若是不认识这种木材的,还以为沈晏有不臣之心。 他原本娶谢玉璃便是想要借助谢家的势力,他知道青日峰有座铁矿,他想要将此铁矿据为己有,和梁国公一商量,便有了这个计策,让一伙官兵扮做山匪屠杀村民,这样朝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兵剿灭这伙山匪,梁国公想给他的小儿子谢遂报仇,那就将宋嘉言也算计进去吧,反正宋嘉言没有打过仗,他若是带兵打仗就是个死。 可谁知,一切都没有按照他们计划中的发生。 宋嘉言简直就是个祸害。 他们都低估了他。 好在谢安江已经逃走了,他不会让谢安江活下来,只有死人才会永远的保守秘密。 沈晏握住圈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狰狞的鼓起来,眉眼间笼着一股戾气,他不能被谢家连累。 沈晏喊了声:“庄伟”,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从暗处走出来,他走上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王爷有何吩咐?” 沈晏面露狠色,他道:“去杀了谢安江。” 庄伟面上露出一抹难色,他道:“谢安江已逃,属下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沈晏冷笑道:“你去葫芦关等着,看到他就说本王要送他出关。” 葫芦关是魏澜通往西靖的必经之路,如今魏澜国已经容不下谢安江了,周边小国畏惧魏澜国,也不敢收留他,唯一能收留他的,只有实力能与魏澜抗衡的西靖。 他一定会去西靖。 庄伟应声:“是。” 庄伟走后,沈晏拧着眉头,既然谢家已经没了,谢玉璃这个王妃留着也没用了。 沈晏想也没想,当即就写下一封休书,只等庄伟事情办成,到时他再入宫请罪,征求父皇同意休掉王妃,他便将休书给谢氏。 谢安江出城之时,城门口的守卫还不知道谢家出事的消息,见梁国公要出城办事,便痛快的将他放出去了。 谢安江才走不久,锦衣卫的人才十万火急的赶到城门楼,让守卫们扣住谢安江,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谢安江一路上快马加鞭,途中杀了一个农夫,将农夫的衣裳换在自己身上,次日天明时,便到了葫芦关。 然而他忘了一件事,自己没有通关文书。 谢安江咬了咬牙,躲在山坳中不敢出来。 忽然有人在身后叫了声,“国公爷。” 谢安江转过头去,借着天光看清了面前的人,络腮胡子,高大魁梧,不过他从未见过,那人从怀里掏出腰牌道,“国公爷,我是黎王殿下派来了的,殿下让属下送您出关。” 谢安江心中一喜,却不怀疑此事有假,如今国公府出事,人人都和他撇清关系,黎王帮助他,对他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谢安江感慨这个女婿还有点用,嘴上应道,“那就有劳了。” 庄伟手上有通关文书,出关也极为顺利,到了关外,庄伟便冷冷道,“国公爷,属下便送您到这儿了,都是黎王殿下的意思,您可别怪我。” 说完,趁着谢安江没有防备,挥出一剑割断他的脖子。 谢安江到死都睁大眼睛看着庄伟,满眼不可置信。 楚泠带着“暗潮”的人跟了谢安江一路,原本在葫芦关的时候要动手,忽然便窜出一个人来,他还担心两人会就这样逃走,准备拦住,谁知那人却将谢安江给杀了。 楚泠觉得有趣,既然谢安江已经死了,他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便打道回府了。 露园,楚泠一脸吊儿郎当告诉宋嘉言,“那谢安江的敌人可不少,还没等我动手,他就被人给杀了。” 楚泠如此说,宋嘉言却不以为然的冷笑道:“恐怕不是敌人。”而是盟友。 谢安江一死,线索就断了,这件事情也只得结案。 沈晏得知谢安□□,便入宫谢罪,说自己不知道梁国公如此丧尽天良,自己没能及时发现并阻止谢安江的行为,心里十分惭愧,将自己的罪行撇的干干净净。 元箴帝虽然不怀疑沈晏参与了此事,但谢家才出事,沈晏就着急跟谢家撇清关系,还请旨废除王妃,如此无情令元箴帝感到心寒。 沈晏此举原本是想跟谢家撇清关系,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可最终弄巧成拙,看到元箴帝皱眉的表情,他便知道自己算错了父皇的心思,可事情已经做了,多说无益,只得就这样了。 沈晏在宫里吃了哑巴亏,回来面对谢玉璃也没好脸色,冷冷的将休书丢给谢玉璃道:“谢氏,你与本王的缘分已尽了。” 谢玉璃看到休书,顿时双眼通红,她咬牙道:“沈晏,你好狠,是你害了我谢家,有朝一日,我定然会让你血债血偿!” 谢玉璃放的狠话,沈晏根本没放在心上,一个女流之辈,娘家又被抄了,谢玉璃还能做什么? 沈晏冷笑一声,他能留下她的命就不错了,她想报复他,他根本不在乎。 谢安江让部下屠杀村民,残暴不仁,让元箴帝十分恼恨,谢家人入狱才三天,元箴帝便下旨将谢家的男丁全部斩首,女眷贬为罪奴,直到死都不能脱去奴籍身份。 而谢家军则全部由宋嘉言统领,宋嘉言趁机说了山寨两万人马归顺朝廷之事,跟元箴帝提议,将这些人收编入伍,元箴帝欣然应允,并将这两万人马都交给宋嘉言来统领。 谢家人被推出菜市口斩首之日,前来围观的百姓可不少,看着谢家人一个个人头落地,众人皆拍手称快,谢家人残害百姓,死了没有一个人同情他们。 只有谢玉璃站在人群当中,一双眼睛仿佛淬毒了一般,看着自家亲人一个个人头落地,她暗暗下了狠心,她一定要为她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而谢家的女眷,除了谢夫人在牢房内自尽之外,其余之人被安排到了京城勋贵人家当奴隶,谢玉璃在谢家获罪之前还是王妃,因此并未受到牵连。 只是京城之大,她却连个去处都没有,她写了封信给萧子谌,希望萧子谌能帮她一帮,可萧子谌根本就没理会她,那封信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谢玉璃等了几日没有回复,也彻底对萧子谌不抱希望了。 她在街上晃荡了几日后,浑身又脏又臭,跟个乞丐无疑。 这一日,她不知不觉的晃到了新建的楚王府门口,看到“楚王府”三个大字,她的眼底透出一丝怨毒。 宋嘉言,是他,害了谢家满门。 反正她现在也只剩下一条命,若能手刃自家的仇人,拿她这条命来换也无所谓。 王府已经竣工,宋嘉言已经同萧子谌约好,前去楚王府验收。 到了王府门口,他翻身下马,见到了等候了许久未见的萧子谌。 萧子谌见到他,心里厌恶,面上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王府已经修建完毕,请楚王殿下查验。” 宋嘉言朝着点了点头,也没再多给他一个眼色,他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匾额,匾额上写着“楚王府”三个大字,这字还是元箴帝亲题的,浑厚大气,可见皇者风范。 停了片刻后,宋嘉言便跨入大门。 王府是一座七进的大院子,占了一整条街,院子中又有独立的院子。 所有建材皆是上等的,奢华又低调。 萧子谌跟着宋嘉言沿着院子里的回廊曲径走了一遭,已去了两个时辰。 此时,一行人就站在花园中开凿的湖边,宋嘉言伸手指着前方的一座精致秀雅的小院,他道:“那座院子本王要用来做新房,姮儿喜欢桃花,那块地上栽种的海棠全部挖了,本王要种桃花。” 之前工部的图纸上写了是种海棠,图纸宋嘉言看过,他并没有意见,现在又说要种桃花,他分明是故意说出来气他的! 这时工部侍郎着急道,“殿下,那海棠还是从锦官城移植过来的,价值不菲,若是全挖了太可惜了。” 宋嘉言面色一冷。 萧子谌瞪了工部侍郎一眼,道:“既然楚王殿下说种桃花那便种桃花好了。” 说完,他转过头又对宋嘉言道,“殿下说的没错,她的确喜欢桃花,曾经她每年都要采摘桃花花瓣为臣酿酒。” 果然,他看到宋嘉言面色一冷,桃花酒,自己可从未喝过。 宋嘉言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从今往后,她酿的酒只会给本王一人喝。” 萧子谌面色一僵,随即眼底又透出一抹阴狠,他暼了那座小院一眼,目光在屋顶上停了停,宋嘉言想在这里跟姮儿成亲,住新房双宿双栖,那得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住进来。 宋嘉言懒得理会他,转身便走。 待看完,宋嘉言从大门出来,才刚下台阶,蜷缩在街对面的一个乞丐忽然朝自己冲过来,她手里拿着一把雪亮的匕首,直刺向他。 宋嘉言皱了皱眉,抬腿将那人蹿倒在地上,他的脚狠狠的踩住她的脊背,这时乞丐转过后来,一双眼睛像淬了毒一般。 她脸上脏兮兮的,宋嘉言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认出来她是谢玉璃。 宋嘉言冷冷道:“绑起来,交给大理寺。” 鸣筝上前来将她拖走,萧子谌后一步出来,连谢玉璃的正脸都没看见,还以为鸣筝拖走的只是个普通乞丐。 第一百零三章 宋嘉言跟着来了一趟大理寺,吕白得知谢玉璃刺杀宋嘉言,丝毫没有因为谢玉璃是女人便生出几分怜惜,吕白道,“殿下,让属下来审讯她,属下会让她吃点苦头。” 宋嘉言摇摇头道,“不必了,本王亲自来。” 大理寺牢房内,谢玉璃被狱卒猛踢了两下膝弯,跪倒在地上。 宋嘉言站在前方,清冷的眸子中无一丝怜惜之色,一会儿,他开口说话:“本王只问你一句,你是想活,还是想死?”谢玉璃认为是他害了梁国公府,他也没必要解释些什么,反正解释也无用,他之所以亲自来,是因为谢玉璃对他来说还有点用。 谢玉璃猛地抬起头来,她的眼睛里充满恨意,若眼神能化做利剑,她早将宋嘉言给射穿了,她咬牙切齿道:“不能杀掉你替我的亲人报仇,还不如死了算了!” 宋嘉言冷嗤一声,朝鸣筝使了个眼色,鸣筝丢了把匕首放在谢玉璃面前,宋嘉言道:“既然你想死,本王给你一个机会。” 谢玉璃看到眼前的匕首,脸色骤然一白,她伸出手去拿匕首,手指却在触到匕首时猛地缩回来。 不……她不想死。 她的身子往后退了退,想离匕首远一点。 宋嘉言见她怕死,脸上露出一抹嘲讽,他冷笑道:“你若不想死,那便将你知道的乖乖说出来,否则本王也只好让这里的狱卒好生招待你。”自从宋嘉言入内阁,吕白成了大理寺卿之后,这大理寺俨然成了楚王的私狱,大理寺上下,皆唯楚王之命是从。 就在这时,一个狱卒拖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出来,那人断了一只手一条腿,被拖行的时候还发出一阵惨叫声。 她早就听闻大理寺刑法严酷,和诏狱不相上下,但凡进来之人哪怕无罪也要脱层皮才能出去,谢玉璃下的打了寒颤,她并不是什么刚烈女子,在国公府时娇生惯养,后来成了王妃,过的也是养尊处优的日子,何曾受过酷刑,她自知报仇无望,只得屈服保命,她嘴唇发白,哆嗦着道:“不知楚王殿下想要知道些什么。” 从大理寺的牢房出来,宋嘉言带着清寒的面色总算缓和了一些,他坐马车回到露园。 书房内,鸣筝将藏在心里的疑虑说出来,:“殿下,那座小院有些问题。” 有问题宋嘉言岂会看不出来,他就怕不出问题,出问题刚好。 宋嘉言一哂道:“怕什么,你挑个日子,将帖子发下去,本王准备乔迁新居。” 那头,宋姮正听着画眉说近来京城发生之事,画眉道:“那黎王也太无情了些,见谢家获罪,便着急跟谢家撇清关系,连王妃也休了,如今那黎王妃流落街头,简直跟乞丐没什么两样。” 京城认识谢玉璃之人大有人在,这些事情没几日便在京城传开了。 宋姮听了内心一阵唏嘘,想当初那谢玉璃何等风光,在贵女当中也是头一等的,如今竟然沦落到了这步田地,也真是让人感慨。 不多时,便有人送了帖子过来,说事楚王殿下那边送来的,宋姮打开一看,原来宋嘉言准备在本月二十八日乔迁新居。 只有宋姮这一张是宋嘉言亲自写的,看着上头飞扬的字迹,宋姮忍不住笑了笑,明明每日都来她这儿,自己带过来不就行了,还专门遣人送过来做什么。 转头又问画眉和春莺,“楚王殿下乔迁,你们说我给哥哥送什么贺礼好?” 一般人乔迁,前去祝贺之人都会带一些家什物件给主人添置,但宋嘉言的品味极高,他那露园看着小,里头的东西每一件都是价值千金的珍品,寻常东西恐怕入不了他的眼。 画眉道:“姑娘问奴婢,奴婢怎么知道,奴婢又不是楚王肚子里的蛔虫。” 春莺道:“就是,楚王殿下眼界那么高,我们当奴婢的可猜不透他喜欢什么,按理说姑娘应该更清楚些。” 宋姮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好像从来都没问过宋嘉言喜欢什么,要不今晚问问他? 夜里,宋嘉言果然来了。 两人在床上温存一番后,宋姮雪白的藕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搂着宋嘉言的脖子,红扑扑的小脸挨着他的胸膛,软声问:“哥哥可有什么喜欢之物?” 宋嘉言垂眸看着她水盈盈的眸子,刚才哭过了,睫毛湿湿的,眼位还带着一抹粉红,他不假思索道:“你。” 宋姮嘴角弯了弯,贝齿晶莹雪亮,她道:“除我之外呢,家里摆设的东西。” 宋嘉言这才明白她问此话的意思,她是想给他准备乔迁之礼呢,宋嘉言仔细琢磨了片刻道:“桃花酿?” 萧子谌喝过她酿的桃花酒,他没有喝过,他想喝。 宋姮诧异道:“哥哥为何要喝桃花酿?” 宋嘉言说话带着酸意,手指落在她的腰眼上,轻轻的挠了挠:“姮儿从前送给过旁人,为何如今不能送我?” 宋姮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说的这个“旁人”指的是谁。 这是吃醋了? 又感觉到痒,她“咯咯”笑了两声,柔软的身子一阵轻晃。 想到他今日去王府查验,必然是遇到了萧子谌,萧子谌定然是与他说了些什么。 宋姮的桃花酒并不是为谁特别酿制的,她喜欢桃花,每年都会从后院采摘桃花瓣下来,交给厨房会酿酒的老嬷嬷将酒酿好,再送过来,她以自己的名义送出去。 她将桃花酿的来历告诉宋嘉言后,又问他:“那哥哥现在还要吗?” 宋嘉言袖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道:“当然要。”就算桃花酿不是她亲手酿的,但桃花却是她亲手采摘的。 谢家人被斩首之后不过几日,菜市口的血迹都还未干,但大家渐渐的就将事情忘记了,转眼就迎来楚王乔迁的日子。 虽说宋嘉言在官场上没几个关系好的同僚,但以他如今在朝中的权势地位,许多人上赶着来巴结他,如今他一下帖子,那些人简直受宠若惊,巴巴的带着礼品前来道贺。 鸣筝在前院迎客,见在宫中当差的鹤羽一个人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份贺礼,他朝鹤羽挤挤眼道:“你家公主呢?” 鸣筝知道鹤羽乐不思蜀,自然是对公主动心了,因此这称呼也变得暧昧起来。 鹤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公主不方便来。” 鸣筝诧异了,但门口客人来了这么多,他也没时间多问,便让鹤羽进去了。 鹤羽才到不久,宋姮便来了,鸣筝笑着喊了声:“县主。”心想县主今日可真好看,若是主上见了,眼里定然容不下其他女人了。 宋姮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身桃红色齐胸织金花鸟纹襦裙,乌发挽成灵蛇髻,头上带着的是用宋嘉言送给她的大食珍珠做的头面,雪白的额上海贴着桃花花钿。 她脸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脂粉,蛾眉淡扫,眼尾点了淡淡的胭脂,晕开一抹红,唇上涂的口脂,让她饱满娇嫩的唇越发艳丽,她本就生的明媚,这样一打扮,简直是光彩照人,令人炫目。 她平日里赴宴皆不施浓妆,今日是有意为之,她就是想要在宋嘉言的宴会上,做最耀眼的女子,让他的眼睛只看得到她一人。 宋姮笑盈盈的说道:“给你家公子带了几壶桃花酿。” 说完,她转过身朝画眉,春莺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将手里的酒呈上来,鸣筝命人接过去。 又喊了个婆子过来,让人将宋姮领进去。 宋嘉言在花园的仰月轩设宴。 宋姮进入仰月轩时,见宋嘉言身边围绕了不少人,一堆锦衣华服当中,当属他最为耀眼,宋姮看着男人俊美的侧脸,也不知周围之人与他说些什么,宋嘉言颔首回应,明明他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却总是显得疏离清冷。 不知谁喊了句“清宁县主来了。” 宋嘉言瞬间转过头来,他的目光看向她来的方向,这时,他同身边之人说了句,那些人便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宋嘉言大步上前来,停在宋姮的面前。 他声音温柔道:“来了。” 宋姮朝他点点头,宋嘉言的眸光落在她脸上,今日的宋姮格外好看,秾艳娇媚,像桃花仙人,他察觉到周围有视线落在她身上。 宋嘉言呼吸微促,往后得提醒她一句,在外人面前别打扮的这般艳丽,私底下给她看就行了。 这时,一把尖细的嗓子喊了句:“皇上驾到。” 宋嘉言的眸光这才从宋姮身上挪开,诧异的看着声音来处,那边回廊上已经出现一抹明黄色身影。 宋嘉言很意外,但他神色很是镇定,领着众人一起大步上前迎接。 宋姮跟在他身后。 到了跟前,大家跟着宋嘉言行礼,行礼完毕,皇帝道了声:“平身。” 宋嘉言站直了身子,他道:“父皇怎么来了?” 之前,皇帝临幸了苏恬儿,也就那么一次,一连几日都感觉身子虚弱提不起精神,太医们的开的药方也见效极慢,好在宋嘉言及时进献了药丸,又亲自试药,元箴帝服用了几日,身子竟然好了不少。 如今元箴帝看这个儿子,越发的喜欢,他眼底透着些许温和之色,他道:“今日朕出宫散散心,顺道来你这里看看。” 说完,他又对众人说道:“大家不必拘谨。” 虽然他如此说,可也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元箴帝的确是出宫散心,但他来楚王府却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在中途碰到黎王,黎王给他的提议,元箴帝反正也空闲,便随黎王一道过来了。 宋嘉言请皇帝上座。 不多时,宋嘉言便宣布宴席开始。 第一百零四章 宋嘉言举杯邀众人同饮,一杯酒下肚之后,元箴帝盯着杯中残留的酒水说道:“这酒偏甜,不是你的风格。” 宋嘉言笑着说道:“父皇,这酒是清宁县主府上的老嬷嬷酿的,父皇的身子不宜喝烈酒,此酒最为合适。” 元箴帝感动,其他儿子养了那么多年都不如这个没养一年的儿子孝敬,颔首点头道:“昭儿,难为你有一片孝心。” 太子和黎王心中十分不屑,皆认为宋嘉言不过是在做戏,尤其是黎王,心里暗暗冷笑,他倒是要看看沈昭做戏能做到几时。 元箴帝说完,眸光又转移到了宋姮身上,他含笑对宋姮说道:“清宁,你的酒不错,朕喝着好,改日你给朕送几坛到宫里来。” 宋姮起身朝元箴帝福了福身子,脸上带着愉悦道:“臣女遵命。” 萧子谌喝着这甜甜的桃花酿,嘴里却是苦的,这个桃花酿与之前宋姮送给他的味道一模一样,应当是同一个人所酿,以前他一直都以为是宋姮亲自酿的,原来自己一直会错意了,他还以为自己是独一份的,并不是。 酒过三巡之后,黎王沈晏说道:“听说五哥这园子风景甚美,不如五哥领着咱们四处走走,如何?” 宋嘉言道:“当然可以。” 于是,众人便在宋嘉言的带领下,去了后花园中。 后花园是按照宋嘉言的要求布局的,亭台楼阁掩映在花木当中,假山与湖泊相映成趣,有江南园林的秀美,又不失北方庭院轩昂。 元箴帝夸道:“昭儿,听说这园子是你设计的,不错。” 宋嘉言笑道:“多谢父皇夸赞。” 园子是萧子谌建的,他却没有丝毫为萧子谌领功,反倒将这功劳都算在自己头上。 不远处的萧子谌冷哼了一声,双手握紧拳头。 不多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滴噼噼啪啪的打在身上,因为钦天监早就算出今日有雨,元箴帝的随侍都带了伞,所以一行人并未淋湿,不过这么大的雨却是走动不得,只得到一旁的茂溪亭避雨。 “轰隆隆——” 天上雷声滚滚,不多时便下起了大雨,湖中腾起一片白雾,不远处的亭台楼阁都显得模糊起来。 好在这场雨下的并不久,一刻钟之后便停雨了,不多时,湖面上的雾气散尽,经过雨水冲刷之后,万事万物都清晰起来。 湖对面的一座精巧的院落,屋顶上的绿瓦进过冲刷之后,露出一片金黄色,阳光从云层的罅隙中漏出来,射在金黄的屋顶上,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不仅屋瓦是金色瓦,连屋顶上的木材都是金色的。 看到这片金黄的屋顶,众人脸色一变,元箴帝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 这时,沈晏开口了,他仿佛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怔怔道:“父皇,那似乎盖的是琉璃瓦,还有……还有帝王木做的屋顶。” 说完,他双膝一弯,猛地跪在地上,他惊呼道:“五哥此乃僭越之举,他有不臣之心,请父皇将其治罪。”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帝王又称金丝楠,是楠木中最为名贵的一种,只有帝王才能享用,而此木极为稀有,生长蜀,坚如铁石,经年不变色,就算是皇家也只能是皇帝专用。 元箴帝的目光转向宋嘉言身上,没有往日的温和,只有一丝冰冷的审视。 宋嘉言知道,皇帝不信他。 尽管出现这样的情况,宋嘉言依然神色镇定,他道:“父皇,这王府的布局用料的的确确都是按照儿臣的意思,每座院子用的材料从房梁到砖块,儿臣都记录在册子上,儿臣绝对没有让工部用金丝楠木建造屋顶,父皇如果不信,可以让工部尚书前来对质。” 如今的工部尚书正是萧子谌。 萧子谌走上前来,对元箴帝拱手道:“皇上,臣从未用金丝楠木建造房梁,王府的建材工部亦有册子登记,冰灾那段时间,臣为朝廷四处筹备粮食因此并未在此监工,等臣回来之时,这儿已经建好了,臣也不知怎么回事,倒是楚王殿下的人经常过来巡查,或许他们知道为何屋顶是金丝楠木造成的。” 萧子谌不想帮着宋嘉言开脱,所以撇开自己的责任,将责任都推到宋嘉言的头上,之前,沈晏找他,要他在王府做手脚,将宋嘉言除掉,他当时他为了不得罪沈晏便答应了,可他并不想将自己牵连进去,他一直没想好对策,直到那场冰灾出现。 这个金丝楠木屋顶,他并非明着装上去的,而是暗中找人换的,所以哪怕将所有建造府邸的壮丁和宋嘉言的人全部叫过来问话也没用。 元箴帝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宋嘉言,眼底充满失望,他道:“沈昭,此事你做何解释?” 宋嘉言嗤笑一声,神色淡定道:“儿臣觉得,萧小侯爷此言荒唐,为了撇清你工部的责任,便将罪名强行安在儿臣头上,这分明是工部栽赃陷害儿臣,儿臣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宋嘉言这样说也有一定的道理,元箴弟并不是个昏君,还不至于昏聩到听到几句话就给宋嘉言定罪。 见元箴帝迟疑,太子忽然开口道:“父皇,这或许是五弟与工部勾结也不一定,今日若不是这场大雨,将屋顶的绿漆洗掉,那金黄色的屋顶也不会露出来,如今他二人见事情败露,便开始推卸责任,请父皇将他们二人一同治罪。” 之前宣王死了之后,太子也找过萧子谌,希望他能为自己效力,可萧子谌宁愿站在黎王的阵营里也不肯帮他,太子一直对他心存芥蒂,而宋嘉言则是他的眼中钉,若是能将两人都除掉,对他来说简直太好了。 太子在朝中的党羽颇多,他说话之后,便有不少人跟着附和起来。 一时之间,萧子谌和宋嘉言便成了众矢之的。 宋嘉言冷嘲一声,这些人落井下石的功夫可真快。 元箴帝一时也没有办法断定谁对谁错,他的眸光移到宋星河身上,他道:“宋爱卿,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了?” 沈昭是宋星河未来的女婿,宋星河头一次不想他出事,若是他有事,自己的女儿该怎么办? 但于公他又不能包庇宋嘉言。 宋星河道:“仅凭几句说辞,难以断定谁是谁非,再说了,那上头的木材是不是金丝楠还未可知。” 此言一出,黎王和萧子谌的脸色同时一变,两人对视一眼,又很快各自移开目光。 沈晏赶紧道:“楚王是丞相未来的女婿,丞相自然偏帮着他,那木材不是金丝楠又是什么,难道是用其他木材来冒充不成?” 元箴帝没有说话,沉吟了一会儿,随后又皱了皱眉,很显然沈晏的话说动了他,他对宋星河的回复不满意。 目光一扫,见刑部侍郎瞿长生也在,便道:“瞿爱卿,此事交给你去办理,将楚王收押,等事情查清楚再说。” 宋嘉言闻言,只是冷笑一声,在元箴帝心里,什么儿子能比得上他的皇位重要?幸好他从未对这个父皇抱有任何希望,如今也不觉得失望。 瞿长生朝元箴帝拱手道:“臣领旨,不过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元箴帝道:“你说吧,朕赦你无罪。” 瞿长生道:“臣以为丞相说的对,这木材是不是金丝楠还未可知,臣听闻在阿瓦王朝有一种木叫黄金樟,与金丝楠极为相似,甚至可以以假乱真,在臣看来,应该先弄清楚这屋顶是否用的金丝楠,然后再将楚王殿下收押不迟。” 元箴帝扬眉,竟然还有这种事? 这时,李季也站出来道:“臣以为瞿大人说的有道理。” 御史台的赵至和也站出来附和,他道:“皇上仅凭借眼睛看到的就给楚王殿下定罪,臣也觉得不妥,有时候看到的东西也不一定是真的。” 元箴帝冷静下来,若他就此收押宋嘉言,显然会有许多人不服,不如就让人将屋子上的木材截一块下来看看,看是否是金丝楠。 这时,瞿长生又道:“皇上,不如派人去讲巡南侯郑觞请过来,他去过阿瓦王朝,或许能认出此木是不是臣说的黄金樟。” 元箴帝点头道:“刘四你去趟巡南侯府,将郑觞请过来。” 沈晏仍旧淡定,巡南侯都快断气了,怎么可能还过来辨认木材,沈昭这次死定了! 刘四为难道:“皇上郑侯身体抱恙,这……” 元箴帝也知道郑觞身体不行了,他皱紧眉头,宋嘉言一揖道:“事关儿臣清白,请父皇为儿臣做主,若让儿臣含冤受辱,不明不白的入狱,儿臣不甘心。” 沈晏冷冷道:“郑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五哥为了自己要将一个将死之人抬过来,未免太自私了些?” 宋嘉言冷笑道:“无论本王说什么,六弟总是站出来反对,这件事莫不是跟六弟有关?” 沈晏被他说中了,瞪大眼睛怒道:“你胡说!” 元箴帝听了心烦,怒斥一声道:“都给朕闭嘴!”随后又同刘四说道:“你带着太医先去看看,若实在不行便回来。” 这件事他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刘四领旨去了,元箴帝带着众人一起移步仰月轩,在那儿等候结果。 当老迈的郑觞被府上的小厮用轿辇抬过来时,沈晏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五章 郑觞已经八十多岁了,前段日子还听说他已经不行了,府上一直用老山参吊着他的命,怎么…… 在沈晏不可置信的神色当中,郑觞已经由着小厮扶着自己从轿子上下来,巍颤颤的上前行礼,当他要拜下去时,元箴帝摆摆手道:“郑爱卿不必多礼。” 随后又说了句:“赐座。” 郑觞是先帝身边的御马太监,先帝时,他领旨出海数次,为打通魏澜的海上贸易立下汗马功劳,但也落了一身病,老了回京之后一直靠药吊着,他能来元箴帝也很意外,他时日无多,元箴帝不愿受他的礼。 “臣谢皇上。” 待郑觞坐下之后,元箴帝便问:“郑爱卿,你的身子可能撑得住?” 郑觞长吸了一口气,他缓声道:“皇上放心,老臣身子无碍,阎王爷还不想要老臣的命。” 既然他这样说,元箴帝也就放心了,在来的路上刘四已经同他说了让他辨木的事情,郑觞道:“皇上,请将木材给臣看看。” 元箴帝点头,须臾就有小太监拿着从房梁上削下来的木材给郑觞看,郑觞端详片刻,便朝着皇帝拱手道:“皇上,臣查过了,这并非是帝王金丝楠,是阿瓦王朝的黄金樟,臣下南洋时还带回来一截雕成了小罗汉,与这屋上的木材一模一样。”说完他从袖子里拿出手指长的一个小罗汉出来,那小罗汉通体金黄,正是用黄金樟雕刻的。 郑觞年纪大了,身体又不行,这段话花了许久才说完,说完后又将一块参片含在嘴中。 这时,刘四将那段削下来的木材与郑觞手里的小罗汉一起呈上来给元箴帝看。 元箴帝手里拿着那两截木头,仔细一对比,的确是一模一样的材质,刘四又呈上一截帝王金丝楠,两相比较之后,哪怕差别极为细微,也还是被他辨认出来。 元箴帝喜爱楠木,对楠木也极有研究,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元箴帝松了口气,他抬眸对上宋嘉言的眸光,“昭儿,你这里用的明明是黄金樟,为何不早说?” 宋嘉言一撩袍摆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对元箴帝说道:“父皇,儿臣并非奢靡铺张之人,黄金樟虽不如金丝楠名贵,却也得漂洋过海才能购得,儿臣并未选用,儿臣用的是樟子松,这黄金樟也不知是何时换上去的,儿臣认为有人是想用黄金樟来冒充帝王金丝楠,以此污蔑儿臣有僭越之举,请父皇还儿臣一个公道。” 说完,他转身看了眼鸣筝,鸣筝将准备好的册子递过来,宋嘉言上呈给皇帝。 刘四接过去,又转呈给元箴帝。 宋嘉言并不信任萧子谌,因此当初在选材方面,也是鸣筝跟着工部的人一起选的,这册子上记着的和工部一模一样。 元箴帝看了之后,上头果然写着“樟子松”一行字,他命人将工部的册子取过来,念着郑觞身体不行,便让人先将郑觞抬下去歇息。 好在工部离此处并不远,一盏茶的功夫,派去的太监便回来了,他将工部的册子拿给元箴帝看。 元箴帝看完之后,果然与宋嘉言所记的册子一模一样。 他脸色沉下来,宋嘉言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的,他无疑是个孝顺的孩子,也很能干,这座府邸也是他赐给宋嘉言的,现在这些人却在屋子上动手脚,简直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沈晏心慌了,早知道如此,他当初就应该下血本用金丝楠木…… 那帝王金丝楠何其珍贵,用这么多材料做屋顶耗资巨大,他就算舍得花银子,也根本买不到这么多,于是他便让萧子谌用黄金樟来顶替。 谁知道,还是被人识破了,都怪这个郑觞……他不是都要死了么,怎么还能站出来给宋嘉言作证 元箴帝拧着眉心问萧子谌,道:“萧爱卿,此事你如何解释?” 萧子谌跪下来,他的状态比沈晏好不到哪里去,偷换材料并不是什么大罪,但若诬陷皇子这罪名可不小。 他的手心已经冒汗,他拱手道:“皇上,此事臣并不知晓,许是樟子松不够用,这才换成了黄金樟,黄金樟质地极好,楚王殿下用着既不逾矩又符合身份,殿下又何必误会旁人以此来诬陷你。” 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咬死不认,诬陷可是楚王自己说出来的。 这时,刘四补刀道:“适才奴才在那座小院仔细瞧了瞧,发现小院的窗牗雕刻的是三交六椀菱花纹,若说工部换材料是无心的,那这花纹就说不过去了。” 三交六椀菱花纹是金銮殿窗牗雕刻的花纹,民间若是用便是逾矩了。 既然屋顶材料能作假,这花纹定然也是有意为之。 此言一出,沈晏和萧子谌皆是满脸震惊之色,两人心里想怎么可能,他们根本没有这样做! 如此一来,便坐实了他们污蔑楚王僭越之举。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元箴帝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威严的目光冷冷的扫了萧子谌一眼,他冷声道:“萧爱卿,这花纹你又如何解释?” 萧子谌的额头上已经冒汗,他道:“此事臣不知情,请皇上明察!” 但元箴帝根本不信他的话。 沈晨没想到宋嘉言能如此迅速的扭转局面,他心里虽遗憾现在让宋嘉言占了上风,但现在矛头又指向了萧子谌,他一样不能放过。 太子说道:“听说小侯爷如今跟六弟走的很近,适才六弟是第一个说那是帝王金丝楠的,又求父皇给五弟治罪,他如此迫不及待的,真是让人觉得奇怪,儿臣记得,六弟府上便有一套黄金樟做的桌椅,莫不是六弟指使小侯爷偷换材料以此来诬陷五弟?” 沈晏见太子拉踩他,他的眼皮猛地一跳,连忙为自己辩解道:“父皇此事跟儿臣没有关系,若是家里有黄金樟做的椅子,便和这件事有关,那在坐的不知多少人都有嫌疑。” 连他书房的桌椅太子都知道,也不知太子在他府上安插了多少眼线,是他太大意了! 刑部侍郎瞿长生说道:“这种黄金樟出自阿瓦王朝,本朝并不多见,只要查清楚这黄金樟从何处来,便可以确定是何人想要栽赃陷害楚王殿下。” 不得不说,瞿长生说的话很及时,每一句都切中要害,不仅成功的替楚王开脱,还直接找到了破案的关键所在。 不愧是刑部侍郎,这份敏锐常人难及。 元箴帝点点头道:“瞿爱卿,此事交给你查清楚,务必要将背后的罪魁祸首给抓到。” 瞿长生拱手道:“臣遵旨。” 元箴帝的眸光又落到萧子谌身上。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是工部失职,而且萧子谌有很大的嫌疑在里头,元箴帝道:“萧子谌,从今日起,你便停职在家,等此事查清楚后,再进行处置。” 萧子谌的心顿时凉透了,原本以为凭借黄金樟以假乱真之事可以扳倒宋嘉言,就算到时候皇上治他一个失职之罪,顶多也就降职罢了,等事情过后,他还是可以想办法爬上去。 谁知道又冒出一个三交六椀菱花的事。 还有郑觞,都快要死的人了,怎么又好端端的能走能说话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巨网给兜住了,现在那个撒网之人正在慢慢的收网。 他抬头猛地看向宋嘉言,触到宋嘉言气定神闲的面色,他忽然明白了,宋嘉言其实一开始什么都知道,他一直在等,等着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来。 可现在萧子谌也无计可施,沈晏也绝不会在这种关头救他,他咬了咬牙道:“是,臣遵命。” 元箴帝如今也没有心情再参加宴会了,只安抚了一句宋嘉言道:“昭儿,让你受委屈了。” 宋嘉言道:“只要父皇能还儿臣一个公道,儿臣不觉得委屈。” 元箴帝点头道:“此事你放心,不管是谁做的,父皇定不轻饶他。” 沈晏在后头听了,暗暗握紧双拳。 父皇实在是太偏心了,一个孽种,也值得他这么看重? 黄金樟是他让萧子谌换的,路子也是他给萧子谌找的,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查到真相。 元箴帝原本的好心情,都被这件事给破坏了,也没有心思再待下去,带着身边的人回宫去了,元箴帝一走,其他人也陆续的散去。 等送完客人回来,远远的便瞧见宋姮还站在不远处,她身旁还站了宋星河。 宋嘉言朝她走过去,宋星河瞥了他一眼,冷着脸走开。 刚才宋姮站在人群当中,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一颗心都提到嗓门眼上去了,好在宋嘉言如今也化险为夷了。 宋嘉言抬手将她耳边的发丝撩到耳后,他低低道:“都过去了,不必担心。” 宋姮苦笑,她道:“哥哥怎么会被他算计?”宋嘉言向来精明机敏,又憎恨萧子谌,怎么会放心将王府建造之事交给他? 宋嘉言淡淡道:“他算计不了我,哥哥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他早就知道萧子谌在屋顶上做手脚,故意装作不知道,等着他们来揭发此事,再趁机反咬一口,这次,他要让萧子谌身败名裂。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庭中又没什么人,刚好被宋星河听到。 宋星河闻言,冷哼了一声,眼底露出些许不屑之色。 两人说了许久,久到宋星河都不耐烦了,他咳了一声,将二人打断,他冷着脸道:“姮儿,该回府了。” 宋姮只得与宋嘉言道别:“哥哥,我先走了。” “嗯。” 宋星河走到宋嘉言身边之时,冷着脸说了一句:“你与姮儿成亲在即,这段时间便不要再见面了。” 宋嘉言虽不情愿,却还是答应,他道:“好。” 宋姮跟着宋星河离开宋府,宋星河忽然回头看她,眼底露出小许温和,他道:“你不会怪爹爹吧?” 宋姮摇头道:“爹爹这么做都是为女儿好,女儿绝不会怪爹爹。” 宋星河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朝堂波诡云谲,他担心宋姮会出事,所以尽量让她少跟宋嘉言接触,这样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 宋姮心里也清楚。 等宋姮和宋星河一走,宋嘉言又去了一趟客房,同在客房的郑觞拱手致谢道:“适才多谢郑老辨明材料。” 郑觞笑了笑,朝他拱了拱手道:“楚王殿下,该是老臣谢你,是你请神医替老臣治病,才让老臣能多苟活几年,老臣这么做是应该的。” 在他得知此木是黄金樟之后,便猜到了他们的计划,于是便安排楚泠去给郑觞治病,楚泠能活死人肉白骨,让郑觞多活几年根本不是个事,为的就是今天郑觞能过来辨识木材。 但他也知道仅仅这样还是不够的,这材料本就是假冒的,到时候真相揭开,萧子谌可以矢口否认,皇上顶多治他一个失职之罪,那三交六椀菱花是他让人雕刻上去的,为的就是坐实萧子谌的罪名。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六章 宋嘉言送完郑觞,便离开王府去了露园。 王府他还会派人去彻查一遍,等彻查完毕,他才会搬进去,今日这场乔迁宴,只是为了引蛇出洞。 回到露园后,他吩咐鸣筝道:“派人去盯着沈晏,看他有什么动作。” 现在他要守株待兔了。 宋姮回到宋府,却发现鹤羽杵在她家大门口,见宋姮和宋星河一起出现,鹤羽行了一礼,宋姮便同宋星河说了两句,宋星河便先进去了,宋姮来到鹤羽面前,“有什么事?” 鹤羽道:“公主出事了。” 宋姮猛地一掀眼皮道:“怎么回事?” 鹤羽道:“皇后娘娘关了她,打算将她嫁给燕州总兵谢盛年做续弦。” 宋姮神色一震。 永福有难,宋姮自然能放任管,她次日便进宫了。 宋姮身上还有皇后给她的腰牌,让她可以在皇宫自由出入。 入宫后,她便直奔永福宫中。 永福的宫门口被几个老嬷嬷给守住了,宋姮想要进去,两个老嬷嬷上前来拦住她,宋姮蹙眉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其中一个叫齐嬷嬷的说道:“县主有所知,公主病了,皇后为了让公主好生养病,特地嘱咐奴婢许任何人前来打扰公主。” 宋姮甚在意的笑了笑,这时,几个嬷嬷感觉脖子上一同,双眼发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宋姮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永福看到宋姮跟鹤羽都一起出现了,永福先是惊呼了一声:“姮儿,你怎么来了?”然后又看着鹤羽,着急道:“是让你走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鹤羽道:“三个月的期限未满,我走。” 永福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宋姮见状,忙帮鹤羽说情道:“鹤羽武艺高强,皇后为难了他,倒是你若是没有鹤羽在身边,只能任由皇后宰割,还是将他留下吧。” 永福唇边露出一抹苦涩。 此番,宋皇后查到是她给苏恬儿出谋划策,便对她怀恨在心,直接将她囚禁说,还要将她嫁给一个鳏夫,而且这事情父皇还同意了,说自己是宋皇后一手养大的,让宋皇后做主便是。 永福心里怨恨父皇关心自己,也怨恨宋皇后伪善狠毒。 可她也没什么办法,皇家公主的婚姻,大多数由自主,她想到永和,父皇那么宠爱永和,可为了国家利益,最终还是将永和嫁给了南瑜国那个荒唐的皇帝。 鹤羽为了她顶撞了皇后,皇后要治他的罪,永福怕他受到伤害,便让他走,皇后用鹤羽胁迫她逼她答应这桩亲事,她得点头,谁知,鹤羽竟然又回来了。 宋姮见她说话,应该是答应了,宋姮心中一喜,拉着她在一旁的茶榻上坐下。 她入宫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留给她的时间多,宋姮道:“此事终究是我和哥哥连累了你,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 永福心里生出一阵感激,她知道谁都有可能放弃她,但是宋姮一定会放弃她。 “可是,我想将你牵扯进来。” 眼看楚王便要跟宋姮成亲了,若是宋姮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了事情,皇后一定会有理由来让皇上解除婚约,宋家和楚王没有联姻,便会走到楚王的阵营里去,这是皇后和太子都想要看到的结果。 皇后在乎的,根本就是永福要背叛她,永福的背叛,反而给了宋皇后一个机会。 宋姮温和道:“什么牵扯牵扯的,若真这么说,应当是我们连累了你才对。” 永福鼻子发酸。 人在落魄的时候,才知道谁对自己是真的好。 宋姮知道时间越来越紧迫,便赶紧说道:“如今有两个选择,第一便是你以永福公主的名义嫁给燕州总兵,第二便是放弃公主的身份,跟着鹤羽逃跑,从此以后做个普通人。” 来的路上她已经跟鹤羽商量好了,鹤羽觉得这件事是他的责任他愿意带公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永福听了之后,一颗心噗通直跳。 她看了鹤羽一眼,眼睛发亮,她没想到鹤羽竟然能为她做这种事情。 她当然想要跑,这皇后便是一个囚笼,她想当什么公主了,她只想赶紧逃离这里,只要能跟鹤羽在一起,在哪里都无所谓。 她马上便下定决心,她道:“我要离开这里,当什么公主。”她根本稀罕当什么公主,身在皇家,连点可怜的亲情都得到。 宋姮见她下定决心,道:“那好。”抢亲鹤羽一个人未必做得到,她会去跟宋嘉言说清楚,宋嘉言会置之理。 鹤羽留下,宋姮走了,宋姮走到外头,只感觉阳光一阵刺眼,如今已到了五月,天气越发热了,这日头也比春日要猛烈了许多。 宋姮走路出抬手挡了挡光线,一个留神,身前就站了好几个人。 宋姮放下手,神色悦的看过去。 眼前的是皇后身边的雅若姑姑,她身边还带来三四个小太监。 几人对她行了礼,雅若道:“县主,皇后娘娘请去凤瑞宫坐坐。” 宋姮冷笑,眸光在几人身上扫了一眼,这哪里是请,分明是想拿她过去。 宋姮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她身后还跟了姜葡,虽然姜葡没带随身的佩剑,但功夫却很了得,她并怕,宋姮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请雅姑姑带路吧。” 多时,宋姮便来到皇后的凤瑞宫中。 皇后只许宋姮一人进去,其他人都拦在外面,姜葡见状,只得悄悄退下去请救兵。 她朝皇后行了一礼,“皇后娘娘千岁。” 双腿保持行礼的姿势,她的规矩是宫里的嬷嬷亲自教的,非常的规范,非常优雅,瞧着赏心悦目,从前皇后总是夸她学得好,可今日皇后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皇后坐在凤椅上,端着茶,慢悠悠的拨着茶盖子,随后又低头啜了一口,跟着说道:“雅若,茶凉了,换一盏。” 雅若低头应了声:“是。”随后便端起桌上的茶撤下去了,多时,又重新端了一盏茶过来,皇后又端起来,低头抿了一口,这才抬头看宋姮,她露出一脸惊讶之色道:“姮儿来了,姑母这记性一日如一日了,稍留神便将你忘了,你介意吧?” 宋姮知道她是故意的,只是微微一笑道:“只有老妪才会记性一日如一日,姑母正当盛年,却出现这种情况,应当叫太医过来好生瞧一瞧。” 宋皇后见宋姮讽刺她是老妪,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她的语气也冷了几分,她道:“姮儿,你从前是这样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变了。” 宋姮也收起脸上那套虚伪,她道:“这句话应当侄女问姑母才对,姑母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无情了。” 宋皇后带着指套的手握紧凤椅的扶手,愤怒染上她依旧明亮的眸子,她无情?分明是这些人一个个忘恩负义,她给过她们机会,谁让她们识好歹愿意听她的话。 宋皇后的脸色沉了沉,很快她又恢复以往的冷静,她看着宋姮,眸子眯了眯,透出一抹锐利,她也懒得再装好人了,她惋惜道:“姮儿,既然你愿意听本宫的,也休怪本宫顾念往日的情分,你触犯宫规,私自闯入永福宫中,那本宫也只好依照宫规来处置你。” 说完,宋皇后便对雅若说道:“收回宋姮身上的腰牌子,准她以后私自入宫,另外她敢违抗本宫之命。杖责三十。” 说完,宋皇后眼底掠过一抹狠色,三十杖若是结结实实挨下来,非去了半条命可,何况还是宋姮这等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能保住性命与否都好说,她原本只是想小惩大诫,可谁让宋姮这身子太过娇嫩呢,就算死了,也是她的错。 这时,雅若从上方走下来,停在宋姮面前,她伸手从宋姮身上将腰牌取下来。 然后又朝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个太监上前来,一左一右押着宋姮,宋姮脸色一变。 皇后看到了她眼里的惊慌,她得意的笑了笑道:“你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若肯跟沈昭解除婚约,本宫可以饶你一命,也会给你找个更好的归处。” 宋姮冷笑道:“皇后娘娘说的归处是指太子吗?” 宋皇后道:“太子有什么好,将来他若是继承大统,你就是贵妃,难道会比当一个王妃差?” 宋姮敢苟同,就太子哪种恶心的人,她看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又怎么会嫁给他? 宋姮看着皇后,眼底忽然露出一抹怜悯,旋即又是一声讥笑。 宋皇后见她看着自己的目光很复杂,像可怜她又像是笑话她。 宋皇后冷着脸道:“你笑什么?” 宋姮道:“我自然是笑皇后愚蠢。” 宋皇后的脸色阴沉下来,气的脸色发白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宋姮脸上没有半分退缩之色,她道:“我笑皇后愚蠢。” 宋皇后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她伸出手指发颤的指着宋姮,咬牙切齿道:“你敢说本宫愚蠢!给本宫掌嘴!” 她话音落下,一个老嬷嬷上前来,就要扇宋姮的耳光。 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传来,“谁敢动她一下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七章 宋姮回头一看,宋嘉言正大步朝宫内走来。 宋姮看到他之后,便松了口气。 而那个奉旨来给她掌嘴的嬷嬷见到楚王之后,吓得打了个哆嗦,屈了膝给他行礼。 宋嘉言并不着急给皇后行礼,他斜了那两个还扣押着宋姮的太监一眼,冷冷的吐出一句:“放开。” 那两个太监先前就有些怕了,现在宋嘉言走到跟前,被他浑身气势所慑,两个太监吓得腿软,将扣在宋姮身上的手放开。 宋嘉言拉了下宋姮,将她护在身后,然后才回过头去,神色冷静的朝皇后拱了拱手:“不知姮儿犯了什么错,母后要如此惩罚她?” 他刚好入宫,在宫中撞见姜葡,姜葡说县主被皇后的人给带走了,他连皇帝那儿都没去,便折回来,走到凤瑞宫外面就听到皇后说要掌嘴,虽没有听到前面皇后要杖责之事,可对于他来说,皇后给宋姮掌嘴他已经不能容忍了。 皇后见宋嘉言公然闯进来,完全没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现在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她,她不悦道:“宋姮顶撞本宫,本宫作为姑母,自然有责任教导她。” 宋嘉言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分明是皇后记恨宋姮,刻意为难她,宋嘉言道:“皇后向来疼爱姮儿,姮儿在母后面前说话自然比在旁人面前随意些,若是说错什么,请皇后不要怪罪于她。” 宋皇后见宋嘉言为宋姮开脱,她冷笑一声道:“本宫为后宫典范,若是传出去了本宫的侄女不仅擅闯后宫,还以下犯上,丢的岂不是本宫的脸,本宫今日就是要大义灭亲,不仅要掌嘴,本宫还要杖责她。” 宋嘉言见宋皇后不肯退让,脸色一沉,他念在她是皇后的份上给几分面子,可皇后似乎有些得寸进尺。 既然如此,宋嘉言干脆和她撕破脸,他冷冷说道,“难道皇后想让儿臣将谢贵妃被杀的真相告知父皇?”当初谢贵妃害他,后被父皇打入冷宫,没几日就死了,众人都以为是他报复暗中处置了贵妃,其实谢贵妃是皇后派人勒死的,再栽赃到自己头上,皇后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实则早就让他找到了证据可以证明是皇后所为。 皇后听到这句话,神色一凛,她对上宋嘉言凌厉的视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底划过一抹慌乱,带着指套的手狠狠握住凤椅扶手。 谢氏入冷宫后,大家都以为谢氏完了,可皇后清楚皇帝的性子,他偏爱谢氏,等气消了依然会找借口将谢氏放出来,所以她不得不出此下策,让人结果了谢氏的命,沈昭连这个都知道,也不知在宫中安插了多少眼线。 可恨!可恨!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宋皇后的眼底透出浓烈的不甘,她近乎狼狈的退让,她咬牙道:“好你个沈昭!” 宋嘉言也懒得跟她多费口舌,他道:“若母后没有什么事,儿臣便带着姮儿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牵着宋姮的手离开这里。 等出宫,马车上,宋姮仍旧心有余悸,从出宫到现在,宋嘉言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许久,等宋姮渐渐平静下来,他嘱咐她道:“往后不要随便入宫了,你也看到了,宋皇后对你起了杀心。”这件事他不会就这么算了,迟早有一天他会连本带利还给皇后。 宋姮轻轻点头,想到永福之事,她纠结了片刻,她道:“哥哥,永福被皇后关起来了。” 宋嘉言道:“我知道,我会救她。” 有她这句话,宋姮便放心了,其他事情她也没必要多说。 宋姮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哥哥怎么会来宫里?” 他是来给皇上献药的,皇上如今吃的是楚泠配的药,他耗费重金才从楚泠那儿买来,拿到手便给皇帝送过去。 宋嘉言告诉她之后,宋姮看着他,眼底露出一抹笑道:“哥哥之所以帮皇上,是因为皇上对哥哥好?” 宋嘉言对上她的视线,宋姮的眼神清澈坦率,他忽然有些不敢面对她,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他做这些,只是为了让元箴帝更信任他而已。 许久,他开口道:“不是。” 他不想撒谎,他想告诉她真实的想法,他就是有野心,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以后的事情铺路。 宋姮忽然就明白了,心想终究还是自己太单纯了些。 其实她也能理解宋嘉言,宋嘉言身处皇权斗争的旋涡当中,若是他不奋力反抗,迟早会被倾轧而死,就算是为了自保,他也得这么做。 这时,宋嘉言忽然说道:“姮儿,你可知皇家无父子?” 他以为宋姮会露出一丝迷茫,然而宋姮并没有,反而明明白白的点头道:“我知道,哥哥想做什么放开手去做便好,姮儿永远会和哥哥站在一起。” 宋嘉言嘴唇上扬,微微笑道:“好。” 皇后要杀她之事,宋姮并没有瞒着宋星河,宋星河闻言,怒不可遏,他怒道:“皇后欺人太甚。” 宋姮道:“女儿微不足道,她真正忌惮的是爹爹,怕女儿嫁给楚王之后,爹爹便会跟楚王结盟,女儿最担心之事,便是她对爹爹下手。” 宋星河拧了拧眉,细细思索一番道:“你放心,爹爹没什么把柄在她手上。” 宋星河虽如此说,但宋姮却隐隐有些担忧,关于她的身世,她觉得爹爹不一定一无所知。 若是这个秘密被泄露出去,爹爹这官恐怕都未必做得成。 宋姮不能让宋星河承受无妄之灾,她终于将藏在心里的秘密说出来,她道:“爹爹,女儿的亲爹,是西靖人,您知道的,对吗?” 宋星河露出一脸震惊之色,不过他很快又发现自己的反应过于明显,他有些懊恼的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宋姮见他是这种反应,便知他是知情的人,爹爹一定知道她的身世。 宋姮掐了掐掌心道:“爹爹明明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宋星河对上她的眸光,眼底透出一丝愧疚之色,他道:“姮儿,并非爹爹不愿意告诉你,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而且你娘临死前也反复交代,不让爹爹告诉你这件事情。” 白茉儿对西靖人恨之入骨,所以得知那人的身份后,她便果断的与那人分开,甚至不愿意提起此人的身份,也不知是真的对此人厌恶到了极致,还是她始终爱着这个人。 宋姮道:“那爹爹可知那个人是谁?”她看着宋星河,似乎希望宋星河能给她一个答案。 宋星河摇头道:“爹爹不知道,爹爹只知道他是西靖贵族,却不知他的真实身份,或许你娘知道……”可白茉儿直到死也没有透露那男子的身份。 宋姮的心不住往下沉。 若是西靖贵族……那也很有可能是皇帝。 宋姮原本还期待这一切不是真的,可事情并未让她如愿。 或许,真如陆听所说,她是西靖皇帝的女儿。 宋姮轻声问道:“爹爹见过他吗?” 宋星河不否认,他道:“我曾见过你爹几次。”不过每回见面都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她亲爹不喜欢自己,自己亦不喜欢她亲爹,然而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宋姮的亲爹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人中龙凤。 “你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话饶了一圈,宋星河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 宋姮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了,她将陆听来找的事情告诉宋星河,只是她没说陆听是国师,也没说自己是西靖公主,这件事情越少有人知道就越好,只告诉宋星河,西靖有人来找她,告诉她说她是西靖一个大户人家的孩子,现在想要接她回去。 宋星河听完后,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担忧道:“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宋姮摇头,没有为难,而且已经走了,宋星河却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他道:“西靖人对魏澜向来虎视眈眈,姮儿,你别轻易相信他们的话,若他们真是为了寻你回去还好,可若他们利用你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得防着才行。” 宋姮当然也知道,她道:“爹爹,我不相信他们,我也不会离开魏澜,我会一辈子守着爹爹。” 宋星河欣慰的点头,不过为了保护女儿,他会跟皇上请旨将京城彻底搜查一遍,去查一查那几个西靖人到底还有没有在京城,若还在他会以奸细的名义将这些人都抓起来,绝不会让他们伤害宋姮半分。 话扯了这么远,宋星河才想起宋姮为什么同他说这件事,他疑惑道:“此事皇后并不知道,你也不用担心皇后会用此事来拿捏爹爹。” 宋姮道:“爹爹,皇后不知道,可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 宋星河眼睛一抬:“你说的是……” 他想起了林氏,随后眼底又透出一抹厉色,他道:“此事,爹爹会处理好。” 次日,宋星河便在朝会上给皇帝上了一本奏章,奏章上写的是,自己发现西靖奸细混入京城,请皇上派人查个究竟。 元箴帝对此事亦是非常谨慎,当即派锦衣卫去城中搜查西靖人的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接档古言《我见寡嫂多妩媚》文案做了修改,求宝宝们给个预收。 女主版 顾星滢是江南小官之女,生的柳腰莲脸,色若春华。 靖远侯江屿州对她一见倾心,不顾反对娶她为妻。 然而不幸的是,两年后江屿州死在赈灾路上,婆母认为她克夫,容不下她,将她赶出侯府。 回到娘家,贪图名利的爹又想将她送给权贵做妾,顾星滢被逼离开娘家,在京城开了家小饭馆。 如此千娇百媚的小寡妇,引来一群狂蜂浪蝶的追逐。 幸亏她那被赶出江家的小叔子不计前嫌总是帮衬她,每日那些浪荡子只要瞧见宁西侯在饭馆内一坐,便会歇了逗弄美人的心思。 时间久了,外头又有些谣言在传她勾搭小叔子,她让江屿寒避避嫌,别再来了。 江屿寒却用灼灼目光盯着她道,“那些人说反了,是我想勾搭你。” 男主版 三年前,江屿寒因将定国公世子打的残被宗族除名赶出去,他落魄街头时,是他那小嫂嫂拿出一袋银子给他,说道,“小叔,切莫灰心丧气,只要不放弃自己,总还有出头之日。” 因为她一句话,三年后,他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权臣,一日,他打马经过那家饭馆,看到一群纨绔戏弄她。 上辈子同样的情形出现在眼前,那回他迟疑了,却让另一个人捷足先登,后来他每每想起都追悔莫及。 那时他每日都会来她的小饭馆喝上一壶酒,从正午到打烊才离去,明明她年纪比他小,却总像个长辈一样同他说话,“小叔,你年岁不小了,该找个知冷暖的娘子好好过日子。” 他闻言只是一哂,想要的人就在眼前,旁人再好也入不了他的眼。 然而,这些话他都只能埋在心里,后来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数年后二嫁给旁人。 对她一生痴恋终究随着他死去而埋入土中再无人知晓。 重活一生,他不愿带着遗憾过一辈子,所以他抢先一步进入了她的小饭馆,将腰上的刀往桌上一拍,嘴角一挑,漫不经心的道,“谁想请我嫂嫂喝酒,上来跟我比试比试?” 温柔坚韧俏寡妇VS强势深情疯批男主 排雷: 男主是女主的小叔子,但年龄比女主大。 女非男C,女主有孩子。 这是一篇甜爽文,有美食有爱情,女主有事业线。 男主和女主死去的丈夫是异母同父的亲兄弟,这篇文讲的就是女主和小叔的爱情。 第一百零八章 宋星河从殿内出来时,发现宋嘉言站在不远处等候他,宋星河脚步一顿,思索片刻,便转了个方向往宋嘉言那边走去。 宋星河到他跟前,拱手行礼,脸色依然很是冷淡。 虽然他决定将宋姮嫁给宋嘉言,可对宋嘉言的偏见一直都在,同时,他心里也防着宋嘉言。 宋嘉言对宋星河的表情也见怪不怪,他没有啰嗦,直奔主题道:“宋丞相说西靖有奸细潜入京城,到底是真是假?” 宋星河面色不改的说道:“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本官焉敢撒谎?”此事关系重大,宋星河并不放心宋嘉言,所以不会告诉他真相。 并且,如今他倒是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一时冲动答应了两人的亲事,若是将来有一天宋嘉言知道宋姮的真实身份,也不知会不会对姮儿做出不利之事来,然而,两人婚期将近,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他想阻止已来不及了,他只能希望宋嘉言将来不要辜负宋姮,否则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宋嘉言见宋星河不肯说实话,他心里涌上些许怒意,他知道宋星河不信任自己,也知道宋星河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西靖人。 他在京城九门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最近根本没有西靖人潜入,宋星河在撒谎。 他想宋星河是不是知道了陆听来找宋姮之事,若是知道了,又是谁告诉他的,他想应该是宋姮,可宋姮之前不说,为何现在却告诉宋星河,莫非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明明想到这种可能,他却无法马上下一个结论。 这里也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没有继续追问,道:“既然这样,还请丞相嘱咐姮儿这段时间少出门,免得遇上这些坏人。” 宋星河见他提起宋姮,眼睛眯了眯,锐利的眸光射出来,他道:“楚王殿下放心,老臣自当嘱咐好女儿,楚王殿下之前还有些私物留在府上,改日请殿下来府上亲自取。” 宋嘉言知他意不在此,便应下道:“本王必然会来,请丞相放心。” 和宋嘉言分别后,宋星河回到府上,他问常敏林氏的近况,常敏说道:“林姨娘最近身子又病了,每日汤药不离。” 宋星河眸色微凝,沉吟片刻道:“本官要去看看林氏。” 常敏应下。 林氏听说宋星河要来,激动地眼底盈满泪水,她握住王嬷嬷的手道:“嬷嬷,老爷要来看我了,老爷要来看我了!” 王嬷嬷见林氏如此激动,一阵心酸涌上心头,她点头笑着回应道:“是啊,姨娘,老爷要来了。” 须臾,林氏将王嬷嬷推开,揽镜自照,看着镜中自己略显黯淡的脸,微微露出些惆怅之色,她喃喃道:“嬷嬷你说我是不是老了,老爷还会喜欢我吗?” 被关押的这一年,林氏吃穿用度都不如从前,每日一碗的滋补燕窝也停了,这气色当然不如从前好,不过王嬷嬷不想她心里难受,嘴上道:“姨娘比许氏好看多了,老爷会喜欢姨娘的。” 王嬷嬷这话不假,林氏从前容貌的确比许氏要艳些,不过现在却不好说了。 果然林氏听了顿时欣喜起来。 宋星河是天黑之后过来的,林氏让人备了一桌子酒菜正在等候他,见他进来了,林氏起身行礼,宋星河淡淡道了声,“免礼。” 林氏站起来,黯淡的脸上多了一抹光彩,她神色娇羞道:“老爷,妾身备了些酒菜,请老爷与妾身共饮几杯。” 宋星河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本相吃过了,今日来找你是为了其他事。” 林氏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宋星河没去看林氏的脸色,绕过她在茶榻上坐下来,林氏转身走到他跟前,忍者心酸道:“不知老爷找妾身何事?” 宋星河抬眸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林氏知其意,将王嬷嬷打发出去了。 待门关上,宋星河的目光落在林氏身上,他见林氏刻意打扮,脸上抹了厚厚一层脂粉来遮住细细的褶子,林氏被关了一年,他对林氏也渐渐失去兴趣,如今见了也神色冷淡,他道:“林氏,你可知错了?” 林氏连忙跪在地上,她道:“老爷,妾身知错了,妾身往后再也不敢同姮姐儿过不去了。”她再也不想被关了,只要能让她出去,哪怕让她给宋姮磕头都行,何况是认错。 宋星河听到她如此说,顿时皱了皱眉,原来她到现在还不知自己错在哪里,林氏最大的错误就是对一双儿女过于纵容,宋星河一阵失望,林氏果然没救了,宋星河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若不是为了女儿,他再也不想见林氏。 他沉吟道:“林氏,你当知道,本相只有云哥儿一个儿子,往后宋家迟早会交到他手里。”他知道宋嘉云难成气候,但为了宋姮他不得不这么做。 林氏见宋星河话里有话,便道:“老爷有话不妨直说。” 宋星河也没有再绕弯子,他道:“姮姐儿是我亲手养大的,她与宋家荣辱一体,若是她出什么事,宋家也脱不了干系,你可明白?” 林氏掩在袖中的手悄然收紧,原来他是来警告她的,并且还用云哥儿来威胁她,若她将心里的秘密说出去,不仅宋家会受到牵连,她的儿子也不能幸免,同时又用云哥儿的前程来诱惑她…… 林氏对宋星河虽有些心寒,但是她不得不为云哥儿的前程着想。 林氏暗暗咬牙道:“妾身明白,老爷放心,妾身就算是死也不会将心里的秘密说出去。”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也请老爷说话算数,将来将家产留给云哥儿来继承。” 宋星河道:“本相说话算话。” 说完,宋星河便走了,他走的太快,林氏连喊了两声:“老爷……老爷……” 宋星河却没有回应,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几天王府在布置,宋嘉言暂时没空去宋府,不过他也知道宋星河想要说什么,有些话哪怕不言明他也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宋星河完全没必要担心。 此刻,宋嘉言正在王府的正院。 黄金樟做建材的院子他原本是用来做新房的,那座院子建的比正房要精致许多,但黄金樟的颜色与屋子的整体不协调,他并不喜欢,他打算拆了屋顶重新建造,但他并不想将婚期往后推延,所以,他只能将新房安在主体院子的正房。 王府的仆从又将正房给收拾出来。 这日,王府开始张灯结彩,府上的大门上贴了红色的喜联,挂了大红色的灯笼,王府内铺了红色的地毯,树上,廊柱上都挂上了红色的绸子,一片喜庆。 宋嘉言也在院子里查看,连挂的灯笼不正他都要亲自用手扶一扶。 这时,朱槿走过来,他笑眯眯的道:“殿下,新房的匾额上还没题字呢。” 宋嘉言道:“本王亲自来题。” 宋嘉言回了书房,将狼毫醮饱墨,大手一挥,写下“连理交枝”四个字。 等墨迹一干,他才将红纸拿出来,交给朱槿去裱起来。 这时,看门的小厮进来传话,说刑部侍郎瞿长生到访。 宋嘉言让小厮将他请进来。 瞿长生行礼结束,便道:“楚王殿下,许之勉的尸体找到了。” 整个京城卖黄金樟的商人就那么几个,瞿长生逐一盘查之后,最终将目标定在南洋商人许之勉身上。 这个许之勉,主要做的就是京城,南洋两头的生意,将京城的丝绸,茶叶等卖到南洋,再从南洋买来木材,珍珠,燕窝等物,因为东西稀少,这些从南洋运来的东西,在京城往往能卖高价。 不过,等瞿长生准备将他拿到刑部问审之时,派过去的人回来说,许之勉全家都被灭口,而且家中的财物也全部丢失了,很显然是一起劫财害命的案子。 瞿长生亲自去许家查看,发现许之勉的尸体不在其中,他派人去找许之勉的踪迹,寻了三天,终于在五里外的西山河里找到一具尸体,不过那具尸体脸上被割了两刀,被泡的皮肉翻转,很难辨认出本来面貌。 瞿长生只觉得那致命的剑伤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让人将尸体停在刑部后,便过来与宋嘉言商量对策。 在众人眼里,瞿长生与宋嘉言只是因为当初宋嘉言提拔他,两人才熟识起来。 其实并非这样,两人在七八年前便相识了,当初两人都在怀山书院读书,是一时瑜亮,两人曾也一起饮酒做诗。 只是宋嘉言不仅才华出众,运气也逆天,科考六元及第,入朝后又得皇上赏识,年纪轻轻就做了大理寺卿,如今的身份还是楚王,瞿长生的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宋嘉言科考那年他落榜了,三年后他才考上,没多久又得罪了梁国公的儿子,遭贬谪,到现在才有出头之日。 许之勉一死,线索便断了。 宋嘉言沉吟片刻道:“许之勉死的消息可公布出去了?” 瞿长生道:“没有。” 宋嘉言勾了勾嘴唇道:“看来你已经有主意了。” 瞿长生的确有主意,他笑道:“看来楚王殿下与臣想到一处了,今日下官前来,就是想请殿下帮个忙。” 宋嘉言道:“尽管说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九章 一队人马押着一个囚犯大张旗鼓的从城外走进来,那囚犯被绳子绑住,绳子的一头被牵在一个官差的手里,囚犯脸上有两道刀疤,刀疤才刚刚结痂,虽然此人有些面目狰狞,可还是让人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春熙街有名的富商许之勉。 许之勉和工部勾结用南洋的黄金樟陷害楚王僭越的传闻早就传开了,许之勉失踪的这几日,刑部已经将通缉令贴满整个京城,如今许之勉找回来了,街上的百姓都议论纷纷,一日之内便四处传开了。 黎王府。 沈晏丢了一个茶盏在地上,茶盏碎了一地,水泼在跪着的人身上,那人却动都不敢动一下,他愤怒的瞪着跪着的人道:“你不是说许之勉已经死了么,怎么又好端端的回来了?” 跪着的人是庄伟,功夫甚是了得,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声,被仇家追杀,为了寻求庇护便投来京城的黎王府做门客,平日里为沈晏做了不少腌臜之事。 庄伟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他道:“属下砍了他两剑,亲眼看到他跳入河中,河水湍急,他根本活不下来。” 沈晏眼睛又瞪大了几分,额角的青筋仿佛要从皮肤底下跳出来,他怒道:“可他现在明明活下来了,是你办事不力,却还在为自己找借口,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必须将许之勉杀了,若他不死,你便提着自己的脑袋来见本王。” 庄伟抱拳,郑重道:“请王爷放心,属下一定会杀了许之勉给王爷一个交待。” 瞿长生并未将许之勉关押在天牢,而是关在刑部官衙的后三堂,庄伟打听到此事后,便潜进去想要杀许之勉灭口。 也许是立功心切,他疏忽大意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竟然无一人看守。 等他刺杀许之勉的时候,那人忽然伸手夺剑,几下就将他给制服了。 庄伟被那人一脚踩在地上,他满脸恐惧的高呼道:“你不是许之勉,你是谁!” “许之勉”将脸上的面具给揭下来,露出本来面目,鸣筝弯了弯眼睛朝他笑道:“小爷等你好久了,没错小爷的确不是许之勉,记住了,小爷叫鸣筝。” 戴了一天人皮面具可真难受,还好这厮来的早,鸣筝一把将人皮面具丢在地上。 这时,原本安静的院子忽然火光大亮,一群人从外头走进来,当头那位便是刑部侍郎瞿长生。 瞿长生看着趴在地上的庄伟,冷笑道:“庄伟,果然是你,本官找你好久了。” 那日他去许之勉的家中查看,发现许家的人都是被同一个人杀死,而且这个人用的是左手剑,他想到曾今在边地任职时,曾接过一桩案子,死者是当地有名的镖局的总镖头,杀人者正是庄伟,他当时派人去追捕,谁知这庄伟逃到了京城,找了个好靠山,最后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除此之外,谢安江死了也是死于这种左手剑。 许家人的伤口和边地镖头的伤口以及谢安江的伤口都是一致的,因此他便认定是庄伟,他知道庄伟武艺高强,不容易对付,便跟楚王求助,请他派个高手易容成许之勉的样子被“抓”回来,再被“关”起来,没想到那幕后之人果然上钩了。 接下来,便开始审讯庄伟。 一开始庄伟不肯招供,瞿长生对他用了酷刑,庄伟本不是什么硬汉,很快就招供了,他供出了黎王和萧子谌,说两人是合谋。 画押之后,瞿长生将他关入天牢。 瞿长生上奏折给元箴帝,将案情的真相在奏折上写的清清楚楚。 元箴帝实在不相信此事竟然是黎王干的,痛心至极,黎王在诸多皇子中资质不算出众的,但他向来温和勤勉,不争不抢,谁知他却是假仁假义,陷害兄弟。 元箴帝下旨,让刑部和大理寺,锦衣卫三司会审此案。 并让刑部捉拿黎王,萧子谌。 庄伟一夜未归,沈晏便知他一定出事了,次日他告假没有上朝,原本想要去打听一下庄伟的消息,谁知人都还没派出去,就被人给拦回来了,跟着刑部的人闯入王府。 沈晏看到瞿长生。 沈晏当即摆着王爷的架子,在瞿长生面前耍了一通威风,瞿长生根本没当回事,不紧不慢的将皇上的圣旨拿出来当场宣读。 沈晏手上无兵,事情又发生的仓促,只得束手就擒。 沈晏,萧子谌都被带到刑部,刑部衙门里,除了瞿长生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之外,还有大理寺卿吕白,锦衣卫指挥室杜怀钰,宋嘉言这位苦主,以及元箴帝。 元箴帝是最后一个到的,众人见元箴帝穿着五爪团龙袍走进来,立马站起身行礼,元箴帝扫了众人一眼,道了声:“平身。” 瞿长生没料到元箴帝会来,赶紧让人多加了一把椅,将正中间那把椅子让给元箴帝坐,自己则坐在侧边上。 瞿长生一拍惊堂木,衙门里的官差高呼“威武”,等声音落下,瞿长生让人将庄伟带上来,将事情又从头到尾交待一遍,庄伟说这一切都是黎王指使他做的,宣王死后,黎王一直以为自己能取代宣王的地位,谁知这一切都被楚王夺走了,黎王对楚王一直怀恨在心,想除之而后快,便与一直记恨楚王的萧子谌联手,借萧子谌工部尚书的便利,在冰灾王府停工之时,暗中将小院的屋顶换掉,又在上刷上绿色颜料,以此来诬陷楚王有不臣之心。 庄伟说完之后,沈晏脸上露出短暂的惊慌之后便恢复冷静,他道:“一派胡言,本王根本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是你在诬陷本王,你说本王指使你,你有何证据?本王根本不认识你。” 庄伟没想到黎王会否认的这么彻底,令他感到寒心,没错,他在黎王身边就是个见不得光的人,鲜少出现在别人的视线中,甚至王府都很少人知道他的存在,不过也并不是没有,王妃见过他两次,只是王妃已经被王爷休了,如今已不知去向。 庄伟咬牙,对着上方的瞿长生磕头道:“草民说的句句是实话,请大人明察。” 瞿长生说过,只要他愿意说出真相,他会争取留下自己的一条命,庄伟不想死,比起荣华富贵,他更想好好活着。 这时,沈晏却说道:“父皇,分明是这杀人凶手胡乱攀咬儿臣,请父皇将此人赶紧治罪。” 元箴帝没有说话。 宋嘉言听罢,冷笑一声,他道:“既然六弟说你不认识他,为何在场这么多人,他偏偏攀咬你,而不攀咬别的人,莫非是六弟同他有仇?” 沈晏一噎,他瞪了宋嘉言一眼,双手紧紧握拳,他怒道:“此事做弟弟的着实不知,或许他是受到某些人的指使,做了某些人在朝中排除异己的工具!” 他说的“某些人”指的便是宋嘉言。 宋嘉言冷冷道:“六弟不必在这里含沙射影,若你觉得五哥我排除异己,只管到父皇面前告状,五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人查,倒是六弟,做了那么多亏心事,也不怕那些冤魂半夜来索命吗?” 他的话让沈晏浑身一阵,他的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惊惧之色,脚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看到这个反应,元箴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元箴帝的龙目中射出两道寒光,天子威仪让人畏惧,他沉声道:“老六,朕再问你一句,此事当真与你无关?” 沈晏知道,今日若是认罪了,自己便万劫不复了。 他决不能认。 沈晏咬牙道:“儿臣没做过的事情,绝不会认,此事和儿臣无关,儿臣根本不知道什么黄金樟,这全是工部的人干的,儿臣不知情,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啊!” 元箴帝当然想相信他,老六性格温和,不争不抢,之前他教训沈景,每回都是说,你若是能像老六那般安分就好了,可到底是他这个当父皇的不了解儿子啊。 若说这件事和他无关,元箴帝不信,沈晏也没有拿出有说服力的证据出来。 老五说的对,那杀手不攀咬其他人,偏偏攀咬老六,岂不是很奇怪。 宋嘉言见他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认罪,心想不愧是扮猪吃老虎这么久的人,真沉得住气,不过他也不急,这次不管沈晏如何狡辩,他都是逃不掉的。 瞿长生神色镇定道:“黎王殿下,既然你不肯认罪,那下官只好将证据拿出来了。” 说完,他吩咐下头的官差去将东西拿进来。 不多时,黄金樟做的椅子便抬到了公堂之上。 那嵌珐琅大圈椅做工十分精湛,精雕细琢,显然是出自名匠之手,初初一看,和金丝楠木做的椅子没什么区别。 元箴帝脸色又沉了几分。 瞿长生道:“黎王殿下,这椅子是从您的书房找到的,正是用黄金樟做成的。” 沈晏最讨厌别人动他的东西了,他皱了皱眉:“那又如何,即便这样能证明什么,这京城难道只有本王用黄金樟?” 瞿长生笑了笑,这个黎王殿下当真是嘴硬的很。 说完,他又朝刑部主事招了招手,那主事将账本呈上去,瞿长生翻了翻账本道:“黎王殿下,这是许之勉留下的账本,上头每一笔账都有记录,京城买黄金樟的人下官都逐一查过了,只有您买的最多。” 黄金樟无法和金丝楠木媲美,在魏澜甚至连黄花梨,紫檀等木都比不上,但因为和金丝楠木相似,价格也卖的贵,一般人买不起,所以能买得起的都是家中富裕之人,这种木材是外来物,本国人喜欢的不多,买这种木材的人屈指可数。 沈晏听到这里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汗珠来,他双手紧紧握拳,脸色已经没有适才的镇定,怎么会这样……明明那个账册已经被庄伟带回来,被自己付之一炬,为什么还会有一本?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章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许之勉也不知从哪里听说楚王殿下屋顶上的木材出了问题,已经触怒了皇上,这个人毕竟出过海,见过世面,怕上头的人为了保命除掉自己,便连夜照着原来的账簿誊抄了一本,许之勉在出逃的时候走的是水路,想逃到南洋去,因此这账簿还用油纸包着,所以后来,许之勉被杀掉入水中,这账簿也保存的十分完好。 见沈晏不说话,瞿长生又道:“楚王殿下那座院子上的木材下官已经让人全部拆下来了,刚好和王爷你买的这个数量对得上,所以,整件事情应该是王爷您跟南安侯小侯爷串通好了,将楚王殿下建房的木材换成黄金樟,企图以假乱真,还在窗叶上雕上三交六椀菱花纹蒙骗皇上,让皇上误以为楚王殿下有僭越之举,不臣之心,后来被下官拆穿之后,殿下担心事情败露,又派杀手将许之勉满门都杀了,只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刚才沈晏还有些慌乱,而此刻却忽然平静下来,他冷冷道:“账本也可以作假,谁又能证明,你手上的账本是真的?” 这个账本是许之勉写的,如今许满门都被杀了,没有谁能指认这个账本的真实性,所以只要沈晏不认,这个证据还是无效的。 宋嘉言坐在一侧听着,见沈晏不见棺材不掉泪,长眉一挑,他道:“我这里倒是还有个人证。” 经过刚才一轮审讯,元箴帝对沈晏也是半信半疑,他内心深处更希望沈晏没有做这件事,毕竟沈晏也是他的儿子,沈景已经死了,他不希望再失去一个儿子。 不过他也答应过宋嘉言一定会严查此事,既然宋嘉言说还有证人,元箴帝道:“让他进来。” 宋嘉言勾了勾唇,看了吕白一眼,吕白高喊一声:“带人犯谢玉璃。” 听到“谢玉璃”三个字,沈晏和萧子谌两人同时面色一变,萧子谌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而沈晏只是皱了皱眉,旋即又露出一抹讥诮,很显然不相信谢玉璃能指正他一些什么。 须臾,谢玉璃便被带进来。 她身上穿着囚服,蓬头垢面,双手双脚带着镣铐,身形消瘦,她这副模样让人能很难将她与之前雍容华贵的黎王妃联想在一块。 她跪在地上行礼,行礼之后,元箴帝冷冷的说道:“谢玉璃,你有什么证据?” 谢玉璃抬起头,眸光里没有一丝温度,她看了沈晏一眼,她朝沈晏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沈晏看着她这么笑,忽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他眼底浓郁的怒意翻滚,谢玉璃她到底知道什么! 谢玉璃道:“罪妇有两封书信,一封是黎王写给父谢安江的,一封是萧子谌写给黎王的。” 说完,她从袖中将两封书信掏出来,双手呈上。 刘四下来,将书信从谢玉璃手上接过来,呈到皇帝面前。 元箴帝打开书信一看,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胸膛剧烈的起伏,显然是气的不清,等看完之后,元箴帝将书信拍在案板上,腾的一下站起来,他瞪圆一双龙目,勃然大怒道:“沈晏,你给朕说实话,谢安江让士兵假扮山匪屠杀百姓再挑起是非,是不是你指使的?” 沈晏大惊,他脸色发白:“父皇,儿臣……没有。” 连辩解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元箴帝见他还不肯承认,顿时暴怒起来,他怒吼道:“混账,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这信是你自己写的,上头还盖了你的私印,这也有假!” 说完,他抬手将书信扔到沈晏的脸上。 沈晏将那封书信从脸上扒下来,眸光在上头快速的看了一遍,他的身子剧烈的颤抖,他转过头看着谢玉璃,颤声道:“谢玉璃,你为何要害本王?” 谢玉璃见他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道:“沈晏,我说过会让你血债血偿的,当初你用我来威胁爹爹,逼着爹爹为你夺下青日峰的铁矿,爹爹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明明是你的错,却让谢来承担责任,而且你还要赶尽杀绝,我谢玉璃只要活着,就绝不会放过你。” 爹爹并非完全相信黎王,在青日峰之事发生之前,便将这封书信交给她,让她留着将来做保命符,至于萧子谌那封,她是黎王妃,要拿一封书信有何难。 沈晏最不该的就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抛弃她,当初他娶她便是利用她拉拢谢,生生断了她与萧子谌的因缘,至于萧子谌,是他害了自己一生,是他将自己推到沈晏身边,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沈晏听谢玉璃说完,顿时惊慌起来,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谢安江那个老狐狸,会将此事告诉谢玉璃,还让谢玉璃拿着书信将来好威胁他,是他太低估那老东西了! 他以为谢玉璃什么也不知道,这才干干脆脆的将她抛弃,谁知道这贱人居然反咬他一口。 现在铁证如山,任他如何辩驳都没用,他终于害怕起来,他转过头看着案后震怒的皇帝,他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只是一时糊涂,儿臣是说过想要青日峰的铁矿,可并未让谢安江去屠杀百姓,这些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和儿臣无关,父皇求情饶恕儿臣吧,儿臣再也不敢了。” 萧子谌见沈晏什么都招供了,知道大势已去,心里暗骂沈晏没用。 元箴帝冷笑一声:“你想要铁矿做什么?” “儿臣想要铁矿做……”话说了一半,沈晏不敢继续说下去,对他来说冶铁最大的用途便是用来制造兵器,私锻兵器超过一定的量,等于是要造反。 元箴帝面色阴沉道:“你不敢说,朕替你说,你想要铁矿私炼兵器造反,对不对?” 沈晏打了个哆嗦,他摇头道:“不……儿臣绝无造反之心,父皇……” 话还未说完便被元箴帝打断,元箴帝怒道:“混账东西,朕还没死呢,你就惦记着朕的位置,既然如此,朕便让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做皇帝。” 跟着他又说道:“从今日起废除沈晏黎王的身份,从宗族除名,发配夜郎,永世不得回京。” 沈晏难以接受这个结局,他满脸惊恐,哀求道:“父皇,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吧,儿臣是您的儿子啊,您怎么能如此狠心将儿臣丢到那偏僻蛮荒之地。” 元箴帝根本就不理会他,他抬手一挥道:“来人,将沈晏拖出去!” 沈晏被拖下去之时,还犹自喊着“冤枉”,宋嘉言听着只是冷笑。 轮到萧子谌。 元箴帝对儿子都不客气,何况一个小小的侯爵,青日峰之事萧子谌虽没有参与,但他应该也是知情的,元箴帝并想过一定要问个明白,萧子谌诬陷皇子之罪也不小,他道:“萧子谌,朕要夺去你身上的侯爵之位,罢免你的官职,从今日起,你便是一介白身,流放辽东,你服是不服?” 能留下一条命已经不错了。 萧子谌嘴角露出点苦涩的笑意。 哪怕他重生了,他还是斗不过宋嘉言。 等官差将萧子谌给拖走,宋嘉言从椅子上站起来,从容走到公堂中间,对元箴帝拱手作揖道:“儿臣谢父皇为儿臣主持公道。” 元箴帝的子嗣并不多,成年的皇子也只有五个,沈景死了,沈晏也出事了,他这些儿子一个个都不省心,元箴抬头,眼底透出一丝疲惫,他道:“昭儿,是朕一直被表象所迷惑,没有看出沈昭的内心,幸亏你及时查清了真相,沈昭成了败类,终究是朕的过错,希望你能以此为鉴,切莫做这等不忠不孝之事。” 宋嘉言点头道:“父皇教训的是。” 宋嘉言知道,元箴帝之所以这般生气,大半的原因是沈晏想私吞铁矿,觊觎皇位,而不是因为沈晏用黄金樟来诬陷他。 元箴帝站起身来,他叹了声道:“好了,朕乏了,该回宫了,剩下的人你们自行处置便是。” 剩下的人指的是庄伟和谢玉璃。 谢玉璃刺杀楚王,又明知谢安江与沈晏密谋之事,包庇罪犯,就这两项罪名也够她死一回了,但宋嘉言念在她检举有功的份上,将她流放了,她不是一直喜欢萧子谌么,那他就将他们两人流放到一处去。 以后到遥远偏僻的辽东,有故人相伴,想必也不会寂寞了。 至于庄伟,他是实实在在杀过人的,可瞿长生已经答应他,要留他性命,宋嘉言愿意给瞿长生一个面子,只让人剁掉庄伟的双手,再发配去儋州。 从衙门里出来,宋嘉言负手疾行了几步,听到鸣筝跟上来的脚步声,他回头道:“将庄伟废了,被流放的消息传出去。” 鸣筝一时没听明白,稍微琢磨一下心里便清楚了,他道:“属下这就去。” 庄伟是江湖上的人,他在江湖上仇不少,若是让人知道他现在被废了双手,失去了权贵的庇护,还流放儋州,肯定会有人过来杀他,就算他不要他的命,也会有人来取此人的性命。 杀人偿命,没有人可以幸免,若他纵容一个杀人犯,那这世上的公正何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一章 萧子谌关入天牢的第二天,老夫人冯氏里外打点了不少银子才终于进入天牢来看她。 看到自己的儿子穿着囚服,浑身都是鞭伤,消瘦不堪的样子,冯氏没忍住红了眼眶,她哽咽道:“儿啊,娘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萧子谌冷静道:“娘,没用的,我的案子是皇上亲自判的,没人敢帮我,你就不用多费心思了。”元箴帝没有抄他的家已经算万幸了。 冯氏眼泪直流,她道:“可娘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流放,辽东严寒,人烟稀少,你去那儿,和送死无异,你让娘如何放心,娘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你留下!” 萧子谌见冯氏哭,顿时皱了皱眉,他倒是想翻身,可现在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他知道宋嘉言也做了许多见不得光之事,可他手里没有对方的把柄,根本无法威胁对方,宋嘉言早就知道他偷换建材之事,却假装毫不知情,挖了坑故意等着他跟沈晏往下跳。 他和沈晏都上当了,被宋嘉言当成傻子耍了一通。 萧子谌真怕冯氏会做出什么傻事来,自家娘亲的能耐他清楚的很,只会弄巧成拙,他道:“娘,我不会死,你信我。”他不想死,也不会去流放的地方。 冯氏不答应,萧子谌道:“娘,你难道想将萧家都搭进来吗?” 为了萧家,两辈子他都尽力了,两辈子事与愿违,都是天意,从此以后,他只想为自己而活。 冯氏陷入两难中,她看着儿子,眼中是浓烈的不舍和心疼。 萧子谌见冯氏正犹豫,他又笃定的告诉她道:“娘,儿子会活下去,你也要好生保重自己。”毕竟他也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再见冯氏一面。 冯氏落下两行热泪,萧氏还有一大家子人,萧子谌还有两个妹妹没有出嫁,冯氏不得不妥协。 宣王死后,又少了一个黎王,原本应该高兴的太子却有些闷闷不乐。 这一日,太子来到宋皇后宫中给皇后请安。 行礼毕,太子喝茶时,忧心忡忡的说道:“母后,宋嘉言实在太厉害了,他回归皇家不过半年,就斗垮了老四和老六,下一个怕是要轮到儿臣了。” 宋皇后抬眸看了他一眼,见太子如此没有出息,宋皇后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就是喜欢太子顺从温和的性格,这样的性子是最好拿捏的,宋姮曾笑她愚蠢,说不管谁当皇帝,她都是太后,怎么能一样,太子是她养大的,待她这个母后自然会亲厚些,而那个沈昭,他就是一匹谁都不认的恶狼,谁愿意与他为伍。 宋皇后道:“莫要担心,本宫总会想到法子治他。”永福的婚事还拿捏在她手中,只要那些人敢插手,她就有法子能治那些人。 皇后虽如此说,但太子已经不再完全相信了,他知道皇后的能力,若是皇后真的很厉害,不会这么多年连宋星河这个同宗族的哥哥都拉拢不来。 宋皇后比他想象中的更无能,他已经不想再靠皇后了。 心里如此想,但太子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说:“儿臣相信母后。” 沈晏被废之后,京城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见楚王越发得圣心,之前那些摇摆不定的官员都纷纷投入楚王阵营里。 这些人不是送女儿便是送钱财,想要将来在他这里谋个富贵,宋嘉言一概拒之门外。 他不喜欢见风使舵之人,这些人多半没什么真本事。 五月初十,宋嘉言搬入新居,之前在露园伺候的人也一并跟着过来了。 五月十二,要送去宋府的聘礼都已经准备好了,鸣筝将聘礼单子递给宋嘉言看,宋嘉言大致的看了一眼道:“可以,都抬去宋家。” 鸣筝暗暗咂舌,自家主子为了娶清宁县主,可是将大半个落梅山庄的家产都给搬空了,这聘礼也足足准备了两个月。 在鸣筝的带领下,王府的侍从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往宋府去了。 聘礼一到,许氏便安排着让他们将聘礼都抬入府中,张罗了一整天,直到天黑之时,聘礼才全部抬完,许氏看着这将前庭都堆满的聘礼,放不下的都已经抬到宋姮的院子里去了,倒吸了了一口气,心想自家婉儿出嫁时,蒋家的聘礼才堪堪摆了一个厢房,实在是太亏了,真是便宜蒋家了。 许氏只能等到次日才能清点聘礼,等清点完,又是一只吸气,这……这……宋嘉言未免也太富了吧,这些聘礼加起来比宋家二十几年积蓄的还多。 她又花了一日时间,将聘礼都清点完毕,然后将聘礼单子交给宋星河,宋星河的意思便是要将聘礼都并入嫁妆里给宋姮。 许氏都听他的,她当然没意见。 当这个聘礼单子送到宋姮手上时,宋姮也诧异了一下,等她看完后,瞪大眼睛半响没说话,她和许氏想的一样,实在想不到宋嘉言能拿出这么多聘礼来。 按理说,宋嘉言当王爷也不过几个月而已,就算将王府掏空也未必有这么多,这么多东西,他从哪里来的? 她又想到之前,宋嘉言住在沉雨院的时候,院子里所有的开销都是走私帐,从未从公中拿过半点银子,也不知哥哥的生财之路是什么,宋姮一时想了许多,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问问他。 这段日子陆陆续续有人来给宋姮添妆,除了亲戚朋友之外,就是她的好友,若论手帕交,也只有永福一人,而其他人都是冲着相府和楚王府来的,宋姮客客气气的招待一番之后便将人送走了。 到了下午,宋姮总算是空闲了一会儿,这时外头有个婆子走进来道:“四姑娘,前院来了位楚蕶姑娘,说是来给姑娘添妆的。” 宋姮听到“楚蕶姑娘”四个字愣了一下,随后又眨眨眼,嘴角弯了弯道:“让楚姑娘进来。” 这些内宅大院的婆子倒是没听说那楚蕶姑娘到底是何来头,只当是姑娘在外头结交的朋友,听宋姮如此吩咐,转头出去,不多时便将人给带进来了。 不多时,婆子便领着一个身段妖娆,姿容妩媚动人的女子进来了,“她”一身红衣,眉如细柳,眼如秋水,般般皆能入画。 女子用娇柔的嗓音说了句:“楚蕶见过县主。” 宋姮见他扮女子的模样简直浑然天成,忍住笑意道:“不必多礼。” “画眉,看茶。” 说完,她便将不相干的人都打发出去了,只留画眉,春莺两个在屋内伺候,等闲杂之人走后,楚泠这才恢复男子的声音,他调侃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四姑娘好事在即,整个人看起来都容光焕发。”心里却暗想,被宋嘉言滋润的真是不错。 宋姮听到他的夸赞,有些羞涩的道:“楚公子说笑了。” 玩笑毕,楚泠便回归正题,他道:“宋嘉言托我来给四姑娘诊脉。” 宋姮这才想起之前宋嘉言的确说过,要让楚泠过来给她诊脉,看她的身子恢复的如何了。 宋姮配合的伸出手,虽然没有宋嘉言用眼睛盯着,楚泠照旧将一块丝帕遮在她的手腕上,修长的手指搭上她的婉脉,静静感受她的脉象。 待诊完,楚泠放开手,神色舒展道:“四姑娘身子比从前好了许多,避子汤可以停了,不过能不能怀上身孕,还得看运气,那调养的汤药暂时不能停。” 宋姮点头,其实她也没这么着急想要孩子,不过不知道宋嘉言怎么想。 楚泠见她垂着眸子正在思索什么,他微微一笑道:“四姑娘不必忧心,宋嘉言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他最在乎的是姑娘,其次才是孩子。”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若是因为一个孩子而损伤了宋姮的身子,恐怕孩子生出来就会被宋嘉言掐死。 见楚泠如此说,宋姮笑了笑道:“借公子吉言。” 这事说完,楚泠便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他将盒子往宋姮面前一推,他温声道:“四姑娘出嫁在即,这是楚某为姑娘备下的礼物,望姑娘收下。” 宋姮有些惊讶的挑了下柳叶眉:“这事什么?” 楚泠微微笑道:“这里头是两颗假死药,必要的时候可以保命。” 宋姮忽然明白了,为何楚泠会给她添妆,宋姮双手接过来,脸上露出一抹郑重之色,她道:“多谢公子。” 送走楚泠后,宋姮便让画眉去厨房做一盒鲜花饼来,到了天黑的时候,宫里就派人来了,永福不能前来,只派身边亲近的宫女玉芜送了一份礼过来。 玉芜进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两个老嬷嬷,宋姮认出来了,那两个老嬷嬷是皇后派去盯着永福的。 宋姮不动声色的打开玉芜递给她的盒子。 永福送的是两颗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 宋姮将礼收下后,便问玉芜公主可好,玉芜道:“公主每日都吃好睡好,只是出嫁在即,难免有些舍不得姑娘。” 宋姮听了点了点头,玉芜是跟着永福自小一起长大的,对永福忠心耿耿,她自然是信得过,宋姮道:“我也舍不得公主,她即将远嫁,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做了她最喜欢吃的鲜花饼,你替我带回给公主尝一尝。” 自家公主明明不喜欢吃鲜花饼啊,为何清宁县主要送鲜花饼给公主啊? 她抬起头对上宋姮藏着些深意的目光,顿时就想明白了,这盒鲜花饼一定藏着什么玄机,说不定能帮上公主,这样一想,玉芜眼底的疑惑便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抹欣喜,她道:“奴婢替公主多谢县主。” 玉芜等人从宋府出来,便上了马车,马车内,两个婆子和她坐在一块,齐嬷嬷盯着玉芜手里的糕点,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她道:“也不知这县主手艺如何,鲜花饼可否给一个让老婆子我尝一尝?” 玉芜自然是不肯,她皱眉道:“这是县主送给公主的,你多大的脸竟然敢尝公主的东西!” 齐嬷嬷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那宋家姑娘鬼主意多得很,皇后娘娘特地交待过了,让她二人多提防点,她们自然要小心才是,这鲜花饼里说不定就藏了什么字条暗器的。 齐嬷嬷朝对面的谢嬷嬷使了个眼色,那谢嬷嬷便猛地将玉芜手中的糕点盒子抢过来,玉芜再要去夺,被齐嬷嬷扣住双手,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嬷嬷将糕点盒子打开,把鲜花饼一个个的扳开看。 所有的鲜花饼都扳开了,里面除了馅之外,什么也没有。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齐嬷嬷放开玉芜,玉芜一把从谢嬷嬷手中夺过鲜花饼。 玉芜瞪了两人一眼道,“等回宫后,我会让公主知道是你们故意扳坏了县主送给公主的鲜花饼,看你们怎么跟公主交代!” 两个嬷嬷脸上露出一抹讪讪之色。 回到宫里,玉芜便哭着将两个嬷嬷做的事情告诉永福,出乎意料,永福并没有怪谁,反倒说了一句,“一盒鲜花饼而已,没什么要紧的,坏了就坏了。” 那两个嬷嬷听了,心这就对了,永福公主要是早这么识趣,皇后娘娘岂会将她嫁给死了两任妻子的鳏夫。 待两个嬷嬷出去之后,永福拉着玉芜说了好一会的话,说自己不会带她走,让她好好待在宫中,年龄大了便出宫去,找个好人家嫁了,还给了她一对玉镯子做嫁妆。 玉芜听了直发愣。 夜深人静,殿内的人都退下了,永福从被窝里翻身起来,也不点灯,摸黑走下床,来到放鲜花饼的地方,她将食盒打开,再从袖子里拿出夜明珠,夜明珠的光芒将眼前的东西照亮,她将食盒里的鲜花饼倒出来,手指在盒底一阵摸索,须臾,她在盒子的底部敲了几下,盒子底部忽然打开了,下方有一颗药丸和一张字条。 永福迅速的将字条打开,看到熟悉的字迹,上头只有一句话,让她服药。 永福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到宋姮一定不会害她,她将字条撕碎后,便将药丸一口吞下。 次日,玉芜清早便来宫内准备伺候永福梳洗,她在帐外叫了几声公主没人回应,她感觉情况不对劲,便打起纱帐往里看,只见永福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玉芜吓了一跳,又喊了几声公主,还是没回应,玉芜怕了,她小心的探出手在永福的鼻子下方探了探,没有一丝气息,玉芜吓得跌坐在地上,她浑身冰凉,不住的打着哆嗦,颤声喊道,“快来人啊,公主薨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送亲的队伍在交泰殿外侯着,等了两个时辰,吉时早就过了,送亲的大臣正想要内廷的太监去催促一下,这时,交泰殿大门开了,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从里头走出来,到了跟前,那小太监跟送亲的大臣说道,“永福公主薨逝了,大人解散送亲队伍回府去吧。” 此时,不少人守在公主的床榻边,三四个太医轮番给公主诊脉,诊完之后皆跪在脸色阴沉的皇后面前,一致表示永福公主已经没了脉搏。 皇后皱了皱眉,她让永福下嫁燕州总兵,目的自然是想给太子增添羽翼,她也还有其他一个目的,她知道永福必然不愿意嫁,永福或许会去找宋姮或者沈昭帮忙,只要两人插手阻止这场婚姻,自己就能捏住二人的把柄给他们治罪。 可没想到,事情还没开始,永福就出事了。 宋皇后心里生出一股怨气,永福六岁便养在她的膝下,这么多年她也是悉心教导,从未亏待过她,可永福却如此自私,这个丫头宁愿死也不愿意嫁给燕州总兵。 宋皇后满脸怒容,扫了几位太医一眼,语气严厉道,“是何原因导致公主骤然身亡?” 刘太医神色一凛道,“公主应该是死于胸痹突发,这胸痹来的快又猛,若无人在公主身边很容易出事。” 宋皇后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胸痹突发?” 刘太医又道:“这个不好说,也许是情绪波动过大。” 永福一直不想嫁给燕州总兵,她曾激烈反抗,如今出嫁在即,想到要嫁给自己不愿意嫁的人,自怜自伤也是有可能的。 如今出了这事,宋皇后竟然不知道该怪谁才好。 她的目光扫到一旁站着的齐嬷嬷和谢嬷嬷,怒斥道:"本宫让你们好生照看公主,你们是怎么看的,如今公主薨逝了,你们一个个都得给公主陪葬!" 吓得两人齐齐跪倒在地上,慌慌张张的说道:“娘娘饶命啊,老奴也不知道公主会突发胸痹,夜里玉芜睡在碧纱橱内,公主有什么事她是头一个知道的,公主的胸痹来的突然,玉芜都不知道,老奴们守在外面就更不清楚了。”其实这两个老奴才根本没在外面,而是看到东厂派了太监过来,便早早的去偏殿歇息了。 玉芜一直呆呆的没说话,这时听两个嬷嬷提,眼中的泪水便止不住的往下流,玉芜哽咽道:“皇后娘娘,是奴婢对不公主,奴婢睡死了没听到声响,奴婢愿意为公主殉葬。” 她声音嘶哑,听着就像拉破风箱一般,皇后直皱眉头,见玉芜这个样子,很显然这事不是一开始便安排好的,本朝禁止用活人殉葬,刚才她跟两位嬷嬷所说不过是气话,若是元箴帝知道她让这个宫女为永福殉葬,定然会痛骂她一顿,皇后怒道:“你若真想殉葬,到时候便一头撞死在永福的棺椁上,本宫便成全你。” 见事已至此,皇后只得作罢,她还得去跟皇上禀明此事,想到皇上免不了要责备她几句,皇后便是一阵头疼。 果然,当宋皇后将永福薨逝的事情告诉元箴帝后,元箴帝默了一瞬,一抹哀戚之色在龙目中一闪而逝,刘四在旁边细声说了句:“死者不能复生,还请皇上节哀,龙体要紧。” 元箴帝缓了一阵才沉沉的叹息一声,他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如今又失去了一个女儿,哪怕他对永福并不疼爱,但也毕竟是他的孩子,总有些伤怀。 免不了又数落了皇后几句,说她太过急功近利,他并非不知永福并不情愿嫁给燕州总兵,也知道皇后此举是何意,但他亦觉得这门亲事是可以的,所以并没有反对,皇后为了让元箴帝消气,无论他说什么都低声下气的赔不是,只说自己没照顾好永福,没有尽到做母后的责任。 等元箴帝气消了,也没有再说皇后,让刘四去给礼部传旨准备永福公主的丧事。 次日元箴帝宣布永福公主薨逝的消息,元箴帝宣布缀朝一日,国子监将讣告发到各府,三日后,礼部在永福生前的寝宫设置享堂,玉芜原本是想撞死在棺椁上,但她想到公主在临走之前的那天下午嘱咐她,自己走后她要好好活着,等年龄大了便出宫找个好人家,人活着才有希望,公主还拿了一对玉镯给她,说这是给她的嫁妆,这一切公主仿佛已经安排好了,知道她会寻死,这才提前跟她说好,玉芜一阵悲戚,泪如雨下,若是自己死了,岂非辜负了公主的心意,于是她望着那厚重的棺木时止住了脚步。 京城的命妇贵女们依次入宫祭奠公主,宋姮在永福的灵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其中晕过去了一次,被抬到偏殿中歇息了许久才醒来。 皇后虽没亲自过来,但却派人盯着这里,得知宋姮如此感伤,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永福死了,她的所有计划都落空了。 宋姮睁开眼睛时,看到眼前是一张俊美清冷的脸,男人琉璃似的眸子紧锁住她的容颜,在看到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那眸子里的薄冰才悄然融化。 宋姮朝他展颜一笑,手指握住他的手,她道:“哥哥,我哭的像不像?” 宋嘉言清寒的脸上露出一抹和煦,他拿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道:“像极了,只是姮儿掉了这么多眼泪,哥哥心疼。” 宋姮来之前便用了楚泠给她配的药水,这药水只要滴入眼睛内,眼泪便会不止的流,适才在灵堂内,那么多人看着,宋姮与永福又姐妹情深,自然要哭的情真意切才行,否则会让人疑。 等来到偏殿,宋嘉言又往她眼中滴入解药,这才止住了哭泣。 宋姮朝他眨眨眼,从床上坐身,见周遭没有其他人在,便搂住宋嘉言的脖子,将白皙的小脸凑到他眼前,笑着道:“既然哥哥心疼晚晚,那便多亲晚晚几口。” 她鲜少在外头索吻,眼前是意中人明媚娇秾的脸,他心头一热,竟然生出了几分旖旎,不远处传来的哀乐声唤醒了他,他收敛了心思,在她尚有些湿润的眼睛上亲了几口。 他用舌尖将上头的泪水都添干净了,这眼泪虽然不是她发自内心流出来的,亦能让他心尖揪着发疼。 在偏殿歇息了一个时辰,宋姮便同宋嘉言一块离开皇宫。 马车驶过金水桥之后,宋姮打帘子看了看外头喧嚣的大街,心里那股子压抑终于散去,放下帘子后,她将自己头上的白色绢花给摘下来。 她将绢花放入袖中,抬眸寻着宋嘉言的视线对上,她道:“哥哥,待救出永福,我还想见她一面。” 宋嘉言轻轻颔首道:“我会安排。” 又三日后,公主的棺椁被抬往公主陵下葬。 公主陵离京城有上百里路,脚程需三四日才能到,才刚走了一日,便遇上大雨,一行人只能在当地的驿馆暂住,等雨停了再走。 这一夜,雷雨交加,这些送葬的人喝了酒之后便睡得很沉,夜里永福公主的棺椁被人打开也不知道。 一辆马车在大雨中飞快的穿梭着,马车上的年轻人带着斗笠,闪电在夜幕中劈开,照亮了年轻人苍白冷峻的脸,正是宋嘉言身边的侍卫鹤羽。 宋姮匆匆忙忙赶到露园,推开房门一看,只见屋内站着个女子,那女子闻声转过头来,她将头上的斗篷取下来,露出娇丽的脸蛋,宋姮欣喜的喊了声:“永福。” “姮儿。” 两姐妹手握手,神色皆是十分激动。 永福说道:“姮儿,这一切仿佛做梦一般,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宋姮笑道:“那我掐一掐你,你看痛不痛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说完作势就要往永福的手上来掐,永福急忙躲开,嗔道:“姮儿你真坏。” 玩笑过后,两人坐在茶榻上,永福端着茶慢慢的饮了一口,然后神色郑重的说道:“姮儿,我即将要离开京城了,往后也不知何日才会再见。” 宋姮也舍不得她,但她知道她必须舍,除此之外她也别无选择,永福假死遁逃,若是被帝后发现了,还不知会怎么处置她。 宋姮道:“有时间我会去看你。” 听宋嘉言说,是要鹤羽带着永福去落梅山庄,他会修书一封给落梅山庄的庄主,请庄主收留永福,落梅山庄是个世外之地,那儿就算是朝廷也没办法干涉。 永福点了点头。 宋嘉言拿出一个盒子推到她面前,永福疑惑的打开盒子,看到里头有一叠银票,永福惊讶道:“姮儿,这是你开铺子好不容易攒下的钱,怎么能给我,再说我也不需要钱。” 宋姮道:“你从前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宫里宫外都有人打点,从不用担心银子之事,可出门在外却处处要花银子,尤其是你到一个新的地方落脚,吃穿用度,人情往来哪一点不需要花钱,你总该有些银子傍身才行。” 永福忍不住笑了笑,她道:“你说的我岂能不明白,我早有打算。” 说完,她从怀里抓了几颗猫眼石出来放在桌上,她道:“那些陪葬品,我带了好些出来呢,这些东西拿去兑换成银子,足够我吃个十年八年了。” 跟着又将手伸入袖袋里,将里头的东西都拿出来。 珍珠,宝石,金银锭子摊了一桌子。 看到这些东西,宋姮傻了眼,随后又忍俊不禁的笑了笑,看来是她多虑了。 只听永福又说道:“这些东西反正是给我的,埋在地下岂不是可惜了,还不如给我都花掉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永福原本想要等宋姮成亲再走,但是宋姮怕她待久了被人发现,还是让她先去落梅山庄。 永福也知道自己逃出来不容易,不想大家的一番苦心白费了,便听宋姮的劝告提前离开了。 五月二十六这一日,宋姮送永福出京。 出了城门口,宋姮便将她交给了落梅山庄过来接应之人。 宋姮也不知道宋嘉言为什么那么大的面子,仅修书一封就让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落梅山庄庄主派人来接永福了。 然而不管怎样,最终的结果是好的就行。 送完永福,宋姮回到城内,马车驶入大街上,骤然一停,宋姮的身子往前迅速倾斜,她扶着车壁才稳住身子,春莺见自家姑娘受到了惊吓,皱着眉打起帘子想要瞧个究竟,却听外头赶马车的人说道:“姑娘,有一个小孩倒在马车前面。” 宋姮跟春莺道:“下去看看。” 两人从马车内下来,见那小孩面黄肌瘦的,已经晕过去了,宋姮给姜葡使了个眼色,姜葡上山探了探小孩的鼻息,回头说道:“姑娘,还活着。” “姜葡送她去医馆。” 姜葡不疑有他,当即将小孩抱起来去了附近的医馆。 等姜葡一走,忽然有几个人朝宋姮又来,宋姮还没来得及上马车,就被一个声音叫住,那人道:“宋姑娘心地善良,真是令人敬佩。” 宋姮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生的高鼻深目,有一双深棕色的眼睛,留着络腮胡子,他比一般的魏澜男子都要高大些,宋姮莫名的想到了陆听,她皱了皱眉:“你是何人?” 鲁元魁道:“宋姑娘,这里说话不方便,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姮不知此人的来历,她当然不愿意,她想到刚才那个莫名其妙倒在自己马车前的小男孩,心里斗然窜出一股寒意,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就掉入了别人的陷阱里。 她皱眉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鲁元魁一急,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公主绝不能让公主白白走了,他一要说服公主将她带回西靖,皇上的病情越发严重了,若是能见到公主,说不会好一些。 他给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些侍卫迅速上前来将宋姮围住。 宋姮不知道此人是敌是友,见他让手下围住自己,还以为他要动手,宋姮心中一急,眸光忽然暼见不远处有七八个官差朝这边走开,宋姮急中生智,忽然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救命啊,这里有人要强抢良家女子。” 春莺见自家姑娘喊自己也跟着喊起来,两个小姑娘声音脆嫩,又生的貌美,这时很多人都朝这边看过来,有些年轻男子见这么多男人围着两个娇弱的女子,顿时愤愤的握紧拳头,想要上前揍人。 鲁元魁等人已经心生退意,无奈周围的人都已经围拢过来了,他们跑又不好跑。 这时,一伙官差来了,领头的是吕白。 吕白听到呼唤声感觉有些熟悉,近前一看,果然是宋姮,吕白拱手道:“县主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宋姮伸出纤白的手指朝鲁元魁一指道:“吕大人,此人想对本县主不利,你快将他抓起来。” 鲁元魁也没想到宋姮竟然变脸变得如此之快,只得赶紧解释道:“误会,都是误会,我没有想对县主不利。” 吕白扫了他一眼,根本不听他解释,当即跟身后的官差说道:“抓起来,关入大理寺。” 鲁元魁是西靖皇帝的亲信,哪里能让魏澜的大理寺关起来,两方人马上就动起手来,自从上回宋星河上了奏章之后,元箴帝又加派人手在京城巡查,这里的动静吸引力不远处兵马司的人,那些人也赶过来了,见这里的人在打架,便让自己的人来上去帮忙。 鲁元魁带来的人毕竟有限,寡不敌众,最终还是被大理寺和兵马司的人一起抓起来了。 刚才他们动手的时候,姜葡已经闻声赶来,护着宋姮从中间退到安全的地方,宋姮见旁边刚好有家酒楼,干脆就上楼找了个位置,看着这些人打。 见鲁元魁等人被抓起来,她才松了口气。 这时,她忽然又想到一件更为棘手的事情,既然鲁元魁被抓了,那到时候大理寺对他严刑逼供,他会不会将所有的真相都说出来? 她知道吕白是宋嘉言之前的下属,两人关系一向走的很近,她担心吕白会将事情告诉宋嘉言。 然而她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吕白已经让大理寺的人将这几个犯事之人给押走了。 吕白留下几个人清场,自己则上楼来找宋姮。 见到宋姮后,他说道:“冒犯县主之人已经全部拿住了,县主放心,下官会给县主一个交代。” 宋姮有苦难言,脸上却还是带着得体的微笑说了句:“吕大人辛苦了。” 等吕白走了,宋姮也心事重重的下楼,谁也不知道,就在隔壁的雅间里,陆听靠坐在窗口,骨节分明的手指执着酒杯,静静的看完下面那一场闹剧,见鲁元魁被抓,他青蓝色的眸子里透出几分讥讽,虽然鲁元魁是跟着他一道来的,可他并没有出手救他,鲁元魁与他意见不和,总是担心他不想迎回公主,所以枉自行动将自己暴露出来。 也罢,先让他吃点苦头再说。 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极佳,隔壁宋姮和吕白说的话都被他听在耳朵里,回味起小姑娘脚软腻人的嗓子,陆听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小姑娘快要成亲了,他是不是该给小姑娘送一份礼过去才行? 宋姮虚惊一场,回到宋府便去找了宋星河,宋星河见那些西靖人竟然主动出来找她,露出震惊之色来。 宋星河问道:“姮儿,他们可曾跟你说过些什么?” 宋姮摇头道:“没有。” 宋星河面色凝重,他将女儿打发会绛雪院,他道:“姮儿,你成亲在即,这两日便不要出门了。” 宋姮知道宋星河担心什么,她听话的点了点头。 宋星河到大理寺时,吕白正在审讯那几个人,宋星河远远的瞧了鲁元魁一眼,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往上窜,虽然时隔多年,可鲁元魁外面独特,让他记忆深刻,他还是一眼就将此人给认出来了,这……人就是当年跟在白茉儿夫君身边的护卫啊。 宋星河皱了皱眉,一时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这件事他不该摆在明面上来查,顶多暗中查访,如今人进入了大理寺,皇上那儿然是瞒不住的,若是这人将宋姮的身世吐露出来,必然会连累宋姮,如今只能希望这些人能硬气些,不要招供才好,但是他并不希望这些人能活着出来,所以他还要找宋嘉言嘱托几句。 宋星河再次邀约宋嘉言,成亲的前一天,宋嘉言来了一趟宋府。 上次宋星河便邀约他来,可他一直没空,也不愿听他说那些没用的,如今宋星河再次邀约他,想必还是为了上次那事,宋嘉言不想成亲出什么岔子,自然过来了。 两人见面,宋星河便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前几天在街上围住姮儿的人都是西靖人。” 宋嘉言早就听说宋姮在街上遇到了一伙来历不明的人,那些人企图对她动手,幸亏吕白去的快,现在那伙人被关在大理寺中,吕白用了不少刑,但是对方嘴硬并没有招供。 没想到宋星河立马就将几人的身份道出来。 宋嘉言狭长的凤眸里露出一抹深意,他勾了勾唇道:“不知相爷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身份的?这些西靖人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要找姮儿?” 宋嘉言安插了眼线在宋府的眼线早就告诉他宋星河去找过林氏的事,宋星河和林氏说的话也原封不动的传到了他的耳中,根据他的推测,宋星河应该是早就知道宋姮的生父是西靖人,并且这个秘密林氏也知道,所以宋星河才将林氏关押在紫云院中,不允许她出来。 事到如今,宋星河也知道瞒不住了,他即便不说,到时候大理寺查出来,宋嘉言也会知道。 宋星河将宋姮的身世告诉了宋嘉言,又道:“为首那位,十七年前本相见过就跟在姮儿的生父身侧,这些人应当是来找姮儿回去的。” 至于这些人有没有其他目的就不知道了。 二十年来,两国经历过一场大战,无数次小战,直到四年前才正式休战,如今两国都在修生养息,但两国的仇恨一直未灭,若是西靖想借此制造阴谋也难说。 见宋嘉言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宋星河眼底透出震惊之色来,“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宋嘉言垂眸拨了拨茶盖子,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就是默认了。 既然早知道还故意来问他,宋星河心里一气,但想到他既然知道还要坚持娶姮儿,说明他并不在乎姮儿的身世,宋星河又气不起来。 宋星河又问:“你想怎么做?” 如今那些西靖人在大理寺手上,也等于是在宋嘉言手上,怎么处置,都是宋嘉言一句话的事。 宋嘉言道:“丞相可能不知,西靖国的国师来京城了。” 宋星河一震,拿住茶盏的手猛的一抖,能让国师亲自出马,那宋姮的亲爹身份肯非同一般,甚至有可能是龙椅上的那位! 宋星河看了宋嘉言一眼,似乎想要宋嘉言给他一个答案,宋嘉言没有回避,眼神平静的看着他,宋星河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是! 他的女儿是西靖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就在宋嘉言和宋星河商讨时,外门给宋姮送来了一份礼。 婆子捧着礼物呈到宋姮面前,她道:“四姑娘,这是一位公子送给姑娘的贺礼。” 宋姮脸上露出一抹茫然,公子? 宋姮道:“他可说他是谁?” 那婆子道:“不曾。” 宋姮迟疑了一会儿,到底是让婆子将东西放下。 待婆子走后,画眉便道:“这份礼送的莫名其妙,还是让奴婢来先替姑娘看看。” 说完,不等宋姮答应,便擅自将盒子打开了。 “慢……”宋姮想要阻止她已来不及,眼底透出一抹无奈之色,画眉是怕盒子里的东西会对她造成伤害,故而先一步打开。 里面是一幅画卷。 画眉将画卷拿起来,确定没有危险后,将画卷交给宋姮。 宋姮从她手里接过来。 素手将画卷打开。 里面是一幅女子的画像,女子身披斗篷坐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眉眼含笑,明明是在冰天雪地里,可她那样一笑,似能让人置身温暖的春日。 这是她娘的画像,可这幅画却不是上次那幅,这明显是新画的,落款是:武陵居士。 笔力苍劲,不像是陆听所写。 清晓长歌何处去,武陵溪上看桃花。 儿时,她常常听娘念这两句诗。 原来……原来如此……是他。 她隐隐猜测是谁,情绪急剧的起伏,仿佛抓到手中的不是画,而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她赶紧将画丢掉。 等了许久,她的心情才平复下来,又重新拿起画去找宋星河。 来到玄清阁外头听说宋嘉言也在,宋姮便止住步伐,成亲之前见面不吉利,所以宋姮便没有进去,而是将画卷交给了常敏。 常敏将画卷带进来给宋星河说是四姑娘送来的,让他给宋星河看。 宋星河将画卷打开,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震惊之色,这是茉儿的画像。 眼睛往下暼见上方的落款,宋星河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结。 武陵居士。 他知道是谁。 曾经那人送过茉儿书画,上头的落款便是武陵居士。 而那个人很有可能是西靖皇帝姬宗慎。 往事历历在目,宋星河心潮起伏,他让常敏将画给宋嘉言看。 宋嘉言看过画之后,脸色如常,全然没有像宋星河这般失了冷静。 宋嘉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看来是他老丈人送来的贺礼,既然如此,那他就收下了。 他觉得没什么,该来的挡不住,陆听藏在暗处,如今他要找到此人并非易事,只能将大理寺那几个当成诱饵,诱陆听现身,只要这位西靖国师落到他的手里,便休想活着回西靖。 宋嘉言拿着画起身,他道:“这件事本王来办,你不必插手。” 宋星河这次没有反对。 宋嘉言拿着画卷走了。 宋星河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微微出神。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他喃喃道:“常敏,这么多年,你了解沈昭吗?” 常敏摇摇头道:“属下从未看透大公子,不过有一点属下知道。” “什么?” “大公子应当放下对老爷的仇恨了。” 常敏如是说。 宋星河的嘴脸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放下吗?不是,他不过是为了宋姮做出让步而已。 不过,陆听并没有像宋嘉言想的那样现身,这几日大理寺又暗中加强戒备,可仍然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转眼就到了宋嘉言与宋姮成亲之日。 天还没亮,宋姮就被人从画眉和春莺从被窝里扒出来。 洗漱过后便伺候她梳妆打扮。 宋府专门请了全福人给她开脸,这全福人是温王世子妃,世子妃出生名门,儿女双全,公婆又待她和善,在京城不知多少人羡慕她有福气。 世子妃用线给宋姮绞脸之后,宋姮本就水嫩的脸蛋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白嫩光滑,世子妃笑咪咪的道:“县主的肌肤可真好,就算不绞也光滑水嫩。”看着镜中女子娇媚的脸,心里暗叹,生的这般好颜色,怪不得自家小叔子念念不忘,只可惜自家小叔没这个福气能娶到这么好的女子。 脸绞干净之后,画眉和春莺伺候她梳妆。 画眉拿着象牙梳子,将她绸缎般的黑发从头梳到尾,嘴里念着: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此刻外头渐渐天亮了,宋姮的妆也梳的差不多了,画眉给她带上九翟四凤冠,穿上红色大袖衫,系腰封,戴禁步,穿霞帔。 镜中人艳若牡丹,周围的人往铜镜里瞧了几眼,都有点挪不开眼。 这时,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大门口,大门口围拢了一堆人,都在给新郎官道喜。 宋嘉言穿着大红喜服,眉眼间蕴着微微笑意,让那张清冷似仙人一般的脸多了几分温和之色。 宋嘉言朝众人拱手,这时,鸣筝拿出赏钱出来,每人给了一把金豆子。 宋嘉言顺利的进入了后院,来到绛雪院门口,宋姮名义上只有一个兄弟,这个兄弟便是宋嘉云,而宋嘉云根本不在府上,所以拦她的只有许氏和宋婉。 宋婉虽怀孕了,可到现在还未曾显怀,穿着宽松的衣裳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有孕之人。 而且她怀孕之事一直是瞒着蒋家人的,所以宋姮成亲她必须来,否则蒋家人一定会看出什么端倪。 宋婉朝宋嘉言笑了笑,宋嘉言竟然回视一笑,嘴角轻轻牵起,认识宋嘉言这么多年,她这位大哥在他们这些兄弟面前一直都是冷着脸,这还是宋婉第一回 看到他笑。 宋婉心里暗暗惊讶,嘴上道:“听说楚王殿下文采斐然,这催妆诗想必也是信手捏来。” 宋嘉言才思敏捷,当即做了几首催妆诗。 宋婉心服口服,也没有过多为难他,便将他放进去。 这时,宋姮由着全福人搀扶出来,宋嘉言心情激动的走上去,从全福人手中接过她的手。 他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宋姮的心一阵乱跳。 接着,在众人的目光中,宋嘉言将宋姮打横抱起来。 他抱着她走到门口的喜轿外头,全福人打起帘子,宋嘉言将她放进去。 他自己则重新跨上马匹,领着迎亲的队伍一路往楚王府而去。 这迎亲队伍壮观无比,楚王成亲那天的光景,很多年以后还让人津津乐道,尤其是那嫁妆,绵延十几里,前头流水席都开吃了,最后抬嫁妆的人才刚刚进入楚王府,这是后话。 且说花轿落地之后,宋嘉言将宋姮从花轿里扶出来,他搀扶着她缓缓往里面走,走到喜堂内,两人开始拜堂,司仪是内阁大学士李季。 元箴帝虽然没有亲自来观礼,但也让刘四带着礼过来,座上宾有瞿长生,吕白,赵至和等人。 司仪高感一句:“一拜天地!” 两人对着天地下拜。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拜堂结束之后,宋姮被喜婆搀扶着进入洞房。 王府这里热热闹闹的办喜事,刑部四个官差押着两个人从楚王府大门口经过。 其中一个犯人往楚王府挂着红绸的匾额上看了一眼,身子顿住没有动,他身后的官差推了他一把道:“行了,别看了,再看也轮不到你。” 萧子谌嘴角泛起一抹苦涩,随后又是一抹讥诮。 轮不到他么? 他旁边的谢玉璃见萧子谌依然对宋姮痴心妄想,她嘲讽道:“萧子谌,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啊?” 萧子谌这才回过头来,他对上谢玉璃嘲讽的目光,没有说话,将头扭过去又看了那匾额一眼。 谢玉璃恨死萧子谌了,原本想刺痛萧子谌,见萧子谌无动于衷,她又道:“人家现在和楚王双宿双栖,萧子谌,这是你的报应。” 萧子谌的心仿佛被人割了一刀,他回头狠狠的瞪了谢玉璃一眼,咬牙切齿道,“你给我闭嘴!” 谢玉璃被萧子谌凶狠的眼神所慑,一时竟然被吓到了,说不出话来。 后面两个官差见这两人都到了这个地步,还在说这些没用的,其中一个拿起杀威棒就打在萧子谌的背上,呵斥道:“快点走,还以为你们是侯爷王妃,磨磨蹭蹭,再不走大爷我要你好看!” 两人这才提脚往前走。 比起萧子谌和谢玉璃的凄凉,宋嘉言正在洞房里,一大群人来洞房里凑热闹,但对宋嘉言都有些畏惧,不敢起哄,只在一旁看着。 喜婆在一旁笑咪咪的说道:“请新郎为新娘揭起盖头。” 宋嘉言看着眼前的宋姮,明明之前两人都已经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此刻他的内心却无端紧张起来。 他伸出去的手停了片刻,才缓缓将盖头揭起来。 他将九翟四凤冠上的珠帘勾在凤鸟的嘴上。 此时此刻,宋姮抬眸,与他落下来的眸光对上,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彼此的眼中都只容得下对方。 宋姮朝他嫣然一笑。 宋嘉言,我们成亲了,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宋嘉言呼吸微窒,他知道宋姮一直很美,肌肤吹弹可破,眉眼如描似画,可今日她却像盛开的牡丹一般,娇艳到了极致,华美的让人心惊。 宋嘉言眸光胶在她身上,无法移开半分。 前来闹洞房的人也看呆了,有些没见过宋姮的只听过倾城之名,今日见了方知什么是国色天香,一群人原本热热闹闹的说话,此刻都安静下来,屏息凝气的注视着宋姮。 宋嘉言瞥见那些人直愣愣的盯着宋姮,他舍不得让旁人看,身子往旁边移了一步,将视线遮挡住。 作者有话要说: 清晓长歌何处去,武陵溪上看桃花。---陆游《小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那些被宋嘉言阻了视线之人看不到新娘的绝色之姿,顿时生出了许多的埋怨,都暗道楚王未免忒小气了些,生怕旁人将他家的美娇娘惦记了去呢。 这时,喜婆又说道:“请新郎与新娘喝交杯酒。” 宋嘉言拿起金杯装的酒,一杯递给宋姮,他拿着另一杯酒坐在她的身侧。 两人两手相交,各自将酒送到嘴唇边上,纠缠的眼神错开,仰头一口,将酒水饮下。 那些闹洞房的人,也都看到了新娘子,惧于宋嘉言的威严,不敢过分闹,走了个过场便都哄然散去。 喜婆有眼色的出去了。 等门关上,宋嘉言朝迫不及待的问她:“累不累?” 宋姮嘟囔道:“当然累。”她的脖子都快被头顶的九翟六凤冠给压断了。 宋嘉言瞧着她微咬红唇,一双美眸流转,喉结往上提了提,他抬手将她头顶的冠取下来,冠放下之后,他又在她的颈后揉了揉。 等宋姮拧着的细眉舒展了些,这才将手放开。 宋嘉言道:“饿了便先吃些东西,夫君这儿没那么多规矩,别饿坏了自己。”前面还有一大堆宾客在等着,他是新郎官自然不能缺席。 宋嘉言已经将自己的称呼改过来,由“哥哥”,变成了“夫君”。 宋姮听在耳中,只感觉甜丝丝的,轻轻的“嗯”了一声。 宋嘉言走后,宋姮揉了揉扁扁的腹部,里头唱空城计唱了许久,她该吃些东西了。 她站起身走到喜桌边上,见上头有些糕点还有酒菜,不过酒菜已经凉了,她并不想吃,伸手拿了一块莲子酥,张开红唇咬了一小口。 她本就食量少,几块糕点下肚之后,便已经饱了。 待她吃完,又回坐在喜床上。 画眉见宋姮已有些疲惫,她道:“姑娘,可要先沐浴?” 宋姮摇摇头道:“先等等。” 宋嘉言在前头与宾客同饮,今日给他敬酒的人特别多,似乎都在嫉妒他娶了个美娇娘,想要将他灌醉,不让他和美娇娘洞房。 但宋嘉言早有准备,安排了许多替自己挡酒的人,敬了一轮之后,他便抽身出来去了洞房。 宋嘉言脚步轻快的回到后院中,红色的灯光从窗牗内透出来,窗上大红色的喜字在灯光里也尤为醒目。 宋嘉言加快步伐走过去,门口的丫鬟给他行礼,他推门进去。 房内,大红色的龙凤烛堪堪燃了一半。 他看到宋姮已经散了乌发坐在床上,明媚的双眼正循声看过来。 见他回来了,红唇弯了弯,她起身迎上来,飞快的扑入他的怀里,搂住他的劲腰,娇腻腻的说道:“哥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嘉言垂眸睨着她娇媚的小脸,嘴角牵起,他道:“还嫌哥哥回来太早,要不哥哥再回去应付一下?” 宋姮却紧紧搂住不放,娇声道:“不行,姮儿想哥哥了。” 宋嘉言马上意识到什么不对,替她纠正道:“还叫哥哥,该改口叫夫君了不是?” 宋姮脸一红,还是顺着他小声的喊了句:“夫君。” 宋嘉言听着这声“夫君”只感觉比喝了一坛陈年花雕还要醉人。 他抬手将她颊边的乌发拢到耳后,眸光注视着她绝艳的小脸,眸光渐渐转暗,他喉结滚动道:“时间不早了,夫君抱你去沐浴。” 说完,不等宋姮回应,便将她打横抱起来,往浴房走去。 这浴房内修了专门的浴池,浴池是用汉白玉砌成,池内放满了热水,热水上浮着一层花瓣。 宋嘉言将她放下,画眉,春莺要进来伺候宋姮脱衣裳,宋嘉言轻轻挥手示意两人退下,待两人走后,宋嘉言伸手去解她的腰封,跟着大红色的喜服也滑落在浴房的地砖上,堆积在她的脚边。 待衣裳褪尽,宋姮露出妖娆雪白的身子,这身雪白在红色喜服的映衬之下,比往日还要晃眼。 宋嘉言呼吸微窒,握住她细嫩的腰肢抱起来踏入水中。 宋姮靠在浴池边上,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黏在她雪白的身子上。 宋嘉言的眸光顺着那缕黑发往下,见黑发在水里海藻似的散开,她稍往前倾,海藻便轻柔的裹住明月,宋嘉言的眸光渐转幽暗。 这段日子,他忙了许多事情,已经旷了数日不曾碰她,此刻瞧着她这个样子,气血直往下蹿。 他不动声色的朝她游过去,他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胸,膛紧紧贴上去,他从水中拿出手捏着她的下颌,她脸上还带着妆,红唇如玫瑰般艳丽,他哑声道:“姮儿,哥哥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多年,从前昼思夜想要你做自己的妻子,如今终于实现了。” 宋姮的眼里倒影着他的影子,心里有感动有甜蜜,她知道宋嘉言爱了她两辈子,而自己对他的爱远远比不上他对自己的爱,所以她的余生都会用来好好爱他。 宋姮弯弯唇角道:“哥哥是何时开始喜欢姮儿的?” 宋嘉言怔了怔,心里在回忆过去,第一次见面他被打的遍体鳞伤,小姑娘给了他一颗杨梅糖。 可那时候他对她的感觉是不是喜欢,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呢,他也记不清了,他在宋府是被孤立的,可小姑娘却像小太阳一般,总是有不同的人围着她转,就算是宋嘉云那个混混,也不是变着法子讨好她,他总是冷漠的在前方看着这一切,明明很不屑,目光却不知不觉的被她吸引。 良久,他才启唇道:“不知道。”也许是头一次见面,她长得跟岳母很像,让他很容易生出一种亲昵感。 不过他不想告诉她,他怕她笑话他那时对一个小孩儿动了心思。 说完,他又加上一句:“或许我生便是为你。” 宋姮眼眶莫名的一涩,她忽然伸手搂住他劲窄的腰肢,将脸贴到他的胸膛上,她道:“哥哥,这辈子我们一定要好好在一起。” 宋嘉言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如此动情,这句话像是在承诺,但又似乎带着几分遗憾,宋家嘉言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他道:“我们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好,生生世世。” 她的娇躯都覆在身上,小姑娘又娇声同他私语,宋嘉言的呼吸渐促,身体内欲、念疯狂的叫嚣着,他的手探入水中,他哑声道:“姮儿,良辰美景,可不能虚度。” 察觉手上的动作,宋姮才察觉到他说的不虚度是指什么。 宋姮身子绵软倚在浴池的边缘上,浴池内的随着两人的动作不停的涌动,宋嘉言这架势,简直是要翻江倒海一般。 宋姮像水中失去方向的鱼,只得在风暴中紧紧的抓住他这唯一的依靠。 这一夜宋嘉言兴致很高,在水中便有两回,发现水已经凉了才抱着她上去,用干净的棉巾裹住她的身子擦干后才抱着她上床。 他意犹未尽,借着那余韵未散,再次与她纠缠在一起。 到后来,宋姮的嗓子都哭哑了他才放过她。 屋内的声音下半夜才停下来,春莺和画眉端着水送进去。 屋内氤氲着一股暧昧的气息,两人也不是没碰到过,只是今夜这气息似乎格外重些,熏的二人脸都红了。 两人行至榻前,见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衣物,宋嘉言坐在床榻边上,宋姮则脸朝内躺着,喜被只盖在腰上,露出整个白皙的脊背。 画眉瞥了一眼,瞧着自家姑娘的脊背上皆是红痕,像是被虐、待了一半,看的心惊肉跳的,只觉得楚王殿下今夜未免太过分了些,姑娘这一身的红痕得好几日才能消呢。 两人放下水便退下了。 宋嘉言绞干帕子替她擦拭,等擦拭完毕,宋嘉言又拿出干净的衣裳替她穿上。 此时宋姮已经累得睡着了,宋嘉言侧躺在她身侧,见她的芙蓉面上还挂着泪痕,红唇微微的肿着,他凑过去,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口,随后又将她捞入怀中睡下。 宋姮被折腾了一整夜,次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宋姮的身子稍稍一动,便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横在她的腰上。 宋姮偏头一看,便看到宋嘉言俊美的侧颜。 见她醒来,男人狭长的凤眼里透着温和的笑意,“醒了?” 宋姮“嗯”了一声,便问道:“今日夫君怎么还未上朝?” 昨夜里被他逼着喊了那么多声“夫君”,现在宋姮已经喊“夫君”喊的非常顺利了。 宋嘉言道:“父皇给了我十日的婚假。” 宋姮眼睛弯了弯,她问,“那这十日你准备如何安排?” 宋嘉言抬手点了点她白皙的鼻尖道:“当然是陪着你,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宋姮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夫君真好。” 宋嘉言见自家王妃一大清早如此主动,被勾的心痒难耐,他的身子重新覆上去,宋姮察觉到他要做什么,用手推他道:“成婚第一天便赖床,府上的人都会笑话我的。” 宋嘉言不管不顾,低头埋在沟壑处,他闷声道:“你是王妃谁敢笑话你,若是有便将人给打发出去了,我这王府没有公婆侍奉,哪那么多规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一闹,闹到快正午时,两人才起床,宋姮扶着酸软的腰肢起身,脚尖刚落地便是一阵酸疼,她没站稳,身子软软的倒下去。 宋嘉言站在一旁,看着她时嘴角勾起一抹戏谑。 宋姮仰起头见宋嘉言正笑话他,免不了要埋怨几句,夫君坏,都是夫君害的。 宋嘉言见她嘟囔着小嘴,声音酥软腻人,身上又未穿衣,这般斜躺着,简直就像个勾魂摄魄的妖精,宋嘉言眸光暗了暗,要不是顾念她身子娇,他简直都不想让她下床。 他俯身下来,将小姑娘打横抱起来,重新将她放回床榻上去。 他拿起她的肚兜替她穿上,嘴里说着:“谁让你下来的。” 眼睛盯着肚兜遮不住的一道雪沟,喉结无声上滑。 这兜衣小了许多呢。 改明儿还得让绣房来给她多做几件大的才行。 宋姮不知道男人在想着什么,可听着他的话却忍不住生气,都怪他,他还好意思责备她! 宋姮瞪圆了一双桃花眼,撅着红肿的唇瓣道:“怎么就不能下来,夫君莫非一辈子将我困在床上不成?” 宋嘉言心想,正有此意,但也知道她这说的是气话,而且他的小王妃活泼好动,若是真将她困在床上,恐怕会恨他一辈子。 宋嘉言低笑着凑过去亲了她一口,道:“火气这么大,小心变成老太婆。” 宋姮瞥了他一眼,挑起黛眉暗想,还不都是他惯出来的,但想想生气多了是容易变老,于是便慢慢的收敛起脸上的怒容。 宋嘉言手上动作很利索,很快便将她身上的衣物都穿好了,他出去让人送水进来。 须臾,画眉,春莺便端着洗漱用具进来了。 两人目不斜视,到了宋姮跟前才抬起头来,见自家姑娘的脸像新开的海棠一般娇艳,皆是一惊,自家姑娘昨夜里也被滋润的太好了吧。 洗漱完毕后,两人又伺候她梳妆,梳妆完毕,再由宋嘉言抱着往前院去了。 接下来,王府的仆从就看到平日里清冷疏离的楚王殿下抱着一身海棠红襦裙的王妃从后院一路走到前院,仆从们看的目瞪口呆,早就听闻王爷一直将养妹当做心尖尖上的人,如今亲眼所见便知不假。 反倒是宋姮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夫君还是放我下来吧。” 宋嘉言不肯答应,反而抱得更紧,他道:“就让她们看着吧。” 宋姮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想给她在府上立威呢,让让人都知道她这个王妃有多么受宠,好让那些人不敢怠慢她。 等到了前院,宋嘉言命朱槿将王府的下人都叫过来,不多时,府上的下人都聚齐了,众人一起下拜给王妃行礼,都知道王妃备受宠爱,新婚后头一天,是被王爷抱着从房内出来的,昨夜里洞房里的声音三更都还未歇下呢,这王妃生的又是这般千娇百媚,往后不知会被王爷宠成什么样呢? 所以大伙儿行礼都特别真诚,希望能在王妃面前混个脸熟,让王妃记住自个,这么美的王妃,若能得她青睐,脸上也格外有光。 行礼结束后,宋嘉言说了几句,告诉大伙儿往后后院便交给王妃来打理,谁若是敢对王妃不敬,就是对他不敬,那王府也容不下此人,众人神色一凛,屏息凝气的听着,等宋嘉言说完,大伙儿又齐齐说道:“奴才等往后定然会尽心侍奉王妃。” 跟着,宋姮又给了赏赐,宋姮的嫁妆颇丰,给的赏赐也不少,众人见王妃大方,心里对宋姮的欢喜又多了几分。 这一番恩威并施下来,让王府的仆从对宋姮可谓是又敬又爱,行礼也结束了,宋嘉言让大伙儿都下去,待人走了,也到了正午该用饭之时,宋嘉言命人摆饭。 两人在成亲之前便在一起了,宋嘉言对宋姮的习性很了解,让人上的菜也是宋姮喜欢的,以清淡为主,宋姮爱吃海味,宋嘉言特地让厨房准备了一道鲜笋鱼翅汤,和鳆鱼豆腐。 京城不靠海,这海味还是从最近的瀚海运来的,放在装了冰块的箱子里运来京城,吃的时候极为新鲜。 一顿饭下来,宋姮虽吃的少,但格外满足。 用完饭,两人手拉着手在在庭内散步消食,宋姮偏头问男人道:“夫君,要去宫里拜见皇上皇后么?” 宋嘉言摇摇头,他回望着她说道:“明日再去,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宋姮依着他。 半个时辰后,两人坐上了离开王府的马车,上了车之后,宋嘉言微阖双眸,静坐不动,宋姮不知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她也没有多问,就坐在旁边静静的陪着他,车马辚辚,一个时辰后马车便停下来。 待马车停稳,宋嘉言扶着宋姮从马车内下来,宋姮抬起头看了一眼门上的匾额,“露园”两个字格外醒目。 宋姮不解道:“夫君,来露园做什么?” 宋嘉言道:“进去就知道了。” 看到眼前的灵牌,宋姮便知道宋嘉言带她来做什么,祭拜她的婆母。 宋嘉言看着灵牌,眸光黯然道:“露园比王府清静,所以我将娘的牌位留在这里,这次带你过来拜拜她。” 宋姮回头一看,见宋嘉言罕见的流露出一丝感伤,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温柔的笑道:“好,往后你想来的时候,我陪你一起。” 宋嘉言轻轻点头,松开她的手,上前点了三柱香,宋姮也跟着上前,两人拿着香一起怪哉赵露璃面前,拜了三拜。 昨夜里宋姮被宋嘉言折腾了一整晚,身子本就酸软无力,刚才从外头走进来便有些累,出去之时,脚下便有些酸,腿,心处也磨着疼,宋嘉言走在她身侧,察觉到她走路有些古怪,心中明了,便在她面前缓缓蹲下去,他道:“上来,夫君背你。” 宋姮怔了一下,又马上将身子靠过去,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宋嘉言双手往后穿过她的膝弯,将她背起来。 鸣筝在外头等候了一阵,终于见他家主子背着王妃出来了,鸣筝见怪不怪的上前套马。 回到王府已经是落日时分,夕阳落在王府大门口的石阶上,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好长。 宋嘉言牵着她回府,用了晚饭后,到天黑之时,两人便回院子了。 房内,画眉点了灯便出去了。 已是初夏,天气渐热,宋姮出去一趟出了一身汗,她感觉衣背心有些黏腻,便让春莺放了热水,准备沐浴。 原本还坐着看书的宋嘉言见她去沐浴,便放下手中的书跟了上来,春莺见他进来便退下去了,宋姮回头一看,见他自发的脱衣服,宋姮想起昨夜里他在水里疯狂的模样,不由得生出点惧意,她道:“夫君不如晚些再沐浴?” 宋嘉言看了眼一池子冒着热气的水,再看看眼前的小娇娘,她的外衫已经脱下来了,里头着抹胸,玉臂裸、露在外头,宋嘉言眸光渐深,他哑声道:“一起洗,我会忍着些,不会像昨夜那样。” 宋姮还是相信他的,一起洗便一起洗,男人飞快脱掉身上的衣裳,便过来给她脱衣裳,他的手指很是灵活,自从同她在一起之后,解衣裳的手法越发的高妙,不多时,宋姮身上的衣裳便都堆叠在脚下。 他抱着她下水,两人的身子都浸在温热的水中。 宋嘉言果然如他说的那般,并未像昨夜那样,可他也没有他自己说的那般规矩。 宋姮的身子又娇又软,羊脂玉似的雪白,他控制不住用手轻柔的抚上。 等从水中出来时,宋姮的身子软的像没骨头一般。 宋嘉言替她擦干水,又用棉巾裹住她湿漉漉的长发再将她放在床上。 他握住她的脚踝扳开看,见有些红肿,他便起身拿了药膏过来,宋姮看到他手里的盒子便知道他的用意,也没有抗拒,宋嘉言用手指将膏药替她抹上。 两人虽然才新婚不久,可这状态却像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熟稔。 待抹完,宋嘉言才替她将小裤穿上。 放下药后,宋嘉言又将白色的里衣替她穿上,宋姮见里头是空的,她道:“还未穿兜衣呢。” 宋嘉言道:“那兜衣有些小,勒的紧不舒服,晚上就莫穿了,明日我让绣房的人过来给你做几件大的。” 宋姮脸一红,这兜衣还是开春的时候新做的,她知道那儿又长了,这段时间总是涨涨的疼,她那儿本就比旁的女子要显眼些,这样长下去,她真怕越来越兜不住。 她自己觉得羞赧,但他却曾告诉她,那儿越显眼他就越喜欢。 他是喜欢的。 宋姮害羞之时,又有些高兴,咬了下唇道:“这贴身的衣裳怎么能让旁人做,我自个来做。” 宋嘉言没有反对,自个做也没关系。 等他躺下之后,宋姮便发现,他不许自己穿兜衣还有别的目的,他的手一直在衣襟里没出来。 宋姮枕着他的手臂,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脸上一阵火烧,渐渐的她的身子便热起来,嘴里也发出嘤嘤的声音。 听到自己羞人的声音,宋姮便后悔了。 宋嘉言停下来,垂眸盯着她通红的小脸,嘴角不可控的上扬:“想要?” 宋姮羞恼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嘴硬的说了声:“不要。” 女人说不要就是要。 宋嘉言从善如流的覆上来,里衣纤细的带子断成两截,他温柔道:“哥哥会轻些疼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七章 昨夜里宋嘉言还算克制,宋姮这日醒来也不觉得累,起床梳妆好,因为要入宫,所以宋姮特地挑了件穿在身上显端重的衣裳,又用了早饭,宋嘉言便带着她去皇宫拜见帝后。 进了皇宫,宋嘉言同她一起先去宣政殿拜见皇上,元箴帝对宋嘉言一直存着点愧疚之心,如今宋嘉言成亲,他也是喜闻乐见,待一对新人行完拜礼,元箴帝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出来,赏赐给二人。 元箴帝赏赐的是一对麒麟玉佩,麒麟送子,这是催促着二人早日诞下子嗣呢。 麒麟送子,这是在催促着二人早日诞下子嗣呢。 当然元箴第也没有将这话挂在嘴边说,两人在宣政殿待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出来了,一起前往凤瑞宫拜见皇后。 宋皇后虽不待见二人,但这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待两人行礼完毕之后,宋皇后给了赏赐,是一对金嵌红宝石石榴簪子,红宝石做成石榴,十分精致。 宋皇后提了让宋姮为皇家绵延子嗣,宋姮嘴上自然乖乖应下,若是她不应,怕是这皇后又要给宋嘉言后院塞人了。 但这次宋姮却想错了,之前宋皇后尝试塞过人,失败了,同样的事情她不想再失败第二次。 并且宋皇后嘴上这么说,心里实则并不希望两人尽快诞下子嗣,皇上的孙辈,如今只有宣王膝下有一子,宣王已死,这个皇孙也成不了大气候,太子膝下都是女儿,若是宋姮替宋嘉言生下皇孙,元箴帝岂不是比现在更为器重他,这并不是宋皇后想看到的。 早就撕破脸皮,宋皇后也不想跟这二人多说,寒暄几句便说身子乏了,打发二人出去了。 两人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宋姮手里拿着块麒麟玉佩发呆,宋姮见她紧盯着玉佩,便问:“怎么了?” 宋姮回过神来对上他的视线,本来这件事情也藏在她心里很久了,今日索性问出来:“夫君想要孩子吗?” 宋嘉言仔细看了眼宋姮的脸色,见她的眼睛里藏着一抹复杂,他不着急回答她,而是问道:“怎么了?” 宋姮道:“楚大夫说我如今的情况若要怀孕,还得看运气。” 这事宋嘉言心里清楚。 宋嘉言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在担心他逼着她生孩子。 宋嘉言忍俊不禁,她想到哪里去了,他的确想要孩子,其他像他这般年纪的男子,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他当然也想要,但这种想要并不是她所理解的迫切的要她生个孩子,他只是觉得若孩子有了,那便生下来,若是没有那便顺其自然。 他绝不会为了一个孩子让她为难,若她不能怀上孩子,那即便没有孩子也没关系,在他心里,只有她是不可取代的,即便这个孩子到来,他对孩子的爱也不会超过她。 宋嘉言伸手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姮儿,夫君也是这个意思,孩子顺其自然,哪怕没有我也要与你白首到老,你休要被旁人的话影响,你需明白,在我心里,孩子永远都不及你重要。” 宋姮见他如此态度,心里终于松了口气,盘旋在心底许久的疑虑终于散了,她朝他莞尔一笑,眉眼弯弯。 宋嘉言见她总算展颜,心里也跟着畅快起来,他将宋姮揽过来,抱在怀里。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三朝回门之时,宋嘉言一直以来都不大乐意去宋府,因此将王府选址离宋府远远的,就是希望给成亲之后,自己的王妃不要老惦记回娘家。 可宋姮却不遂他的意,回门前一天便唠叨着让他帮忙准备礼品,说了许多宋星河喜欢的东西,都要他派人去买回来,宋嘉言有些吃味,也没见她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宋星河的喜好却清清楚楚,尽管如此,宋嘉言还是顺着她的心意将东西都买回来。 次日一早,宋姮起的也格外早,哪怕宋嘉言将她揽回去还想再温存片刻也不行,宋嘉言起床后脸色都是黑的,好在马车内,自家王妃主动献吻,宋嘉言的情绪才被安抚下去,只是不依不饶的循着她的嘴唇吻了许久才肯罢休。 早知道王妃今日要回门,许氏早早的就派人在前院等候,见宋嘉言与宋姮一块儿出现了,许氏便领着众人行礼,行礼完毕,许氏便笑道:“王妃,快去玄清阁吧,你爹爹在那儿等着呢。” 于是,宋姮便同宋嘉言一起去了玄清阁,见到宋星河之后,宋姮开心的唤了声:“爹爹。”并屈膝行礼。 宋嘉言也拱拱手喊了声:“丞相。” 宋星河知道宋嘉言对自己一直心怀芥蒂,这辈子也没指望他能放下仇怨,对于他不叫“岳父”,反而叫“丞相”也并不意外,宋星河心里不是滋味,但嘴上并未说什么。 宋星河将目光移到女儿身上,见女儿容光焕发,气色红润,便知道她在王府的日子是过得极好的,宋星河也没担心什么了,只道:“许氏有事找你,你去同她说说话。” 宋姮知道宋星河这是要单独同宋嘉言说话,点头答应了。 待宋姮走后,宋星河的面色便凝重起来,他问宋嘉言:“那几个西靖人你想如何处置?” 宋嘉言平静道:“关着。” 宋星河听他这么说,便皱了皱眉道:“你不怕他们泄密?” 宋嘉言道:“那几个都是硬汉,此事比他们的命还重要,应当不会说出口。” 这段日子,他让吕白对这几个人用了不少酷刑,可这些人比他想象中的要骨头硬,要逼供并不容易。 而且陆听没有抓到,他担心的是,这些人出事,陆听说不定就会跟他们鱼死网破,若是宋姮的身份公之于众,他,宋家都脱不了干系,上次陆听送来那幅画就是在警告他们。 而且留着这些人才好跟西靖皇帝谈条件。 他想到的宋星河也都能想到,宋星河唯一担心的是,既然西靖皇帝有了这样的举动,又知道宋姮是他的女儿,怕不会善罢甘休。 宋嘉言瞥了一眼宋星河忧心忡忡的脸色,他道:“你放心,本王不会让那些人带走姮儿的。”如今他只等陆听现身,再将这些人击毙,让他们带着这个秘密消失在世间,若是西靖皇帝还不肯罢休,那便只能兵戎相见了。 宋星河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紫英院中,许氏拉着宋姮的手,感慨道:“王妃真是命好,若是我那婉儿能有你一半儿好,妾身便知足了。” 宋姮知她始终担心宋婉过不好,便问道:“婉姐姐和那边如今怎么样了?” 上次她成婚宋婉来了,但那时时间仓促,她都没来得及跟宋婉说上几句话,也没问她的近况好不好。 许氏黯然道:“蒋家那边不肯放人。” 许氏是赞成女儿和离的,她自己攒了不少私产,就算宋婉和离拿不回嫁妆,她也必然不会让女儿受苦,她这辈子只有一个女儿,哪怕拼了这条老命,她也要护住女儿。 宋姮只得叹气。 许氏怕说多了影响她的心情,便绕开话题道:“楚王殿下打小便不好亲近,那时他还是宋家的大公子,府上的人疏远他是一方面,其实大部分人都畏惧他,便是我瞧见他冷冰冰的样子,也有些发怵,可这样一个对谁都防备的人,却满心满眼都只有王妃一个人,可见楚王真的将王妃疼到骨子里去了。” 年少时,她也曾期待宋星河满心满眼都是她,可惜到底是奢望。 宋姮听着心里甜蜜蜜的。 不过许氏也提醒她道:“王爷这般好,哪怕成亲了也有许多人惦记,王妃千万要将楚王殿下的心给抓牢了,千万不能让其他人有机可乘。” 宋姮笑着点了点头。 她其实并不担心宋嘉言会变心,那人上辈子可是守着她的尸体过了一辈子。 两人刚聊完,前院的丫鬟便过来说饭菜都备好了,请她们过去用饭。 两人遂一起去前院,等候了片刻,宋嘉言跟宋星河也过来了,四个人坐下来一起用饭,这还是宋姮记忆中宋嘉言第一次同宋家人用饭,可他的身份却不再是大公子,而是楚王。 许是都想起了从前之事,因此这顿饭吃的格外怪异,大伙儿都很拘谨,等一顿饭吃完,撤了剩下的饭菜,上了茶,这气氛才轻松些。 太阳偏西的时候,宋嘉言带着宋姮离开宋府,宋姮有些依依不舍,宋嘉言说了句,“下次再来。”才放下不舍的情绪。 马车内,宋姮有些乏累的靠在宋嘉言的肩膀上,宋嘉言抬手将她鬓边的发丝撩到耳后。 宋姮抬眸对上他柔和的目光,她道:“夫君,让你来宋家,和爹一起用饭,你是不是觉得很别扭?” 宋嘉言扬眉道:“你为何会这么想?” 宋姮喃喃道:“你从前并不喜欢跟宋家的人一起用饭。” 宋嘉嘴角勾了勾,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嘲讽,他的确不喜欢和宋家的人一起用饭,可只要她高兴,他愿意为她做任何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他垂眸掩住眸中的一抹冷意,他道:“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在收尾了,剩下章节不多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门后的第二日,鸣筝便让人抬了几大箱子来到宋姮的房内。 宋姮瞧着这七八口大箱子,愣了一下,“这是作甚?” 鸣筝在她面前将箱子一口口的打开,宋姮发现里面是一些账册,还有两口箱子里装的都是一些契纸,见宋姮满脸疑惑,鸣筝道:“王妃,这是王府所有的产业,殿下吩咐过了,往后全部交给王妃来打理。” 其中一箱子就在她脚边上,宋姮伸手将一账册拿出来翻了下,见这册子上锁记的账目还是五年前的,她抬眸看着鸣筝道:“这莫非是你家殿下的私产?” 鸣筝知道要说实话,却又不能完全说实话,他道:“没错,殿下从前在丞相府时便已经开始经营自己的产业。” 宋姮暗道:“原来如此。” 她放下账册道,“都搁这儿吧。” 鸣筝应下便出去了。 宋姮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将宋嘉言去年的账册大概的翻阅了一下,发现宋嘉言的产业多的令人瞠目结舌,不仅遍布京城,在富庶的江南也有许多产业。 怪不得宋嘉言有那么多聘礼送上门。 宋姮觉得自己对夫君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到了午间,厨房送来饭菜,宋姮要画眉去唤宋嘉言来吃饭,画眉却道:“姑娘,王爷早就派人过来传了话,说有事出去,中午饭就不回来吃了,让你别等他。” 宋姮倒是没多问,既然他出去了,那她就一人用饭。 这是宋嘉言成婚后的第四天,他跟宋姮正如胶似漆的过着甜蜜的日子,本不喜欢被人打扰,可这次大理寺出了事,他必须走一趟。 那伙西靖人在大理寺监牢里已经关押可六七日,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昨夜,却有人过来劫狱了,动静闹的不小,大理寺都起火了,若不是吕白早有防范,那伙西靖人就被劫走了。 吕白将大理寺重新整顿一番之后,将手里的一封书信交给宋嘉言,他道:“殿下,是昨夜过来劫牢的人留下的。” 宋嘉言打开看了之后,又深深的拧眉,果然如他所料,陆听不是过来劫狱的,他是来给他示威的,他约他见面。 宋嘉言将书信纳入怀中,目光扫了眼吕白道:“昨夜发生之事,不许任何人对外透露半句。” 他相信吕白,可吕白手底下的人不一定完全会守口如瓶。 吕白遵命。 宋嘉言不得不去见陆听,他发现这人行事没有任何章法可言,手段不少,不容易对付,哪怕只交锋一次,他便已经看出此人心里深沉。 他带了落梅山庄的暗卫过去,这一次见面他不打算给陆听任何活路。 天黑的时候,宋嘉言来到了两人约定的地点,红粉楼的一间包厢里。 宋嘉言进去的时候,闻到一股子浓烈的脂粉味道,宋嘉言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他撩起珠帘走进去,见一青衣男子正躺在美人靠上,两楼内的姑娘正一左一右的给他捏脚。 宋嘉言的目光落在陆听的脸上,看到陆听深邃的轮廓,他皱了皱眉。 想到这人曾伪装成灾民在宋姮的手底下做事,心里便十分不舒服。 陆听抬眸见宋嘉言冷着脸,看自己的眼神里也充满敌意,他挥挥手示意给他捏脚的两姑娘下去,等两人走后,陆听才漫不经心的说道:“楚王好像不愿意看到本座?” 宋嘉言当然不愿意看到他,他沉着脸道:“你不应该来魏澜,魏澜的百姓若是知道你的身份,定然会扑上来将你生吞活剥。” 陆听不为所动的笑了笑,他道:“那你呢?” 宋嘉言不可置否的说道:“我也是魏澜人。” 陆听并不怕,他嘴角噙着一丝笑道:“楚王严重了,陆某今日约楚王是想跟你谈条件。” 他想谈什么宋嘉言已经知道,不等对方说出来,宋嘉言便拒绝道:“不可能。” 陆听见宋嘉言如此果断,他扬眉道:“边地五镇换殿下的王妃,这可是笔划算的买卖,你当真不考虑?” 宋嘉言再次拒绝道:“不行,便是拿整西靖也不换。” 陆听见宋嘉言如此狂妄,不悦的皱起眉头,知道以宋嘉言的手段恐怕已经知道宋姮的身份了,若想带宋姮回去,西靖不出点血是万万不行的,所以他拿之前西靖夺走魏澜的五镇来做诱饵,希望宋嘉言会上钩,谁知道他根本就不为所动。 他脸上的笑容一收,冷冷道:“既然楚王不肯答应,那本座只好找宋丞相谈了。” “你恐怕没这机会!”宋嘉言语气冰冷,眼中透着浓烈的杀意。 陆听根本没放在眼里,他冷静道:“楚王你不是想杀本座吧,知道这秘密的人可不止本座一人,本座若是死了,这秘密便一定会传到皇帝的耳中。” 宋嘉言知道陆听是在威胁他,让他投鼠忌器,可偏偏宋嘉言不信他,他冷冷道:“空口无凭,你以为皇上会相信么?你冒充西靖国师,来人给本王拿下!” “陆听”脸色一变,“你怎么……”话还未说完,就从窗外闯进来两身着劲装之人,“陆听”几乎没怎么挣扎就被抓住了。 宋嘉言上前,抬手将此人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 面具底下,是一张格外平庸的脸,根本不是陆听,宋嘉言早就看出来此人是假冒的,适才不过是想套话这才忍了这么久,此时脸上的怒意全部涌出来,眉眼间戾气尽显,他质问道:“你家主子在哪里?” 此人不过是陆听身边的一死士,此时身份暴露,也不想多说,眼中露出一抹狠色,正要咬碎牙齿中的毒囊准备自尽,宋嘉言却先一步卸掉了他的下巴,宋嘉言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给本王送入大理寺。” 太子这段日子颇为消沉,除了日发被元箴帝冷落之外,连自己想到得到的女人也嫁做他妇,内心有些沮丧,这日太子正在宫内忧愁的饮酒,李问从外头走进来,到了跟前,他说道:“太子殿下,奴才近来听说了一桩事情,感觉有点奇怪,您可要听一听?” 太子没心思听,嘴上敷衍的来了一句:“什么事?” 李问道:“奴才听大理寺的狱卒说,有一回一伙歹人围住楚王妃,意图不轨,大理寺的人便将这些人都抓到了牢内,关押进去后,吕白几次审讯都审不出结果来,这些人被打的皮开肉绽也不肯招供为何要围住楚王妃,吕白只得继续将这些人关起来,听奴才那狱卒朋友说,这些人的长相有些怪异,有的是蓝眼睛,有的是绿眼睛,跟外人说话时说的是官话,可他们私底下说的话却让人听不懂。” 太子听着李问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通,皱眉道:“什么蓝眼睛,绿眼睛,我魏澜哪里有这种眼睛,除非……” 太子想到什么,到了嘴边的话猛地一顿,整九州大地上,只有西靖人拥有蓝眼睛,或者绿眼睛! 太子捏着酒盏的手猛地一紧,问道:“那些人是不是生的很高大,皮肤白皙,鼻梁高,眼眶深?” 李问猛地点头道:“是啊,太子是如何知道的?” 太子咬了咬牙,那些人都是西靖人,光从外貌便可以看出来,他不信堂堂大理寺卿不知道,既然知道,那又为何将那些人捂在大理寺牢中不肯上报元箴帝? 太子忍不住多想,这西靖与魏澜消停了近四年,西靖人为何忽然潜入魏都,莫非想要窃取什么机密?而这些人谁也不找,偏偏要找楚王妃,难道这件事跟宋姮有关? 太子一直想要抓宋嘉言的把柄,没想到机会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他认为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太子没上过战场也没见过西靖人,为了更加确定。 太子放下手中的酒盏,骤然站起身来,他奔向书房,在书架上一阵乱翻,终于找到了那本《西靖人物考》。 太子随意的翻了几页,这上头记载的都是西靖历代来的知名人物,前面几页上记载的人物都是西靖的国军,从统一西靖的高,祖皇帝,到武烈皇帝,只缺了如今的宗政皇帝一张画像。 前面几位君王皆是和太子认知的那样,高鼻梁,黑绿的眼睛。 翻到了西靖武烈皇帝这一页,太子的目光顿住了。 他发现这武烈皇帝面相并不像传统的西靖人那般面目深邃,听说武烈皇帝的生母是魏澜人,所以武烈皇帝的五官更柔和些,在太子看来,他这种五官看起来比例更加协调,一双桃花眼,隐隐看着有些熟悉。 有什么东西在太子脑海里如闪电般划过,他蓦然想起宋姮的脸,宋姮无疑是美的,她的五官比他所有见过的魏澜女子都要出众,立体而有极强的辨识度,桃花眼明亮有神,秋水潋滟,从前他不觉得,现在对照一看,他竟然觉得宋姮跟武烈皇帝有些相似。 他心里生出一大胆的猜测,莫非宋姮是西靖人? 从小长在皇后膝下,他对宋姮也很了解,她的生母是白大将军的女儿白茉儿,听说白茉儿是英姿飒爽的女子,广游四方,后来竟然跟一普通的富商成亲了,实在令人唏嘘。 而这富商的身份却成迷,似乎没人提过。 到底是没人提过,还是没人知道? 太子忽然好奇起来,决定要去问一问皇后。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太子来到了凤瑞宫,皇后这几天受了风寒,不大舒服,已在凤榻上躺了两日了,太子如往常一般嘘寒问暖,得知皇后病情已有好转,他眉头舒展了一些。 太子虽知道皇后如今帮不上什么忙,但他还没登基,没必要这么快跟皇后翻脸,这母慈子孝的一套戏码还得继续演下去。 就在这时,宫女给皇后送了药过来,太子顺手就端起药,亲自给皇后喂药,宋皇后张嘴接过太子喂来的药,眼底透出一丝欣慰。 说起来宋皇后这一生也极是不容易的,宋家是个百年大族,族中能人辈出,而宋星河那一支在族中赫赫有名,历任族长皆是出自他们那一支,而自己这一支则人丁单薄,甚至没一个是有出息的,久而久之,她们这一支就被族中其他成员给疏远了。 三十年前,皇宫中替两位皇子选秀,宋星河的爹爹想要送一个适龄的女子入宫,来延续宋家的富贵,但宋星河并没有姐妹,宋老太爷便只能从族中挑选,一眼就选中了宋皇后,可惜,宋皇后并未被皇上赏赐给宋老太爷暗中支持的戾王,而是由皇上做主赐给了箴王,也就是如今的元箴帝。 成为元箴帝的侧妃之后,宋皇后也并不受宠,那时,元箴帝虽还没娶王妃,可他身边已经有了谢贵妃,谢贵妃容貌胜于她,又比她会取悦元箴帝,那段时间,都在传将来这元王妃的位置一定是谢贵妃的。 事与愿违,她也成了宋家的弃子,家族那边不再支持她,可她不甘心,她一定要成为元王妃,将那些瞧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脚下。 终于机会来了,她怀了身孕,然而不幸的是太医告诉她,这个孩子先天不足,会胎死腹中,劝她尽早将孩子拿下来,她伤心了一阵,只怪自己命不好,既然她和这个孩子无缘,那她就用这个孩子来扳倒谢氏,于是,她就故意撞到谢氏身上,她将这个罪栽赃在谢氏头上,说谢氏是故意撞她的。 当时元箴帝也没有怀疑她用自己的孩子做赌注,真的相信了她,出于愧疚,他让她做元王妃。 可她也吃了苦果,那次她伤了身子,后来便再也怀不上了。 直到元箴帝登基,她被立为皇后,仍然一无所出,无奈之下,她只得将已故云嫔生的儿子养在自己的膝下,顺理成章,这个孩子就成了太子。 看到太子对自己这么孝顺,宋皇后觉得这些年自己的苦心没白废。 等吃完药,太子又用帕子替皇后擦了擦嘴角,皇后喝完药,状态好了些,她问:“辰儿,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太子道:“儿臣想问一问关于楚王妃之事?” 宋皇后皱眉道:“辰儿,她已嫁人,还惦记她做什么?” 太子见宋皇后误会了,连忙跟她解释道:“母后多虑了,儿子只是怀疑她的身世,母后可知她的生父是谁?” 皇后见他问这个,久远的记忆被拉扯回来,宋姮的母亲是白茉儿,昔日的震国大将军之女,大将军死后,白茉儿被养在宋家,等白茉儿长大,宋星河便对她生出了男女之情,若不是太夫人不肯解除与赵家的婚约,宋星河大概真的会跟白茉儿在一起。 后来白茉儿竟然跟一个做生意的男人走了,多年杳无音讯,后来宋星河带回来一个小姑娘,说是媚姨娘生的,当时她虽怀疑宋姮的身份,但想着不管是真是假,既然宋星河刻意帮她掩藏身世,自然是不想让旁人知道,而且那时候宋星河已经成了首辅,她想要娘家人帮衬,便也没有刻意去调查宋姮的身世,反倒对宋姮宠爱有加,可谁知宋星河不想再走宋老太爷的老路,根本不想参与夺嫡,她拉拢宋家这么多年,费了不知多少心思,全部都喂了狗。 皇后道:“她的生父本宫也不知,只知道是一个从西边来的富商。” 那白茉儿生性跳脱,无父无母,也无拘无束,平日里到处游历,三教九流的朋友一大堆,随便找个人嫁了也并不让人意外。 太子目光一沉道:“西边来的,有没有可能是西靖人?” 宋皇后被他的想法吓了一跳,她道:“西靖人,不可能吧?” 皇后的反应在太子的意料之中,太子也知道这种想法有些疯狂,毕竟白茉儿的爹娘都死于西靖人的手里,她断然是不可能跟西靖的男人在一起的,但如果白茉儿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呢。 太子将准备好的《西靖人物考》和宋姮的画像拿出来,他翻出武烈皇帝那一页,将两幅画像都放在宋皇后面前。 宋皇后怔了怔道:“还真有些像。” 那武烈皇帝曾被称为西靖第一美男子,生的风光霁月,像月下仙人一般,可他的生母却是个魏澜卑贱的女仆,西靖人攻下魏澜的城池之后,便在城内烧杀抢掠,这武烈皇帝的生母也被掳去了西靖,因容貌生的美,被献给了皇帝,后来才有了武烈皇帝,可也因他有一半的魏澜血统,年幼时受尽欺辱,导致他十分厌恶魏澜人,登基后不仅没对魏澜友好,反而不断派兵入侵魏澜,夺走了魏澜边地五镇不说,还疯狂的屠杀魏澜人,这也是魏澜对西靖人恨之入骨的原因。 如今西靖的宗政皇帝是武烈皇帝的儿子。 太子短短几句话,在皇后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当初宋姮来到宋府时,两国正处于战乱,若宋姮真的是西靖人的后代,那宋星河养了她这么多年,难免有私通敌国的嫌疑,这个罪名给他扣下来,他这个丞相位置不仅保不住,还会连累一大家子人! 如此一来,沈昭也自然会受到牵连。 皇后黯淡的眼眸中光芒闪动。 太子知道皇后在想什么,他的心跳快了几分,自从沈昭归来之后,他便一直被父皇打压,好几次他想抓沈昭的把柄都被沈昭躲掉了。 如今这件事很明显沈昭也参与了,他摆脱不了干系。 太子急切的问道:“有没有人见过此人?” 宋皇后道:“本宫不知,宋府或许有人见过。”那时她已经嫁人,只听说过白茉儿嫁了个商人,却没真的见过。 太子稍一沉吟,便有了主意,若只是一个猜测,根本撼动不了沈昭和宋星河,他要的是确凿的证据,所以他一定要找到能证明宋姮的生父就是西靖人。 另一头,宋嘉言抓了那个假“陆听”之后,送入大理寺,可无论大理寺的人如何逼供,他就是不肯招供陆听在哪里,宋嘉言只得先离开大理寺,他回到府上时,已经天黑了。 到了院子里,他看到暖黄的灯光从窗户纸后透出,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出现在窗扉上。 宋嘉言脚步加快了几分,进了屋,他看到宋姮正坐在灯下看账本,她拧着细细的眉,仿佛这账册出了问题一般。 宋嘉言朝她走过去,垂眸道:“怎么了?” 宋姮这才抬起头来,见男人已经到了跟前,她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你回来了。”跟着又小声的抱怨道:“你的私账实在太多了,我看了一整日眼睛都看乏了。” 宋嘉言嘴角缓缓溢出一丝笑,他将账本从她手底下抽出来,搁置在一旁道:“乏了便不看了。” 说完,他将她拉起来,又问:“可用过饭了?” “不曾。” 宋嘉言见她这么晚了还未吃饭,眉心拧起来,他道:“以后我若回来晚了,就别等了。”说着就拉着她朝饭桌走去。 外头的饭菜都凉了,宋嘉言又吩咐画眉,春莺将饭菜拿到厨房里重新热一遍。 趁着热菜的间隙,宋嘉言道:“你身边只有画眉,春莺两个,可还要添置几个丫鬟?” 宋姮觉得有必要,她道:“最好能找几个会算账的。” 宋嘉言低低笑道:“好。” 待用了晚饭,才稍坐一会儿,宋嘉言便拉着她去了浴房,更鼓敲了一遍时,宋姮才被宋嘉言从里头抱出来,她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一般,瘫软在凉榻上,任由宋嘉言给她擦拭身子。 宋嘉言给她擦完之后,又给她穿上衣裳,天气炎热,两人就穿着单薄的衣裳躺在凉榻上。 宋嘉言支着脑袋侧躺在她的身旁,眸光落在她干净白皙的小脸上,他想起了今日那个假“陆听”跟他说的话,他猜宋姮并不是完全不知情,因为这些人若想先带走她,就必须让她知道实情,陆听并非没有机会。 是他过于相信宋姮,才对她之前的话信以为真,也许她只是刻意隐瞒。 他不知道她为何要隐瞒,或许是不相信他在得知她身份后还会选择她么?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继续瞒着她,那个陆听神秘难测,他真担心此人为了夺走宋姮,会不择手段,他现在必须知道宋姮心里的想法。 他嗓音低沉道:“姮儿,今日陆听约我见面。” 宋姮的脸色骤然一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后又对上宋嘉言凌厉的眸光,那一刻,宋姮知道,宋嘉言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 她之前瞒着他,没告诉他自己已经从陆听那儿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宋姮默了一瞬后,她平静的说道:“夫君想说什么?” 宋嘉言定定的看着她,眸光诚挚又温柔,他道:“姮儿,我想说,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永远不会离开你。” 第一百二十章 宋姮对宋嘉言和盘托出之后,宋嘉言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问:“姮儿可想回西靖?” 她可是西靖的公主啊,西靖皇帝只有她一个女儿,将来或许还会继承皇位,西靖可没有女子不许从政的规矩。 宋姮轻轻摇头道:“不愿。” 说完,她转身搂住宋嘉言的劲腰,将头埋在宋嘉言的胸膛上,她道:“我不想离开夫君。” 当初她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就是不想将这件事闹大,以免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出来,只是她以为自己拒绝回去,陆听他们就会放弃,可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 宋嘉言见她这么说,比吃了蜜糖还甜,他的手臂紧紧搂住她,低头吻住她雪白的额头,他道:“姮儿放心,只要姮儿不想走,谁也别想将姮儿从哥哥身边夺走。” 宋姮低低的“嗯”了一声,她道:“要不哥哥将陆听等人约出来,姮儿亲自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其实上次她跟陆听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但这些人仍然来纠缠不休,那就是以为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那她不妨再亲口跟他们说一次。 宋嘉言不赞同道:“我不放心你同那些人见面。” 宋姮道:“你可以陪着我一起去。” 宋嘉言见她态度坚决,只得答应道:“好,那我陪着你。”他嘴里这么答应着,心里却有其他主意。 另一头,东宫。 那日太子离开凤瑞宫后,便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被他冷落了将近一年的宋嫣。 他一直恼怒宋嫣坏了他的好事,所以这一年来,从未踏入宋嫣居住的院子。 今日宋嫣看到他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表情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宋嫣慌乱的站起身行礼,她整个人拘谨的很,直到听到那声:“起来吧。”才站直了身子,慢慢抬起头来。 她朝太子看过去,太子只是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宋嫣垂眸瞧见自己有些陈旧的衣裳,心里生出一种难言的羞愧,她这个样子真的没脸见太子。 自从她入东宫后,家里除了那笔嫁妆之外,对她再也没有任何供应,入了东宫里里外外都需要打点,很快她的嫁妆就花完了,她问家里头要银子,写出去的书信没有一封回应的,她没了银子,连月例都被克扣,渐渐的日子就越过越拮据,如今便是拿银子买一匹好的布料作身衣裳都没有。 宋嫣内心苦不堪言,但太子来了,这种苦又冲淡了几分,心里甚至生出了几分激动来,她就知道太子不会忘了她。 太子走到茶榻边上坐下,宋嫣跟着过去,现在太子身前,太子这才用正眼看她,许是都姓宋的缘故,太子总爱拿宋嫣跟宋姮比较,越是比,就越觉得宋嫣寡淡无趣。 想到自己的目的,太子还是寒暄几句,太子道:“宋奉仪,本宫忙于政事,不曾来你院中,你可怪本宫?” 宋嫣摇头道:“妾身不敢,妾身只愿殿下安好。” 这还差不多。 太子没有继续啰嗦,直接进去主题:“宋奉仪,本宫问你,你可知道宋姮的生父是谁?” 宋嫣没想到太子一来问的竟然是这个事,,她还以为太子是因为她来的,谁知还是为了宋姮,宋嫣压住心里的苦涩,“妾身不知。” 太子仔细看了一下宋嫣的脸色,见她神色坦荡,不像做假,他道:“那宋府谁知道?” 宋嫣脑子里一团雾水,她不知道太子问这个有何目的,只是配合着说道:“爹爹或许知道……至于其他人妾身就不知道了。” 太子见她如此说,心中一气,他当然知道宋星河知道,可若是宋星河能说出来,他还来问她做什么! 太子压着火气,又问:“你娘可知道?” 宋嫣摇头道:“不知道。” 太子皱眉道:“你可问过她?” 宋嫣又摇头道:“没有。” 太子瞧着她像个榆木脑袋一样,更加来气,但想到那件事情除了从宋嫣这里突破,还真找不到其他办法,只能将脾气忍下来,他道:“你不如去问问。” 宋嫣本就不耐烦他问宋姮的事,如今太子还要她回府问,心里泛出几分酸涩,她咬牙道:“如今宋姮都是楚王妃了,太子何苦还去关心她?” 太子见宋嫣想歪了,皱眉解释道:“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本宫想知道这个事有别得目的,宋嫣,本宫知道让你做个奉仪委屈你了,你若是能替本宫将此事办妥,本宫定然不会委屈你。” 这句话正好说中了宋嫣的心事,她在这里已经待了一整年,她再也不要忍受这种清贫的日子了,如果有机会让她爬上去,她一定会稳稳的抓住这个机会。 太子见宋嫣眼底涌动着精光,便知道她已经动心了。 太子又嘱咐她道;“只是这事你不能同你娘之外的任何人说起,否则本宫也不会保你。” 宋嫣忙不迭的点头道:“殿下放心,我绝不会跟任何人说起此事。” 六月初四这一日,是林氏的生辰,宋嫣想念亲娘,太子特地准许她回府探望娘亲。 太子不仅赐给她一身好的行头,还给林氏备下了一份礼。 到了宋府,宋嫣先是给宋星河请了安,随后才说要去看望林氏。 宋星河只给林氏禁足,却并未不准人探视,便准了她进去。 见到林氏,宋嫣眼睛发涩的喊了声:“娘。” 林氏转过身去,看到宋嫣正常内走进来,林氏感觉像做梦一般,她朝着宋嫣扑过去,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待情绪稳定下来,林氏便拉着宋嫣坐下,林氏擦干眼泪,拉着她说了许多的话,说到宋嘉云的时候,林氏格外高兴,说宋嘉云下个月将从军中回来,爹爹也说了,要替他在兵马司谋个不错的差事。 宋嫣有些不耐烦,林氏总是偏心,将宋嘉云看的比她重要,嘴里唠唠叨叨也都是宋嘉云的事情。 耐着性子听她说完后,宋嫣便将太子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她道:“娘,太子殿下听说今日是你的生辰,特地给你准备了礼物。” 说完,她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 林氏已经许久没看到这样好的东西,此时见了有些激动的抚上去,嘴里喃喃道:“好,真是好东西。” 宋嫣一笑道:“女儿替娘戴上。” 她将挑心给林氏戴上,又在发髻两旁插了两只簪子,她看着镜中林氏的样子,问道:“娘,好看吗?” 林氏点头道:“当然好看。”林氏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看着自己有了褶子的脸,恍惚中还以为自己风华正茂。 欣赏完之后,林氏又觉得奇怪,她道:“太子殿下为何要送我这般贵重的礼物?” 就算宋嫣受宠,太子也犯不着这么精心给她一个庶母送礼。 宋嫣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她道:“娘,太子殿下托我过来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宋嫣道:“太子想问你,宋姮的生父到底是谁?” 林氏心里咯噔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她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嫣并不傻,尤其是入了东宫之后,后院里勾心斗角的戏码看多了,她也慢慢的精明起来,见林氏目光躲闪,她便知道林氏在撒谎,林氏一定知道宋姮的生父是谁! 宋嫣急切的说道:“娘你知道是不是,你快告诉我,太子殿下说了,只要把宋姮生父的身份告诉他,他便会提升我的品级,等以后他登上那个位置,便封我做贵妃娘娘,封你做一品诰命夫人,到时候就算是爹爹也要敬让你,他也不敢将你继续关在这院子里。” 宋嫣说的让林氏很心动,但林氏想到了宋嘉云,若是她将宋姮生父的秘密说出去,一定会牵连宋家人,到时候她自己受罪不说,便是她的儿子也要受到牵连,她想儿子好好的继承宋家家业。 宋嫣见林氏犹豫,她道:“娘,若是女儿将来做了贵妃,哥哥便是国舅爷,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这个秘密告诉太子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还在犹豫什么?再说了爹爹对娘如此无情,娘又何必再念着他?” 不得不说,宋嫣这番话说到了林氏的心坎里去了。 林氏放心不下的除了宋嘉云之外,还有她对宋星河的情,她在宋星河身边待了二十几年,不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 何况如今太子并不得皇帝宠爱,他能不能登上那个位置还另说。 林氏终究将那股子心动压下来,她道:“宋姮的生父只是一个从西边来的富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宋嫣也知道宋姮的生父是个商人,林氏说了等于白说,看林氏的样子,宋嫣知道她是不打算告诉自己了。 宋嫣无功而返,将林氏的反应和林氏说的话都告诉太子,太子得知林氏的反应后,肯定林氏一定知道些内情。 太子沉吟片刻,很快,嘴角便勾起一丝冷笑,既然林氏那么在乎宋嘉云,那就只能从此人身上下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十章的样子,不过也不能完全保证十章能完结,有可能会提前,有可能会延后。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其实陆听哪里也没去,他一直都在京城的春熙街,他在这条街买了两座宅子,正好处于对角的位置。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是宋嘉言也想不到他还会留在这里。 宋嘉言识破假“陆听”,在他的意料之中,看来宋嘉言也知道自己说用五镇来换公主不过是个诱饵,其实这不过是他的一个想法,还未得到宗政皇帝的准许,不过他已经修书去了西靖,请求宗政皇帝许可。 原本他们想悄无声息的将宋姮带走,可不仅宋姮不答应,还有诸多阻碍,而父皇的病也不能再等下去,他不得不走另一条路。 如果要以五镇来换宋姮,那必须以来使得身份面见魏澜皇帝,虽说魏澜对西靖恨之入骨,但若能用一个女子换五镇,想来皇帝也是愿意的。 正想着,外头传来他亲信子梧的声音:“殿下,子桐回来了。” 陆听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他道:“让他进来。” 须臾,浑身是伤的子桐推门而入,他单膝跪在地上,神色狼狈道:“属下没有完成殿下交待的任务,请殿下责罚。” 陆听青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若是搁在西靖子桐现在已经没机会说话了,可这是魏澜,他若是杀了子桐,处理起来也麻烦,他拧着眉心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子桐告诉陆听,他不是逃出来的,是宋嘉言放他出来的,他还带来了宋嘉言的一封书信,此刻,他从怀里将书信拿出来,双手上呈给陆听。 陆听接过去,打开书信一看,字是宋嘉言写的,但却是宋姮约他见面。 陆听心知事情没这么简单,正琢磨着,一支羽箭倏儿从窗外射进来。 陆听凌厉的眼神看向子桐,子桐脸色发白,转身想逃,陆听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五指迅速伸出,抓住子桐,用他的身体挡住了紧跟着射进来的四五支羽箭。 子桐当即毙命,陆听将他的尸体踢开,随即闪身躲开射进来的羽箭。 眸光扫了眼躺在地上的尸体,眉眼间戾气浮出,他知道子桐没有背叛他,但他疏忽大意引来敌人,这条命便留不得了。 外头一阵惨叫声传来,跟着子梧大喊道:“主子,快逃,这里我……”话还没说完,子梧的声音像被掐断了一般。 陆听准备逃跑,就在这时,外头的羽箭忽然停了,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陆听,出来吧,你逃不掉了。” 陆听忍着火气,将门打开。 院子里躺了十几具尸体,一群黑衣人将院子重重包围了,就连屋檐上也安排了弓箭手,让他插翅难飞。 陆听冷着脸看着站在庭院中的宋嘉言,他皱着眉道:“楚王,你要约本座见面,就是这种约法?” 宋嘉言冷着脸道:“陆听,魏澜是礼仪之邦,你既然是西靖国师,本王依然要多派些人来接你,只是你这些下属非要动手,本王不得不还手。” 一番话下来完全颠倒黑白。 陆听如今在异国,身边人手又不够,此番他只带了五百人来魏澜,怕引起注意,其他人还都埋伏在葫芦关外没进来,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只能自认倒霉了。 宋嘉言挥了挥手,让人上前将陆听给带走。 他没有将陆听送入大理寺,而是关押在他王府的水牢里,当然,他做这一切都是瞒住宋姮的。 今日他让人押着陆听入府时,已经提前让宋姮去了自己的粮食铺子查账去了,他并不打算让宋姮跟陆听见面,因为他担心陆听会蛊惑宋姮,他什么都不怕,唯独不愿意她离开自己。 水牢内,陆听整个人都被铁链锁在水中,头顶上时不时的有冷水灌下来,陆听在水中大喊道:“宋嘉言,我要见宋姮!” 宋嘉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陆国师,看来这冷水还没让你清醒。” 说完他的手按了一下墙上的机关,冷水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夹着冰块的冷水不住的往下泼。 即便是六月炎夏,这样被冰水冲刷,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陆听被淋了几回冰水后,脸色冻得发白,身子也直打颤,他咬牙道:“宋嘉言,你关押本座,不怕挑起两国战争?” 宋嘉言不以为意的说道:“若是西靖人因此入侵魏澜,本王正好趁此机会收复边地五镇。” 魏澜跟西靖的仗迟早要打的,就算他杀了陆听挑起了两国的战争,最多便是他自己请旨出征将西靖给灭了,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所以暂时他不会让陆听死。 从水牢出来后,日已西斜,宋嘉言回屋换了身衣裳去接宋姮回府。 宋姮查了一日的账,有些乏了,马车内她靠在宋嘉言的肩膀上,跟宋嘉言说了这个月几间铺子的赢利,如今她靠自己的能力经营了四间商铺,两间贩卖粮食,一间卖茶叶,一间卖丝绸,她告诉他如今自己手上的事情太多了,打算将其中两间铺子让给宋婉去经营,她每个月拿几成利便好。 宋嘉言当然赞同,他不想她太累了。 宋嘉言瞥了一眼她的脸色,见她神色放松,便道:“姮儿,陆听那儿,没有回信。” 宋姮一怔,随后又生出几分疑惑,为何陆听不愿意见她,他不是一直都想带她回去吗,难道又改变主意了? 若是陆听等人真的改变主意了,那真是太好了,这样她就不用为了这事情继续纠结了。 不过这样的可能性也许不大,宋姮道:“既然他不回信,那咱们便先等着。” 宋嘉言配合着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回到府上,两人和往常一样用饭,天快黑的时候,宋姮便被宋嘉言拉去了浴房,明日他便要上朝了,这一夜宋嘉言格外卖力,在浴房里折腾了一个时辰后,抱着她躺在凉榻上又来了两会,那凉榻本就是用竹子做的,两人缠绵时,竹榻吱吱呀呀的声音可不小,外头守着的几个丫鬟,除了画眉,春莺之外,其他新来的脸都忍不住红了。 婚假一过,宋嘉言便每日早起上朝了,成婚之后,他处理公务的速度比平日又要快了许多,每日都掐着点回来一起陪宋姮用晚饭。 这一个月都过得风平浪静,转眼到了七月初。 林氏日夜盼着儿子回府,原本以为他七月该到府上了,谁知,她只收到有一封从军营里寄来的书信,写信之人正是她的儿子,看完书信之后,林氏的脸色灰白,跌坐在凳子上。 林氏拉住王嬷嬷,急切的说道:“嬷嬷,快,去玄清阁找老爷,就说我有十万火急之事想要见他。” 王嬷嬷见林氏这幅神色,只得赶紧去找宋星河,因为西靖人的事情,宋星河对林氏的关心比往日要多了些,听说是十万火急,便赶过来了。 才刚进门,林氏便双膝一弯跪在地上。 林氏仰着头,双眸含泪,她哽咽道:“老爷,求你救救云儿。” 宋星河见林氏这么大的阵仗,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皱眉道:“怎么了,你先起来慢慢说。” 林氏不肯,她将书信递给宋星河,宋星河拿起书信一看,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等他看完,他抬起头,脸色阴沉可怖,他怒道:“他在军营里打死了人,你还有脸求本相救他?” 林氏早就猜到宋星河会是这种反应,宋嘉云打死人的确不对,可他再怎么错也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军法处置不管不顾啊。 林氏满脸泪水,她声音嘶哑道:“老爷,云儿是您唯一的儿子啊,您怎么忍心看着他去死,若是他死了,宋家就绝后了啊。” 宋星河拿着书信的手在不住的抖。 他将宋嘉云送去军中历练,原本是希望军中艰苦的生活可以改变他公子爷的脾气,若他知悔改,将来他再给他在兵马司谋个差事,谁知这东西却在军中打死了人。 现在还想让他来擦屁股。 宋星河对宋嘉云失望透顶。 宋星河沉默一会道:“就算宋家绝后,本相也不能让宋嘉云坏了宋家的名声。” 宋星河不仅是宋家的家主,正是整个宋氏一族的族长,他身上肩负的不仅仅是宋家,还有整个家族的兴衰,若因为此事坏了宋家百年声誉,那他怎么有面目去见宋家的列祖列宗。 林氏见他态度坚决,心里生出一股寒意,他竟然如此狠心! 等宋星河走到外头,心里翻涌的怒意渐渐平息下来,常敏跟在他身后,刚才那一番话他也都听到了,常敏道:“老爷,您真的不救二公子?” 宋星河脚步一顿,看着天边清冷的月光,心里生出几分怅然道:“常敏,你老爷我的仕途大概也快结束了。”宋嘉云打死人,若想平息众怒,还要将人救出来,大概也只有拿他自己抵命了,刚才他跟林氏说的那些不过是气话而已。 到时候他用自己的命换回宋嘉云,林氏必然会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 常敏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宋星河的意思,等终于明白过来,再抬头宋星河已经走远,他快步跟上去,嘴里犹自劝道:“老爷,不可,或许还有其他办法。” 紫云院中,林氏的眼泪已经流干了,若说从前她对宋星河还抱着一丝幻想,此刻就彻底死心了,林氏眼底透出一丝狠色,既然宋星河不肯救她的儿子,那她就自己救,反正云儿若是没了,宋家于她而言也没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日御史台的官员谭尚勤在早朝上奏折弹劾丞相宋星河于元昌十年勾结西靖,通敌叛国。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一阵哗然。 原本这一日,宋星河打算上书请罪,为宋嘉云抗下打死人的罪命,没想到却有人先一步将他告发了,真到了这一刻,宋星河反倒是冷静下来了,他并不承认自己通敌叛国。 当初他是受故人所托照顾宋姮,他并没有出卖任何国家机密,何来叛国一说? 他知道,自己掩藏多年的秘密恐怕藏不住了,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怕他的女儿姮儿受委屈。 那御史似乎猜到宋星河会否认,便又说出一个惊天秘密,那就是宋星河之养女宋姮乃西靖人的后代,然后他将不久前大街上几个西靖人围住宋姮,大理寺将这些西靖人关押起来,却秘不上报之事说出来,并告诉皇帝,这大理寺的吕白向来唯楚王马首是瞻,宋姮又是楚王妃,吕白这么做就是为了帮宋姮掩饰身份,将宋嘉言也拉下水。 这时吕白又站出来说,是还没有审出结果来,所以并没有上报,这样也说得过去。 宋嘉言沉着脸道:“谭尚勤,无凭无据,你便空口白牙说本王的王妃是西靖人,又往本王身上泼脏水,到底谁指使你的?” 宋嘉言知道以谭尚勤的能力不敢随便污蔑他,背后定然有人撑腰,这个人应当是太子。 宋嘉言拧着眉,这段日子他每日里只想跟宋姮私缠,倒是疏忽了很多事情,太子不知何时已经知道这个秘密了。 太子早就跟谭尚勤说过,让他不要怕,这件事情千真万确,并且还有人证,此刻谭尚勤的腰杆也挺得很直,他毫无惧色的迎上宋嘉言的目光,冷笑道:“楚王殿下,若是无凭无据,下官自然不敢乱说,下官所说乃句句属实,并且还有人证,物证。” 元箴帝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元昌十年,是他登基的第十一年,彼时,西靖与魏澜正在交战,这场仗打了三年,直到元昌十四年才结束,魏澜输了,还让西靖人抢走了边地五个军事重镇。 那时,西靖的武烈皇帝尚在位。 或许对西靖来说,这是一段光荣的历史,可对魏澜的人来说,却是屈辱无比。 几万的百姓遭到屠杀,被俘虏的三万将士被大火焚烧而死,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个月,两国交界之处,一片焦土,十来年寸草不生。 这是烙在魏澜臣民心里的伤。 但凡说起那段过往,每个魏澜国子民都会义愤填膺,恨不得身赴战场,将西靖人杀个干净,一雪前耻。 对元箴帝来说,这是他帝王生涯当中做大的败笔,他痛恨西靖人,多少年来,他做梦都想收回边地五镇。 可现在有人说他最信任的臣子,在元昌十一年私通敌国,并且还养了敌国人的女儿,简直让他愤怒不已。 元箴帝并不是偏听之人,他沉声道:“谭尚勤,你既然有人证,物证,不妨都拿出来。” 若这件事是假的,他会治谭尚勤一个污蔑朝廷命官和王爷之罪,若是真的,元箴的眼底透出一抹冷意,他绝不会姑息纵容。 谭尚勤拱手道:“皇上,这个人证就在丞相府,请皇上派锦衣卫去丞相府将府上的林姨娘带过来一问便知,至于物证,也在丞相府,锦衣卫的人过去了,顺便搜一搜丞相府便是了。” 宋星河听他提到林氏,眸色一沉,果然是林氏那个贱人出卖了他。 过几日便是宋星河的生辰,许氏正和管家商量着如何帮宋星河过生日,忽然外门的小厮急匆匆的进来,慌张道:“姨娘,不好了,锦衣卫来了。” 许氏脸色一变,带着仆从起身往外头走去,还没走出庭院,杜怀钰就带着人进来了,许氏来不及说话,只听杜怀钰说道:“奉圣上口谕,搜查宋府。” 许氏脸色一白,来不及阻止,那些锦衣卫便像恶犬一般朝各院子冲去。 杜怀钰的人从宋星河的玄清阁搜了一堆书信,还带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林氏。 很快,他便带着这些信和林氏本人到了金銮殿。 林氏这辈子还是头一回来金銮殿,虽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可来到这般庄严的地方,心里难免有些发憷,她全程都是低着头,畏惧众人射过来的目光。 待林氏走到丹墀之下,她跪地拜道:“妾身林氏,叩见吾皇万岁。” 头顶上天子威严的声音传来:“林氏,朕问你,宋姮是不是西靖人和白茉儿生的女儿?” 林氏神色一凛,缓缓抬起头来,她眼角一瞥,便看到一身朱红绣白鹤官袍的宋星河,他凌厉的眼神看过来,仿佛要将她的肉削下来。 林氏身子颤了颤,将眸光一收,假装没看到宋星河,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否则,她的云儿只有死路一条。 太子说过,只要她能将真相说出来,定然会保住她跟宋嘉云的性命,至于宋家其他人,那些人就算死了又与她有何干系。 林氏咬咬牙道:“回皇上,那宋姮的生父的确是西靖人,九年前,妾身亲耳听先夫人赵氏所说,不仅如此,宋星河还与西靖丞相有诸多书信往来。” 宋星河面色森寒,他的眸子里怒意汹涌:“林氏,本相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帮着外人来污蔑本相?” 林氏抬起头来,被宋星河这样的神色,吓得瑟缩了一下,然后又鼓起勇气堆对上去,她冷声道:“老爷,妾身所说都是实话,宋姮是不是西靖人您心里自个清楚,若不是,您为何这般苦心替她遮掩?您为了不让妾身说出去,甚至将妾身囚于后院。” 宋星河懒得跟她争执,回头对元箴帝拱手道:“皇上,切莫听这妇人胡言乱语,臣之养女姮儿生父成迷,就是臣也不知道她的父亲到底是谁,这妇人又怎会知道?” 不过这话并没有太多说服力,臣子们议论纷纷,这林氏是宋星河的妾室,若说她胡乱攀咬自己的夫君也说不过去、。 这时,太子站出来说道:“宋丞相,若宋姮当真不是西靖人的后代,当日在大街上,那些西靖人又为何会围着她?” 宋星河知道这事情是太子一力挑起来的,他冷声道:“西靖人向来野蛮无礼,他们围住臣的女儿意图不轨,幸好当日大理寺的官差经过,这才将臣的女儿救下来,这事情当时许多人都看到了,太子若不信,可找当日街上的人来问话。” 太子道:“倒也不必找街上之人来问话,不如就将关押在大理寺的几个西靖人带到殿内来,另外将楚王妃也请过来,让他们当着父皇的面说清楚,到底当日是想对楚王妃做什么?” 宋星河冷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他心知若真让那些西靖人跟宋姮对峙,那宋姮身世也即将大白于天下,到时候别说他这个爹爹,就是老天爷也救不了她。 宋嘉言原本就没想过要置身事外,此时见太子让宋姮出来对峙,他自然不答应,他道:“这些都是西靖混入京城的奸细,谁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姮儿丞相之女,又是未来的楚王妃,这些西靖人想对她图谋不轨的可能性极为大,而且那些西靖人也许是想制造一些捕风捉影之事,好让魏澜君臣失和,若是父皇信了这些莫须有之事,岂不是正中了西靖人的圈套?” 他这么一说,元箴帝倒是冷静下来,是啊,西靖人狡猾多端,这指不定又是他们对魏澜使的反间计,让他失去一个朝廷重臣,也不知又想进行什么阴谋。 太子见元箴帝脸上的神色变化不定,担心父皇又被宋嘉言几句话给说动了,太子连忙道:“这不过是楚王的一面之辞,谁知道是真是假,父皇不如将那几个西靖人和楚王妃一起叫过来对峙,看那些西靖人怎么说。” 元箴帝眼底的疑虑不散,他看了眼杜怀钰道:“去大理寺将那几个西靖人带过来,楚王妃也带过来。” “臣领旨。” 宋姮被带过来时,手脚都是冰凉的,虽然来楚王府的锦衣卫什么也没说,但之前许氏派人来告诉她了,锦衣卫去了宋家还带走了林氏。 宋姮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宋姮神色镇定的进入金銮殿,从容行礼,元箴帝威严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他问道:“宋姮,朕问你,当日你在街上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围堵,那些人到底做什么?” 宋姮的心一沉,果然是为了这事,袖里的手猛的一紧,她看了宋星河一眼,只见宋星河面色凝重,他道:“姮儿,你如实告诉皇上便是。” 宋姮眸光一转又看着宋嘉言,宋嘉言温声道:“姮儿,别怕,发生了什么你都说出来便是。” 宋姮轻轻点头,她将那天发生之事都说出来,那些人原本也没说什么,是她先猜测到了他们的身份,吸引了大理寺的人过来,所以她可以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说。 等她说完后,元箴帝又问:“你可知那些人的身份?” 宋姮轻轻摇头,她道:“臣妾不知,只知道那些人面相生的奇怪。” 元箴帝见状,微微皱眉,这时杜怀钰将那几个西靖人从大理寺的监牢里带过来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多时,锦衣卫便押着这些关押在大理寺的西靖人进来了。 几人身上透着一股子馊味,让金銮殿里的文武大臣都忍不住皱眉。 锦衣卫踢他们的腿弯,强迫几人跪下,以鲁元魁为首的五个人皆是一脸不屈之色。 这时,太子声音冷冽道:“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几人都听得懂魏澜官话,可是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几人用西靖话说叽叽咕咕说了几句,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鲁元魁目光一扫,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宋姮,他忽然用西靖话朝宋姮惊呼起来。 太子见这些人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脸色铁青,原本要发火,可看到这些人瞧宋姮的眼神,火气顿时就消散了,他眼底露出一抹算计。 太子伸出手指向宋姮道:“你们是不是在找她?她到底是谁?” 鲁元魁看着宋姮的眼神就像看到一堆金子一样,闪动着急切又热烈的光,他嘴里呼喊了几句,但太子根本听不懂。 而宋姮则脸色尴尬,没有做任何回应。 元箴帝听着直皱眉,他目光落在鸿胪寺卿李广文身上,他问:“李广文,他说的是什么?” 李广文被点名,赶紧站出来,他道:“回皇上的话,他说的是姑娘。” 仅仅只是姑娘? 太子皱了皱眉道:“李大人,听说你会西靖语,不如问问他可认得楚王妃?” 李广文看了元箴帝一眼,元箴帝便他点了点头。 李广文便用西靖语跟他们把太子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李广文问完之后,面露震惊之色,他回头看向元箴帝,他道:“皇上,适才他说楚王妃是他西靖的姑娘,他要带楚王妃回西靖认祖归宗。” 那几个人已被关押了许久,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将宋姮带回去,只能公开她是西靖人之事,上次陆听趁着大火潜入大理寺,已经告诉他们写了书信跟国君商议,到时候会光明正大的跟魏澜皇帝交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此言一出,殿内再次响起一阵哗然。 原来楚王妃真的是西靖人的后代啊! 众人皆是一脸愤愤之色,西靖人屠杀魏澜子民,可宋星河却替西靖人养女儿,实在是太可恶了! 这时,兵部侍郎赵烨站出来,对元箴帝拱手拜道:“皇上,宋星河明知魏澜与西靖有血海深仇,却还养着西靖人生的女儿,简直可恶,臣耻于与这样的人为伍,若皇上不处置宋星河,就请皇上将臣革职!” 赵烨的声音里透着愤怒,他是个武将,声音洪亮,掷地有声,整个殿内的人都听得到。 有些跟赵烨关系近的知道,赵烨的父兄皆死在那场大战中,作为俘虏的将士,他的父兄皆被大火烧死,连尸骨都找不到。 赵烨对西靖人可以说是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 随着赵烨站出来,其他许多臣子也跟着站出来附和。 元箴帝冰沉的眸光看向宋星河,“宋爱卿,宋姮是不是西靖人?” 宋星河顶着重重威压,仍然神色镇定,他道:“皇上,大家都说臣的养女是西靖人,可有什么证据?否则空口无凭,恕臣不能认同。” “即便那几个西靖人说她是西靖人,又拿什么来证明?臣二十几年来尽忠职守,皇上为何宁愿相信他们也不相信臣?” 就算是西靖皇帝亲自来此,也无法证明宋姮便是他的女儿。 元箴帝一震,是啊,这些人口口声声说宋姮是西靖人的后代,那些西靖人也一口咬定她是西靖人,可有什么能证明这是真的? 太子急忙给谭尚勤使了个颜色,谭尚勤立马上前道:“皇上您千万不要听宋丞相狡辩,若他真的是无辜的,那为何林氏说他与西靖人多次通信,就算别人说的话是假的,可那些信总该是真的。” 元箴帝的脸色又是一沉,他看着杜怀钰道:“那些书信在何处?” 杜怀钰将书信递上去,元箴帝看了五六封书信,皆是宋星河和西靖的丞相往来的信件,其中许多是国家机密。 元箴帝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君臣二十几年,他对宋星河的字迹很熟悉,这分明是他的笔迹。 元箴帝让刘四将书信呈给宋星河看,宋星河见上头的笔迹和自己写的一模一样,眉头越皱越深,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根本就不认识西靖的丞相! 当然他知道,如果有人跟林氏串通好了,要将这些书信塞到自己的书房里也并非难事。 宋星河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他抬起头还要辩解,被元箴帝打断,元箴帝眼神冰冷道:“宋星河,证据确凿,你无需再抵赖。” “皇上……” “来人,将宋星河关入大牢,宋家抄家,其家眷全部关入大牢,听后发落。” “爹爹……”宋姮不知那些书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让皇上这么快便改变了态度。 宋姮上前,跪在地上,她道:“皇上,爹爹是被冤枉的,请皇上查清此事再做定夺。” 元箴帝的目光移到宋姮身上。 他的眉头拧成一团,宋姮,楚王妃,原来是西靖人后代。 元箴帝深吸了一口气才将一股子怒意压下去,他冷冷道:“你既然是西靖人,那便不配做朕的儿媳妇,朕做主解除你和楚王的夫妻关系,休书朕会让楚王送给你。” “将宋姮一并带下去关押起来。” 宋嘉言大惊,见几个锦衣卫就要上前来抓宋姮,他忙挺身而出,将宋姮拦在身后,他拱手对元箴帝说道:“父皇,姮儿是无辜的,请您不要开罪于她!” 元箴帝沉着脸道:“西靖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你若还是朕的儿子便让开!” 宋嘉言根本就不屑什么楚王之位,就算当不了皇子又如何,他根本不在乎,可是今日他若在这里跟元箴帝起冲突,那他定然也会被关起来,若他身在牢狱,还如何救姮儿出去? 宋嘉言回头看了宋姮一眼,见宋姮的神色比他想象中的要镇定许多,桃花眼中有一丝担忧,她朝他轻轻摇头。 宋嘉言知道,她是要告诉自己别管这事。 宋嘉言心痛如刀割。 他原本想要护着她一辈子,可是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坐牢,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拳,都快要将骨节拧碎了。 这时,两个锦衣卫的人走过来,想要押着宋姮下去,宋姮冷冷扫了二人一眼道:“我自己能走。” 说完,她转身离开。 待宋家人都被带下去,朝廷上并未恢复平静,许多见风使舵的官员趁机站出来拉扯楚王,说楚王明知道这件事,却知情不报,乃犯了欺君之罪。 奈何元箴帝短短一年已经失去了两位儿子,一位公主,已经不想再失去一位,因此并未为难宋嘉言,说了句到此为止,便退朝了,而那几个西靖人也重新被关押起来。 太子心里很是遗憾,这件事只成功了一半,看父皇的态度是根本不打算动宋嘉言了。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父皇一定会迁怒宋嘉言,可父皇却做了一个丢车保帅的决定,他解除了宋姮与沈昭的关系,为的就是要摘掉他们跟宋嘉言的关系。 他终究算错了父皇的心思。 可宋姮被关押起来,他就不信宋嘉言能坐得住。 宋嘉言的确坐不住了。 宋姮和宋星河关押的地方不是刑部,也不是大理寺,而是臭名昭著的诏狱,这个地方令人闻之色变,不管是谁进去了,都要脱层皮才能出来。 宋嘉言不放心,他来到诏狱门口,却被几个锦衣卫给拦住了,其中一个说道:“楚王殿下,皇上吩咐过,谁也不能进去探视宋家人。” 宋嘉言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他扫了两人一眼道:“本王并非想要进去探视,本王只想让你们转告杜怀钰一句话,告诉他圣意难测,让他别押错了。” 说完,宋嘉言便走了,其中一个锦衣卫进入诏狱,将宋嘉言的话转告杜指挥使。 杜怀钰明白宋嘉言的意思,眼底闪过一抹思虑,他道:“宋家父女关着便是,不可动刑。” 如今皇上的态度明显是想包庇沈昭,沈昭没有失势,暂时还不能得罪。 宋姮被关入大牢之后,没多久,许氏等人也被关押进来,许氏告诉她,丞相府已经被查封了,家产全被被抄。 宋姮有些惭愧道:“是我连累了你们。” 许氏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锦衣卫说老爷勾结西靖人,还有姮姐儿也是西靖人的后代,许氏一头雾水,现在终于有机会问了。 宋姮知道,哪怕有那么多人说她是西靖人的后代,可谁也不能证明,就算是她亲爹到了跟前也没办法证明自己就是他的女儿,现在,他们一家子获罪的原因便是爹爹与西靖人往来的书信,这些书信定然都是假的,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连爹爹也看不出来。 她现在还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承认自己是西靖人,否则这个罪名就坐实了。 宋姮道:“姨娘,爹爹是被冤枉的,我们一家人都是被冤枉的。” 这句话传到了隔壁关押林氏的牢房里,林氏听了,忍不住冷笑:“宋姮,你这个野种,你本就是西靖人,你还在这里狡辩!” 宋姮听到林氏骂她,赫然站起身来,她往林氏的方向走了几步,脸上带着怒容道:“林氏,你为什么要这么对爹爹,爹爹早已决定要用他的命来换宋嘉云的命,你为何还要这样恩将仇报!” 林氏脸色骤变,双眼瞪的大大的,她震惊的说道:“不可能,他明明说过,不管云儿的死活,你骗我!” 宋姮见林氏这般神色,便猜出宋星河根本没告诉林氏,他要救宋嘉云的事,她也是前天才知道宋星河想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宋嘉云的命,宋星河将自己全部的私产都交给她,让她代为保管,只可惜林氏根本不明白爹爹的一番苦心,转头就将他给出卖了,她真替爹爹不值。 宋姮看着林氏眼底透出一抹怜悯之色,她道:“信不信由你。” 第一百二十四章 那些宋星河与西靖丞相往来的书信,其中有一封已经到了宋嘉言的手中。 宋嘉言拿着书信和宋星河从前写的奏章一对比,发现字迹的确是一模一样的。 就连他也挑不出任何错出来。 可他心里知道,这封书信定然不会是宋星河所写,宋星河心思缜密,这么多年都没有给任何人抓住把柄,不可能露个这么大的破绽给别人。 一定是哪里不对!一定是! 他又将书信凑到自己的眼前仔仔细细的看,他在信纸上闻到一股淡淡的松脂香味,宋嘉言皱了皱眉,虽然他还是没有看出书信哪里有问题,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宋星河写的。 这墨里松脂香很浓郁,显然做墨的时加了大将的松脂进去。 宋星河不喜欢松脂香,他记得儿时他娘亲给宋星河做了一个香囊,香囊里放了松脂,宋星河闻着那股松脂香便不肯戴,他当时正好在一旁,宋星河当着他的面拒了娘亲的香囊。 宋嘉言找来鸣筝,他将手里的书信交给鸣筝,他道:“去查一下,京城哪里可以买到加了松脂香的墨,买墨之人有哪些?” 鸣筝应声:“是。”接过他手里的信,转身便出去。 鸣筝一走,阴霾渐渐从宋嘉言的脸上透出来。 能模仿宋星河的笔迹,必然是和宋星河很熟悉的人,宋嘉言在脑海里慢慢回忆哪些人和宋星河关系比较近,闪过几个名字,之前脑海里一团迷雾,此时却渐渐的清晰起来。 鸣筝在傍晚的时候回到王府,他将一个名册交给宋嘉言,鸣筝道:“这种带松脂香的墨在京城只有润和斋有买,这个月买过此等墨之人全部在册子上面。” 宋嘉言将册子打开,目光一行行往下掠,最终落在温王府那一栏上,他的目光顿住了,他记得温王跟宋星河的关系还不错,他抬头问鸣筝:“可知道温王府的墨是给何人买的?” 鸣筝道:“属下还未查到。” “马上去查清楚。” 这一夜宋嘉言彻夜未眠。 次日。 鸣筝带来结果,温王府的墨是温王自己买来用的,温王甚是喜欢这种掺了松脂的墨,松脂可以杀虫,对书画的保存甚是有益。 宋嘉言面色骤冷,看来这个温王没有表面上这般与世无争啊。 宋嘉言眉眼间浮现一抹狠戾之色,他道:“鸣筝,叫楚凌。” 楚凌将两瓶药放在桌上,他道:“红的是毒药,蓝的是解药。” 宋嘉言点了点头,楚凌难得严肃道:“可要我帮忙?” 宋嘉言道:“有这个药就够了。” 楚凌便没有多问,等楚凌离开王府,宋嘉言更是一刻也没耽搁,便去了温王府。 他在温王府,与温王品了一会儿诗画,还与温王小酌了几杯,等他离开,温王便腹痛难忍。 温王心知是宋嘉言在那杯酒上动了手脚,便让世子赶紧请楚王来府上,已经是三更了,宋嘉言房内的灯火未灭,直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他便从床上翻身起来,鸣筝道:“殿下,温王府的人来了。” 宋嘉言大步从里头走出来。 温王府,大腹便便的温王疼的在床上打滚。 府上的家眷着急的侯在外头不敢进去,因为他们被数十个黑衣人给挡住了,那些黑衣人手里拿着雪亮的刀,杀气腾腾。 温王世子沈森怒道:“楚王,你这样目无王法,未免太可恶了!” 他刚说完,一把刀就抵住了他的脖子。 现在床榻前面的宋嘉言根本没理会温王世子,只是用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温王,温王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浑身发抖,温王痛苦的说道:“沈昭,本王是你的亲皇叔,你不能这么对本王,你快将解药给本王,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宋嘉言懒得跟他废话,他道:“是不是你模仿宋星河的笔迹写的书信?” 温王不肯承认:“不是本王。” 宋嘉言转身就要走,温王着急的喊道:“沈昭,你给本王下毒,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他不会饶恕你。” 宋嘉言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他冷声道:“谁看到本王下毒了?” 说完,他又继续往前走,温王出了一身冷汗,身体内的绞痛已经渐渐击垮了他的意志。 他撑不下去了,他撑不下去了! 沈昭就是个疯子!他斗不过这个疯子! 当宋嘉言的手扶上门框时,温王终于吐露出实话,他道:“是……是本王写的,你快给本王吃解药吧,本王快疼死了。” 说完,又是一阵绞痛袭来,温王肥胖的身躯从床榻上滚下来。 宋嘉言伸手提起他的衣领,将一颗药塞入他的嘴巴里。 温王整个人都虚脱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只能任由宋嘉言拖着自己往外走。 宋嘉言到外头,被温王府的人给拦住了,温王世子让宋嘉言放下温王,宋嘉言当然不肯,宋嘉言让温王世子跟着,一起去面圣,还威胁说,若是温王世子不肯,那只好在这儿打一架,看谁输谁赢,温王世子不想起冲突,便妥协下来。 到了皇宫里,宋嘉言将写好的供词呈上去,元箴帝瞧着上头有温王亲自画押,脸色沉下来,他怒道:“你为何要做这件事?” 温王本来就被折腾了一整夜,现在又面对着天子的怒容,顿时吓得瑟瑟发抖,温王哆哆嗦嗦道:“皇上,臣弟并不是有心的,臣弟只是一时糊涂,臣弟有个把柄在谭尚勤那老家伙手中,若是臣弟不配合他,他便会让臣弟沦为笑柄。” 元箴帝皱眉道:“什么把柄?” 温王难以启齿。 元箴帝再三逼问,温王终于说出了实情,原是他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和这个青楼女子好过几次,有了想要替她赎身的打算,可他却发现,这个青楼女子有一个恩客竟然是自己的儿子沈森,那一个月内沈森也跟她好过几次。 现在这个女子怀了身孕,孩子却不知是儿子的还是老子的,温王狠心想去掉这个孩子,谁知这青楼女子却寻死觅活,还要去衙门里告状,他只得将人拦住,谁知却被谭尚勤给看见了。 谭尚勤以此来威胁他,逼着他模仿宋星河的笔迹写一封封告密的书信,他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他跟宋星河相交多年,对宋星河的笔迹极为熟悉,加上他又擅长模仿他人的字迹,所以很轻易的就能写出来。 一旁的温王世子沈森听了脸一阵白,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若是有条地缝他肯定要钻进去,这件事若不是父王说起,他根本不知道父王也碰过那个女人,他还将那女子好生安置了,打算她生了孩子便将母子都接入府中,而如今却只觉得恶心。 元箴帝见这个弟弟闹出这么大的荒唐事,顿时觉得连自己的老脸都被丢尽了,将温王痛骂了一顿。 温王这一夜本就被折腾的够惨了,现在还要被皇帝痛骂,已经支撑不住,双眼发黑就晕过去了。 元箴帝让人去抓谭尚勤,然而锦衣卫的人回来后却说谭尚勤已经服毒自杀了。 但不管怎么样,已经证明宋星河通敌之事是假的,纯属捏造。 宋嘉言请求放了宋家人。 元箴帝没有答应,他说虽然宋星河没有通敌,但他养着西靖人的女儿却是事实,这让元箴帝不能容忍。 但宋嘉言却否认宋姮是西靖人。 元箴帝道:“林氏说她是,那些西靖人也说她是,你说不是,你拿什么证明?” 很显然,元箴帝更加偏信于相信那些西靖人说的话,锦衣卫已经审问过鲁元魁等西靖人,鲁元魁他们几个人一致说宋姮是鲁元魁兄长的独女,当年他兄长来魏澜游历,化名奚穹,认识了同样在外游历的白茉儿,两人惺惺相惜,便结成了夫妻。 鲁元魁为了让元箴帝相信他,还拿出了两人的婚书,这婚书被他藏在头顶挽发的木簪子里,大理寺的人搜身时都没有发现,薄薄的一层红纸已经褪色了,可上头却清晰可见“白茉儿”,“奚穹”的名字。 元箴帝怕婚书造假,还特地让人寻来白茉儿之前的字迹做了对比,和婚书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鲁元魁说,这次,他们就是来寻兄长和白茉儿的女儿回去的,因为兄长给女儿定了门亲事,想要女儿回西靖成婚。 此刻,那张婚书就在宋嘉言眼前,宋嘉言冷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他心里清楚,鲁元魁说的话半真半假,假的宋姮的身份,她根本不是什么鲁元魁兄长的女儿,她是西靖唯一的公主,真的是这张婚书。 宋嘉言原本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谁知鲁元魁竟然将这个婚书拿出来了,他心里清楚鲁元魁为何要撒谎,对方并不想这边的人知道宋姮是西靖公主的身份,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而鲁元魁等人将事情说出来,想必是想过明路了。 宋嘉言眸光一冷,既然要过明路,那就不可能瞒着陆听。 宋嘉言正思虑,元箴帝犹自在耳边说道:“昭儿,朕知道你很在乎宋姮,可你是我魏澜皇室子孙,谁都可以娶西靖女子,唯独你不可以,若你娶了西靖的女子,你让朕如何跟那些家人惨死在西靖人手中的百姓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宋嘉言是后半夜回王府的,鸣筝跟在他身后道:“殿下,别去水牢了,您已经两日不曾歇息了。” 宋嘉言脚步不曾停,他冷冷道:“你若累了便去歇息。” 鸣筝哪里敢,快步跟上去。 陆听在水牢里待着的这几日,皮都泡肿了,好在宋嘉言并没有打算弄死他,到今日已经将他捞上来了,不过一粒米都不曾给他吃。 陆听见宋嘉言找过来了,面色阴沉,便知没什么好事。 陆听好整以暇的笑了笑,他知道宋嘉言一定会来找他。 宋嘉言冷冷的盯了他半晌,眸中酝酿着杀意,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取人性命。 陆听不怕,嘴角仍然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两人对峙良久,宋嘉言用尽全力,才将心里翻涌的杀意给压下去,他拧眉道:“把你们的计划取消,本王送你们平安离开魏澜。” 陆听仿佛听到一个笑话,他简简单单的说道:“不可能。” 话音刚落,只见人影一闪,宋嘉言便到了眼前,五指伸出直抓住陆听的脖子。 陆听受刑数日,又没有进食,身体没什么力气,躲闪不及,被他扣住了咽喉。 宋嘉言的眸子里翻涌着戾气,他咬牙道:“你信不信,本王杀了你。” 陆听不以为然道:“你杀了我,也还是会有别的人将宋姮迎回西靖,不管你怎么做,都改变不了将宋姮的身世。”不仅如此,还会引起两国战争。 魏澜虽比西靖富庶,但是西靖却比魏澜武力强,若是他们一直扣押着公主,西靖的大军就会跨过两国边境杀入魏澜。 宋嘉言捏着陆听脖子的手越收越紧,陆听苍白的脸涨的通红,双眸突出,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在陆听濒死之际,宋嘉言将他甩了出去。 等陆听缓过来,他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么愤怒,难道是国君西靖知道宋姮的身份了?” 宋嘉言面色黑沉:“果然是你搞的鬼。” 陆听勾了勾唇,不否认,打他计划用五镇换公主回去之后,他就没打算再藏着掖着了。 鲁元魁被抓之后,他并没袖手旁观,他让人混入了大理寺,得知其中一个狱卒,竟然和太子身边的太监有所往来,他派出去的人便故意在那狱卒面前故意说鲁元魁等人长得奇奇怪怪的。 那狱卒本就一直被太子身边的太监利用却不自知,和李问在喝酒时,便将这事情说出去了,而李问也机敏,很快便将事情告诉了太子,太子并非那些下面没见过世面的人,一听就听出点别的意味来,然后便制造了这场事端。 陆听面不改色道:“你放了我,让我出去,只有我才能解决这件事。” 宋嘉言无计可施,他虽然恨不得将陆听碎尸万段,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杀他。 他爱宋姮,想要她一辈子都留在自己身边,可他更希望她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机会。 宋嘉言妥协了,他放了陆听。 宋嘉言回到书房里,静静地坐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他提笔在纸上写上了休书二字。 才刚写完,他便搁下笔,将纸揉成一团。 再次提笔却写不出半个字。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次日,小壮子奉命来楚王府讨要楚王给宋姮的休书,被宋嘉言一脚给蹿出去,随后宋嘉言便入宫请罪。 元箴帝见他不肯写休书,气的不轻,让他跪在宣政殿外好好反省。 这是宋姮在牢里待的第三天,诏狱是魏澜最可怕的地方,她在牢里虽没有受刑,但却总是闻到一股子血腥味,锦衣卫时不时的拖着血淋淋的人从她眼前经过,宋姮心里发怵,夜里也频频做噩梦被惊醒,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而许姨娘和林氏也不知被关到哪里去了,她身边竟然连个相互安慰的人也没有。 此刻她蜷缩在牢房内,听到一阵脚步声,她眼皮一抬,看到一个手执拂尘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是元箴帝身边的刘四。 刘四叫了声:“宋姮姑娘。” 宋姮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刘四打量了一眼宋姮,眼底透着一丝怜悯,暗道一声:“可惜。” 宋姮道:“刘公公找我何事?” 刘四也没拐弯抹角,他道:“姑娘,咱家是奉皇上旨意来的,四姑娘也知道,皇上对楚王甚是器重,姑娘应该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楚王,影响他的前程吧?” 宋姮不傻,听得懂刘四的意思,宋姮的手掐了掐掌心,她道:“请公公转告皇上,罪妇知道该怎么做。” 刘四道了声:“这就好。”便走了。 宋嘉言在宣政殿外跪到天黑,终于等到刘四从里面出来。 此时天已经下雨了,宋嘉言被淋了一身湿,刘四将伞撑在他头顶上道:“楚王殿下,您这又是何苦,皇上也都是为您好。” 宋嘉言不语。 刘四只好转身进去。 这场雨越下越大,到后面竟有泼瓢之势,刘四再次出来时,发现人已经倒在地上,他惊呼一声:“楚王殿下……” 宋嘉言次淋了半日的雨,发了高烧,鸣筝给他灌了一大碗药,才将烧给退了。 次日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王府,宋嘉言掀起被子起身就往外面走,鸣筝拦不住只得跟上去。 听说宋嘉言要去诏狱,鸣筝要人去将马车驾来,宋嘉言嫌麻烦,便骑着马一路狂奔。 他在诏狱大门口翻身下马,这次他是打算硬闯进去,可出乎意料,诏狱的人并没有拦他,宋嘉言没有多想,便快步走入。 宋姮正坐在草堆上,她手里拿着一张纸,她将上头的字又重新的看了片刻,终究是将指间放在齿间狠狠的咬下去。 她蹙着眉,将手指按在那张纸上。 又重新将纸藏入自己的袖中。 忽然间,眼帘内出现一抹象牙白袍摆,宋姮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她抬起眼皮,看到如圭如玉的男人就现在牢门外。 男人一双凤眼正满含心疼的看着她。 他喊了声:“姮儿。” 宋姮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她朝他奔过去,她红着眼道:“真的是你。” 她原本想要伸出手去抚一抚他的脸,可忽然想到什么,手在伸出的时候却顿住了,随后又缓缓垂落下来。 宋嘉言的眸光全都在她脸上,看着她瘦了一圈,心疼的不行,他的眉头紧紧拧着,他从栏杆间伸出手,将她垂落的手握住,他道:“姮儿,让你受苦了,夫君一定会想办法将你就出去,你别怕,这里我都打过招呼了,锦衣卫不敢动你。” 宋姮听他说完,心里一阵感动,一阵失落,她眼眶发涩,连忙低头将自己的失态掩下去。 她垂着眸子,看不到任何情绪,也没有回应他,宋嘉言对她的反应有些奇怪,刚想问怎么了,她抬起头了来道:“楚王殿下,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宋嘉言没想到她会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握住她的手骤然一紧,他冷声道:“就算父皇解除了我们的夫妻关系,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宋姮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她道:“楚王殿下,你心里认定又如何?难道还要我没名没分的跟你在一起不成?我是西靖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魏澜容忍不了一个西靖人,子民们也无法容忍一个西靖王妃,我同你在一起只会被人唾骂,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宋嘉言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但在他看在,这是宋姮说的气话,他没有真的放在心上,他道:“姮儿,如果你在乎的是名分,等过了这段日子,我们重新成一次亲好不好?如果你怕别人反对你跟我在一块,那这个王爷我不当了,咱们离开这里,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宋姮冷漠的拒绝道:“不好,我和你在一起不过是为了贪图你的富贵权势,若你将来一无是处,我为何要跟你在一起?” 宋嘉言道:“我之前不是王爷,你也跟我在一起了,如果你用这样的借口打发我,我根本就不信。”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他皱眉道:“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威胁你!” 宋姮见宋嘉言根本就说不动,用力将自己的手给抽出来,从袖里将和离书给掏出,往他身上一扔,她冷冷道:“信不信由你,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以后你我一刀两断!” 其他的她根本不想解释,宋家已经出事了,她不希望宋嘉言再出什么事。 只要他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她不再去看宋嘉言伤痛的脸色,转过身不再理会他。 宋嘉言见她决然冷漠的背对着自己坐在草堆上,心疼一阵阵袭来,他握紧手里的和离书,手背上青筋浮凸,骨节发白,将一封和离书捏成齑粉。 良久,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道:“今日之事,我便当没有发生过,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始终是我的妻子,永远都不会变。” 宋姮脊背一僵,等再回头时,身后已没有宋嘉言的身影,垂眸时,她看到地上的碎屑,她苦涩一笑,一直以来都是他保护她,这次换她来保护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每天都好想快点完结开新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雍宁十年,六月十五,西靖国师陆听奉旨出使魏澜,来到魏澜前,陆听已经递交国书,言明此番他是来和谈的,这西靖国师来的甚是凑巧,元箴帝想到了宋姮,一开始他以为宋姮真的只是鲁元魁兄长的女儿,那鲁家他派人调查过,西靖的世勋贵族,就鲁元魁本人还在宗政皇帝身边当过差。 宋姮这等身份在元箴帝眼里也属寻常,可他没想到的是,因为一个小小女子,竟然惊动了国师大驾,那便是不同寻常了。 元箴帝不得不对宋姮重视起来,他让锦衣卫之人看好宋姮,别怠慢了她。 这一日,锦衣卫给宋姮送了些被褥和洗漱用具,宋姮觉得奇怪,但问话那些锦衣卫又什么都不说。 听说西靖的使臣要入京了,魏澜的百姓们义愤填膺,纷纷抗议不许西靖人入京,若不是兵马司的人到处张贴告示,驱赶那些企图捣乱的百姓,又派兵马司的人沿路设防,这才让那些使臣平安入京,即便如此,使臣们也没有逃脱被百姓们丢菜叶子,臭鸡蛋的命运,兵马司的人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百姓们不扑上去打人,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容忍。 西靖使臣过长街的时候,全程都是黑着脸,叫骂声不绝于耳,尽管他们有些人根本听不懂魏澜语言,但想也能想到,魏澜百姓那愤怒的神色,绝对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好在到了驿馆下榻之后,一个个除了灰头土脸之外,并没有出其他状况。 陆听是坐在马车里,旁人浑身都脏兮兮的,可他却依然是光鲜亮丽的很,一身藏青的袍子,袍子的后背绣着西靖的苍狼图腾。 他是前天出城的,同时也给葫芦关外的使臣团发信号,让他们入关,他在昨日与使臣团汇合,今日一起入京。 待安顿好之后,陆听便给元箴帝递交国书,请求见面。 元箴帝晾了他几日后,便在御极殿设宴招待西靖使臣。 这一日,宋嘉言穿上赤色蟒袍,带梁冠和往常一样入宫赴宴。 还未到御极殿门口,便遇上穿着杏黄四爪龙袍的太子,宋嘉言看到太子嘴角扬起的一抹嘲讽,宋嘉言恨不得将太子碎尸万段,连礼都不行,只冷冷的瞥了一眼便挪开目光。 太子原本还想嘲笑宋嘉言,见宋嘉言连礼都不给他行,太子被他气死了,这个沈昭,简直目中无人,他好歹是太子,又是他的兄长,他竟然如此无礼,等使臣走后,他一定要在父皇面前好生参他一本。 大殿内乌泱泱的坐满了人,大家都在等候西靖的使臣,终于,西靖的使臣姗姗来迟,领头的是西靖的国师,都以为国师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可没想到却如此年轻,而且生的丰神俊朗,如庭中玉树般,这般风采,放眼魏澜,也只有楚王殿下可与之相比,只是可惜,魏澜百官并不待见这些西靖使臣,看过去的眼神都有些发冷。 使臣坐下后,元箴帝也到了,众人起身行礼,只有西靖的使臣是站着行礼的。 待酒过三巡,陆听站起身来,大殿内忽然安静下来,大家都想听听这西靖的使臣会怎么说。 陆听说了一大串,到最后终于说明来意,他要跟魏澜求和,愿意将边地五镇归还。 说到归还五镇,元箴帝神色一动,眼底情绪翻涌。 元昌十四年,魏澜丢失五镇至今已有近十年了,他做梦都想将五镇收回来。 可他也知道,西靖抛出这样的诱饵,不会没有条件。 元箴帝沉吟片刻道:“那贵国的条件是什么?” 陆听见元箴帝如此上道,他不疾不徐的说道:“听说贵国扣押了我西靖的使臣,第一便是请皇上释放这几个使臣,西靖鲁家乃西靖后族,如今的鲁家嫡女,乃西靖未来的皇后,此女多年前流落魏澜,被贵国的宋丞相抚养,赐名宋姮,这第二条便是,希望陛下归还我国未来皇后,宋姮。” 此言一出,御极殿内一阵哗然,自从宋姮的身份被揭开之后,大家猜测她也许不是普通出身,可谁也没想到宋姮竟然是西靖未来的皇后。 连元箴帝也有些惊讶,怪不得西靖愿意用五镇来换。 这对元箴帝来说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用一个女人可以换回自己梦寐以求的边地五镇,不费一兵一卒,没有人能拒绝,就连元箴帝也不例外。 可是,元箴帝并没有马上答应,他显然不太相信西靖愿意五镇来换一个女子。 元箴帝沉吟片刻道:“陆国师,你既然已经将宋姮的身份了解的这般清楚,那也应该知道,他曾是楚王妃,朕的儿媳妇。” 陆听笑了笑道:“听说皇上已经解除了楚王与宋姮的婚事,那她如今仍然是未嫁之身,只要皇上愿意让我将宋姮带回西靖,西靖会马上从五镇撤兵,同时与魏澜签订国书,将五镇归还。” 他听的出来,元箴帝不是在乎宋姮这个儿媳妇,而是怕自己将人带走了,不兑现承诺。 宋姮对元箴帝来说并没有价值,就算西靖人不将她带回去,留下来,也会被他杀了,如此能实现她最大的价值也是不错的。 而且就算他将人待会西靖,做了皇后,也影响不到什么。 元箴帝没有犹豫,当即立断道:“朕准了。” 群臣一阵唏嘘,目光纷纷看向楚王,眼底透着几分了怜悯之色,谁都知道,楚王跟楚王妃夫妻情深,如今皇上却让楚王妃去西靖,嫁给什么西靖王子,楚王心里一定很难受吧,可宋嘉言并没有露出半分悲伤之色,只是沉默的饮酒,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仿佛根本就没听到陆听和皇上说的那番话。 元箴帝答应之后,便道:“传宋姮上殿。” 刘四来诏狱宣读了元箴帝的旨意,让宋姮去御极殿,宋姮猜不出什么,只得跟着他过去,到了御极殿,刘四却没有马上让她入殿,而是领她去旁边的偏殿换衣裳。 换了衣裳,重新梳妆后,才带着宋姮来御极殿面圣。 宋姮目不斜视,径自走到殿中间,屈膝行礼,“罪妇宋姮拜见皇上。” 元箴帝道了声:“平身。” 宋姮站起来,眼角余光不经意的一瞥,便瞥见一旁坐着饮酒的宋嘉言,他垂着眸子没看他,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宋姮,你本是西靖人,现在西靖国师陆听带着使臣迎你回西靖,你可愿意?” 元箴帝的话让宋姮回过神来,宋姮抬头看着龙椅上坐着的天子。 她目光怔了怔,随后,她听到陆听在一旁说道:“宋姮,你本是西靖后族鲁家的嫡女,机缘巧合被宋丞相收养,如今本座将你迎回去,便是想让你和国中的王子成婚,宋姮,你可想清楚了,” 宋姮转过头去,她看到陆婷俊美的脸,男人嘴角含笑,一派温和之色。 这还是他离开自己的粮食铺子后,宋姮头一次见到他。 宋姮知道他说的都是假的,她也知道他为何要撒谎,若自己真是那位唯一的女儿,一点点的筹码元箴帝根本就不会放走她。 所以陆听给她编了一个身份。 宋姮移开目光,她咬了咬牙,她想过最坏的结果就是死,可现在陆听和元箴帝却告诉她,她可以活下去。 只是这样就意味着她将永远离开宋嘉言。 宋姮内心挣扎了一阵,她是不愿离开的,可就算不愿离开又如何,这个国家根本容不下她,她留下来只有死,不仅如此,她还会连累整个宋家。 如果牺牲她自己能救下整个宋家,那也是极好的。 宋姮很快便下了决心。 宋姮朝元箴帝拜了拜,她道:“罪妇愿意回西靖,不过罪妇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恩准。”她就算没有亲耳听到,也能猜到元箴帝能这般痛快放她回西靖,定然是与陆听达成了什么协议,既然如此,她也可以跟元箴帝谈谈条件。 元箴帝道:“你说。” 宋姮道:“皇上,当初爹爹心善收养了罪妇,罪妇在宋家又得众人善待多年,罪妇不忍宋家众人承受牢狱之灾,请皇上释放他们。” 元箴帝心里虽不痛快宋姮威胁他,但也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这点小事比起五镇来说根本不是事,他道:“朕可以答应你。” 随后他便传旨道:“杜怀钰,释放宋家满门,归还府邸。” 亲耳听到元箴帝说出这句话,宋姮便放心了,宋姮道:“如此,罪妇愿意去西靖。” 她的话音落下,瓷器清脆的碎裂声在安静的大殿里尤为突兀,宋姮骤然回过头去,便见宋嘉言捏碎了一只茶盏,鲜血从指缝间溢出来。 宋姮看着他受伤的手,咬了咬唇,心里泛起绵密的痛。 宋嘉言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与她对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见大家的目光都停在他身上,他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一时失态,让大家见笑了。” 顿了顿,他又看向宋姮,嘴角轻轻的勾了勾,带着几分讥讽,随后站起身来,朝皇上拱手道:“父皇,请允许儿臣去包扎伤口。” 元箴帝皱着眉头挥挥手,示意沈昭下去,他知道沈昭听到宋姮要嫁给别人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但是他想时间久了他迟早会慢慢淡忘宋姮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宋姮在离开魏澜前,依旧住在宋家,此时的宋家已非往日的光景,家中仆从散尽,宋星河也与林氏和离,唯独许氏还留在他身边。 从前热热闹闹的宋家,现在是门可罗雀。 宋姮即将要走,来玄清阁看看宋星河。 宋星河正在看她娘亲的画像,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见是宋姮,他脸上的惆怅之色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和的笑容,他道:“姮儿来了。” 宋姮朝宋星河福了福身子,喊了声:“爹爹。” 宋星河让她起身。 宋姮抬眸看着宋星河的脸,在诏狱待了一段日子,宋星河似乎沧桑了许多,宋姮眼中涌上一阵泪意,她连忙低着头,垂着眸子将眼泪忍回去,她闷声道:“女儿即将离开魏澜,想过来问问爹爹,将来有什么打算?” 宋星河心里生出几分感伤,但更多的是不舍,宋姮八岁来到他身边,转眼已经过去九年,他将这个女儿疼到心坎里去了,之前她嫁给沈昭,虽然也不再身边,但好歹能见得着,如今她去了西靖,往后再见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宋星河知道如今的一切已无法再改变,他压住心底浓烈的不舍道:“姮儿,爹爹不想继续留在京城,这些年官场沉浮,已经让爹爹错过了许多东西,爹爹想要四处游历一番。” 宋姮不忍宋星河四处飘荡,她道:“爹爹不如跟我一块儿去西靖?” 她已经问过许姨娘,许姨娘是要留在京城的,因为许氏还有宋婉。 而爹爹……她走了,所以爹爹没有牵挂了。 宋星河笑着摇头道:“姮儿,你总该长大,爹爹不能一直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以后去了西靖,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宋姮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愿意离开魏澜。 宋姮也不多劝,她朝宋星河跪下。 宋星河一惊道:“姮儿,你这是做什么?” 宋姮鼻子发酸道:“爹爹养育女儿多年,女儿未来得及报答,还让爹爹承受牢狱之灾,宋家老小跟着受罪,女儿心里愧疚无比,如今还不能留在爹爹膝下尽孝,女儿更是觉得自己不孝,请爹爹受女儿三拜,若有一日,女儿能与爹爹团聚,再报答爹爹的大恩大德。” 宋星河见孩子这么懂事,心里很是感动,他没有再上前劝阻,看着宋姮朝他拜了三拜。 从玄清阁出来,宋姮的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流,她停在一棵树下,看着宋府的亭台楼阁,心中的不舍从眼中溢出来。 在宋姮离开魏澜的前一天,宋婉回到娘家,姐妹二人见面后,宋婉握住宋姮的手,心酸道:“姮儿,这次都亏了你,谢谢你救爹爹和我娘。” 御极殿的事情宋婉已经知道了,她对宋姮除了感激还有钦佩。 宋姮轻轻笑了笑道:“三姐姐若是说谢便有些见外了。” 宋婉眼眶微红,宋姮见她这幅模样,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道:“婉姐姐,是不是蒋家对你做什么了?” 宋婉默了片刻,随后平静的说道:“我与蒋应文已经和离了。” 宋姮听她如此说,心里并不意外,蒋应文娶三姐姐本就是为了升官,如今宋家倒了,对他也再无帮助,他早就对宋婉不满,若是宋婉提出和离,蒋家自然会答应。 宋姮道:“那我在这儿祝贺姐姐新生了。” 宋婉朝她微笑,点了点头。 宋姮说的话对她来说是一种鼓舞。 宋姮将自己在京城的铺子都交给她打理。 宋婉没有拒绝,不过她也告诉宋姮,会将她每个月的红利留下来,等她回来的一天会还给宋姮,宋姮嘴里应下,心里却知道自己怕是没什么机会再回来了。 她没有跟宋婉说宋星河要外出游历之事,她想宋星河到时候也会告诉宋婉。 剩下两个就是画眉,春莺。 当初她被带到诏狱关押时,画眉,春莺并没有被一同关押,一直留在楚王府,直到宋姮回了宋家才跟着回来。 等宋姮说完,画眉便落泪道:“姑娘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奴婢绝不离开姑娘半分。” 画眉已经没了家人,她自小在府内同宋姮一起长大,她最亲近的人就是宋姮。 既然她要跟自己一起走,宋姮自然是应下。 宋姮的眸光移到春莺身上,春莺双眼通红的喊了声:“姑娘……我……” 她明白春莺的心思,春莺还有爹娘兄长,她不能抛下自己的亲人一走了之。 宋姮道:“不必多说,你的心思我清楚,我曾经说过等你们离开宋府,我给你们一笔嫁妆,春莺,我盼着你早日能找到好的郎君。” 春莺哭成了泪人。 宋姮直到离开这一天也没见到宋嘉言,她想宋嘉言应该恨死她了,不再见也好,反正他们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宋姮从宋府的大门走出来,看到西靖的使臣团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两辆华丽的马车侯在门口,陆听没有下马车,而是在前头一辆马车上挑起车帘,朝她微微颔首,宋姮回应他也点了下头,便由画眉,搀扶着上了马车。 在进入马车里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弯身进入马车。 车马辚辚,穿过热闹的大街,很快便出城往西边去了。 宋嘉言骑着马现在城门口,遥遥的望着远去的车马,眸中凝出浓郁的阴霾。 在她眼里,永远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人和事,为了那些,她总是会轻易的将他抛下。 待那辆马车在他眼底只剩下一个黑点,他才打马转身离开。 等回到王府,鸣筝匆匆赶过来,将手里的书信交给他,鸣筝道:“殿下,听说萧熙谌逃了。” 宋嘉言对比并不意外,他就怕他不逃,只要出逃,他就有理由将人给杀了。 宋嘉言抿着唇,冷声道:“派人去将他杀了。” 鸣筝点了点头。 可事情进展的并不是很顺利,萧子谌自从逃了之后,便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根本寻不到踪迹。 众人猜测他会回京,就沿着回京的路开始寻找,并没有找到他。 其实萧子谌并非一个人出逃,他是被自己的亲信杨嵩救走的,杨嵩穿着他的衣物往京城跑,将身后的追兵和宋嘉言都吸引过来,而萧子谌则听说宋姮是西靖人,已经被自己国家的人带走之后,便一路往西追去。 萧子谌听说宋姮是西靖世家嫡女,又是将来的西靖皇后,认为这一切都是胡扯。 魏澜人对西靖的皇室知之甚少,尤其是那宗政皇帝,非常神秘,可萧子谌却知道,宗政皇帝会在半年之后驾崩,并且传位给西靖国师,也就是他唯一的养子陆听,后来这陆听继位后,广纳后宫,那时候宋姮还在他身边。 这一定是个阴谋,所以他想去将宋姮给找回来。 此时,西靖使团已经出了葫芦关,西行三日,抵达了奉城。 使团暂时在驿馆歇息。 宋姮坐了三日的马车,一路上颠簸不已,身子酸乏的很,便让画眉给她打了水过来,等沐浴之后,身体疲乏消,她坐在椅子上,推开窗让夜间的凉风替她吹干头发。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不大的声响,画眉生出几分警觉,她道:“姑娘,我出去看看。” 等画眉出去,尖锐的声音刺破夜空,“走水了,走水了!” 宋姮愣了一下,随即站起来,正要往外走去看看,忽然一个黑衣人从窗外翻进来,宋姮后退了两步,直直的看着来人,那人蒙着脸,只露出剑眉星眼,即便如此,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是谁。 宋姮害怕的揪紧帕子:“是你……” 萧子谌没说话,他大步上前来,抓住宋姮的手,宋姮还没来得及惊呼,男人一记手刀砍在她的后颈,宋姮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已经天亮了,宋姮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处于一个山洞里,头顶上的钟乳石还在往下滴水,孔洞中天光漏下来,昏昏暗暗的光线里,她看到萧子谌一身黑衣正坐在她身侧不远的石头上。 宋姮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撑着地面直起上半身,这时,萧子谌已经转过头来,见她醒来了,眼神戒备的看着自己,他自嘲一笑:“不是宋嘉言来救你,你是不是很失望?” 宋姮蹙了蹙眉道:“你是私自逃出来的,你应该知道这是死罪,你若乖乖的去辽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为何要揪着我不放?” 宋姮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一夜未曾进水,喉咙有些干,一说话嗓子便痒,她干咳了几声,苍白的脸上迅速的浮起红晕。 萧子谌原本想过去替她顺顺气,但看到宋姮戒备的眼神他又按住了这个想法,他脸色平静,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他道:“我不喜欢辽东,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去,只有为什么揪着你不放,宋姮,我们做过一世的夫妻,难道你忘了吗?” 宋姮怔了片刻,随后冷笑两声:“萧子谌,上辈子我们和离了,你难道也忘记了?你早早就背叛我,在外头养外室还生了儿子,你还跟宣王一起联手陷害我爹爹,上辈子你搞垮了整个宋家,亏你还有脸来跟我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八章 萧子谌仿佛已经猜到她会说这些话,他嘴角扯了扯,道:“一直以来,你都不肯理我,让我也没有机会解释,背叛与你的感情养外室是我不对,但你以为宋家真的是我和宣王整垮的吗?” 宋姮见他到了这个时候还替自己辩解,怒瞪了他一眼:“除了你们还会有谁?” 萧子谌冷笑道:“当然是你的好哥哥给我们递了刀子,而他躲在幕后,看着我们替他除掉了自己的仇人。” 宋姮感觉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她不肯相信:“你撒谎。” 萧子谌又道:“上辈子你死去后的几年,我才查到的,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等着宋家人往里跳,后来他又让人将这个把柄交给我,我让蒋应文告发你爹爹,我们都是被他利用的,真正的凶手是他,不是我。” 萧子谌说的这一切,让宋姮难以置信,但宋姮知道他没有说谎,宋嘉言并不是好人,他对自己的爹爹也确实怀恨在心,即便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在情理之中,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她摇头道:“不……我不相信你,你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信。” 萧子谌见宋姮如此,也懒得继续解释,他道:“信不信由你。” 说完,他便没有再说话,宋姮也慢慢的冷静下来,脑海里却反复在想上辈子宋嘉言报复宋星河之事,终究有些难受,不过她并不恨宋嘉言,因为她对他的爱永远超过对他的恨。 那些恩怨上辈子都已经结束了,希望哥哥这辈子能放下。 等宋姮内心渐渐平静,她又说道:“你放我走,我就当没有见过你。” 萧子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 宋姮道:“我是西靖人,你若强行带走我,西靖人也不会放过你。” 萧子谌冷哼道:“这里是魏澜,哪里容得下西靖人撒野。” 宋姮叫自己说这些根本就没用,索性就闭上嘴,她宁愿跟着陆听去西靖也不愿跟着萧子谌亡命天涯,她只希望陆听的人能快点走到这里,并将自己救走。 另一头驿馆中,陆听听到救火的声音连忙从房内出去,等火扑灭后,他去了看宋姮,便看到宋姮的丫鬟惊慌失措的走来说宋姮不见了。 陆听吃惊,只能赶紧派人去寻找。 终于在离驿馆不远的山里发现痕迹。 陆听已经带着人寻到了这里。 眼看就要进山洞寻人了,萧子谌抓起宋姮往另一个方向走,宋姮知道机会不能错过,对着外面大喊道:“陆听,快救我!” “陆听……” 她再要喊,萧子谌已用自己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萧子谌边跑还不忘了愤怒道:“你竟然宁愿跟西靖人走也不跟我走!” 宋姮说不出话,趁机一口咬住他的虎口。 萧子谌吃痛,闷哼了一声,脚下却不曾停下。 好在陆听机智,听到宋姮的叫声后便让人绕道将山洞给包围了。 萧子谌逃到外面,等候他的是数十个西靖的铁甲军。 很快陆听也来了。 陆听冰冷眸光落在萧子谌的脸上,他并不认识萧子谌,不过此人如此大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带走宋姮,他绝不会放过此人。 陆听道:“放了宋姮姑娘,本座饶你一命。” 这里是魏澜,不是西靖,哪怕是一个普通青命杀了也会引起很多麻烦,所以陆听并不想动手。 可陆听的话在萧子谌看来,便以为他是认怂了,萧子谌并没有将这些铁甲军放在眼里,他道:“不放,你们能奈我何?” 陆听只得下令道:“抓起来夺回宋姑娘。” 铁甲军领命,萧子谌单手与这些人打斗起来,另一只手始终抓着宋姮没有松开,仿佛是怕她逃走了。 萧子谌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转眼间身上已经有三处受伤了,萧子谌还是不肯放开她的手,宋姮脸色发白道:“萧子谌别打了,放弃吧,不然你会死的。” 萧子谌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忽然,一个铁甲士兵手上的长矛被同伴撞飞出去,朝宋姮飞过来,宋姮吓得脸色发白,直愣愣的看着飞向自己的长矛。 在包围圈外的陆听见状,想要飞身下马过来替宋姮挡已经来不及,眼看长矛已经到了宋姮眼前,忽然,萧子谌猛的一闪身挡在了宋姮面前。 他握着宋姮的手已经送开了。 宋姮震惊的看着双膝跪地的男人,那长矛贯穿了他的心脏,鲜血从伤口不断涌出。 铁甲士兵们都停下了。 萧子谌抬头看着宋姮,嘴角露出一抹凄然之色,他道:“姮儿,对不起。” 宋姮眸子里情绪翻涌,她掩在袖中的手紧了紧,脑海里闪过种种过往,那埋藏在心里的恨意终究烟消云散。 她偏过头去,淡淡道:“你不该这样。” 萧子谌看到她脸上的一丝不忍。 他忽然就笑了。 哪怕她不再爱他……至少……至少对他还有一丝不忍。 他深深的看着她的侧脸,仿佛要将她刻入自己的记忆深处。 跟着视线又慢慢的涣散,轰然倒下。 铁甲将士让开两边,宋姮手脚冰凉的从里面走出来,此时,陆听已经从马背上下来了,他往前几步走到宋姮面前,声音透着一丝柔意,他道:“让姑娘受惊了。” 宋姮抬起头来,对上他那双深邃的青蓝色眸子,见陆听的眼睛里有一丝关切,她也很意外,她以为陆听会生气,可他却没有,她觉得奇怪,摇头道:“没有。” 陆听道:“他是谁?” 宋姮沉吟一会儿,方说道:“他曾经是我的未婚夫。” 陆听挑了挑眉,他调查过宋姮,知道宋姮之前跟旁人订亲后又退婚了,原来就是这个人,他还以为是沈昭派来的。 陆听的脸上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神色来。 陆听原本想将萧子谌就地掩埋,此刻又不得不问一问宋姮的意思了,“他该如何处置?” 宋姮默了默,如今的她对萧子谌无爱亦无恨,可他毕竟是为她而死,宋姮怅然道:“交给当地官府,可好?” 陆听愿意按照她的意思办,尽管事情会麻烦一点。 在官府停留了两日,交待了萧子谌的死后,众人才继续赶路。 三天后,萧子谌的死讯传到了宋嘉言的耳朵里,听说他是被西靖的铁甲军所杀,宋嘉言一惊,鸣筝道:“听说萧子谌劫走了王妃,没逃多远就被抓住了。” 其他的话,鸣筝没有多说。 宋嘉言拧了拧眉,萧子谌这是自寻死路。 只是,他有没有想过,他也配去带走她? 宋嘉言对萧子谌的死没有任何同情,反倒心生不悦,他用这种方法来赎罪,或许宋姮就会一辈子记得他。 一晃一个月就过去了,西靖使团已经抵达西靖都城天都。 因为宫中急急传来宗政皇帝病重的消息,所以宋姮并没在驿馆停留,便直接入宫了。 在来到宗政皇帝的起居的长生殿时,宋姮已沐浴更衣,此刻正侯在大门外。 须臾,便走出一个太监,和蔼的对她笑道:“姑娘,请随我进去。” 宋姮道了声谢,西靖人大多数生的比魏澜人要高大几分,头发是浓密的呈栗色,鼻梁高,眼窝也很深,不过像鲁元魁,陆听那种绿眼睛,青蓝色眼睛也并不多,大部分人的眸子是深棕色的。 宋姮跟着太监走入寝殿,在龙榻前停下,宋姮抬眸,瞧见龙榻上的中年男子靠坐在引枕上,她没有仔细看,将眸光一敛,道:“魏澜国宋姮拜见皇上。” 龙椅上的宗政皇帝听到她这句话愣了片刻,嘴角泛起点点苦涩,他道:“孩子,快起来,让朕好好看看。” 宋姮平静的抬起头来,在看到宗政皇帝的脸时,她愣了一瞬。 一路上,陆听给她讲了许多宗政皇帝的事情,宗政皇帝是武烈皇帝的小儿子,二十四岁登基,算起来刚好是她出生的那年。 武烈皇帝好战,也许是因为杀戮太重,儿子生一个夭折一个,一直到四十岁才得了宗政皇帝,武烈皇帝怕这个儿子又出事,便将他寄养在龙安寺,还停了十年的战争,也许这翻举动感动了上天,宗政皇帝顺利的长大,直到二十四岁才回到宫中继承皇位。 此刻她眼前的宗政皇帝虽然消瘦苍白,但五官却极为俊美,宋姮注意到,他也生了一对桃花眼。 这对桃花眼和自己的眼睛一模一样。 鼻梁也很相似。 宋姮吃惊,掩藏在袖里的手紧了紧。 宗政皇帝这时也在打量着她,看到宋姮这张脸,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开始恍惚起来,他喃喃道:“茉儿……” 陆听就站在旁边,听到宗政帝这声茉儿,赶紧提醒道:“父皇,她不是茉儿,她是宋姮。” 宗政皇帝这才回过神来。 目光又重新落在宋姮身上,他眼底涌出几分激动来,看着宋姮也是满脸慈爱之色,他道:“孩子,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你如今已回西靖,朕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宋姮对这个陌生的爹爹有些难以接受,而且对于自己是西靖人之事,她也并未完全接受,她之所以答应来西靖,是为了救宋府和宋嘉言。 宋姮斟酌片刻,鼓起勇气道:“请问皇上,您如何确定我是您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宗政皇帝被她这么一问,顿时愣住了,见宋姮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充满陌生之色,宗政皇帝只觉得心酸不已。 他第一眼看到宋姮,便知道宋姮是他的孩子。 可宋姮却不肯认他。 他轻轻的叹,露出几分怅然之色,他道:“孩子,你当真是朕的亲生女儿,否则朕何苦历尽艰辛将你从魏澜带回来?” 宋姮道:“或许皇上认错人了。” 宗政皇帝摇摇头道:“朕不会认错人,你就是朕的孩子,而且你的年龄也吻合,当年朕和你娘分开时,你已经出生了,朕每日抱着你,给你唱歌哄你睡觉,到现在朕都还记得很清楚。” 他脑海里回忆起十九年前之事,那年他化名奚穹外出游历,偶遇白茉儿,他一见倾心,便主动同白茉儿搭讪,哪里知道,他与白茉儿竟然非常投契,两人渐渐互生情愫,到后来便喜结连理。 成婚之后,她放弃了京城的一切跟着他去了梁城,两人就在梁城隐居下来,他知道白茉儿的身世,乃魏澜已故大将军白震之女,因父母皆被西靖人所杀,她对西靖人有恨意,所以他对她隐瞒了真实身份,只说自己是梁城富商之子,爹爹死后,他继承了家中的丝绸,玉石生意。 白茉儿也相信了他,两人过着如胶似漆的日子,他也决定放弃皇位继承,后来茉儿怀孕了,他更加高兴了,连生意都不做,每日就在家里守着她。 十月怀胎,终于等到他们的孩子出世,他抱着襁褓中的孩子,高兴的像个孩子。 有了这个孩子,两人的感情也更深了,可谁知好景不长,他们在一起之事终究被他的母后知道了,母后见他为了一个魏澜女子决定放弃皇位,不肯答应,母后知道无法说服他,便从茉儿身上下手,她让茉儿放过他,并将他的身世全盘托出。 茉儿痛恨自己骗她,她写了一封休书与自己决裂,并趁着他不注意带着孩子离开了,那时宫中传来变故,他的弟弟逼宫让父皇退位,他不得不暂时放弃寻找茉儿的打算,回宫救父母。 后来他成功杀退叛军,父皇临终前将皇位交给他,他还没做好准备便匆匆接下了西靖。 他登基后,花了不少时间肃清叛党,处理好之后他再派人去寻找茉儿母女,却根本寻不到她的踪迹。 此后十几年,他都没有放弃,他一直以为她活在世上,所以没有想过她会将孩子交给宋星河抚养,直到后来魏澜京城传来宋姮是白茉儿之女的消息,他才知道他的茉儿已经死了。 宗政皇帝思绪翻涌,片刻后,他又道:“你的容貌也像朕。” 宋姮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在她的生命里,只有宋星河是她最敬爱的爹爹,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亲爹爹竟然事一国君王,而这个人说他曾经也那么那么的对她好。 像是一团棉花堵在喉咙里,宋姮说不出话来。 她娘的确只生了她一个孩子,若是想要确认宗政皇帝是不是她生父,只需要将他的画像交给自己的爹爹看看便知,爹爹应该是见过宗政皇帝的。 这时,宗政皇帝道:“你为何不肯做朕的女儿?” 宋姮收敛思绪,她对上宗政皇帝询问的目光,她大胆的说出心中的想法,她道:“不瞒皇上,我在魏澜有许多亲人,他们都对我很好,我舍不得他们,而且我生在魏澜,长在魏澜,对那儿更喜欢,而西靖对我来说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宗政皇帝听了,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他并没有立即否认她,他道:“你既然来了西靖,那便先在这儿住下,等住一段时间你便会慢慢的适应这儿,你也许会喜欢这个地方。” 宋姮知道自己一时半会也离开不了,只得答应下来,这时,宗政皇帝道:“朕乏了,你先下去歇息。” 说完,他又对自己身边伺候的太监陈安道:“带着姑娘去舜华宫住下,让宫人好生伺候着,不许怠慢。” 陈安应下。 宋姮屈膝告退,跟在陈安身后离开了。 等她一走,宫人送来了药,陆听接过药碗坐在床边上,他道:“父皇,该喝药了。”说着,便将勺子送到他嘴边。 宗政皇帝一直都知道陆听是个极为孝顺懂事的孩子,等药喝完,他用帕子擦了擦嘴道:“听儿,这次多亏了你,替父皇了却一桩夙愿。” 陆听微微笑道:“父皇对儿臣有再造之恩,儿臣为父皇做这点事情不算什么。” 当年,是宗政皇帝将他从死人堆里拉出来的,他一辈子都记得宗政皇帝对他的恩德,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足够高贵显眼了,他很满足,并没有觊觎那个位置的想法。 宗政皇帝:“旁人对你误解颇深,不过父皇心里自有一杆称,不会听那些闲言碎语。” 他知道陆听并没有觊觎皇位的想法,不过自己曾也想过,若是找不回女儿,将来这皇位便传给陆听。 陆听是他的皇妹嘉柔公主与驸马所生的孩子,当初皇弟逼宫,嘉柔公主和驸马双双死在那场变故中。 陆听的身体里有一半的皇家血脉。 让他继承皇位也没什么不妥,不过他先会考虑自己的女儿,若是宋姮不愿意,他会选择陆听。 陆听道:“旁人的看法不重要,父皇明白就好。” 宗政皇帝点了点头。 随后又问道,“听说姮儿曾成过亲?” 陆听没有否认,宗政皇帝又问那人是谁,陆听告诉他是魏澜的楚王。 宗政皇帝皱了皱眉,他看了陆听一眼,他道:“朕原本想让你跟姮儿成亲,如今……你可愿意?” 陆听其实并不在乎宋姮是否成婚之事,陆听平静道:“姮儿妹妹是很好的,但她恐怕不会接受儿臣,父皇不必操之过急,等姮儿妹妹适应这儿再说。” 宗政皇帝听他不是嫌弃宋姮,便放心了,他也没打算马上定下两人的婚事。 宋姮此刻站在舜华宫的门口,她抬头看了看这座华丽的宫殿,脸上露出吃惊之色。 西靖的宫殿不似魏澜皇宫那般华丽精致,而是恢宏庄严的,而这座舜华宫却很像魏澜宫殿的风格。 陈安见宋姮看的出神,便道:“这座宫殿是皇上在十年前特地为姑娘建的,皇上一直在等姑娘和夫人回来。” 虽然陈安是一次见到宋姮,可看到她这张脸,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就是他们皇上失散多年的女儿,西靖的公主啊! 宋姮默了默,没说什么,便径自走入。 里头的陈设也多是魏澜宫廷的风格。 不多时,陈安又将画眉带过来,另外又指派了四个宫女来伺候她,宋姮分别问了名字之后,又将四人安排下去,她更喜欢画眉,因此身边仍然只留画眉一个人。 画眉替她卸掉簪子,脱去外衣,宋姮也着实累了,躺在床榻上睡下了。 如此过了十来日,她倒是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每隔两三天,宗政皇帝便会让沉安来传她过去,宗政皇帝一开始是问她娘的事情,后来又问她在宋府的事情,宋姮见他温和倾听,也愿意跟他讲,她说的大多数是她跟宋星河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告诉宗政皇帝宋星河如何如何爱护她。 宗政皇帝听了心里不是滋味,自己的女儿在别人膝下承欢,是自己这个当父皇的失职呢。 当初要不是他欺骗了茉儿,茉儿又怎会做出这般无情的事情,总之都是他的不对。 宋姮说完,抬头看到宗政皇帝眼底有几分怅然之色,顿时察觉到自己失言了。 宋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宗政皇帝似乎看穿了宋姮的心思,他微笑的说道:“姮儿,朕喜欢听你说过去的事,往后你多给朕说说,可好?” 宋姮听他如此说,心里一松,她应下道:“好。” 有了宋姮的陪伴,宗政皇帝的心情好了许多,连带着病情也有所好转,罢朝数日后终于上朝了,上朝后,他便宣布一件事,告诉文武百官,自己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现在他要带宋姮去圣庙祭祖,并昭告天下。 他宣宋姮上殿,让她在众人面前露脸。 这件事宗政皇帝并没有跟她商量,仿佛不管她答不答应,他都会这么做,宋姮也是赶鸭子上架,盛妆打扮来到太渊殿,等她给皇帝行礼结束后,宗政皇帝又颁布了一道圣旨,封宋姮为定国公主。 虽然目前只是公主,但宗政皇帝后宫并没有女人,如今膝下只有这个女儿,将来成为皇太女的机会极大。 半个月之后,西靖国给魏澜递了一封国书,感谢元箴皇帝将西靖唯一的公主归还,元箴帝这才明白自己被西靖使臣骗了,那宋姮根本就不是什么西靖未来的皇后,她是西靖公主,而且是宗政皇帝唯一的女儿! 这件事就算沈昭不知道,宋星河必定清楚,可是宋星河竟然故意瞒着他,这是欺君! 元箴帝派锦衣卫去宋家拿人,可锦衣卫却并未拿到人,反而带回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宋星河死了! 第一百三十章 宋星河的死在宋嘉言的意料之中,宋府办丧事他还专门去了一趟,出殡时,他作为女婿送宋星河离京往月城的祖坟下葬,然而埋葬后,他又无月的夜里将宋星河从坟内刨出来。 开棺后,宋星河从棺材里走出来,当然不是尸变,是他根本没有死,而是服用了假死药,让自己气息脉象全无,让人以为他死了,用此来逃避圣上的责罚。 这假死药是宋姮临别前赠送给他的。 宋星河借着火光看清了沈昭冰冷的脸,不管他对沈昭如何不喜,但此刻他救了自己,宋星河走上前去,对沈昭行了一礼道:“多谢楚王救命之恩。” 沈昭目光冷冷的看着他,没有宋姮在眼前,他根本不想跟宋星河演什么父慈子孝。 沈昭抿着唇没有回应。 宋星河见他这般模样自嘲一笑道:“其实你可以不救我,这样你救可以报当年你母亲为我挡刀之仇!” 沈昭眼底透着寒已,他冷笑道:“你以为本王不想么?” 可他若是让宋星河死,宋姮会永永远远的恨他。 宋星河心里明白是什么原因,沈昭不原谅他也罢了,赵露璃虽然不是他杀的,但也是因为他而死,他并非不想偿还,他曾想过要补偿沈昭,可那个时候他对自己恨之入骨,但凡有点好意都被沈昭拒绝,久而久之,他也冷了心肠。 算了,既然他恨自己,那就让他恨吧。 宋星河再无多话,就在此两人分道扬镳,宋嘉言回了京城,而宋星河则由常敏护着一路往西行。 沈昭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不能放过那些拆散他和宋姮的人。 太子,皇后,林氏母女,宋嘉云,他要让她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林氏自从被宋星河休了之后,便回到了娘家,她心里虽然有些后悔当时告发的宋星河,可自己的云儿回来了,女儿也做了东宫良娣,日子好过起来,那点子悔意便渐渐消失了。 听说宋星河死了,母子二人猫哭耗子般上门吊孝,却许氏赶出去,宋嘉云起初还有点伤心,等宋星河出殡了,他又缓和过来,连孝也不守,依旧吃喝玩乐恢复从前公子哥的状态。 尤其是最近他迷上了赌钱,每日都要在林氏那儿要上上百两银针去赌坊赌钱,但总是输钱,这日身上输得只剩下一条亵裤被赌坊的人从里头扔出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宋嘉云被打的半死,幸亏被徐子鸣出手相救。 徐子鸣脱下自己的衣裳给他穿上,又带着他去酒楼喝酒,两人渐渐喝高了,徐子鸣口无遮拦道:“嘉云兄,想当初你可是相府的公子,诺大的家产都是你的,要不是你姨娘告发丞相勾结西靖人,你岂会落到这步田地?” 说完之后他又假装失言,看了眼宋嘉云的脸色。 宋嘉云没想到是这样。 回去之后就跟林氏大吵了一顿,林氏理亏,为了补偿儿子,便将身上的银子都给了宋嘉云,宋嘉云又输了个彻底,娘家哥哥嫂嫂见林氏没了傍身的银子,便劝她带着儿子改嫁,林氏没办法,只得答应,没几日媒婆就上来说亲了,对方是安山伯,已经七十岁,没有子嗣,若是她可以带着儿子嫁过去做妾,就让宋嘉云入宗祠,认做儿子,将来继承自己的爵位。 林氏听了觉得很好,虽然自己是做妾,可安山伯夫人早就死了,何况安山伯年纪大了,但能熬死他,将来自己就是府上的女主人,有什么不好的,当即答应。 作妾也没那么多规矩,一顶轿子就抬过去了。 林氏原本想着要过好日子,可到了安山伯府才知道自己嫁给了一个老变态。 安山伯年纪大了,也根本没了碰女人的兴致,可他却喜欢凌虐女人取乐,他自己不动手,让府上的小厮动手,将林氏剥的只剩下亵衣亵裤,让力壮的小厮用鞭子抽她,林氏被抽的惨叫连连,这声音让安山伯听着很是高兴。 而且安山伯还威胁林氏不准她说出去,若是她敢说,便不认宋嘉云这个儿子,为了伯府的家产,林氏只得咬着牙将亏都吃入肚子里,她也曾写信去东宫求救,可写出来的信根本没一封回的。 鸣筝将林氏求救的书信交给宋嘉言,宋嘉言未曾打开看,只用力一捏救将书信捏成齑粉。 宋嘉言冷冷吩咐道:“跟安山伯打个招呼,别弄死林氏。” 鸣筝应下。 林氏虽然没有等到东宫的回应,可安山伯如此折磨她,让她无法再承受,那日她控制不住找到了宋嘉云,并将自己经历的悲惨之事告诉儿子,宋嘉云愤怒不已,林氏和他商量要一起杀了安山伯,一个年迈的老东西要弄死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两人趁着安山伯身边的人都不在,偷偷进入安山伯的房内,一个抓住安山伯的手,一个用枕头去捂安山伯,安山伯挣扎了一阵,眼看安山伯就要死了,谁知这个时候门开了,一伙人闯进来,将二人抓了个现形。 于是宋嘉云和林氏就被安山伯府的人送到了顺天府衙门,两人都以谋害安山伯性命被抓起来。 直到两人入狱,宋嫣才知道这个事,她赶紧求太子帮忙,太子原本想要插手管一管,谁知这个时候,自己大祸临头了。 有人在朝中举报他的岳丈卫国公多年前贪污军饷,而且这些军饷半数入了他的口袋。 太子也没想到这些陈年旧案会被人翻出来,顿时方寸大乱,忙于应付此事,根本就无暇去顾及林氏母子,而林氏母子的罪也很快就被判下来,林氏是主犯,宋嘉云是从犯,而之前宋嘉云在军中打死人的事情也被人翻出来,数罪并罚,两人都被判了了死刑,还让两人游街示众,两辆囚车关着这母子二人经过热闹的大街,一路上菜叶子臭鸡蛋往两人身上扔个不停。 许氏和宋婉站在人群里,看着林氏母子遭了报应,特别的解气,顺手就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两个鸡蛋来,往两人身上招呼,扔完之后,还“呸”了一声,随后眼眶又红了,嘴里默念道:“老爷,你的仇终于报了!” 游街结束后,两人又被关入大牢,秋后问斩。 宋嫣急得不行,她已经没有爹爹了,不想连娘和哥哥都没有,她又去求太子,然而太子察觉到这件事是宋嘉言在后面操控,并不容易解决,并且他现在麻烦缠身,若是宋嘉云打死人的事情牵扯到他身上来,那就更麻烦了,他表面上答应宋嫣帮忙救人,暗中却派人去大牢里将两人结果了,还伪装成两人畏罪自杀的样子。 宋嫣失去了至亲,悲痛不已,伤心过度晕倒了,可却在这个时候被查出来怀了身孕,她的悲痛这才缓和了不少。 太子得知她怀孕当然是高兴的,可也高兴没多久卫国公贪污军饷之事就被查实了,卫国公满门获罪,而卫国公世子,也就是他的大舅哥扛不住酷刑已经招供了,说太子也参与在内,并且分得大部分的贿银,证据确凿,太子抵赖不得,元箴帝怒其不争,免去了太子身上的职位,让他待在东宫好反省。 太子可以说是一夜之间跌入谷底,虽然他知道这件事是宋嘉言在后面捣鬼,但他根本没办法反击,宋嘉言出手太快了,简直让人防不胜防,太子只能认栽。 楚王府。 鸣筝道:“殿下,如今太子已经被软禁,我们可要乘胜追击?” 宋嘉言沉默了片刻,随后摇头道:“不必了,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这次,他要让太子彻底翻不了身。 已经是半年后,西靖下了几日大雪,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一片银白,御花园的梅花开了,宗政皇帝邀她一块儿去赏玩梅花。 赏梅的地方在瘦影轩,此时轩内放置了数十盆碳火,四面的帷幔都被打起来,不管坐在园中哪个角落里,都可以观赏到梅花。 陆听也在,两人分坐两侧,陪着宗政皇帝一起饮梅花茶。 宋姮看到外头盛开的绿梅,蓦然想起在梅落山庄的那一次。 她和宋嘉言在梅花林的温泉里缠绵之事。 宋姮一阵恍惚,这半年年她一直都没有宋嘉言的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宗政皇帝正跟陆听着在说笑,赫然察觉到宋姮已经很久没出声了,宗政皇帝停下来,转头看着她,“姮儿,你在想什么?” 宋姮猛的回过神来,她道:“回父皇的话,臣女在想魏澜的梅花。” 如今她既已成为公主,自然得改了称呼,当年的事情她已经都知晓,宗政皇帝虽然有错,但是他并没有要抛弃妻女,这么多年为了母亲也一直未娶,他比爹爹对娘的情更为深刻,看在他对娘的这份情上,她愿意叫他一声父皇。 宗政皇帝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显然是没有说实话,便笑了笑,没有多问,他转开话题道:“姮儿,你觉得陆听如何?” 宋姮的眸光落在陆听身上,此刻陆听也正看着她,宋姮与他对视一眼便移开目光,她道:“国师出类拔萃,自然是十分优秀。” 宗政皇帝见她对陆听的评价如此之好,便顺水推舟的道:“若要你与他成亲,你可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宋姮并不愿意跟陆听成亲。 宗政皇帝见她摇头,问她为什么,宋姮倒是没有隐瞒他,她道:“父皇,儿臣成过亲。” 陆听脸色黯了黯,握住茶盏的手有些发紧。 宗政皇帝平静道:“你是朕唯一的女儿,就算成过亲又如何?朕的高祖母英烈女帝,身边也有数位男妃。” 他这话不仅是告诉宋姮,不必在意嫁过人这件事,同时也是告诉陆听,将来宋姮的后宫,也不太可能只有他一个男后,让他自己有个心理准备,不要捏酸吃醋。 宋姮知道宗政皇帝是什么意思,西靖不像魏澜,男主外女主内,女子要对丈夫三从四德,这里的风气更为开放,对女子的束缚也小,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样上战场打仗,也可以和男子一样参加科考,入朝做官,西靖历代以来,出过两个女帝,皆是明君,宗政皇帝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过两个女帝的光辉事迹。 其心思不言而喻。 可是宋姮并不想做女帝,一国重担压在肩上,并不是个轻松的活,她也没能力做这样的事情。 宋姮想要宗政皇帝打消这个念头,她道:“父皇,儿臣回到西靖还只有半年,对这儿很多东西都还不熟悉,儿臣还想再多了解些,现并不想成亲,请父皇成全,而且儿臣胸无大志,怎敢跟英烈皇帝这样的明君相提并论。” 宗政皇帝心思清明,他明白宋姮的意思,宋姮并不想当皇帝,宗政皇帝叹息一声:“姮儿,父皇这样做也是为你好,父皇只有你一个女儿,这江山社稷迟早是要交到你手上的,将来你登基了,有陆听辅佐,一切都会非常顺利。” 朝中那些难啃的硬骨头都被他清理干净了,他的女儿只需要做一个乖乖的皇帝就好,陆听此番与魏澜签订了十年的停战协议,并且两国互通贸易,他这么做的目的,便是想为自己的女儿争取多十年的时间,让她将皇位坐稳。 西靖的历代国君都很执着于扩充疆土,他禀承先祖遗志,这些年南征北战,倾吞了几个周边小国,也许是杀戮太重,他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四十几岁便一身病痛,他担心自己撑不了太久,所以才想要将宋姮交给可靠的人。 宋姮再次拒绝道:“父皇,这个责任太大,儿臣承担不了,请父皇三思。” 但这一次宗政皇帝却很强硬,他道:“朕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说,从今日起,朕便将你和陆听正式赐婚。” 宋姮不知该说什么好,陆听见她一脸不情愿,原本想要开口说几句,被宗政皇帝挥手打断,他道:“你也不必多说。” 说完,便站起身来,谁知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他的身体猛的一晃,幸亏陈安在一旁快速的将他扶住,陆听急忙让旁边伺候的太监去叫太医。 太医把脉结束后,断定宗政皇帝是旧疾发作,按照往常一样让宗政皇帝服药,可这次宗政皇帝却并没有醒来,反而昏迷了两三日。 朝中大臣们急得不行,有些人甚至提议说让陆听跟公主成婚冲喜,看能否让皇上醒过来。 陆听将群臣的想法告诉宋姮,宋姮不甚愿意,可那些臣子们却一个个的都跪在她的寝殿外头求她,宋姮也很无奈,她还是没有答应。 陆听来告诉她,说可以假成亲,只给父皇冲喜,两人不做真夫妻。 宋姮看着眼前这个钟灵毓秀的男人,她怔了怔道:“这样做岂非委屈你了?” 陆听看着她笑了笑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委屈?” 宋姮看到他眸子里的灼热,赶紧移开视线,她隐约猜到点什么,不过她不想去深究。 陆听见她这般反应,隐隐有些失落。 默了片刻,陆听说道:“宋嘉言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我会做的比他更好。” 宋姮原本不愿去猜,可他偏偏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宋姮听着并没有感觉,她摇头道:“就算你做的比他好,你也取代不了他。” 陆听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他想说没法取代也没关系,自己迟早会超越宋嘉言在她心里的地位,可他不想太着急,否则会将她吓跑。 两人成亲如期进行,拜过堂之后,宗政皇帝次日就好了,宋姮隐隐觉得事情太巧了,她怀疑宗政皇帝根本就没有病,是故意骗她的,好让她心甘情愿的跟陆听成亲。 不过她去查也没查个所以然出来,好在陆听真如婚前说的那样,没有碰过她,两人一直分房睡,也算是找到了一点安慰了。 成婚之后,宗政皇帝便迅速的封她为皇太女,立为储君。 群臣竟然没有一个反对,反倒说让皇太女与国师尽快诞子嗣,让皇家血脉生生不息。 这可让宋姮为难了,这西靖的臣子到底怎么了,立自己这样一个废物为皇太女有意思吗? 如今两国互通,西靖朝中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魏澜。 正是一年的除夕夜,宋嘉言刚从宫中回来,身上沾了些酒气,鸣筝让人给他去端醒酒汤,宋嘉言根本没醉,也不想喝,只问西靖那边有何动静? 安插在那边的探子送来的信已经到了鸣筝手上,可鸣筝不敢拿出来,他怕宋嘉言看了会受不了。 宋嘉言见自己问了这么久鸣筝都不回话,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光锐利,他道:“发生了什么,快点说!” 鸣筝见瞒不住,只得将实情说出来,“殿,王妃跟陆听成亲了,还被西靖皇帝封为皇太女。”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椅子的扶手就被折断了。 鸣筝脸色变了变,说道:“殿,这或许不是王妃自愿的,听说是为了给宗政皇帝冲喜。” 这话起不了多少作用,鸣筝看到宋嘉言的脸色彻底黑了,鸣筝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宋嘉言。 此时,宋嘉言的心像用刀剐一般难受,他几欲将一口银牙咬碎。 他不能再等了,若是再等去说不定她跟那个男人连娃都有了! 雍宁十一年,四月,离太子被软禁已经七八个月。 这七八个月的时间里,宋嘉言清理了他许多的党羽,有一个月内,朝中十来个官员落马,连带家眷也被牵连,每每菜市口的血才刚擦干净,又被染红了。 太子将沈昭恨的要死,可偏偏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在东宫干着急。 好在,宋嫣的孩子快要出世了,若是个龙孙,定能让元箴帝龙心大悦,他也可以趁此机会求父皇让自己重归朝廷。 得知宋嫣胎位不正,他还专门请了京城最有经验的产婆来给调整胎位。 雍宁十年,五月初五正是端阳节,宋嫣在东宫产子。 伴随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孩子呱呱坠地,产婆将孩子从产房内抱出来,太子兴奋的问道:“孩子是男是女?” 产婆面色有些难看道:“回太子爷的话……是个男孩,可是……” 太子皱眉,一把从产婆手里将胎儿夺过来,只见胎儿浑身青色,一双眼睛呈现诡异的红色,太子吓了一跳,连忙将孩子重新交给产婆,怒吼道:“怎么会这样?” 产婆吓得瑟瑟发抖,她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民间有传说婴儿生来青面红眼的,乃恶鬼投胎,是来索命的!” “轰!” 此时天空中一个惊雷炸开,跟着就是闪电劈开夜空,没多久倾盆大雨就哗哗落。 太子被吓了一跳,但仍然不愿意放弃这个孩子,他将宋嫣房内的人全部杀了,此事便没有任何人说出口,他对外称宋良娣生一个男婴,并让人去宫中报喜。 元箴帝得知太子生了一个太子,的的确确龙颜大悦,并且还将太子给解禁了,且还准许太子参与朝会,只是太子如今的地位大不如从前,即便重新回到朝堂,也没多少人附和他。 这场雨持续了整整十天,南方的淮城都被淹了,元箴帝只得赶紧派钦差去赈灾。 钦天监这个时候站出来说,曾见彗星坠地,这场天灾乃是老天爷给的预警,因为这段日子降生了一个混世魔王,这混世魔王将来会颠覆魏澜江山。 元箴帝不由的想到了太孙。 这时,又有人说太孙生的青面獠牙,双眼赤红,模样甚是凶煞。 太子着急辩解道:“父皇,此乃诬陷,太孙并非如此。” 宋嘉言瞥了他一眼道:“是不是如此,太子何不将孩子抱过来让父皇看看。” 太子自然是不肯,只道:“孩子这几日染了风寒不适合见人。” 宋嘉言道:“父皇可将太医唤过来,太子又何必担心。” 太子越是辩解,说明越是心虚,让元箴帝越发怀疑,元箴帝命令太子让人将孩子带过来,太子只得从命。 那孩子虽被治了好几日,可仍然不见好,有太子说应该是中毒了,可到底中了什么毒太医也查不出来,太子为此后悔不已,当初他就不应该将那些伺候的人都杀了,否则也不至于什么都查不到。 小太孙被带来金銮殿,元箴帝一看他这幅模样,顿时皱了皱眉,群臣也被太孙的样子给吓到了,纷纷请旨让元箴帝为了江山社稷将孩子处死。 元箴帝也被太孙的模样吓到了,他也不敢承担这个风险,就令让锦衣卫将太孙给埋了。 还治了太子一个欺君之罪,让他回东宫好生反省。 太孙被埋之后,果然第二日就天晴了,元箴帝对上天预警深信不疑,对失去唯一的太孙也没那么难过了。 太孙并没有死,宋嘉言还不至于对一个婴儿手,太孙被锦衣卫埋了之后,又被宋嘉言派去的人给挖出来,碰到相国寺外头,被里头出来的僧人给捡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太子接连惨败不说,连唯一的儿子也没有了,只好将这一腔怒火都发泄到宋嫣的头上。 这宋嫣,连月子也没有出,就被太子从床上拖下来一顿拳打脚踢,宋嫣被打的遍体鳞伤,被太子扔进了西和院中。 那西和院是一座冷宫,而且还住着十来个疯女人,这些女人有些是太子的女人,有些是东宫犯了错的奴婢,都疯疯癫癫的不正常。 宋嫣进了这种地方,简直跟下了地狱没什么区别,好在这西和院年久失修,有个能钻出去的狗洞,宋嫣从狗洞里钻出去,她脑海里想到唯一的避难所便是宋府,她深夜敲开宋府的大门,许氏出来看到是她,原本打算不理,但宋嫣却抓着她的裙子苦苦哀求。 许氏啐了一口道:“宋嫣,你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连亲爹都能害,你还有脸回到这里,你还是快点走吧,宋家不欢迎你。” 刚好这时东宫的人找上门来,许氏马上招呼人过来,“宋良娣在此,快带她回去!” 宋嫣又被东宫的人带走了,她的余生将和那些疯女人在一起度过。 皇太孙之事一了,宋皇后便出事了。 原因是有人告宋皇后杀害谢贵妃。 告状之人,是之前谢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芷薇。 芷薇不仅拿出了物证,还有人证,这个人证就是宋皇后宫中的大太监李腾。 众所周知,谢贵妃是皇帝的宠妃,虽然已经薨逝,但是元箴帝对他依然很难忘。 如今听说是皇后杀了她,顿时愤怒不已,同时对皇后也失望到了极致。 除此之外,皇后还暗中替太子拉拢朝中官员,让元箴帝忍无可忍。 元箴帝剥夺了他管理六宫的权利,让她做个有名无实的皇后。 元箴帝处置皇后的消息传到了太子耳朵里,太子气的心肝乱颤。 但是太子现在并没有还击的手段,只能在东宫生闷气,每日里只能饮酒消愁。 如此过了三个月,到了第四个月,元箴帝忽然想起太子似乎很久都没出现了。 听说太子每日在东宫认真读书,很是用功。 元箴帝偶然来到东宫,决定去看一看。 正路过太子的寝殿,众人正要行礼,被元箴帝挥手制止,元箴帝走到寝殿门口,正听到有人说话,那人道:“太子殿下,听说皇上已经让楚王监国了,皇上这么做,恐怕是要将大统交到楚王手上。” 元箴帝听到茶盏碎裂的声音,跟着他又听到怒骂声:“父皇这个老不休的,这个沈昭有什么好,不过是父皇和有夫之妇苟且生下来的孽种,偏偏父皇将他当成宝贝,本宫哪里不如这孽种了!皇位绝对不能落在这个孽种手上,本宫才是太子,只有本宫才有机会继承皇位!” 话音刚落,门就被从外面不蹿开了。 太子抬起头来,入目是元箴帝满脸怒容,太子吓了一大跳,马上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站起来,他走到元箴帝面前跪下,战战兢兢的说道:“父皇……父皇,儿臣酒后胡言乱语,请父皇恕罪!” 元箴帝却不听他解释,抬手就是一巴掌,怒道:“好个太子,连朕也敢辱骂!” 太子彻底慌了,赶紧磕头道:“父皇,儿臣……儿臣喝醉了,说的都是糊涂话,父皇您原谅儿臣吧!” 元箴帝看着他这幅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用力将太子甩掉,转身便出去了。 元箴帝离开之后,就下令将东宫封锁起来,谁也不许进来谁也不许出去。 太子颓败的坐在寝殿内,李问陪在他身边,李问忧心忡忡的道:“太子,现在该怎么办?” 他太子将牙一咬道:“现在,只有一不做二不休!” 雍宁十一年,楚王奉旨往东海剿匪。 楚王一走,太子就开始行动起来。 太子和锦衣卫指挥使杜怀钰早就勾结上了,而杜怀钰有把柄在沈昭手上,他畏惧沈昭,怕将来有一天沈昭登基了,会对他动手,所以他和太子合谋了。 有锦衣卫的帮助,禁军防不胜防就被干倒了,很快锦衣卫就将元箴帝的宣政殿给围困起来。 太子在殿内逼着元箴皇帝写退位诏书,旁边皇后还陪同在侧。 太子手里拿着带血的长剑,他将宫里的后妃,公主,未成年的皇子都绑过来,他先用剑抵住最年幼的永新公主,他道:“父皇,你老了,你若肯写下退位诏书,将皇位让给儿臣,儿臣就将弟弟妹妹和各位娘娘都放了,您若是不答应,儿臣便让这些人死在您的面前。” 元箴帝沉着脸,怒道:“你这个孽障,如此大逆不道,朕是不会将皇位让给你的!” 太子的剑猛的一用力,永新公主被他杀了,永新公主的母妃媛嫔扑倒女儿身上,放声大哭起来,太子许是被这哭声刺激了又将媛嫔给杀掉。 元箴皇帝又丧一女,气的用手指着太子说不出话来。 这时宋皇后说道:“皇上,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您还是顺了太子的意,免得殃及无辜之人。” 元箴帝的目光又移到皇后身上,他朝皇后扔出一个茶盏,怒骂道:“贱人,朕待你不薄,你却跟着这逆子一起来害朕,你何苦如此,当皇后难道还比不过当太后么?” 宋皇后听了却是冷笑一声,她道:“皇上,你待臣妾不薄?臣妾问你,这么多年来,你来过臣妾的宫里几次,皇上的眼里只有谢贵妃,可曾有我这个皇后?臣妾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当皇后和当太后有什么区别?” 元箴帝听她这样说,震惊的睁大眼睛,他仿佛第一次认识皇后,他一直以为皇后贤惠不妒,没想到她却…… 是他看错人了! 这时,太子也看出来元箴帝在故意拖延时间,他冷冷道:“父皇,你说这么多废话,不会想着还会有人来救您吧?” 元箴帝冷哼一声。 太子道:“如今禁军已经被儿臣控制,锦衣卫也全部投靠儿臣,至于沈昭,他已经去东海剿匪,根本就没办法来救驾,父皇,你还是认命吧。” 元箴帝却不说话,只是凝眸看着他的身后。 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太子这句话未免说的太早了些。” 太子一震,猛的回过头去,看到沈昭提着带血的长剑大步朝他走来,太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宋嘉言冷笑道:“太子不知道我根本没走么?” 太子摇头道:“不……不可能,本宫的人明明看着你领着五万谢家军过了山阴镇,前往瑞阳城。” 谢家军吃空饷的不少,宋嘉言接手谢家军之后,对军队进行整顿,训练,最后留下的只有五万人,如今这五万人全部去了东海对付海盗。 他说完,忽然又想到什么,惊呼道:“难道是……!” 宋嘉言见太子已经想到了,说明还不算太蠢,他道:“没错,领着谢家军去东海之人并不是我,只不过穿上了我的衣裳罢了,你别忘了,我除了有谢家军在手,还有青云峰上收编的两万人马。” 他将这两部分人马分开,一部分前往东海,一部分留下来,守在城外,只等太子动手后便随时杀入京城。 宋嘉言也懒得跟太子废话,上前几下就将太子制服,除了皇后之外,太子其他党羽全部被诛杀。 皇后面如死灰般被人拖下去。 待殿内的人都被清理干净,宋嘉言单膝跪在元箴帝面前,拱手道:“父皇,让您受惊了。” 元箴帝双眼一黑,晕过去。 这件事让元箴帝受到的刺激不小,引发了旧疾,昏迷数日才醒来,醒来后,他便废了太子沈晨,将皇后赐死,立宋嘉言为皇太子。 此后,魏澜的朝政大权尽归宋嘉言手中。 雍宁十二年,沈昭前往梁城平叛。 梁城位于西靖,魏澜,南瑜国交界处,自古以来便是军事重地,一直是由太子的岳丈卫国公把手,当初卫国公落马之后,镇守在梁城的大将聂靖乃卫国公的大女婿,得知太子失败后边起兵造反,还勾结了西靖边境守将赵公明,一起作乱。 西靖朝中妇人当政,赵公明又拥兵自重,丝毫不将宋姮放在眼里,哪怕西靖与魏澜已经和谈了,他仍然与魏澜的反将勾结,企图进一步侵略魏澜的土地。 沈昭来到梁城后,与反贼交战过几次,聂靖倒是不足为惧,但是赵公明带领的西靖铁骑却无比精悍,沈昭这边没有讨到什么便宜,他向西靖国君递交国书,怒斥西靖国出尔反尔。 这封信,如今在宋姮手中。 她如今的名字叫姬姮。 宋姮看着上头熟悉的字迹,一阵恍惚。 这时,陆听来了,看到她手上的书信,他道:“太女有何打算?” 宋姮回过神来,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打算,这种事情她一头雾水,根本无法处理,这一年来,父皇已经渐渐将权柄交给他们二人,但所有的事情基本是陆听在处理,而她只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不过这次,宋姮却不能置之不理,她道:“不如派兵支援?” 这一年来,陆听也知道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他听到宋姮这般说,道:“是因为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宋姮好不犹豫的点头承认,的的确确是因为宋嘉言。 陆听见她点头,他苦涩一笑道:“这么久了你还忘不了他?” 宋姮没有否认,她道:“与时间无关。” 陆听默了默,如今朝中大权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宋姮的确没有参与,也不愿意参与,守了一年,陆听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他自幼便是神童,通晓天文地理,能预祸福吉凶,年仅十五岁便被奉为国师。 正因悟透了生死,所以对人世间的事没有丝毫留恋,王权富贵也是,美女佳人也是,宋姮是唯一一个让他有兴趣的人,他对她有兴趣并非是因为她生的美,而是因为她澄净的眼睛和善良的内心。 可这样一个人,她的心却不在自己身上,陆听知道强求不得,也没办法强求。 他道:“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去做吧。” 当宋姮在朝堂上提出要派兵歼灭赵公明,有臣子却提出来,要皇太女和陆国师一起带领大军前去边境,与魏澜国一起剿灭赵公明。 宗政皇帝竟然答应了。 宋姮也是赶鸭子上架,陆听同她说,只是让她做做样子,一切有他,宋姮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西靖,嘉成十五年,七月初五,皇太女和陆国师领着八万大军前往边境诛杀叛贼赵公明。 七月十五,大军抵达边境,在梁城外的连寒山下扎营。 一封急报送到宋嘉言的手上。 送信的士兵说道:“殿下,西靖八万大军已经抵达连寒山,西靖那边已经送来书信,想和殿下会一会,共商灭敌之策。” 宋嘉言抬眸道:“好。” 又问:“领兵之人是谁?” 士兵道:“是西靖的国师还有西靖皇太女姬姮。” 听到“姬姮”两个字,宋嘉言呼吸一顿,从士兵手中接过书信,停了几息,才道:“你下去吧。” 等士兵走后,宋嘉言打开书信,书信是陆听写的,和士兵说的一致,邀约他去西靖营地商量歼敌之策。 宋嘉言凝眸思虑片刻,便招来麾下大将商议此事。 两国已经和谈,这次又是共同歼敌,按理说宋嘉言去是不会有危险,但有些将士并不同意会盟,毕竟兵不厌诈,谁也不知道西靖这回是真的打算跟魏澜合作,还是与赵公明一起设下埋伏,请君入瓮。 虽然有这种风险,但宋嘉言还是决定要前往。 众将士见楚王已经下定决心,便不再阻拦。 宋嘉言点了五名武艺高强的将士随同自己一同赴约。 西靖营中,伙房已经在宰杀牛羊肉,准备宴席。 宋姮还坐在营帐内,对着梳妆镜发呆,这时,陆听走进来,立在她身后,他看着镜中宋姮精致绝美的脸,低声道:“怕见他?” 宋姮这才察觉他已经进来了,她看着镜中陆听银色的铠甲,她道:“不怕,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陆听说道:“他也许不会来,就算来了,也总是要见的,走吧。” “嗯。” 宋姮来到会盟的大营帐中,陆听麾下几个得力的将士也相继到了,一起等候着魏澜军营中派来的人。 宋姮心里总有几分近乡情怯,反倒是希望宋嘉言不要来,而是派其他人过来会盟。 夜色降临,营帐内点上了灯,不多时外头就有士兵来报,说魏澜的将士已经来了,陆听让士兵将人请进来。 不多时,营帐从外头被打起,身穿银甲男人带着五名将士从外头走进来。 宋嘉言高大挺拔,步履带风,行走时威风凛凛,英武不凡,打他一进来,宋姮的目光便停在他身上挪不开。 西靖和魏澜交战这么多年,一直以来西靖铁骑都略胜魏澜一筹,所以两国交战,西靖赢的次数总比魏澜要多,西靖将士对魏澜的将士也总是有几分轻慢和鄙夷,如今两国虽然和谈了,但这股轻慢是藏在骨子里了,但此刻他们看到宋嘉言,见他生的清冷俊美,像个小白脸,顿时便有些瞧不上眼,心里都在想,魏澜怎么派了个这么斯文清瘦之人来领兵,这个人能打仗吗? 然而,对宋嘉言有所了解的陆听和鲁元魁却不敢瞧不起宋嘉言,反而见到他,心里生出几分肃然之感。 宋姮见宋嘉言已经行到了营帐中间,男人一双冷冽的眼睛直直的看过来,眸光在她依旧娇丽妩媚的小脸上扫了一眼,不见任何温情,他冷冷道:“皇太女,你与本殿下真是有缘,咱们又见面了。” 宋姮这才回过神来,见男人紧紧盯着她,那双眼睛里也辨不出喜怒,只是神色复杂,深邃难测。 宋姮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掐着掌心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站起身来,对上他的目光,她道:“时隔两年不见,殿下风采依旧。” 皇太女在魏澜待过很长一段岁月,这个谁都知道,所以这两人相识大家并不奇怪,只是知道宋姮的前夫就是宋嘉言的并不多。 宋嘉言见她客套寒暄,只是冷笑一声,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一会儿宴席开始,宋嘉言举起酒杯对着宋姮,他道:“听说皇太女与陆国师喜结良缘,这杯酒是本宫恭贺皇太女的。” 宋姮心里一堵,她与陆听成亲也有近一年了,事情早就过去了,他又何必在这里提起。 宋姮顿了顿,说道:“本宫可以以茶代酒。” 这军营里面的都是烈酒,她又没学会喝酒,这一杯下肚,她一定会醉的不省人事。 宋嘉言却执意道:“本宫与皇太女是旧识,皇太女连陪本宫喝一杯酒都不愿吗?” 宋姮心一疼,眼眶发涩,掩在袖中的手掐入掌心,若是从前的宋嘉言绝不会逼着她喝酒,他如今看来是真的恨她了。 陆听见宋姮为难,他道:“说起来,太子殿下曾是皇太女的兄长,我们的确应该敬太子殿下一杯酒,只是皇太女不善饮酒,这杯酒由本座来代替她喝,如何?” 谁只宋嘉言却并不答应,脸色一沉,他冷笑道:“不仅仅是养兄,本宫昔日还是皇太女的夫君,你说是么?皇太女?” 西靖的将士们,意外的听到一个天大的八卦,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什么?皇太女的前夫是魏澜的太子殿下? 皇太女成过亲?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宋姮,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宋姮脸色一白,很快又平静下来,她朝宋嘉言看过去,见对方正用一双戏谑的眸子打量着她,宋姮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恼怒,她道:“既然太子殿下一定要同本宫喝酒,那本宫喝便是。” 说完,她便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烈酒入腹,酒劲上窜,火辣辣的灼烧着喉咙,宋姮没忍住,咳嗽了两声,陆听赶紧替她拍打着脊背顺气。 宋嘉言紧紧的拧着眉,看着二人一副亲密的姿态,差点将手里的杯子捏碎。 若不是鸣筝在他身后提醒他让他冷静,宋嘉言可能真的会立马冲上去将她拉回自己怀抱中。 他仰头将酒一口闷下,将酒盏重重的搁在案面上。 西靖的将士们也都看明白了,这魏澜国的皇太子前夫是对他们西靖的皇太女不满呢。 虽然他们也觉得这皇太女太娇弱了些,但不是有陆国师护着么,有陆国师在,西靖无忧矣,而皇太女生的这般好看,做个摆设也没什么关系。 可现在这个魏澜太子来挑衅,他们就不满了,就算是前夫又怎么样,给西靖的皇太女当前夫,算便宜他了。 因此有人便坐不住了,站起来说要跟魏澜的皇太子切磋一番。 宋姮喝了一杯酒,脑袋晕沉沉的,陆听见她不胜酒力,便让画眉扶着她去营帐歇息。 见宋姮走了,宋嘉言冷笑道:“你还不配跟本宫切磋,不如让你们陆国师跟本宫来切磋一番。” 陆听闻言便笑了笑道:“既然太子有兴致,那本座自当奉陪,鲁凯,你先退下。” 宋姮不知道大营里魏澜和西靖切磋的如何,她在自己的营帐里昏昏沉沉的睡下了,睡到半途又醒来,她感觉喉咙有些渴,便叫唤画眉送水进来。 须臾,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人来到榻前,从身后将她扶起来,将水送到了她的嘴边。 营帐里没有点灯,她低头察觉到水杯送到了嘴唇边上,便张嘴喝了一口,这时,鼻端嗅到了一股让她熟悉的白檀香味,她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响,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她推开他的手,惊慌道:“怎么是你?” 黑暗里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没错,是我,不是陆听,你很失望?” 宋姮见他又拿话来刺她,鼻尖一酸,她道:“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她想要跟他解释,可转念一想,解释有何用,他和她之间早就结束了。 宋嘉言见她不说了,以为她是被自己说中了,心里面更加难受了,黑暗并不能遮挡他的视线,他看到宋姮身上只着?浅粉的抹胸,露出雪白纤细的藕臂,宋嘉言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抬手一把将宋姮拉过来,手指精准的捏着她的下巴,怒道:“和离之事本宫还没认呢,你却先嫁给别人了,你说本宫该如何罚你?”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宋嘉言的吻猛烈又凶狠,像只撕咬猎物的野兽一般。 宋姮感到一阵窒息,她拼命的用手捶打他的胸膛,男人却没松开半分。 她用力咬了他一口,他仍然没有松开,舌头反而更加肆意,让那股铁腥味蔓延到她嘴中的每一个角落。 宋姮挣扎了一会儿,她察觉到男人的手在她的腰眼上轻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卸了一般,身子瘫软下来。 她的身体他一直都了如指掌,那处有一块软肉,只需轻按,便会令她浑身酥软,他惯会用这种法子来对付她。 须臾,他解开她的腰带,掀起裙摆。 宋姮难受的咬唇。 宋嘉言旷了许久,适才看到她躺在榻上的样子就冒邪火,他只想将她揉碎了吞下去。 这一次,他比以往更疯狂,丝毫没有顾念她身子娇根本承受不住。 他看到雪波晃荡之处,还挂着他送给她的玉,顿时被刺激到了,越发的勇猛。 偏偏宋姮怕被外头的人知道,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可宋嘉言却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见她强忍着,他偏要用力,让她发出声来。 宋姮被他逼得不行,终于松了牙关,小声的轻轻哼起来。 待结束,男人却没有走,依然压着他,滚烫的唇在她的素颈上流连。 宋姮无力推开他,在黑暗里睁着大眼睛。 不多时,她听到男人声音嘶哑道:“他没碰过你?” 此番他找到了头一回跟她在月城欢好时的那种感觉。 她应该同他一样身子旷了许久,才会紧绷着无法放松。 宋姮道:“我同他只是做假夫妻……” 说了一半,她又立马停下。 她跟他说这些做什么,横竖都已经和离了,不管怎样,她们之间都无法回到从前。 她不知道黑暗中的宋嘉言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他紧紧抱着她问:“那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宋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而且她也不知道宋嘉言的态度,他床入营帐不顾一切的和她欢好,或许只是为了泄愤而已,若他知道自己心里还有他,他一定会嘲笑她。 宋姮沉默下来。 宋嘉言见她不说话,他便自顾自的说道:“还有对不对,你一定还没忘记我?” 若非如此,刚才她完全可以大声喊人进来,可她没有这么做,她一定是为了维护他。 宋姮还是没有说话,须臾,她听到男人冷笑了一声,他道:“不管你应不应,我既然在找到你了。便没有再放你回去的道理。” 宋姮听他这么说,似乎是想硬来,她赶紧开口道:“你这样做不好,我父皇还在西靖皇宫等我,最起码,我要得到他的首肯才行。” 宋嘉言见她如今叫父皇叫的这般顺溜,心里一气,他道:“这么说,你是愿意跟我走,对吗?” 宋姮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也没办法再否认,她是很想跟他走,可那又如何,她是西靖的皇太女,和这个国家绑在一起,她根本无法自己选择。 她将头扭过去,不回答宋嘉言,宋嘉言却将她的脸扳过来,狠狠地吻住她的嘴唇。 等这一吻结束后,他贴着她的耳廓说道,“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就当你答应了。” 等宋嘉言穿好铠甲从营帐里出来,外头已经是月落星沉了,他在营帐外看了画眉一眼,画眉被他的眸子一扫,顿时打了个哆嗦,宋嘉言道:“你做的不错,这份情本太子记着。” 画眉道:“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她知道姑娘心里还有太子殿下,所以刚才才将他放进去的,顿了顿,她又说道:“殿下,姑娘这两年和陆国师并未同房。” 宋嘉言道:“我知道。” 画眉虽然不知道太子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他知道了就好,画眉没有再多说。 目送宋嘉言离开之后,画眉才回到营帐里,她点了灯,营帐内被照亮之后,她回过头看去,宋姮身上的衣裳还没穿好,裙子堪堪遮住大腿,根,藕臂,长腿皆是红痕,画眉看着触目惊心,赶紧过去替她处理。 待替宋姮收拾好之后,宋姮终于开口同她说话了,“刚才,你为何放他进来?” 画眉道:“奴婢不忍姑娘再受相思之苦,姑娘明明心里只爱殿下。” 宋姮不语。 次日,陆听来到宋姮的营帐内,宋姮刚梳妆完毕,她穿着一身红色的的戎装,鲜艳的颜色将她的脸衬的格外艳丽。 她的眸子里像含了水,转动时,水波流晃,像春水荡漾,陆听挑眉道:“你今日和之前不同了。” 目光在她脖颈处一停,他看到上头烙着一点点红痕。 陆听虽没碰过女人,但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眸光一黯,虽没戳穿她,可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宋姮见都被他看透了,小脸一红,尴尬的移开目光道:“走吧,去大营商议军务。” 像商议军务这种事情,基本上宋姮只是象征性的参与一下,实则都是由陆听来决策的。 昨夜,他们已经和魏澜那边商议好,分别从梁城的西和北门,南门攻入城中,在东门留下埋伏,一旦赵公明兵败,他一定会从东门逃走,到时可以里外夹击,杀他个片甲不留。 陆听做好安排之后,便将一封密报交给一个士兵,让他送到魏澜军营里去。 当日下午,这封密报就到了宋嘉言的手中,和昨天晚上商议的策略完全吻合。 不过想要击垮赵公明和聂靖,单凭这个是不够的,他还有其他战策。 赵公明和聂靖本就分属两个不同的国家,虽然两人狼狈为奸,但是这两个人,不一定能和睦相处。 他得让这两个人的军队先自己打一仗,然后他魏澜军队和西靖的援军在趁乱攻入,发他个措手不及是最好的。 所以,他已经派人前往梁城去挑唆二人。 不出意外,这几日就会有消息。 所以他跟西靖那边的回信上注明了具体开战的日期。 赵公明虽然看不起女人,可他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好色之徒。 他一个月前得了一房非常貌美的姬妾,这姬妾能歌善舞,非常得他喜欢。 近日,这姬妾竟然跟聂靖搞到了一块,两人还私底下在凉亭内亲亲我我,被赵公明抓个正着,赵公明顿时便愤怒了,直接就跟聂靖干架,虽然当时两人都已经被拉开,可这梁子却是结下了。 赵公明狂妄自大,虽然跟聂靖结盟,可却并未将聂靖放在眼里,如今聂靖又犯了他的忌讳,他便生出了要先除掉聂靖的心思。 聂靖又岂能不知自己在与虎谋皮,可他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如今他和赵公明已经生出了嫌隙,他也猜到对方一定会杀他,被身边的人一撺掇,聂靖不想坐以待毙,便暗中谋划着先取赵公明的首级,再将他麾下的将士一网打尽。 两边都动了杀心,各自戒备,这天夜里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随后便打起来了,街上到处都被火点燃了,此事,蓄势待发的西靖和魏澜军队,已经到了梁城外,见城内火光大起,便知道两方已经动手了,随着一声令下,将士们开始攻城。 宋姮并没有参与攻城,她不会武功,去了也没用,只守在营帐里等候消息。 这场仗足足打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天明,两方军队才将梁州城拿下来,并且诛杀了赵公明,聂靖这两个反贼。 到了下午,大军凯旋,陆听带回来了赵公明的人头。 宋姮看到那颗血淋淋的人头虽然没有像以往一样心里发憷,但还是蹙了蹙眉,陆听见状,赶紧将人头拿开。 不多时,一个小士兵从外头走进来,双手递上一封军报给宋姮,“魏澜大营送来的书信,请太女过目。” 宋姮不假思索的将书信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宋嘉言所写。 宋嘉言邀请她和陆听以及西靖的将士们,明日去魏澜大营敷衍庆贺胜利。 宋姮将书信交给陆听,陆听看了之后,略一沉吟道:“如今魏澜与西靖和解,他既然相邀,我们断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虽然他知道魏澜皇太子邀请他们去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可他们却无法拒绝。 宋姮点了点头。 次日,宋姮被一行将士护着,跟陆听一起来到了魏澜军营中。 出来迎接的却是鸣筝,而不是宋嘉言。 鸣筝对着二人行礼,他道:“太子殿下负伤在身,还在营帐里换药,不便出来迎接皇太女和陆国师,请二位随同小将先去大营就坐。” 宋姮听说宋嘉言受伤,心猛地一提,眉心蹙了蹙,虽然没有多问,但这幅神色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 她心不在焉的跟着鸣筝去了大营,才刚坐下,鸣筝便道:“皇太女,小将有一事想请教太女,太女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姮不疑有他,她点头道:“可以。” 这种事情她并不需要征求陆听的意见,她起身跟着鸣筝走出大营。 陆听看着她离开,见她带了两个宫婢在身侧,心想应当不会出什么事,便也没有多过问。 行到一处营帐前,鸣筝忽然停下来,回头对宋姮说道:“殿下在里头等候,请王妃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宋姮打起营帐厚重的帘子进去,赫然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宋嘉言赤着上身坐在营帐中间的床榻上,他正低着头给自己解开绑在身上的纱布。 男人身躯精壮,肌理结实,宽肩窄腰,劲瘦有力。 见他果然受伤了,宋姮的心一紧,走过去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宋嘉言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这时宋姮已经走到他跟前,男人嘴角噙着一点点笑意:“来了。” 宋姮拧着细细的眉问道:“为何会受伤?” 宋嘉言见她关心他,嘴皮轻掀,清冷的凤眸有了温度,他道:“打仗受伤乃寻常事。” 说是这么说,却伸手将宋姮拉过去,道:“替我来换药。” 宋姮嗔了他一眼,坐在他身侧,素白的手指接过他手里的纱布。 在拆纱布的时候,细嫩的小手无意中划过他结实的胸膛,宋嘉言气息不稳,抬眸瞥了她一眼,眼神幽幽,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但脑海里想到什么,瞬间便心里的旖旎给压下去,他道:“两年前,你写的那封和离书,你不打算跟我解释吗?” 宋姮动作一顿,垂眸盯着他右胸上的伤口,伤口半指宽,也不知道深不深,她道:“解释什么?” 宋嘉言眼睛紧紧的盯着她问:“那是你的真心吗?” 宋姮自顾自的拿着伤药替他抹在伤口上,她抿着唇道:“你心里清楚,何必来问我。” 宋嘉言清冷的眸子里渐渐凝出一股寒意来,他猛地握住她细弱的手腕,逼视她道:“我心里当然清楚,我清楚你为了护住我,不顾我的反对与我和离,你这样做,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知不知道,我宁愿死也不愿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宋姮走后,他便查清楚了,刘四跟他兜底了,是元箴帝的意思。 宋姮怔住了,内心情绪翻涌,可嘴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她只想保住他以及他所拥有的一切,在她看来这时最好的选择,可她却忽略了他的感受……纵然如此,她却不后悔。 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宋姮眼眶发红,她咬着唇道:“我既做了,便不后悔,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 宋嘉言见她如此倔强,真是让他又爱又恨,他猛地扯过宋姮,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单臂紧紧掐住她的细腰,力气大的仿佛要将她折断,他咬牙切齿道:“宋姮,我曾想过,若是再见到你,绝不会再多看你一眼,或多说一句话,可我又想,我若是真的这样做,我们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你也许会爱上别人,将我一点点的忘掉,所以,我迫不及待的想要你回到我身边来,哪怕你不愿意,我绑也要将你绑回去,将你一辈子都禁锢在我的床上,我知道我输了,谁让我爱你永远比你爱我要多得多。” 他哪里舍得恨她,光爱都不够。 宋姮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来,将他的胸膛打湿了。 他一点都不懂她,谁说她会爱上别的,她永远都只会爱他。 忽然,她的手触到一股黏腻,拿起来一看,全部都是血,他的伤口又裂开了,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道:“哥哥,你别这般激动,伤还没好,又出血了。” 宋嘉言低头看着伤口不断的渗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若是不肯跟我回去,别说是伤口裂开,便是死了又如何?姮儿,你跟我走吧,否则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宋姮见他血流了一身,脸色苍白,一双凤眼却愈发清冷明亮。 宋姮身子忍不住的发抖,又用手去替他掩住伤口,血又从她白皙的指缝间溢出来,她颤声道:“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折磨我,你明知道我不愿看到你受伤?” 她真的怕,真的怕她拒绝后宋嘉言就不管不顾的折磨自己。 宋嘉言苍白的嘴唇惨然一笑,带血的手指勾住了她的下巴,他低声道:“你不舍得我受伤,却舍得离开我?” 宋姮心里那一点点犹豫被他彻底击垮,她含泪道:“好……好,我可以答应你跟你回魏澜,你先把伤口包扎好,可以吗?” 宋嘉言见她点头,这才松口道:“好。” 宋姮颤抖着将他的伤口清理了一遍,又重新抹上药,再用纱布将伤口绑好,此时,她的情绪也缓和过来了,冷静下来后才察觉到自己仿佛进了宋嘉言设下的陷阱。 他先是说那样的话来感动她,再用苦肉计让她怜悯,让她失去理智答应他。 虽是中计,可宋姮也没有立即反悔,适才她被宋嘉言抱在怀里,此时身上已沾了血迹,将衣裙都弄脏了,宋嘉言见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衣裙,立马会意,让人送来一套干净的衣裳进来。 这军营里都是男人,宋姮也不方便去其他地方换,只得当着宋嘉言的面将衣裳都换下来,再换上干净的衣裳。 她还奇怪,这军营黎为何会有女装,如今这衣裳穿在身上刚好合适,原来是早就筹划着演这一出戏,连衣裳都特地给她准备好了。 等宋姮穿好衣裳走回来时,脸色有几分难看,宋嘉言瞧着她穿着自己准备的衣裳,她的腰身似乎更细了,他道:“在西靖皇宫里待了两年,也没见你长二两肉,反倒是瘦了些,看来这西靖皇宫伙食也不大好,你跟夫君回魏澜,夫君让御膳房的厨子好生给你补一补。” 说话时,他自顾自的就要去拿衣裳穿在身上,明知他不方便,宋姮却也没有上前要帮他的意思,谁让他刚才诓骗她? 然而气不过多久,看到他艰难反手去套袖子时又心软了,她走过去,替他将袖子套上去,她垂眸道:“父皇未必肯放我回去。” 在西靖待了两年,西靖的民风更为开放,这里的人也很热情,甚至她这个没用的皇太女在宫里宫外都让人很敬重,可她还是更喜欢魏澜些,也许是因为她最爱之人在魏澜吧。 宋嘉言眸光微凝道:“这些都不需你来忧心,交给我便好,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的回去。” 宋姮轻轻点头,却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她知道有些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等两人都弄好了,便一起离开营帐,宋姮原本不想同他一起离开,然而宋嘉言却不肯放她走,非得拉着她一起,宋姮无奈,只能配合他。 到了大营里,众人看见两人一起出现,皆是一脸异色,尤其是宋姮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了,不得不让人多想。 宋姮依旧坐在陆听身侧,陆听带着几分笑意问道:“你的衣裳怎么换了?” 宋姮面色不改的撒谎道:“适才出去沾了些泥弄脏了便将衣裳换下来了。” 陆听闻言,嘴角依然勾着几分笑意,心里却泛着一丝疼,他知道她在撒谎,他并没有揭穿,这么蹩脚的谎话谁会信啊,她出去一趟换了身衣裳又同宋嘉言一起回来,这军营里到处都是男人,她在哪里换衣裳?她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脸面呢。 庆功宴过后,宋姮依旧回到了西靖军营里,宋嘉言并不愿意她走,她说自己不能这样偷偷摸摸跟着他走,男人也没有为难她,只说让她尽快与陆听和离,到时候他会派人来西靖提亲。 宋姮答应了。 战事已毕,两日后,一队人马护送着陆听和宋姮启程回天都,而其他的将士们则依然留在边地镇守。 回到天都,已经是十日之后的事情了,宗政皇帝在朝会上大肆的赞扬宋姮和陆听,其实这都是陆听的功劳,皇帝心里清楚,臣子们心里也清楚,之所以要将她这个皇太女算进去,纯粹是为了给她留几分薄面而已。 虽然她什么事都不要做,只需要乖乖听话即可,可她觉得自己像个傀儡,活的很累。 朝会结束后,她回到舜华宫,提笔在纸上写东西。 陆听和往常一样,处理完朝政之后便来宫里看她,见过礼之后,宋姮也不啰嗦,将写好的东西交给他。 陆听接过来一看,是一封和离书。 他来时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此时,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几分。 陆听抬起头来,问她:“你想离开西靖吗?” 在魏澜军营里,看到她和宋嘉言眉来眼去他就知道他和宋姮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他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来的这么快。 宋姮没有否认,她对他点了点头道:“来西靖,当皇太女,与你成亲,都并非我的意愿,现在我只想回到他身边。” 当初她并非不知自己在魏澜身份被揭穿是陆听在暗中操作,可她并没有憎恨他,就算陆听不做那些事,她的身份也藏不了多久,她跟着他来西靖,一来是救爹和宋嘉言,二来就是为了见一见自己的亲生爹爹。 如今她心愿已了,便不想继续待下去,尤其是见到宋嘉言之后,她想来离开的想法更重了几分。 在庆功宴后,其实陆听便已经说服自己放下了,他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人强求也没用,既然宋姮主动提出来,他也不想为难她。 他道:“我可以,只是父皇知道了大概会生气,这件事情由我去说吧。” 宋姮摇头道:“是我要和离,怎么能让你去说?” 陆听朝她笑了笑,语气温和:“当初强行将你带来西靖,我心有愧疚,这次就当是我还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了,会有两个番外。 第136章 结局章 这门婚事是宗政皇帝一手促成的,如今陆听要解除婚约,宗政皇帝自然不答应,他皱眉道:“听儿,你答应过朕,要照顾姮儿一生一世的,怎么后悔了?” 陆听再拜道:“父皇,儿臣与公主相处两年,可始终对公主无法产生任何感情,儿臣已经尽力了,请父皇成全。” 宗政皇帝怒道:“混账,你与姮儿的婚姻事关国运岂能说解除就解除,你让朕如何跟天下的臣民交待?” 即便宗政皇帝已经震怒,陆听也没有任何退缩,他朝宗政磕头道:“儿臣心意已决,请父皇成全,此事不需父皇出面交待,由儿臣来交待即可,儿臣定然会给天下臣民一个说法。” 他这句话提醒了宗政皇帝,他不仅是自己的养子,还是一国国师,天下之信仰,只要他一句话,臣民们便会无条件的拥护。 另一方面,他如果要处置国师,就会引来臣民们的愤怒。 宗政皇帝怒急攻心,抬手朝陆听扔出一个茶盏,低吼道:“混账东西,你竟然敢威胁朕!” 自从陆听和姮儿成亲之后,宗政皇帝便渐渐将权柄交给了陆听,这两年来,陆听已经尽得人心,而自己这个皇帝差不多已经被架空了,他其实并不反对陆听掌权,可他愤怒的是他在掌权之后,又将自己的女儿抛开。 陆听没有躲,生生挨下来,茶盏磕破他的额头,割破一道口子,再摔落在地上成一地碎片。 鲜血顺着他雪白的额头往下流,径直淌过雪白俊美的脸,瞧着触目惊心。 宗政皇帝看到他这个样子,顿时拧起了眉头,他朝陆听摆摆手道:“你给朕出去!” 陆听没有走,固执的跪着道:“求父皇成全,父皇一日不成全,儿臣一日不离开。” 宗政皇帝见他如此硬气,气的差点病发,留下一句:“你爱跪多久就跪多久!”便甩袖子离开。 宋姮得知皇帝动怒,便急匆匆的赶过来,她在暖阁见到了皇帝,并跪地替陆听求情道:“父皇其实是儿臣想要跟国师和离,国师不忍儿臣被父皇责骂,这才主动跟父皇提出要和离之事,请父皇不要责怪国师。” 宗政皇帝刚才已经发了一顿火,此时对宋姮倒是气不起来了,他沉着脸道:“为何要和离?” 宋姮便将和陆听没有感情,无法爱上他之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宗政皇帝沉着脸没有说话。 宋姮道:“父皇能为母亲一辈子不纳妃嫔,应当也是不愿意和不爱之人在一起,父皇何不成全女儿?” 宗政皇帝被她说服了,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他闭上眼睛,任由心中思绪翻涌,良久,他才缓缓叹了一声,“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依你便是。” 此后,陆听便以要去苍龙寺为西靖子民诵经祈福两年为由,为了让自己心无杂念,跟皇太女和离。 此事不仅没有让陆听背负骂名,反而子民们觉得国师为了百姓牺牲自己的幸福因而更加爱戴他了。 皇太女如今与国师和离,身边没了丈夫,便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了,可还没等他们动手,一封国书便送达宗政皇帝手上,国书上写,魏澜皇太子想要求娶西靖皇太女为太子妃! 宗政皇帝忍不住皱眉,这魏澜国打的什么主意? 他唯一的皇太女将来要继承西靖的皇位,怎能嫁到别国去当太子妃? 宗政皇帝自然拒绝,然而魏澜那边还未死心,到了十月,便派使臣来到了西靖。 宋姮已经知道这个事了。 她和宗政皇帝不同,她很期待魏澜使臣。 宗政皇帝因为不想嫁女,所以将魏澜使臣晾了几日,直到朝中有大臣直谏说此非待客之道,宗政皇帝才不得设宴接见魏澜使臣。 宴席设在熏风殿,宋姮作为皇太女必然是要出席的,她在席上坐了片刻后,便听到外头的太监在高喊:“宣魏澜使臣进殿。” 宋姮的目光朝大殿门口看过去,不多时,她便看到一行人走进来,领头的一身象牙白圆领四爪龙袍,玉冠束发,冷白俊美的脸上一对狭长的凤眼,那双凤眼漆黑深邃闪动着碎星般的光。 见是宋嘉言本人亲自来,宋姮脸上露出一抹意外之色,随即生出几分紧张来。 宋嘉言似有所感,循着那道视线看过去,正好撞见宋姮的目光,四目相接,宋嘉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只片刻便挪开眸光,又恢复一脸清冷之色,仿佛刚才那一笑,只是错觉。 宋嘉言领着几个臣子上前和西靖宗政皇帝行礼,“魏澜太子沈昭携文武大臣拜见皇上。” 适才宋嘉言走进来时,宗政皇帝便发现他容颜俊美,气度高华,又穿了四爪龙袍,以为他是元箴帝的皇子,谁知他竟然是魏澜皇太子,也就是姮儿的前夫。 他与姮儿是早就已经和离了,如今他还要继续纠缠,这让宗政皇帝很不悦,连带看沈昭的眼神也有些冷,“贵使免礼。” 宋嘉言抬眸轻轻的瞥了宗政皇帝一眼,见宗政皇帝冷着脸,很不情愿接见他们,再看此人的面相,果然与宋姮有几分相似呢。 宋嘉言略一沉吟,便在太监的请求下坐上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宴席开始后,宋姮心不在焉的喝了些果酒,一抬头就发现宋嘉言的眼睛从对面看过来,宋姮嗔了他一眼,然后又自顾自的挪开。 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宋嘉言便从席上站起身来,朝宗政皇帝拱手道:“皇上,我与皇太女在魏澜时便是夫妻,不得已才分开,如今形势明朗,我想重新娶皇太女为太子妃,若皇上答应,魏澜愿意以十万两黄金,二十万两白银,五万石粮食为聘。” 谁知,宗政皇帝闻言只是大笑一声,他道:“你便是将魏澜的国库掏空给朕又如何,朕的女儿不嫁人,你若是愿意,倒是可以入赘当个女婿为我西靖皇家绵延子嗣。” 其他魏澜的臣子听了宗政皇帝如此狂妄之言,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宋嘉言倒是冷静,他道:“我若愿意为女婿,皇上可放心?” 姬宗慎见他如此说,眼中寒芒闪过,自从得知沈昭是宋姮的前夫之后,他便派人调查国此人的来历,原来他是宋星河的夫人和元箴皇帝私会生下来的儿,二十三岁才回归皇家,此后他便除掉了数名皇子,最终得到太子之位。 此人手段阴诡,不是善茬,若招他为婿,这西靖江山姓不姓姬还很难说。 宗政皇帝拧了拧眉道:“朕忽然觉得身子不适,鲁爱卿,你替朕招待贵使。”说完,转头又看向宋姮道:“姮儿,你随朕过来。” 跟着便拂袖而去。 宋姮匆匆离去之前眸光在宋嘉言身上落了落。 魏澜诸位臣子脸上都有怒容,这宗政皇帝未免太不将魏澜放在眼里了,如今宗政皇帝都走了,他们待着也没什么意思,私底下跟宋嘉言说要回驿馆。 宋姮走了,宋嘉言也不想唱独角戏,遂答应下来。 宴席就这么不欢而散,长生殿内,宗政皇帝拧着眉,沉默了许久,才抬起眼皮看宋姮,他沉声道:“姮儿,魏澜国皇太子想要娶你做太子妃,你是怎么想的?” 宋姮垂眸思虑片刻后抬头对上宗政皇帝的眼睛,她道:“父皇,儿臣与他本就是做过夫妻的,儿臣的心里也只有他一人,请父皇成全儿臣。” 说完,她起身跪在宗政皇帝面前。 宗政皇帝原本想骂她,但是转念一想,宋姮自小便没有养在他身边,他一天父亲的责任都没有尽过,又有什么资格来骂她? 宗政皇帝叹气道:“你若走了,那西靖父皇交给谁?” 宋姮道:“若父皇一直没找到女儿,自然立陆听为储君。” 上辈子的西靖,承袭皇位的就是陆听。 她又说道:“儿臣在没见到父皇之前,心里一直在想儿臣的生父到底是什么样子,如今见到了,儿臣心愿已了,谢谢父皇告诉儿臣当初并非没有抛弃儿臣和母亲,让儿臣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被父亲抛弃的孩子,也谢谢父皇这些年一直记挂着儿臣,只不过儿臣并不想当一国之君,请父皇放过儿臣吧。” 宗政皇帝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他无声喟叹,他这个女儿和她娘的性子一模一样,一旦决定好的事情,就算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宗政皇帝虽无奈,可也并没有马上答应,他疲倦的闭上眼睛,朝宋姮挥挥手道:“你先回宫去吧,让朕好生想想。” 宋姮站起身,又看了宗政皇帝一眼,见他神色冷静,方才放心离开。 回到舜华宫的寝殿,里头漆黑一片,她正向唤画眉点灯,身后伸出一只手来拉住她,宋姮心生警惕正要喊,身后之人说道:“是我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姮瞬间转过身来,惊呼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宋嘉言将她扯入自己的怀中紧紧抱住,他道:“区区西靖皇宫如何难得倒我。” 宋姮双手环住他的劲腰,在黑暗里仰头看着他道:“那你来做什么?” 宋嘉言低头照着她的雪额用力亲了一口,他道:“想你了,来看看你。” 宋姮埋首在他胸前,深深的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忽然惆怅道:“你也看到了,父皇是不会答应的。” 宋嘉言不以为然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答应?” 宋姮听他这么说,好奇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宋嘉言轻轻一笑:“现在不能告诉你。” 两人你侬我侬说了许多悄悄话,直到后半夜宋嘉言才离开。 次日,他便入宫求见宗政皇帝,出乎意料,宗政皇帝见了他,行礼完毕后,宋嘉言便开门见山的说道:“皇上,姮儿不适合这里,请你让我带她走。” 宗政皇帝见宋嘉言如此直白,不悦的皱眉,他道:“朕已经说了,姮儿是西靖的皇太女,也是储君,怎么能跟你走?” 宋嘉言道:“她的皇太女之位是你强行塞给她的,并不是她所愿,她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只喜欢简单的活着,她并不喜欢这些国家大事,皇上你又何必为难她?何况她根本做不了什么,皇上这么多年未曾尽一点做父亲的责任,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按照你的意愿活着。” 宗政皇帝听了宋嘉言这番话之后,顿时勃然大怒,“混账,你竟然敢跟朕说这种话,你以为朕不敢杀你么!” 面对宗政皇帝的怒容,宋嘉言面不改色道:“皇上不想让姮儿走,无非是担心皇位后继无人,若是我能替皇上解决这个问题,皇上是否可以答应?” 宗政皇帝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冷笑道:“这是朕西靖国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宋嘉言显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道:“不仅可以解决储君的事情,还可以将皇上的病医治好,皇上可以多活个二十年,再慢慢培养一位储君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宋嘉言心里清楚,宗政皇帝虽然收陆听为养子,但他并不很情愿将皇位传给陆听,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机去找宋姮,他留下宋姮,爱女之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为了西靖皇位的传承。 以宗政皇帝如今处的位置,恐怕后者会多于前者。 宗政皇帝闻言,怒意竟然慢慢的平息下去,不过他显然还不太相信宋嘉言,他身体情况自己清楚,虽然有所好转,但时好时坏,御医也说过,他最多能活五年。 宋嘉言知道他不信,他道:“我认识一个神医,可活死人肉白骨,若是皇上信得过我,可以让他给你来治一治。” 宋嘉言离开皇宫时已到了正午,西靖的天气与魏澜不同,秋日的太阳依然很是炽烈,他在阳光底下行了一段路,他望着迭起的宫殿,忽然好想好想宋姮,想跟她一起回到魏澜,在秋日的 三日后,楚泠来到西靖皇宫。 当得知他是楚陵游的徒弟时,宗政皇帝略有些吃惊,无他,楚陵游乃当世闻名的神医,这些年他也派人去找过此人,后来得知此人已经病逝,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十日后,宗政皇帝下了一道圣旨,将西靖皇太女宋姮,也是他唯一的女儿嫁给魏澜太子沈昭。 宗政皇帝这样做,不仅是因为了西靖,为了自己,他也是为了成全宋姮,他是宋姮的生父,他是爱宋姮的,但他处在这样的位置上,便不能仅仅只考虑亲情,他要想的更多的是江山社稷,岁月蹉跎,年华已逝,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能为白茉儿奋不顾身的年轻人了。 宋姮的马车从西靖皇宫驶出来,待马车停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外头伸进来,宋姮的目光从手上移到男人的脸上,只见男人勾起唇角,温柔的说道:“姮儿,夫君带你回家了。” 宋姮朝他嫣然一笑,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刚好今天是2021年最后一天,明天又是新的一年了,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新的一年开开心心,心想事成。 鞠躬感谢大家一路支持,还有两个番外。 预收文《我见寡嫂多妩媚》,宝贝们有兴趣可以点收藏哦。 我见寡嫂多妩媚 顾星滢是江南小官之女,生的柳腰莲脸,色若春华。 一日江南春游,与上京靖远侯江屿州相遇,江屿州对她一见倾心,不顾家中老母亲的反对,执意娶她过门。 一夜之间顾星滢成了上京城中风头无两的侯夫人,夫君对她宠爱无度,两年时光就像泡在蜜罐里似的。 然而不幸的是,江屿州战死沙场,顾星滢本欲殉情自杀,无奈腹中已有夫君骨肉。 长兄已死,照顾寡嫂的任务就落到了江屿寒的身上。 那一日,兰汤沐浴,他追杀刺客,无意中闯入温泉内,看到水汽缥缈中沐浴的皎月,从此便有了心魔,一日不见寡嫂,他便觉得索然无味。 后来有一天,江屿寒醉酒,无意中闯入寡嫂房间,荒.唐后,他把顾星滢变成了他的女人。 还能怎么样,他心里早就巴不得这样了,从此堂而皇之宿在顾星滢的房里。 温柔坚韧俏寡妇VS强势渣贱深情狗男主 排雷: 强取豪夺,男主渣,但对女主温柔深情 男主是女主的小叔子,但年龄比女主大 女非男C,女主有孩子 (预收文文案会有修改)